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忠明,江蘇省大港中學語文教師,江蘇省語文特級教師。1986年師范畢業參加工作,任教的高三畢業班語文平均成績多次名列鎮江市第一,獲鎮江市首屆教育教學成果評比一等獎;擔任班主任工作18年,所帶班級每年被評為校、縣(區)、市文明班級,其中1998年被評為江蘇省先進集體;擔任學校教科室主任12年,成效顯著,2011年學校被評為江蘇省教育科研先進單位。先后被評為江蘇省愛國主義讀書活動先進個人、江蘇省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先進個人、江蘇省教育科研先進個人、江蘇省中小學優秀共產黨員標兵等。
每年的教師節,厚厚信件,總是如雪片般來,那是剛離校的學子對我的眷念;每年的歲末年初,各式賀卡,亦是如雪片般來,那是離校多年的學生對我的祝福和問候……而每到這個時候,都是我最幸福的時刻。
自1986年師范畢業,我進入江蘇省大港中學當老師,近30年沒挪過地兒。我愛教師這份工作,我愛我的學生。
大愛之下微操作
愛學生是教師的基本素質,但每個人愛的方式不一樣。
記得有位姓虞的同學,上自習的時候用手機看小說,被我當場發現。多年的工作經驗,使我沒有立即對學生進行言語行為上的批評處理,沒有更多,只是“瞬間的對視”——通過眼神我傳遞了一種關注和期待。學生赧然一笑,當即警醒。還有一位學生莊某,上課睡著了,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肩膀,學生醒來,很是驚恐和緊張。我也沒有批評,沒有斥責,更沒有傳說中的粉筆頭,而是彎下身子,輕輕地問他,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務室一下?這位學生,高中畢業已九年,在一次聚會中他深情地回憶起這件事。
我覺得,時刻關注學生的一言一行,體現了教師對學生的愛。可是,從教師的角度,對學生犯的錯不應是急風驟雨式的外力糾偏,而是要通過一個眼神、一句話、一個小動作,提醒和警示,讓學生把犯的錯誤自動改正過來,讓他有一個反思自己、認識自己的空間。那位姓虞的同學,后來上了北大,他把我的這種做法提煉為“大愛之下微操作”。我細思之下,覺得這說法很好。
微操作之下,是一種耐心的等待。學生犯錯,是正常的,也是常有的,這本就是學生成長的空間。再犯,再提醒吧。等待成長,一定要寬容,近十年來,我沒有向學生發過一次火。
微操作之下,是一種平等的尊重。每次接新班,我總會在第一時間向學生宣布:老師跟你們,人格上是平等的,可以做朋友。在處理學生事情時,我總是牢記一個前提:平等的尊重。我認為,你把學生當作什么樣的人,他就會成為什么樣的人。而學生們,在更加敬重師長之余,亦多了親切,也把我當成了一個總能傾訴的“垃圾桶”——簡單不起眼卻極其重要的存在。
微操作之下,是一種現代教學理念。我認為,教師與園丁并不一樣。園丁進行花草造型,是掐和剪,最終,形成固化的模式化的產品。而人是復雜的、有思想的。對于學生,我們要接受甚至有時是默許他犯錯誤,讓他自覺意識體會到錯誤,這樣既可保證教育的主方向,也能保持學生的個性。教育,應當是疏導,應當是熏染。雖然,這要花去教師數倍的時間、數倍的精力。
因為“大愛之下微操作”,擔任班主任18年,我所帶班級每年均是校或縣市文明班級,1998年所帶高二(5)班更被評為江蘇省先進集體。如今,無數封學生來信,總在訴說一個情感:雖已遠航,卻總不能忘!
反思中成長
學會愛,源于我與學生交流互通后的每一次反思。的確,對我來說,反思是常事,學生管理如是,課堂教學亦如是。從教學反思起步,實踐教科研,我把葉瀾教授“一個教師寫一輩子教案不可能成為名師,但一個教師寫三年教學反思就有可能成為名師”這句話,常掛在嘴邊,更付諸行動。
如今的學校里,升學率的壓力,同樣把教師壓得喘不過氣來。教科研常處于一種邊緣化、功利化的狀態。有時,在某些教師眼里,常常將教科研與教育教學對立、割裂開來。我卻認為,教師科研不難。
拿起書上課,放下書布置作業,這是一個簡單的重復,也是許多教師的日常狀態。但如果是個有心人,上完課回過頭想一想:一節課里面,哪些環節感覺不好,哪些環節處理得不錯……這樣反思后,下節課進行改進,他的教學水平就能不斷地螺旋式上升。其實,這就是教科研的一種。如果再動動筆,把思考歸納,把做法整理,寫成文章,那就是看得見的成果了。
教學實踐中的簡單反思可以匯成深層次思考,課堂上的點滴問題也可匯成研究中的教研課題。一堂堂語文的閱讀課教學后,我把對教學情境的構想反思和設置實踐進行梳理,創作出《審美敏感——語文能力培養的核心》,發表在《中學語文教學參考》。一篇篇優秀課文的強大感染力,我歸納總結后,再嘗試以各種方式去訓練學生的言語表達感染力,于是又有了《寫作教學:訓練學生言語表達的感染力》,發表在《語文月刊》。僅2012、2013兩年,我就在全國中文核心期刊發表論文8篇,在省級刊物發表論文6篇,獲市級一等獎以上論文12篇。
我還不斷擠出時間進行廣泛閱讀,學習提升,吸收先進理論理念,并逐步運用到教學實踐中加以驗證。學界提出“六步教學法”的理念后,我即悉心研讀。1997年至1999年,我在所教的班進行相關試驗。1999年,我所教的文科班在高考中語文平均分名列鎮江市第一。隨后,我主持學校市級課題“高中語文學生主體六步教學模式的研究”。課題1999年開始,2001年結題。3年時間,不僅形成了若干論文、調查報告、問卷調查表、課題實驗報告、教案集等一系列課題研究成果,更讓課題組老師欣喜的是,實驗班成績明顯高于對比班,而課題組成員的教學水平、科研能力也得到大幅提高。同時,研究還為其后成功結題的省級“十五”課題——“農村中學高中語文研究性學習途徑的研究”打下了基礎。目前,“六步教學法”已經成為學校語文課堂教學中的一個可操作范式,并且一般水平的教師也能執行。
從“教”中“研”,在“研”中“教”,我總是把教學與教科研視為一體兩面,一邊是行動實踐,一邊是反思研究。這樣的思想,當我擔任學校教科室主任及學科帶頭人后,即轉化為學校“研究課堂化、課題問題化”的教科研方向。而這樣的方向,亦助力學校教科研工作在鎮江市名列前茅,學校也被評為江蘇省教育科研先進集體。
逐漸地,稱呼我“名師”的家長越來越多,請教我問題的同行越來越多。青年教師見面請教,都先尊稱一聲“大師”,平日里親近的同仁相見,也敬我一句“葉公”。 面對同事、領導的贊譽,我只有更好地工作,更好地為國家培養人才——愿做,一輩子的老師;想做,一輩子的好老師。
努力做一支標桿
2014年,擔任了18年班主任工作的我,卸下了這副擔子,但我卻依然習慣于每天清晨6:40左右就走進教室。我這樣想,我站在這兒,學生的自覺性總會更強些;我站在這兒,學生就可以隨時提問,就隨時能解惑。不曾想,一個52歲的非班主任老教師的做法,讓年級整個語文組的老師們都自覺地動了起來。隨后而動的,是同樣有晨讀課的年級英語組老師。大家紛紛早起到校,進班指導。高三年級組長陶善國特別激動,他對我說:“葉公,你為年級教師樹立起一支共產黨員的標桿!”
我以為,我只是做我自己應該做的事。作為一名老教師,尤其作為一名黨員,我感覺,第一個去做,這是黨員的本分;而如果自己帶頭做之后,還能影響其他人、帶動其他人一起來做,則善莫大焉!這也正是我做教師以來所積極追求的,因為我們做的是培養人的事業,是一個團隊在做這項事業。
青年教師的成長是一件特別重要的工作,為了讓他們盡快熟悉業務,提高水平,引領他們走上教育科研的道路,我把許多青年教師吸收進我主持的省教科所立項課題“文化關懷下的道德人格發展研究”“多元智能理論與多元化語文學習方式的研究”,以及市教科所立項課題“作文教學思維的精細化研究”等,讓他們參與研究。我認為,培養青年教師,一是做給他們看,二是教他們怎么做,三是帶著他們做。有時為青年教師上觀摩課,有時和青年教師討論教學法,我都是毫無保留地傳授講課技巧和心得。潛移默化的感染,讓他們明白教育教學和教科研需要什么樣的態度和方法。擔任學校教科室主任期間,我編《港中人》雜志,出《省港中報》,搞教科研講座,設教師論壇,一方面宣傳、強調立足教學的教科研的重要性,一方面詳盡指導年輕老師怎么樣在教學中形成課題,怎么樣進行行動研究,怎么表達,怎樣發表。港中的那些年輕老師們悟性好,責任心強,成長得非常快。2009年,語文老師許映峰要參加省青年教師評優課比賽,任教高三的我,白天沒有時間,就在晚自習后幫他梳理指導,許老師的課獲江蘇省一等獎。
“一個教師上好一節課容易,但上好每一節課卻不容易;做一輩子老師容易,但做一輩子讓學生尊重的好老師卻不容易。”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一天,在中學語文教師這個崗位工作了五六年后,我認認真真地把這句話寫到了備課本的扉頁上,也認認真真地把這句話記在了心上。這一寫一記,就是二十多年;這一寫一記,融入了一名共產黨員的忠誠和信念。
我一直有一個想法,一名優秀的教師,不僅要能教好書,還要能育好人,不僅要自己發展得好,還要能帶動大家一起好。這是我對“好教師”的理解,也是我一生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