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法結構“不X Vp”初探

安靜

內容摘要：“不X Vp”結構中的程度副詞X大致有“大、太、很、十分、怎么、特別”等少數幾個。不少學者分別進行過專門的論述，其中存在分歧的有“不很”、“不太”和“不大”三個。該文主要依據“小三角”理論，從句法和語義特征的角度進行分析，希望能夠幫助使用者正確地理解和使用這一結構。

關鍵字： 不X Vp 句法語義特征 語用特征

現代漢語中程度副詞與否定副詞的連用有兩種格式，即“否定副詞+不+中心詞”和“不+否定副詞+中心詞”。該文主要探討后一種格式（簡稱為“不X Vp”，其中X表示程度副詞，Vp表示中心詞語），如“不太漂亮、不很理想、不大喜歡”等。進入“不X Vp”這一結構的“不大”、“不太”和“不很”有明顯的差別，“不大”已經固化成詞，“不太”和“不很”并未固化成詞。因此對“不X Vp”的論述分為兩組。

一.“不大”的句法語義特征

以北大語料庫中的語料為研究對象，概括出“不大VP”格式的語法功能，即“不大Vp”中的“不大”可以充當狀語、謂語、賓語和補語等句法成分。

（一）充當狀語

（1）韓燕來不大痛快地想：“還先溜達溜達！”

（2）或者他身上不大很干凈，或者有那個貼過膏藥什么的，弄點兒堿的什么的。

“不大Vp”充當狀語時，“不大”可以修飾形容詞、動詞、副詞和少數的量詞。其中，修飾副詞的情況較為少見，修飾的量詞也只限于“一會兒、工夫”等少數幾個。“不大痛快”是指有點“不痛快”，表示輕微的否定義。“不大很干凈”表示對強程度的弱化。此外，“不大放心”也是有點“不放心”，表示程度低之義。“不大工夫”則表示時量短。

（二）充當謂語

（3）有少數同志在本單位、在其他地方，反映都不大好，很多是由于子女干了壞事，家長背了黑鍋。

（4）雖然克麗珊娜不大愿意，但是他的眼神還是攫住了她的。她又在他的眼中看見了自己。

（5）咱們今天倒沒有請他們那一對也來。不過子瀟有點小鬼樣子，我不大喜歡。

“不大Vp”充當謂語時，“不大”多修飾性質形容詞、能愿動詞、心理動詞和一般性動詞及動詞詞組。性質形容詞、能愿動詞和心理動詞都具有直接或間接的程度義，所以在受“不大”修飾后，都表示程度不高或不夠，有輕微的否定義。即“不大好”表示的是有點不好，“不大愿意”表示“愿意”的程度不夠。“不大”在修飾具有行為義的一般動詞和短語時，表示的是頻率低、不經常之義。

（三）充當定語

（6）然而母親的臉色卻很難看，她皺著眉頭說∶“他，可是個不大安分的人！……”

（7）她在地上逮住了王二，這就像野豬逮住獵狗一樣，在空曠地方是不大可能的事。

“不大VP”充當定語時，“不大”可以修飾形容詞、動詞或動詞性短語，還可以修飾帶介詞結構的偏正短語。通過分析發現，充當定語的“不大”都是表示程度低，帶有輕微的否定。“不大安分”是有點不安分的意思，“不大可能”是可能的程度低。

（四）充當補語

（8）然后又寫了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至于具體寫些什么，現在記得不大清楚。

（9）兒媳顯得不大情愿。一來是正準備考試；二來是不便在打工時間和他長談。

“不大VP”充當補語，“不大”或是表示程度低，或是表示時量短，這和所修飾的“Vp”的性質有關。

以上通過對“不大VP”所充當的句法成分進行列舉和分析，我們得出“不大”所表示的語法意義：程度低、次數少和時量短。相同的特征是都表示程度的弱化。當“不大”修飾量詞時表示的是時量短；當“不大”修飾具有行為義的動詞時，表示的是次數少；當“不大”修飾表示性狀義的詞類時，表示的是程度低。

二.“不太（很）Vp”的句法語義特征

“不太”和“不很”在句法結構上有很大的相似性，都未固化未詞，“太”和“很”又都是表示程度高的程度副詞，所以，該文將其否定形式“不太”、“不很”放在一起進行說明。

不少學者對“不太”和“不很”的爭論集中在對它們的層次劃分上，該文認為，對“不太（很）Vp”的理解必須結合具體的語言環境，在語境中進行考察分析。

（一）充當謂語

（10）云南省工商局副局長盧鎮對記者說，云南歷史上商品經濟不太發達。七·五期間對市場建設的投資還不到1億元。

（11）兒子近來身體不很結實，稍微用心，臉上的癬便發了出來。

根據上下文語境可知， “不太發達”意為“不發達”；“不很結實”意為“不結實”。句中“不太（很）Vp”中的否定副詞“不”是對“Vp”的否定。相當于“有點不Vp”。此外，“不太（很）”修飾“Vp”還可以表示另外一種意思。

（12）“禽流感的爆發確實很糟糕，但我現在并不太擔憂。我想我們應該相信政府，相信科學，”

（13）“也許我的報道并不很成功，但那已經并不重要。現在，我對自己的人生和未來充滿了信心。

“不太擔憂”并非“不擔憂”，“不太成功”并非“不成功”，根據上下文，這兩例中的“不太Vp”和“不很Vp”表示的是對“Vp”的肯定，只是在其肯定的前提下對其程度進行削減，相當于“有點Vp”。這種情況下的“不太（很）VP”之間可以插入“是”或者“算”，語義并未發生變化。

（二）充當補語

（14）當馬車經過身邊時，她在雨霧中雖然看得不太清楚，但看得見駕車的人從高高的防雨布后面探出頭來。

（15）他平日同李過之間相處得不很融洽，有些話他不愿當著李過的面前說出。

（16）“我也想開了，大家混吧，不必叫真了，只要他鬧得不太離格，我就不深究；這還不行？”“那么你也不離婚了？”

（17）他的中國話說得不很好，但卻增添了一種語詞的創造性。endprint

根據上下文可知，前兩例中的“不太（很）”表示的是“有點不Vp”，具有否定義；后兩例中的“不太（很）”表示的是“有點Vp”，是在肯定義的前提下進行的程度的弱化。

（三）充當定語

（18）但在實際問題中，一個不太復雜的程序，其路徑數都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19）汽車從都市區域里竄出來，此時在不很平坦的半泥路上跑，卷起了辣味的曬熱了的黃塵。

這兩例中的“不太（很）Vp”有兩種解釋，“不很復雜”既可以理解為“不復雜”，也可以理解為“不是很復雜”；同樣的，“不很平坦”既可以理解為“不平坦”，也可以理解為“不是很平坦”。

（四）充當狀語

（20）“哦，的確，我深有同感，別忘了我在巴斯庫呆過。”維蘭德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我們很快改變了話題。

（21）雖然她那么說，她可是并[不很]熱心找劉四爺去。父女們在平日自然也常拌嘴，但是現在的情形不同。

對充當補語的“不太（很）VP”中的“不太（很）”的理解同樣要結合上下文。

周小兵從語法重讀、層次構造以及結構的變換分析等方面著手分析了“不太A”的語法結構，并從“音”和“行”的角度指出“不太A”表示不同語義時所具有的形式特征。從中可知：“不太A”的兩種語義是通過輕重音來實現的，“不很A”亦然。

當重音放在“Vp”上時，“不太（很）”和“不大”的語義特征相近，表示程度低，所要表達的事實情況或程度還未達到一定的標準。相當于“有點不Vp”。此時對“不太（很）Vp”的層次劃分是“不太（很）/Vp”；當重音落在“太（很）”上時，“太（很）”表示程度高，“不太（很）VP”側重于對“Vp”的肯定，是對其超量義的一種削減和弱化，使肯定變得不那么充分。此時對“不太（很）VP”的層次劃分是“不/太（很）VP”。當然，也會出現兩解的情況，需要具體的語境對其進行確定。

三.結語：

本文首先從“不X Vp”的結構層次的劃分入手，由外而內，對“不X Vp”的句法語義特征分別展開論述，從而概括出其具體的語義表現特征：由于“不大”的詞義確定，因此整個“不大Vp ”格式的意義也比較明確，主要用來弱化事實的程度或性質。根據中心語Vp的性質，可引申表“程度淺”的委婉否定義或“動量少”的弱化頻度義；而“不太（很）Vp”中由于“不太（很）”正處在語法化過程中，因而導致在不同的句法結構里表達相異的語法意義。即當劃分為“不太（很）/Vp”時，“不太（很）”表示的是委婉否定義。當劃分為“不/太（很）Vp”時，表示的是對肯定的高程度的弱化。掌握好“不X Vp”這一結構的用法，對提高交際水平、正確理解對方話語具有重要的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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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張誼生.現代漢語副詞探索[M].學林出版社，2004

[5]邢福義、汪國勝.現代漢語[M].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

（作者單位：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