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談《民報》時評的輿論宣傳

左慶瑩

【摘要】《民報》是中國同盟會的機關(guān)報，在創(chuàng)辦的5年間，《民報》宣傳三民主義，營造革命氛圍，發(fā)揮了革命黨的“喉舌”作用。而時評作為《民報》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文章不僅針砭時弊，更集中闡述革命派言論。通過對《民報》時評的分析，發(fā)現(xiàn)其寫作講究宣傳策略，運用激進宣傳與和緩宣傳相結(jié)合、先辟邪后立新、重視系列報道等策略，遂使革命思潮彌漫全國，從而為辛亥革命打下良好的思想基礎。

【關(guān)鍵詞】《民報》 時評 宣傳策略 辛亥革命

辛亥革命是中國近代史上的重大事件之一，《民報》則是中國同盟會的機關(guān)報，在辛亥革命前期充當鼓吹革命輿論的喉舌。從1905年11月26日創(chuàng)刊至1910年2月終刊，《民報》共編發(fā)26期，先后由胡漢民、章太炎、汪精衛(wèi)等掛帥主編。《民報》在其存在的5年間，大力鼓吹資產(chǎn)階級革命，宣傳了以排滿為中心的民族主義，以建立共和政體為中心的民權(quán)主義。此外，還對世界各地的資產(chǎn)階級革命運動和民族解放運動等做了介紹。《民報》的出版發(fā)行，受到當時革命黨人和知識分子的熱烈追捧，其最高發(fā)行量一度達到17000份。在對《民報》的新聞史研究中，學者研究主要集中在探討《民報》作為宣傳工具之于辛亥革命的意義、《民報》與《新民叢報》的論戰(zhàn)、章太炎與《民報》的關(guān)系，而較少將《民報》中比重巨大的時評單列出來作為研究對象。所謂時評，顧名思義，就是時事評論性的文章。它夾敘夾議，緊扣當下時事進行分析解讀。通過對時評的分析，我們可以探究報紙的立場、言論尺度等問題。筆者擬將《民報》時評作為研究對象，對《民報》的輿論宣傳內(nèi)容及策略進行探討。

一、《民報》時評的內(nèi)容

通過晚晴民國時期期刊全文數(shù)據(jù)庫，筆者檢索到來源于《民報》的文章386篇，其中有54篇時評。《民報》創(chuàng)刊之始，國情凋敝，社會局勢動蕩不安，內(nèi)有革命人士群情激昂，外有強虜虎視眈眈。民眾不滿當局現(xiàn)狀，部分進步份子則在積極尋求變革之路。其中既有康有為、梁啟超等期冀通過維新變法來變革圖新的立憲派，也有主張資產(chǎn)階級革命的革命派。在立憲派的改良方案久未見成效時，立憲派逐漸式微，革命聲勢則趨于高漲。以孫中山為代表的知識分子成立了中國同盟會，《民報》作為其機關(guān)報應運而生。《民報》從創(chuàng)刊初就定位鮮明，它立足于為革命黨人服務。宣傳三民主義，是《民報》的辦報宗旨。具體而言，《民報》時評的內(nèi)容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

1、清廷日薄西山

清政府在19世紀末面臨嚴峻的形勢，但由于保守封建勢力頑固，改革乏力，使國家陷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泥沼不能自拔。如時評《清俄談判之延遲》中就曾細陳清廷面臨的外交困局，國力衰微，清政府無力與眾強抗衡，在談判時只能處處小心謹慎。文章從外部環(huán)境因素考察了清廷衰落的原因。又如《陸軍學生之無告》中提到：“滿廷以立憲愚民，方將改革官制。陸軍學生仍以舊制……陸軍學生或有怨郁不得發(fā)。”①從中窺見統(tǒng)治者眼光短淺，同時，缺乏改革的魄力、決心和力度。這些文章都指出清政府腐朽僵化的體制現(xiàn)狀。

2、立憲派難以救中國

雖有康有為用帝國憲政的名義草書請求召開國會，認為“若待九年，恐國非其國。”由此可看出維新派領(lǐng)導人仍在尋求變通之道。但在《民報》的時評中仍堅定地論述了君主立憲道路在中國行不通。正如《賀希望滿洲立憲之勘案》中就言辭犀利地表示：“此言非伊藤氏而發(fā)，非為載澤等而發(fā)，乃為一般希望者而發(fā)也。”②該篇文章還直指日本的憲政之道在中國難以實現(xiàn)，認為只有革命的方法才能獲取民權(quán)，同時警醒寄希望于中國走上憲政之路，對考察團期望過高的國民要認清形勢。

3、復雜國際形勢中的革命大潮

19世紀末20世紀初，正值世界民主革命運動高峰。革命黨報人熱衷于評述各國的革命活動來激發(fā)國民的斗爭意識。在《波斯革命》一文中，評論首先指出波斯乃與遠東病夫相類之國，其革命的經(jīng)驗值得國人借鑒。此外，也有文章談及土耳其革命和印度中興。這些文章共同勾勒出革命自西徂東的圖景。除了歷數(shù)國際局勢的變化，時評中有不少褒獎英勇革命黨人的文章，從側(cè)面反映出國內(nèi)的革命態(tài)勢。由此，《民報》宣傳了革命思想和民主共和思想，同時激發(fā)了民族感情。

二、《民報》的輿論宣傳策略

作為同盟會的宣傳工具，《民報》的受眾主要是國內(nèi)外同盟會員和支持革命的知識分子，而革命則要求報紙宣傳必須讓普通大眾接觸到革命思想和民主共和思想。然而經(jīng)歷了兩千多年封建專制統(tǒng)治的中國民眾，受根深蒂固的社會風俗、文化習慣、國民心理和社會意識影響，根本沒有獨立思想。如《北美合眾國之相續(xù)稅》說道：“聞北美合眾國大統(tǒng)領(lǐng)羅斯福近為演說其言有曰，當為遏富之集中而深相續(xù)稅，歐美之人聞之無不動色而吾國人顧泯然若不知何也。”③同時，《民報》在清政府和日本行政管理的雙重壓力下謀求生存，多半出版物只能秘密地在國內(nèi)發(fā)行。為此，在輿論宣傳中要采用策略讓《民報》在更大范圍更廣層次引發(fā)更大影響。從對《民報》時評的新聞實踐中，可以歸納出其的宣傳策略如下：

1、激進宣傳與和緩宣傳相結(jié)合

從筆者選取的54篇時評中來考察，亦能窺出《民報》時評在輿論宣傳上有激進與和緩之分。

這一差別首先主要表現(xiàn)在文章的語言風格和言論尺度上。如時評《禹之謨被殺》，理性地敘述了禹之謨慘遭清政府迫害致死，認為其革命精神可昭，再指出清政府是罪魁禍首，發(fā)出：“區(qū)區(qū)法律尚不能守，況望其能行行憲政乎的感嘆。”④整篇文章邏輯清晰，指向明確，由事件出發(fā)講道理，以理服人。而另一些時評則采用侮辱性語言對清朝官吏和滿洲政府進行評判攻擊。例如在《滿洲總督侵吞賑欵狀》中指責“吾國官員雖不肖，何止喪心病狂若是。”⑤雖是對貪吏的痛心疾首，但在報端直接采用這些言辭，尺度過大。由此看出，在對清政府和官吏進行負面報道時，仍有激進與和緩之分。

此外，還表現(xiàn)在時評采用直接宣傳和迂回宣傳的方式來闡明革命的必要性。如時評《康梁之今昔》洋洋灑灑萬字雄文分析立憲派力量之不濟，認為中國仿效日本的立憲道路從根本上行不通，從側(cè)面宣傳只有全民族的革命才能拯救中國。實際上，民報《時評》中在談及清政府、滿人和清朝官吏時傾向于激進地表達觀點，在談及革命的必要性時則往往從側(cè)面出發(fā)。時評從英勇的革命黨人說起，從自西徂東的革命大潮說起，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以和緩的方式讓愚昧的民眾接受自由、民主、共和的思想，團結(jié)起來進行革命斗爭。

2、先辟邪后立新

《民報》時評的辟邪之言多是針對清政府、立憲派而言的。它的辟邪之言體現(xiàn)在清政府日薄西山和立憲派不能救中國兩個主題上。《民報》時評對時局時勢反應迅速，時評中的觀點代表了當時革命黨人對于國家形勢的判斷和看法。如報人在接到來信反應江北賑款遭官吏侵吞時，《民報》撰稿人并未進行核實，反在其診查內(nèi)情十有八九的情況下發(fā)表時評《滿洲總督侵吞賑欵狀》，文中引用舉報者原文：“江北賑災上下湊集約五百萬，災民實受惠二百余萬，余盡被貪吏所侵蝕”。并發(fā)出評論：“今之政府，滿州政府為根株，而立憲變法諸家為之加厲何也；今之言立憲變法者非為內(nèi)治而起而為外交所起，寢食不忘斂財。”⑥

先有破，后有立。只有對陳舊的思想進行批駁，革命思想才能體現(xiàn)出它的先進性。所謂體現(xiàn)真理，即宣傳三民主義。宣傳以排滿為中心的民族主義；宣傳以建立共和政體為中心的民權(quán)主義；宣傳以土地國有、平均地權(quán)的民生主義。如在介紹波斯革命、印度中興之望中就曾提及自由博愛精神。也有文章《俄國立憲后之情形》記錄道：“欲知立憲后之俄國如何，則觀其對于開院詔勸之答文及其首相反對上奏案之演說可以想見其初一般人民之輿論。”⑦言下之意是革命使國家煥然一新，民眾獨立意識提升。時評希望通過國外經(jīng)驗來警醒國人。

3、重視連續(xù)報道

在對54篇時評進行整理時，筆者發(fā)現(xiàn)作為一份政論月刊，《民報》對清臣出洋考察、清政府賣礦、國外革命等事件都有數(shù)篇報道。通過幾篇報道的組合，《民報》時評由淺及深，突出了事情的本質(zhì)，使輿論宣傳發(fā)揮了更大的影響。例如對《清臣出洋考察》事件的報道評論就體現(xiàn)了這一點。

1905年7月，清政府挽救危機，為緩和國內(nèi)矛盾，防止革命，委派五大臣出洋考察。以清大臣出洋考察事件為契機，《民報》時評接連發(fā)出兩篇文章《考察政治五清臣之怪狀》、《怪哉上海各學堂各報館之慰問出洋五大臣》，認為清臣出洋考察無實際意義，至于救國于危急存亡更是無稽之談。如前者記錄道：“清五大臣之出也皆先經(jīng)日本，然五清臣者勾留無幾時而穢德丑行已彰彰在人耳目。”⑧而后者則對于國民翹首期盼出洋考察取得好結(jié)局這一現(xiàn)象表示不解，哀嘆國人的雙眼被滿人蒙蔽。

結(jié)語

《民報》出版發(fā)行的5年間，國家面臨生死存亡關(guān)頭，清政府、立憲派和革命派都在尋求救國之策略。在清政府日漸式微，立憲派舉措久未給中國帶來轉(zhuǎn)機之時，越來越多的積極分子將目光投向革命。而《民報》作為革命黨機關(guān)報，克服種種不利因素，使得三民主義思想廣為傳播，營造出革命需要的輿論氛圍。在感嘆辛亥革命是大勢所趨的同時，也不能否認《民報》在此事件中的作用。

時評作為夾敘夾議的報道問題，既能顯現(xiàn)時局變化，也能看出革命黨對于時勢的把握和看法。通過對《民報》時評內(nèi)容的分析，發(fā)現(xiàn)《民報》對清政府及其官員和立憲派基本保持負面宣傳，認為只有依靠革命才能建立自由文明的國度。同時，時評必須得講究宣傳策略，才能取得好的輿論宣傳效果。利用激進宣傳與和緩宣傳相結(jié)合、先辟邪后立新、重視系列報道，《民報》準確把握著廣大民眾的心理，最大限度提升了他們的民主獨立意識，并培育了民眾的革命斗志，為辛亥革命作了充足的準備。□

參考文獻

①《陸軍學生之無告》[N].《民報》，第23期，P51-55

②《賀希望滿洲立憲之勘案》[N].《民報》，第10期，P57-65

③《北美合眾國之相續(xù)稅》[N].《民報》，第4期，P85-88

④《禹之謨被殺》[N].《民報》，第11期，P80-81

⑤⑥《滿洲總督侵吞賑欵狀》[N].《民報》，第22期，P35-39

⑦《俄國立憲后之情形》[N].《民報》，第6期，P110-117

⑧《考察政治五清臣之怪狀》[N].《民報》，第7期，P75-88

（作者：重慶大學新聞學院碩士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