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鵬+辛文玉
[收稿日期]2014-03-20
[基金項目]河北省講師團系統科研課題(201438)
[作者簡介]陳鵬(1980—),男,河北省滄州人,河北金融學院講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哲學。
[文章編號]1009-3729(2014)04-0003-05
[摘 要]道德起源于政治需要。儒家認為,“德”的主要含義應是“善”,道德是實現太平治世的重要條件,是構建理想社會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儒家提倡“以德治國”,混淆了道德與政治的不同功能。道德一旦越位擴張而致政治領域形成“德治主義”,即出現泛道德主義,則不可避免地會對政治生活產生消極影響。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需要引入現代社會的最重要的治理手段——民主與法制,并將其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緊密結合。儒家道德是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的重要思想源泉,在當前我國全力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關鍵時期,認真踐行社會主義民主要求,需要合理發揮儒家道德的理性指導作用,以老“內圣”開新“外王”。在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中,既不能完全否定儒家道德的價值,又不能過分夸大儒家道德的作用。以自律的儒家道德輔佐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構建,從儒家的“內圣”開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的“外王”,正是儒家道德對構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意義所在。
[關鍵詞]儒家道德;內圣外王;以德治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中圖分類號]B82 [文獻標志碼]A [DOI]10.3969/j.issn.1009-3729.2014.04.001
儒家道德對中國傳統社會模式影響至深,以致今天國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受到其影響。在社會主義建設新時期,我們大力提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將社會主義民主作為國家層面的價值目標。進行社會主義民主建設,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不僅要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要求相契合,還需要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人類文明優秀成果相承接,所以對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之一的儒家道德文化進行深入挖掘很有必要。在該問題的研究上,現代的學者多是對儒家道德進行整體性分析,未將被后儒篡改過的儒家道德與原始儒家的道德理論區別開來,進而把具有濃烈專制色彩的漢儒、宋儒所謂的“道德”作為儒家道德的主體,這顯然有失偏頗。另外,儒家道德本身所包含的消極因素是其初創時期就存在的,今人在汲取儒家道德積極因素的同時也不能忽視對其消極作用的批判。本文擬從儒家道德的源頭出發,探討儒家道德本真之義,結合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要求,將其積極因素融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以有助于實現儒家“內圣外王”理念的重生,促進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
一、儒家道德的本真之義
從先秦子學、兩漢經學、魏晉玄學、宋明理學,到明清實學、現代新儒學,儒學發展的階段性特征十分明顯。因此,要探討儒家道德的本真之義,需從儒學的開端——先秦子學入手。
第一,道德起源于政治需要。儒家道德觀念并非由孔子提出,其政治淵源可謂由來已久。道德作為一種政治思想與政治謀略,具有深刻的社會影響力。在遠古時代,“德”作為一種觀念意識,大約起源于商周之際。學者韋政通認為,卜辭里沒有“德”這個文字,道德觀念起源于周初。[1](P65)學者侯外廬也認為,從周初文獻中可以尋找到道德起源的痕跡。[1](P67)但是,商朝占卜卦辭中雖沒有“德”這個文字,并非意味著商代就沒有道德意識。因為一般刻在卜辭中的文字多是占卜解卦之辭,而“德”這個字似乎與解卦并無太大關聯。雖然“德”這個字具體起源于何時尚待考證,但是道德觀念確因政治需要而產生,這一點是非??隙ǖ?。在商周兩朝,商湯與周文王無不以德立國并取得成功。對于周而言,“德”的政治功能尤其突出?!对娊洝せ室印吩疲和跫尽磅銎涞乱簟?,文王“其德靡悔”,由于“予懷明德”,因此為“萬邦之方,下民之王”[2](P86)。周朝立國之所以提出了“德”的概念,主要是基于政權合法化的需要。先秦時期,孔子對以往歷史經驗進行總結和推廣,將德治從一種政治手段擴大為一種社會倫理思想,如此一來必然會使“德”從政治經驗轉化為人格因素。于是,在先秦時代,“德”作為與“仁”“孝”“誠”等同等重要的人格因素,也就逐漸取得了絕對道德意義,即:道德作為一種至善,與“倉廩”實與不實并無太大關系,它不僅應該在吃飽飯之后講,在吃飽飯之前也應該講。
第二,德即善。由于中國古代道德起源于政治需要,因此“德”自產生之始便具有政治色彩。中國古代之“德”側重于“善”而非“知”。最典型的莫過于文王之德:問鰥寡,敬老幼。這些作為一旦成為一種普遍被人所認知和效仿的行為習慣,也就逐漸發展成為一種人與人之間的普通倫理觀念。與古希臘蘇格拉底或柏拉圖的“德”所內涵的“知”的主要含義相比,中國古代之“德”的主要含義是“善”。中國古代道德不是來源于人文主義者的創造,也不是自發形成于人與人之間的行為規則,而是遠古時期一些富有智慧的政治家對政權來源與存亡的反省亦或對王權得失之后的反思。這種政治余存從古至今成為實現太平治世的重要條件,成為構建理想社會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進而在后世諸多力量的推動下,普遍化為一種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至善理想。作為歷史上成功的政治經驗,德治也成為儒家思想的社會政治理想,從而使儒家道德與社會政治產生了密切關系。
第三,以內圣開外王?!耙缘轮螄币恢笔侨寮姨岢闹螄馈H寮业赖轮v究自律,內爍為個人自覺理性,促進個人修養心性,塑造君子人格;外化為社會倫理規范,利于敦化風俗,促進社會和諧。這一切僅限于自律的道德領域,一旦道德越位擴張導致政治領域形成“德治主義”,即出現泛道德主義,則不可避免地會對政治生活產生消極影響。在傳統儒學的思維理念中,個人道德理想與社會政治理想從未有過明確區分,反而是企圖通過政治倫理化與倫理政治化來實現儒家道德政治理想。而實現這一理想的途徑正是以內圣開外王,即通過個人道德修養的不斷提升最終達到先圣而后王。然而審視中國幾千年的政治現實不難發現,儒家內圣外王的理想從未真正得以實現。仔細思考儒家的內圣外王思想,會發現這個命題缺乏其本應具有的內在邏輯周密性。內圣即提升自己的道德修養,以期成賢成圣,但是儒家并沒有講清楚也沒有辦法確定圣賢的具體標準是什么;與此同理,也沒有一個明確的尺度來衡量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外王。在此,儒家的內圣外王問題涉及到一個理想與現實的關系問題,即就其理想層面而言,它是一件可望不可及的事情;就其現實層面而言,以內圣開外王也成為一種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具有悲情色彩的行為。
第四,儒家的“以德治國”,混淆了道德與政治的不同職能。儒家企圖將道德泛化到政治領域,用道德手段來解決政治問題,希望依靠道德自律型政治來實現治國平天下的理想。但是,儒家“以德治國”的主張混淆了道德與政治的界限,使道德與政治都沒有在各自的領域找到解決自己問題的合理出路。不可否認,在一定程度上,道德與政治之間存在某些內在關聯,在政治領域不可以不講道德,有德之人才可以更好地執掌政權?!皩W問無良即是靈魂的毀滅,政治無道德即是社會的毀滅。”[3](P320)但是,政治與道德畢竟屬于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二者分別以不同的作用方式來體現屬于各自的內涵和職能,原則上不應混同。政治的核心是權力的合理運轉和統治集團之間利益的相互制衡,是在現實世界的公共領域中所進行的事實處理和實然判斷,它是一種需要通過強制性的法律、制度來調節人與人和人與社會之間關系的他律性的剛性規范;而道德所面對的核心問題是倫理關系的處理,是在私人領域中主要通過自律性地自我修為,以及引導性地教育感化所進行的對善惡價值的應然判斷。儒家將傳統社會中的政治、修身、治國、教化融于一體,將政道與士道相等同,不僅混淆了兩者的不同內涵和職能,而且僅憑道德手段來支撐和維系政治運轉,把道德視為奴役和統治民眾的工具,政治反而被非道德的力量所扭曲而成為不道德的政治;同時又利用強制性的政治力量來把持和控制道德建設,把一切道德問題都當做政治事件來處理,統治者依靠手中的政治強權肆意干涉個體的道德決定,從而形成極權道德。歷史經驗表明,儒家將內圣的修養與外化視為外王的根本途徑,其結果是事倍而功半,乃至勞而無功?;煜赖屡c政治在各自領域的不同定位,既干擾了道德建設,又無益于政治進步。
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對現代民主政治的要求
脫離民主與法制的單純“以德治國”不但可能產生泛道德主義,同時對于一個現代國家來說,還可能會造成很多負面的問題。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需要引入現代社會最重要的治理手段——民主與法制,并將其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緊密結合。
第一,現代民主之由來。我國社會主義民主建設根源于現代政治學說,與西方社會的政治民主在本質上具有一致性。在國家層面提出民主政治建設這一價值目標,不僅反映了我國社會主義的本質屬性和當前我國致力于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時代要求,而且也與人類文明的優秀成果相承接。民主與法制既是西方社會的文明成果,但同時也是具有現代性的人類價值共識,凝結著全人類的文明與智慧。從這種意義上講,社會主義民主與西方社會的民主要求具有內在的一致性。在西方國家建設政治文明過程中,其成功的經驗之一是:將政治與道德相區別、將政治與宗教相分離,使政治與道德分別在各自的軌道上有條不紊地行進,在整體上產生相得益彰的影響。在處理政治與道德(或者說政治與宗教)的關系方面,西方人有著不同于我們的更為深刻的經驗與教訓。由于西方社會的宗教傳統錯綜復雜,歷史上也曾出現過政治與宗教盤根錯節、糾纏不清的局面。因此,經過一系列宗教與政治事件的影響,西方人對政治與道德(宗教)的關系產生了明確的認知。他們果斷地得出結論,“凱撒之物當歸給凱撒,上帝之物當歸給上帝”[4]。政治的真正屬性是他律性、強制性,于是產生在政治領域中的種種問題是自律性的倫理道德所不能解決或不能完全解決的。西方人深諳此理,他們將政治與道德明確劃界,于是隨著政治領域中的強制性、他律性的需求,民主與法制便應運而生。
第二,現代民主政治的他律性。民主的法律化即法制,法制的核心是民主,同時它又是民主的保障,兩者相輔相成,以民主為本質的法制與法制保障下的民主相結合,實際上就是具有制度化和法律化的他律性政治。對于政治生活領域強制性的法律和制度保障的必要性,當代著名政治理論家卡爾·波普爾說道:“我們需要的與其說是好的人,還不如說是好的制度。設計使甚至壞的統治者也不會造成太大損害的制度是十分重要的?!盵5]至于道德力量對政治生活的作用,西方學者紛紛給予了否定。法國19世紀政論家路易斯·博洛爾早就說過:“對那些大權在握的君主來說,道德規范對他們是不起作用的。”[3](P49)政治文明的核心是制度文明,所謂制度文明,主要是指民主與法制在制度中居于核心和支配地位。對中國而言,幾千年的歷史傳統表明中國長于自律性道德,這是我們的優勢和長處;同時中國也欠缺約束權力的他律性法制,這是我們的缺陷和不足。歷史上中國一直奉行儒家所提倡的仁者德治的治世模式,與西方政治的他律性特征相比,在這種主要依靠道德治國的政治框架中,統治者自身的道德素養就成為一國興衰的關鍵因素,這就很容易導致對掌權者的個人品德和道德教化力量的過分依賴,從而疏于政治制度與權力監督機制的構建。當然,具有他律性的外在制度與掌權者自律性的道德修為并不沖突,但歷史經驗表明,缺乏相應的強制性的監督和有效的制度約束,無論是虔心修為的個人自律,抑或是育德教化的群體自律,其效果都是微不足道的。
第三,現代民主政治的獨立性。我們要建設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不能完全照搬西方模式,不能丟掉自己的傳統道德文化。從近代西方民主政治發展的經驗來看,政治與道德倫理相互分離、彼此獨立,并且逐漸產生出近代政治工具理性。對中國民主政治建設而言,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理論前提,也是中國開展民主政治建設工作中一個無法規避的問題。對此,當代著名漢學家余英時先生很早就有告誡:“倫理與政治在現代生活中都有各自相對獨立的領域,彼此相關而不相掩。中國人要建立民主制度,首先必須把政治從人倫秩序中劃分出來。這是一種離則雙美,合則雙傷的局面?!盵6]與西方文化截然不同的是,中國文化以內在超越為基本屬性,義務觀念在人的思想中居于首要位置。在此前提下,人的權利觀念備受壓制,因而以維護個人權利為核心的現代民主政治在中國難以產生也就不足為怪了。所以,充分借鑒西方民主政治發展的有益經驗,合理吸收西方民主政治發展的文化精髓,是非常必要的。目前我國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雖然還不夠成熟,很多地方尚待完善,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中國的民主政治有自己的特色和長處,我們在進行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過程中不能完全棄自己優勢于不顧。我們在進行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的同時,還需要保持我們自己道德傳統中的精華。
三、儒家道德融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路徑
儒家道德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建設的重要思想源泉。內圣外王的理想盡管在古代君主專制社會中無法真正實現,但是在社會主義中國,卻有著促其實現的康莊大道。儒家提倡內圣“修身齊家”,而后外王“治國平天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全國人民的共同價值追求。也就是說,儒家的內圣外王與社會主義的核心價值取向是一致的,這正是二者的契合點。
第一,民主政治建設需依托傳統道德,以老“內圣”開新“外王”。在當前我國全力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關鍵時期,認真踐行社會主義民主要求,需要合理發揮儒家道德的理性指導作用,完全不講道德的政治,勢必會出現泛政治主義。對于這個問題,新儒家學者牟宗三先生早有警惕。他曾反復強調,缺乏西方政治民主是我們的不足,因此中國需要開展民主政治建設工作[7](P56),但同時我們更需要注意,進行民主政治建設不應該更不能放棄儒家的道德理性指導,以此保證民主政治建設始終有道德力量的提升,也就是牟宗三所說的“外王不能背乎內圣”[7](P166)。時異則事異,適應時代變化的要求,中國需要開出民主政治這一新“外王”,但講“外王”又不能完全拋棄“內圣”。“內圣”是“外王”的價值本源,離開了道德的價值本源,“外王”也就失去了根本,沒有道德的價值指引,也就很可能發生方向性的偏離。因此,一方面我們需要克服過去傳統政治的弊病,緊隨世界形勢的變化要求,致力于民主政治建設;另一方面必須強調這種民主政治建設工作一定要建立在充分尊重儒家傳統道德的基礎之上,不能拋棄儒家道德的理性指導作用。
第二,道德與政治并行。追求合理欲望是人生存的基本動力,知識是人認識自身和社會的理性工具;沒有道德的欲求會使人走向物化,缺乏道德指引的知識很可能使人走向不法之途。對于治國而言也是同樣的道理。治理國家當然離不開欲望和知識,只有經濟發展了,社會才能得以存續,進而制定更完善的制度法規。但是,治理國家又不能完全依賴知識理性,否則這種治理很難確保其方向的正確性。曾經,很多人看到西方近代政治采取將政治與道德相互分離的模式而成績卓著,因此就認為中國的民主政治建設只要按照西方的民主道路走下去就行了,沒有必要再守著儒家傳統道德。這種想法顯然過于沖動和簡單,即使忽略這里存在一個接受外來經驗的同時如何保持自己傳統的現實問題,還有一個知識理性完全脫離道德是否能行得通的理論問題。牟宗三提出的“坎陷論”特別強調“坎陷”必須“攝智歸仁”,就是要告誡我們,中國建設民主是必要的,但是中國所建設的民主一定是一種在儒家道德指引下的民主,而不是西方近代以來那種與道德完全無關的民主。這不僅可以克服中國政治傳統的不足,又能避免西方近代政治中凸顯的弊端。如果一個人只有道德沒有知識,或者只有知識沒有道德,那么這個人一定是一個不全面的人。同理,如果一種政治模式在道德或知識兩者中只居其一,同樣也是不全面的??梢?,完善的政治形式應當是道德與知識相互為需、缺一不可的。當然,如何處理好政治與道德的關系,既不要讓道德過多干涉政治,吸取儒家之前將政治的基礎完全置于道德之上的教訓,又不能讓工具理性在政治領域一者獨大,淪為泛政治主義的局面,這是踐行社會主義民主政治需要特別注意的。
第三,給儒家道德以合理定位,既不夸大也不忽視。實現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務必需要給儒家道德以合理定位。政治領域中如果完全依靠道德,勢必會造成道德泛化。對于個人或社會來說,如果道德不居于最高層面,知識層面就很難保證有一個正確的方向,很容易任意妄為,甚至危害人類的自身發展。道德的理性引導作用對于個人或社會發展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凡事都需要把握一個合適的度,過分與不足都是不可取的。如何處理好道德與政治之間的關系,西方政治發展和中國傳統政治模式各自的經驗教訓,都需要我們認真反思。西方將政治完全寄托于工具理性,全然不顧道德層面的作用,不免失于片面。近代以來,西方政治的發展特別強調將政治與道德分開,其弊端已經逐漸顯現,這應該引起我們足夠的警覺。但是反過來,政治也不能完全建立在道德理性之上,否則也會弊病叢生。在中國歷史上,儒家將道德作為政治的基礎和前提,強調以德治國,結果造成了一系列的政治問題。因此當前我國進行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既不能完全否定儒家道德的價值又不能過分夸大儒家道德的作用,這就需要我們給儒家道德以合理定位,使其恰如其分地發揮道德的應有功能。
四、結語
縱觀中國政治發展歷史,對于手握絕對權力的統治者而言,儒家一向所主張的正心修身、道德自律在強權政治面前的作用往往是蒼白無力的?!霸谌狈嗔χ坪獾臈l件下,將道德作為對權力的約束,用喚起腐敗者良知的辦法來消除腐敗,它在政治領域的功能發揮會遭到軟化并最終歸于無效?!盵1](P166)誠然,道德對于執政者來說并非不重要,但它絕對沒有重要到能夠從根本上決定政治好壞的程度。政治的核心是權力的合理運用,而保證權力有效運轉的關鍵在于政府遵從公民的意志,形成良性的政治機制,而這一切都需要對權力實施強制性的有效監督。然而儒家卻一廂情愿地把執政者的道德品性作為影響政治優劣的決定因素,過分看重內圣的外化作用,缺乏對權力的有效監督機制,從而導致儒家的圣王理想與政治中王圣現實之間的悖謬。在人治社會里,掌權者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利益,常常是不講道德的。因此,道德在強權政治面前的微不足道迫切需要他律性的制度發揮強制性作用。對于任何一位政治人物,其本身是不是圣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接受制度的有效監督,合理運用手中的權力去行圣人之事。實踐證明,與統治者自身的道德素養相比,合理健全的制度規范對于統治者的約束監督顯然要有效得多。因此,建立合理有效的監督體制,是民主政治順利運行的根本保證。實現傳統的道德自律型政治向現代民主的他律型政治的成功轉型,是當前我國進行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的必然要求。總而言之,吸取儒家道德的合理因素以構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從儒家的“內圣”開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外王”,正是儒家道德對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意義之所在。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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