流域生態補償標準的實證研究
——基于九龍江流域的研究

任力，李宜琨

(1.廈門大學，福建廈門 361005;2.對外經濟貿易大學金融學院，北京 100029）

流域生態補償標準的實證研究
——基于九龍江流域的研究

任力1，李宜琨2

(1.廈門大學，福建廈門 361005;2.對外經濟貿易大學金融學院，北京 100029）

文章就九龍江流域生態補償的一般情況和存在的問題，基于社會公平原則、上游供給成本、水資源市場價格的三種補償模型，測算出九龍江流域上下游之間的補償金額，比較分析了三種補償方法的特點。最后提出了健全流域生態補償政策法規，完善生態補償的財政支持機制，發揮市場在水資源生態補償中的作用，創新生態補償管理體制等政策建議。

流域;生態補償;資金補償;九龍江

黨的十八大將“建立反映市場供求和資源稀缺程度、體現生態價值和代際補償的資源有償使用制度和生態補償制度”作為加強生態文明制度建設的重要內容，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中提出了建設生態文明，實行最嚴格的源頭保護制度，特別的要“實行資源有償使用制度和生態補償制度”。流域水環境作為公共資源，要實現共同開發使用，就必須減少對水資源的污染，并且需要對過度使用的生態環境的情況進行補償。我國河流眾多，流域內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建立合理的流域生態補償機制，有利于實現生態資源使用的公平性，有利于實現資源環境與經濟發展的可持續性，有利于流域上下游的協調發展。所謂流域生態補償是指流域上下游之間由于水資源利用的不平衡而制定的上游地區保護水資源以避免污染，下游地區對上游地區進行補償的一種措施。具體的補償標準與用水水質、用水量、發展權限制等多個因素有關。生態補償的一個關鍵方面就是補償標準的確定，補償標準直接關系到此補償方案是否能夠順利展開以及實施效果。［1］本文以福建省九龍江流域為例，定量評估此流域生態服務的補償標準。

一、九龍江流域生態概述

福建省內水系發達，九龍江是僅次于閩江的第二大河流，其發源于龍巖市梅花山，流經龍巖、漳州和廈門的13個縣市區，長度為285千米，流域面積約為1.5萬平方千米，是閩南地區重要的淡水供給來源。近年來，隨著九龍江流域經濟的迅速發展和人口的快速增長，工農業污水廢料的肆意排放、土地過度開墾、河流多梯級開發等問題日益威脅流域內生態環境安全，導致九龍江流域水質不斷惡化，水污染問題越來越嚴重，進而阻礙了流域內經濟和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因此，開展對流域內生態環境標準的分析和評價，對實現九龍江及相關地區的包容性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九龍江流域生態補償狀況

水資源是非常重要的公共物品，使用過程中存在外部性，為了保護水資源，水資源使用方的下游應對保護水資源的上游方進行補償。但由于不同區域的水資源質與量存在較大差異，因而在補償政策方面難以統一。就九龍江領域而言，九龍江發源于龍巖，流經漳州，從廈門入海。九龍江流域的上游龍巖地區是我國的“蘇共區”，經濟發展較為緩慢落后，其傳統發展模式對資源環境具有一定的依賴性，面臨著一定的生態污染防治與環境保護的壓力。流域中游的漳州市屬于新興發展城市，生態環境尚未受到大的破壞，但其發展過程中也面臨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相矛盾的問題。流域下游的廈門市經濟發展迅速，但其用水質量容易受到上游地區的影響，產生額外支出。統計數據顯示，二十世紀初九龍江中上游的龍巖與漳州污染較為嚴重，水質常年處于Ⅲ類以下，并且Ⅴ類與劣Ⅴ類水質居多，而下游的廈門由于經濟等原因發展需要，水質在Ⅲ類標準以上，但為此也需要付出較大數額的生態保護治理資金。因此根據“誰受益，誰補償”的原則，九龍江中下游應對上游地區進行水資源保護的生態補償。

事實上，九龍江流域是福建省第一個探索實行流域生態補償的區域。從2003年起，福建省政府專門建立了生態補償資金項目，其中，廈門、漳州、龍巖3市共出資2000萬元專項用于九龍江的生態補償與保護。另外，福建省環保局每年拿出800萬元配合相關治理項目。流域生態補償機制的建立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九龍江的水質，2008年水域功能達標率已經達到了87.7%，這說明生態補償已經取得初步成效。［2］表1為九龍江流域生態補償機制實施以來水質的變化情況。

表1 水質變化情況［3］

(二)九龍江生態補償面臨的主要問題

當前，九龍江流域生態補償存在的問題有:一是對生態補償的認識不夠充分。部分群眾對生態補償的理解較為簡單，對建立生態補償機制的重要性的認識較為淡薄。二是流域生態補償相關的法律制度不夠完善，現有的法律政策覆蓋面小，生態補償長效機制沒有建立起來。三是生態補償數量未進行正式測定，如何運用補償計量模型進行分析?如何看待不同標準之間的差異?生態補償需要考慮生態保護與治理的投入，還應包括由于發展權限而造成的損失等，因而補償數額的確定過程是十分復雜的。四是九龍江流域的生態補償管理的體制尚不健全。缺少跨縣市跨部門的協調合作，因而在解決九龍江上下游以及行業間的生態補償問題時還存在許多困難。［4］此外，流域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尚未完整建立，生態環境變化相對于臨近地區的經濟和社會發展所造成的影響難以估量，導致生態補償的實施過程中責任義務不明確。

二、九龍江流域生態補償分析

(一)基于社會公平原則的補償模型

生態補償的實質是用財政措施等經濟手段解決發展權偏頗的問題，其目的是調整區域間資源環境利用的不平衡性，進行生態資源的再分配。根據上述觀點，以流域資源的權益和水資源的實際消耗為基礎，按水資源權利分屬比例來分配上下游應享有的實際資源量，與上下游實際的投入與收益相比較，其差額便是應實施的生態補償的數額。與此相應模型(1)為:

由于水資源的所有權界定比較模糊，各個企業單位的單位產值所用水量難以精確統計，因此，在這個模型中，我們將用相對的收益價值來代替。這與下文中用水資源價格計算生態補償標準的方法有相似之處。我們用區域的用水價格以及用水量，作為相對收益。為了簡單起見，這里我們只考慮城鎮居民的用水情況，包括生活用水與工業用水。

計算過程中，對于單位水資源創造的價值，我們采用與背景相似的新安江流域的研究，按每噸水0.73元來計算，結果如下表2:

表2 九龍江流域水資源收益計算結果

在投入情況的計算中，為了統一計算方法，我們僅統計流域工業與生活污水處理的運營費用來替代保護的總額，計算情況如下表3:

表3 九龍江流域水資源保護投入計算結果

根據模型(1)給出的數學表達式，我們計算出九龍江流域城市生態補償標準的數額，補償數額為負表示該區域應該接受的生態補償數，正數表示該區域應付出的生態補償數。從結果可以看出，下游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廈門影響上游地區支付流域生態補償金，其中由于廈門為跨流域調水，應支付補償金額大約為一億元。具體計算結果見下表4:

表4 九龍江流域生態補償標準計算結果

根據計算結果，廈門市每年應付出的生態補償金接近一億元，比原來政策規定的一千萬元出入較大，這反映了廈門作為流域外的受益者應提供更多的補償。當然，在實際補償工作進行中，應考慮各流域保護工作的實際效果與發展水平，通過協商來確定最后的補償金額以及受益比例。

(二)基于上游供給成本的補償模型

由于流域保護的需要，流域中游的漳州整治和關閉了一些對九龍江水質產生嚴重危害的工廠企業，同時增加了其他存留下來企業的污染治理成本，從而影響了區域經濟的快速發展。利用參考地區的人均GDP和龍巖市人均GDP對比，估算出相對于參考地區居民人均均收入水平的差異，從而反映發展權的限制問題可能導致的經濟損失，以此來作為生態補償的參考。這里影響發展權限的因素應僅包括因保護流域生態而造成的損失。我們利用如下模型(2):

流域生態補償金額=(參考地區的城鎮人均GDP－流域城鎮人均GDP)×流域城鎮人口+(參考地區的農民人均GDP－流域上游地區農民人均GDP)×流域農業人口。［6］(2)

以2011年為參考年，漳州市區人均GDP達到49467元，農民人均收入達到了7861元，居住在城鎮的人口為224.7566萬人，占46.73%;居住在鄉村的人口為256.2417萬人，占53.27%，經濟發展在全省范圍內位于中等行列。選取漳州市周圍發展情況相似的城市龍巖市和三明市我們可以發現，這三個城市GDP總量相差不大，而龍巖由于人口較少且具有其獨特的發展優勢，與漳州并不具有明顯的可比性，因此選取三明作為參考城市。2011年三明市區初步實現人均GDP 60757元，農民人均純收入達到了6949元人民幣，帶入到模型(2)中計算出對漳州的年補償額約為2.3億元，而龍巖由于獨特的區位優勢，發展權的損失受外部變量影響較重干擾因素較多，應將這些變量進行量化后再套用此模型，由于缺乏相應的數據，這里不再進行具體分析。另外，上游供給成本還應包括環境保護的直接投入，林業生態保護的投入以及退耕還林的損失，這些成本均應計入流域生態補償標準當中。

(三)基于水資源市場價格的補償模型

從目前九龍江流域主要城市的自來水價格可以看出，整個流域三個主要城市內，廈門的自來水資源價格最高，居民生活用水價格為2.8元每立方米，龍巖最低，為1.3元每立方米。其中，廈門居民用水價格中含1元的污水處理費。流域中游的漳州居民用水價格為2.34元每立方米。

基于水資源的市場價格的流域補償支付的模型(3)為:

公式中，P為補償額，Q為調配水量，C為水資源價格(本例中采用城區居民用水價格)，δ為判定系數:當上游供水水質好于Ⅲ類時，δ=1，當水質劣于Ⅴ類時，δ=－1，否則，δ=0。［7］

2010年廈門市節水辦數據顯示，廈門城市居民的生活用水量為132.7升/人·日，合約1.7億噸/年，代入公式得，廈門生態補償的數額每年應為4.76億元。基于水資源市場價格的計算流域補償支付的方法簡單易行，并且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優化公式中的三個系數，隨著流域水資源交易市場的逐步形成和完善，基于水資源價值進行的生態補償是容易進行和可操作的。

(四)討論

上面我們基于社會公平原則的補償模型計算得出的補償方案為:廈門付出補償9996萬元，漳州得到補償5528萬元，龍巖得到補償4468萬元;基于上游供給成本的補償模型計算得出的補償方案為:廈門對漳州支付約2.3億元，用于補償漳州因發展權限制而造成的損失，廈門對龍巖的補償并不完全符合模型條件，需要其他方法來確定，具體原因前文已述;基于水資源市場價格的補償模型計算得出的補償方案為:廈門付出補償4.76億元，此補償為漳州及龍巖共同享有，具體分配方案可根據水質與水價格綜合確定。根據九龍江流域生態補償的實際狀況，基于社會公平原則的補償模型較為準確可信，而基于上游供給成本的補償模型由于流域城鎮范圍較大，城鎮內經濟發展與生活狀況并不平衡，因而補償數額會被高估。基于水資源市場價格的補償模型由于計算變量較少，較為片面，在實際進行生態補償時此模型僅用作參考與對比。綜合考慮以上三個補償模型，我們可以得出如下結論:

第一，基于社會公平的生態補償模型彌補了單純用發展權損失計算生態補償時所造成的有失公允的情況，通過對水資源進行一定比例的所有權分配，根據流域上下游的實際用水情況，計算流域相關地區的投入收益，進而得出流域上下游之間的補償標準。此模型計算過程較為簡便，并且更符合生態補償的實際情況，可以在其他流域進行生態補償標準確定時推廣應用。

第二，基于上游供給成本的補償模型是一種根據機會成本法所制定的補償策略，當流域水資源的社會經濟效益不能直接估算時，可以利用水資源供給成本來計算環境質量變化所造成的生態服務損失，但機會成本法所計算出來的數額一般較為巨大，甚至超出受益區域的承受能力，并且保護區因環境治理所造成的發展損失全部由受益區域承擔也有違公平原則，因為保護區在生態治理過程中也享受到了良好的生態環境所帶來的經濟效應。由于發展權限制所帶來的損失是目前流域保護過程中所帶來的最大損失，因此，采取各種手段措施來彌補這類損失也是流域保護政策的重點。我們應扶持保護因發展權限制問題阻礙經濟發展的區域，建立地方健康可持續的發展方式，盡可能減小因流域生態保護而造成的損失。

第三，基于水資源價格的補償模型簡化了研究目標，以水質和水量的結合來做判斷，計算所得數據較為合理，并且在補償與被補償區域的接受范圍內。但是，此模型過于簡化相關因素，缺乏綜合研究，有待于進一上改進與完善。

三、政策建議

本文從九龍江的實際情況出發，運用三種模型定量計算出九龍江流域的生態補償標準。由于這些模型具有不同的基礎與模型形式，得出的結論也不一樣，故這些補償標準僅能用作參考，在實踐中還需要其他因素。同時，這些研究有一點是共同的，即下游對上游進行生態補償是非常必要的，這對于改變以往下游區域無償使用水資源提出了政策基礎。［8］我國的生態補償機制的建立尚處于探索階段，包括九龍江在內的眾多流域及地區的生態補償機制不完善。結合目前國內生態補償現狀與本文的研究，我們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健全流域生態補償政策法規。流域生態補償的相關法律制度不夠完善。由于現有的流域關于生態補償的法律政策覆蓋面小，生態補償的長效機制得不到法律保障，因而政策的實施缺乏相應的體制環境與長效機制。目前，國家有關部門已經圍繞生態補償的立法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并且一些生態補償試點正在各地穩步推進。我們應不斷積累關于生態補償好的經驗與做法，完善生態補償的法規制度。［9］

第二，完善生態補償的財政支持機制。財政轉移支付是生態補償最主要的途徑，也是較為容易實施的方法，增加財政轉移支付將有利于生態補償過程的進行。此外，還要加強地方政府間關于生態補償的合作。地方政府除了負責相關區域內生態補償機制的建立外，還要根據自身實際情況，發揮流域內各地政府等利益相關方的財政協同支持機制，以促進生態補償資金來源多元化。

第三，發揮市場在水資源生態補償中的作用。逐步建立起上中下游共同參與協商的水資源市場體系，充分發揮各利益相關方的主動性與積極性，形成水資源價格機制、水資源生產機制、水資源處理機制，水資源環境保護的風險控制機制等。通過這一市場機制，建立起流域水權以及上下游的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上游對環境保護所付出的成本需要得到補償，同時上游也有義務來保護流域環境，若上游對流域環境帶來的污染同樣也應對下游用水區域給予補償。

第四，創新生態補償管理體制。加強相關部門之間的合作，整合各地區有關生態補償的內容并加以總結。對于跨地區的生態補償工作，應該由政府主官部門給予協調和指導。國家有關部門應設立生態補償指導小組，負責生態補償實施過程的協調管理。同時建立一個由專家組成的咨詢委員會，負責相關政策指導和技術咨詢。

［1］鄭海霞，張陸彪.流域生態服務補償定量標準研究［J］.環境保護，2006(1):42－46.

［2］叢瀾，徐威.福建省建立流域生態補償機制的實踐與思考［J］.環境保護，2006(10A):29－33.

［3］高洪生等.九龍江主要控制斷面水質評價與變化特征分析［J］.亞熱帶資源與環境學學報，2011，6(2):42－48.

［4］高永志，黃北新.對建立跨區域河流污染經濟補償機制的探討［J］.環境保護，2003(9):45－47.

［5］林凌.基于社會公平原則的流域生態補償標準計算案例研究［J］.內蒙古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12(2):257－269.

［6］劉玉龍，許鳳冉等.流域生態補償標準計算模型研究［J］.中國水利，2006(22):35－38.

［7］孫靜，阮本清，張春玲.新安江流域上游地區水資源價值計算與分析［J］.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學報，2007，5(2):121－124.

［8］李懷恩，尚小英，王媛.流域生態補償標準計算方法研究進展［J］.西北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9，39 (4):667－672.

［9］盧艷，王燕鵬，蒙志良，于魯冀，丁衛東，趙彥峰.流域生態補償標準研究［J］.信陽師范學院學報，2011，24 (2):228－233.

(責任編輯:張秋虹)

Empirical Research on the Standardization of Compensation for the Watershed Ecology——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Jiulong River

REN Li1，LI Yikun2
(1.Xiamen University，Xiamen，Fujian 361005，China; 2.School of Banking and Finance，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Beijing，100029，China)

This paper studies the general situation and the existing problems of ecological compensation in Jiulong River drainage basin.In the second part，the amount of compensation between the upstream and downstream is measured and calculated by using three compensation models which are respectively based on the principle of social justice，upstream supply cost and the market price of water resources.The last part proposes the policies and regulations should be improved，along with the financial support mechanism to perfect ecological compensation.There are also presented on other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including insisting on more functions of the market and the innovation of management mechanism.

drainage basin;ecological compensation;money compensation;Jiulong River

F206

A

2095－0098(2014)02－0034－06

2014－01－30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13BZJL092);福建省軟科學項目(2012R0081);福建省教育廳社會科學研究項目(JA12005S)

任力，教授，博士，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工商管理博士后流動站、福建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工作站博士后研究人員;李宜琨，對外經濟貿易大學金融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