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結友
摘 要:通過調研發現體育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職能轉移中存在下列問題:不能準確定位體育行政部門與體育社會組織之間關系;“政社不分,管辦不分”的狀況沒有根本改變;體育社會組織沒有真正實現“去行政化、去等級化”;不愿意轉移對自身有利的職能;職能轉移不規范;很多基層體育社會組織面臨身份合法性困境;社會組織管理法規修訂、制定滯后等。針對這些問題,提出構建政府與社會組織的新型合作伙伴關系;厘清政府部門與社會組織的各自職能邊界;允許社會組織從事營利性經營活動;建立體育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職能轉移的長效機制;制定《社會組織法》等對策。
關 鍵 詞:體育管理;體育社會組織;政府職能轉移
中圖分類號:G80-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7116(2014)05-0036-07
Problems existing in sports social organizations takeover of governmental
functions transferred and their countermeasures
ZHOU Jie-you
(Research Center of National Fitness Sports,Guangzhou Sport University,Guangzhou 510500,China)
Abstract: Through investigation the author found that there were the following problems in sports social organizations takeover of governmental functions transferre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ports administration departments and sports social organizations was not accurately defined; the overall situation of “no differentiation between the functions of an administration department and a social organization” was not changed fundamentally; sports social organization did not truly realize “de-administration” and “de-hierarchy”; people were reluctant to transfer functions beneficial to themselves; function transfer was not standardized; many grass root sports social organizations faced a dilemma of identity legitimacy; the revision or establishment of social organization management regulations lagged behind etc. Aiming at these problems, the author put forward the following countermeasures: build a new cooperative partnership between the government and social organizations; correctly clarify respective function boundaries of government departments and social organizations; allow social organizations to engage in profitable business activities; establish a long-term effective mechanism of sports social organizations takeover of governmental functions transferred; enact Social Organization Law, etc.
Key words: sports management;sports social organization;governmental function transfer
為貫徹黨的十八大精神,加快政府職能轉變,促進社會組織發展,國家體育總局委托廣州體育學院全民健身研究中心,對體育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職能轉移的現狀進行調研,從2013年3月到7月,調研組依次調研了廣東、廣西、江蘇、甘肅、上海、安徽6省(區、市)。因考慮到經濟發達地區體育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職能轉移走在前面,具有示范作用,因而,調研地點選取經濟較發達的沿海省市。依據民政部對我國社會組織劃分的3大類:社會團體、民辦非企業單位和基金會;考慮到基金會的特殊性,本研究調研的體育社會組織為體育類社會團體和體育類民辦非企業單位。據民政部發布的《2012年社會服務發展統計公報》顯示:截至2012年底,全國共有社會組織49.9萬個。全國共有社會團體27.1萬個,體育類15 060個,占5.6%;全國共有民辦非企業單位22.5萬個,體育類8 490個,占3.8%。可見,體育社會組織在社會組織中占有相當的比例。盡管體育領域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職能轉移存在特殊性,但是體育社會組織作為社會組織大家庭中的一員,很大程度上反映出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職能轉移過程中的“共性問題”。在此,就調研中發現的體育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職能轉移中存在的問題做一歸納總結,以供相關政策制定者和學者參考。endprint
1 體育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職能轉移中存在的問題
1)囿于傳統政府與社會組織關系,無法準確定位體育行政部門與體育社會組織之間關系。
2011年開始,民政部門在部分社會組織開展試行直接登記工作,對工商經濟類、公益慈善類、社會福利類和社會服務類社會組織,與民政業務相關的,按照業務主管和登記一體化進行直接登記試點。民政部門履行登記管理和業務主管一體化職能。為了貫徹落實《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和創新社會管理的意見》精神,充分發揮社會組織在社會建設中的積極作用。全國各地也陸續發布實施一些地方規范性文件。如2012年4月,中共廣東省委、廣東省人民政府制定實施的《關于進一步培育發展和規范管理社會組織的方案》,從省級地方層面規定:“2012年7月1日起,社會組織的業務主管單位均改為業務指導單位。”“放寬社會組織準入門檻,簡化登記程序,申請成立社會組織,由民政部門直接審查登記。”“中山市詠春拳協會”就是在民政部門直接登記的體育社會組織;2012年成立的“廣東五人制足球協會”是國內第一個沒有業務主管單位且管辦徹底分離的省級足球協會。對大部分社會組織而言,這意味著改變了之前的“雙重管理”門檻——即業務主管單位和登記注冊部門。2013年3月由全國人大通過的《國務院機構改革和職能轉變方案》指出:“重點培育、優先發展行業協會商會類、科技類、公益慈善類、城鄉社區服務類社會組織。成立這些社會組織,直接向民政部門依法申請登記,不再需要業務主管單位審查同意。”也就是說,國家政策已經不賦予體育行政部門管理體育社會組織職能,它們之間不存在“管理”與“被管理”的關系。從社會層級結構[1]來看,體育行政部門與體育社會組織先前的上下級關系,轉化為平級關系,由業務主管決定的管理和被管理關系,轉化為由業務指導決定的指導、扶持和被指導、被扶持關系。因而,對社會組織雙重管理體制的突破,體育行政部門與體育社會組織的關系勢必重新定位。
同時,受傳統的層級關系影響,很多體育社會組織的管理人員也還沒有或者不敢把他們的組織放到同層級體育行政部門“平起平坐”的位置。
2)“政社不分,管辦不分”的總體狀況沒有根本改變,體育社會組織未真正實現“去行政化”、“去等級化”。
《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加快實施政社分開,推進社會組織明確權責、依法自治、發揮作用。”從調查的各省(區、市)體育社會組織情況看,省、市級體育總會、各單項體育協會體育社會組織,與體育行政部門之間還沒有真正實現“政社分開”、“管辦分離”。體育社會組織與體育行政部門之間尚未形成合作伙伴關系。各級體育社會組織對體育行政部門的依賴性還是很強。如某省老年人體協秘書長認為:“如果政社分開,沒有體育行政部門支持,老年人體協難以生存。”這與“十八大報告”提出:“政社分開、權責明確、依法自治的現代社會組織體制”還有很大距離。
體育社會組織是提供健身服務,培育社會資本[2]的“主陣地”,從有利于體育社會組織功能的發揮層面看,應該盡量減少其等級結構。但是從調研的情況看,體育社會組織的“去行政化”、“去等級化”僅僅停留在口頭文字上,還沒有落到實處,很多體育社會組織的主要領導是由政府工作人員兼任的。尤其是一些較高層級的體育社會組織,如省(區、市)級、地市級的體育總會、單項協會,很多都還是“兩塊牌子,一套人馬”。
之所以出現“政社不分”、社會組織難以“去行政化”等現象,一定程度上由我國現行的社會組織管理制度造成,依照《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1998)、《民辦非企業單位登記管理暫行條例》(1998),對社會組織實行的是“雙重管理體制”,業務主管單位審查批準社會組織的條件,不僅要看其業務范圍是否相關,更重要的是要看社會組織能否置于其有效的控制范圍內,要看社會組織的發展帶來的政治風險和責任,以及社會組織的發展能否增大業務主管單位所在的部門利益。要滿足這樣的條件,業務主管單位對社會組織的行政干預就在所難免。在實踐中,表現為社會組織的領導權集中在業務主管單位身上,且許多社會組織的負責人由業務主管單位委派、任命甚至兼任。因此,很大部分社會組織領導的產生,并非按照章程由會員選舉出來的,而是由業務主管單位確定。業務主管單位這種管理體制本身自然會導致“政社不分”,“社會組織行政化”,使社會組織喪失獨立自主性。改革“雙重管理體制”是實現“政社分開”、社會組織“去行政化”、“去等級化”的前提。
另外,由于很大一部分體育社會組織自身“造血功能”不足,對政府依賴性較大。在它們成立之初,就主動向政府部門靠攏,以邀請現職政府官員兼任體育社會組織職務的方式,設法為今后活動獲得政府的支持做鋪墊。
實際上,中央也早就認識到,在職領導干部在社會組織中兼職是“政社分開”、“社會組織去行政化”的障礙。“為了貫徹政(政府)社(社會團體)分開的原則,加快政府職能的轉變,更好地發揮社會團體的獨立作用”,“針對部門領導同志兼任全國性社會團體領導職務的數量較多,且呈增加趨勢”[3]。1994年4月國務院辦公廳下發實施的《關于部門領導同志不兼任社會團體領導職務問題的通知》規定:“國務院各部委、各辦事機構、各直屬機構的領導同志今后不再兼任社會團體領導職務,已兼任社會團體領導職務的,要依照該社會團體章程規定程序,辭去所兼職務。”當然,這一通知主要是針對國務院各部門領導和全國性社會團體的。
1998年3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發布實施《關于黨政機關領導干部不兼任社會團體領導職務的通知》就是針對處級以上各級黨政機關領導干部和各級社會團體的。其中規定:“在職縣(處)級以上領導干部,不得兼任社會團體(包括境外社會團體)領導職務(含社會團體分支機構負責人)。”民政部1998年11月下發的“關于對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黨政機關領導干部不兼任社會團體領導職務的通知》有關問題的解釋”指出:“堅持黨政機關領導干部不得在社會團體中兼任領導職務的原則。”endprint
可見,國家在頂層設計上是為“政社分開”、“社會組織去行政化”作了一些制度上的安排,但是在執行實施層面,一些中央和地方政府部門作為業務主管單位,既要派人兼任社會團體領導職務,有效控制下屬社會團體,降低自身政治風險,又要貫徹中央要求領導干部不得在社會團體中兼職的相關文件精神。化解這個矛盾的辦法就是走“特殊情況”路線。因為以上文件都規定,因特殊情況確需兼任社會團體領導職務的,按照一定的程序審批后,黨政領導干部可以兼任社會團體領導職務。但是,這些文件中,并未對“特殊情況”做進一步的解釋和細化,當然,作為宏觀指導性文件,因實踐領域的復雜性與多樣性,也很難細化。實踐執行中是行業有行業的“特殊情況”,部門有部門的“特殊情況”,地方有地方的“特殊情況”。其結果是很大一部分黨政領導干部在經過審批之后兼任了社會團體的領導。
3)因職能中存在利益,政府不愿意轉移對自身有利的職能。
由于職能中存在利益,很多體育行政部門領導以“不放心”、“怕搞亂”等等為借口,不愿意轉移一些利益較大的職能,“口頭支持,實際設限”[4]。如在調研中一位副省級城市體育局副局長就認為:業余裁判員技術等級評定職能可轉移,而運動員等級評定不能轉,耽心“搞亂”。實際上,國家二級運動員資格可以參加國家體育總局組織的高考“單獨招生考試”,可以在高考中加分,運動員等級評定中存在利益關系。可見,有些體育行政部門的領導既想體育社會組織提供公共體育服務,參與基層組織的管理,但是又不想轉移對自身有較大利益的職能。
4)政府職能轉移不規范,對職能轉移的內容認識不清。
在調研期間,就政府職能轉移的一種主要方式——購買公共服務來看,由于政府購買服務只有概念上的定性,而對具體購買內容,提供公共服務社會組織的資質并沒有詳細規定,購買服務的流程也不規范,缺乏采購、支付標準。因而,在一些地方的公共體育服務購買過程中存在“暗箱操作”。常常是不從社會組織的實際服務水平出發,而是純粹從關系的疏密考慮,定向地購買服務[5]。
5)對中央有關文獻學習不夠,對社會組織功能認識不足。
政府部門仍有不少人對社會組織的地位和作用認識不足,對社會組織是“三不”:不重視、不信任、不放手[6]。不少人,特別是一些領導干部放大社會組織的消極作用,看不到社會組織的積極功能,看不到社會組織發展是大勢所趨,是中國現代化發展的必然要求[4]。自十六屆六中全會提出“健全社會組織”以來,到后來的“十二五規劃”、《國家基本公共服務體系“十二五”規劃》、十八大報告等重要文獻發表,都強調要推進社會組織管理體制改革,給社會組織“松綁”,培育扶持社會組織,充分發揮社會組織功能,支持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職能轉移。國家大力推進社會組織發展其要義在于,“發揮各類社會組織在基本公共服務需求表達、服務供給與監督評價等方面的作用”[7],“創新社會治理,最大限度增加和諧因素,增強社會發展活力,提高社會治理水平,要改進社會治理方式,激發社會組織活力,創新有效預防和化解社會矛盾體制,健全公共安全體系”[8],以及社會組織在培養人們的參與意識,增進人際交往,增強人際間信任等社會資本功能。很多體育行政部門工作人員對體育社會組織這些方面的功能認識不足。
6)社會組織數量較少、力量較弱,承接政府轉移職能的能力不足。
到2012年底,我國在民政部門登記注冊的社會組織約49.9萬個,2012年大陸人口約為13.54億,平均每萬人約有3.69個正式登記注冊的社會組織,從人口與社會組織數的比例來看,低于世界一般水平,與發達國家相比存在較大差距。發達國家每萬人擁有社會組織一般超過50個,發展中國家一般超過10個[4]。
盡管近些年來,大力培育扶持社會組織發展,但是很大一部分體育社會組織自身的力量較弱,存在“三無”——無辦公場所、無專職人員、無活動經費現象。某地級市體育局副局長認為:“目前在該市的體育社會組織中,1/3發展良好,1/3休眠,1/3尚處于三無狀態。”某省級保齡球協會秘書長還將目前我國體育社會組織存在的“三無”現象戲稱為“無權利、無財力、無能力”。對政府的依賴性較強,其主要原因是組織自身缺乏“造血功能”,組織管理人才缺乏,很多都是退休人員志愿參與管理工作。這些體育社會組織尚不具備足夠的能力來承接政府轉移的公共體育服務職能。
7)“樞紐型社會組織”未起到應有作用,一些地方政府部門為自己謀取利益。
“樞紐型社會組織”是近些年基于政府社會組織管理創新和社會組織自主發展的兩種需要而出現的新概念。樞紐型社會組織,是由負責社會建設的有關部門認定,在對同類別、同性質、同領域的社會組織的發展、服務、管理工作中,在政治上發揮橋梁紐帶作用,在業務上處于龍頭地位,在管理中承擔業務主管職能的聯合社會組織。首次提出是在2008年9月,北京市委、市政府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快推進社會組織改革與發展的意見》,提出構建‘樞紐型社會組織工作體系”[9]。“北京市于2009年3月和2010年12月分兩批認定市體育總會等22家人民團體為市級‘樞紐型社會組織”[10]。可見實踐中,這種組織類型早已存在。就體育領域而言,各級體育總會從組織設計與應有功能來看,它們是“樞紐型社會組織”,但從調研來看,由于體育行政部門的群體工作基本把體育總會的職能覆蓋,政社合一,以政代社現象普遍存在,體育總會的職能難以充分發揮,大部分體育總會的組織管理體制和工作機制存在被弱化的現象,在對本地區體育社會組織管理、發展、服務中沒有較好地發揮作用,沒有成為黨和政府與社會各界群眾廣泛聯系的橋梁和紐帶[11]。
同時,還有個別地方政府部門以建設“樞紐型社會組織”為名,行為自己謀利之實。如某省民政廳下設一個“民間組織促進會”,該組織從形式上是一個“樞紐型社會組織”,實際上它并沒有起到樞紐型社會組織的作用,僅僅是民政廳向社會組織“收費”的一個機構。該“民間組織促進會”每年向每個需要年檢的社會組織收1 000元的會費,民政廳還將此作為社會組織年檢的前提。endprint
8)社會組織進入門檻較高,很多基層體育社會組織面臨身份困境。
1998年的《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規定:“成立社會團體,應當具備下列條件:有50個以上的個人會員或者30個以上的單位會員;個人會員、單位會員混合組成的,會員總數不得少于50個;有與其業務活動相適應的專職工作人員;有合法的資產和經費來源,全國性的社會團體有10萬元以上活動資金,地方性的社會團體和跨行政區域的社會團體有3萬元以上活動資金。”與1989年的《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相比,1998年的《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在這幾個方面是明顯地抬高了“門檻”。尤其是專職工作人員和活動資金方面的規定,將一大批基層社會組織擋在“門外”。其中社區體育組織占很大一部分。
由于這些基層社會組織達不到條例規定的成立登記條件,沒有取得合法身份。自然導致很難得到國家支持,沒有免稅資質,也不能作為“承接主體”參與到當地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行列,因為《關于政府向社會力量購買服務的指導意見》規定:“承接政府購買服務的主體包括依法在民政部門登記成立或經國務院批準免予登記的社會組織,以及依法在工商管理或行業主管部門登記成立的企業、機構等社會力量。”同時,在購買公共服務以前,當地民政部門都會對登記在冊的社會組織進行評估,評估的結果是作為當地政府向社會組織轉移職能、購買服務的重要依據和條件。如廣東省民政廳自2012年11月起,不定期分批發布“《廣東省省本級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職能轉移和購買服務目錄》社會組織名單”,以此作為選擇承接政府職能轉移和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資質依據。
9)社會組織管理法規修訂、制定滯后。
我國現行的社會組織管理法規主要是3個條例,即《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1998年)、《民辦非企業單位登記管理暫行條例》(1998年)、《基金會管理條例》(2004年),從實踐來看,中央與地方層面均已“打破”條例,例如《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第3條規定:“成立社會團體,應當經其業務主管單位審查同意,并依照本條例的規定進行登記”。也就是說所有社會組織在民政部門登記注冊以前,必須先找到相應的業務主管單位,在業務主管單位登記后,方可到民政部門登記注冊。現實是公益慈善類組織、社會福利類組織、社會服務類組織、工商經濟類行業協會以及業務范圍寬泛、業務主管單位不明確、無須行政許可的社會組織,直接由民政部門進行登記。
民政部于2000年4月頒布實施的《取締非法民間組織暫行辦法》規定:“未經批準,擅自開展社會團體籌備活動的”或者“未經登記,擅自以社會團體或者民辦非企業單位名義進行活動的”都屬于非法民間組織,屬于非法民間組織的就應該取締。調查結果顯示:在我國城鄉基層存在著大量的沒有登記的社區體育組織或者說“草根體育社會組織”,這些組織在服務城鄉社區居民健身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這些組織沒有被取締,這就出現了法規對實踐約束的無效。
上述事例表明,現行的社會組織管理法規中的部分條款已經過時。
2 促進體育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職能轉移的對策
1)轉變觀念,充分認識體育社會組織的功能,構建政府與社會組織的新型合作伙伴關系。
政府在構建合作模式時逐步變直接管理為間接管理或者委托第三方管理,大多數公共服務應該由相關的社會組織提供的,在某種程度上說政府僅僅是為彌補社會組織的“志愿失靈”而存在的。體育行政部門工作人員要打破傳統的政府與社會組織之間的障礙,從“北京奧運會”、“廣州亞運會”等重大體育賽事,以及日常提供健身服務之類的民生中充分認識體育社會組織在提供公共體育服務方面的重要功能。體育行政部門工作人員要在思想上,把體育行政部門和體育社會組織擺到平等,這樣才可能真正構建起政府與社會組織的新型合作伙伴關系。
2)厘清政府部門與社會組織的各自職能邊界,體育行政部門工作人員應加強對中央相關文件的學習和實踐。
“政社分開”、“管辦分離”的核心是厘清政府部門和社會組織的各自職能邊界,在分清政府部門和社會組織的各自職能后,針對我國政府部門和社會組織的各自職能現狀,可以將政府應該轉移給社會組織的職能細化、剝離出來。這樣政府部門與社會組織的權責也得到明晰。
從調研來看,很大一部分體育行政部門工作人員對政府職能轉移、購買公共體育服務、培育扶持社會組織發展、創新社會管理等相關中央文件精神了解掌握不夠,有的還因涉及到自身利益等原因,對中央文件精神存在一定的“抵觸情緒”,這樣更難將中央文件精神落實到自身工作實踐當中。
3)通過購買公共體育服務,規范稅收優惠,社會捐贈等途徑,加大對體育社會組織的培育扶持力度。
中央和地方政府是社會組織經費來源的主要渠道,“在美國、英國、意大利和日本等國,政府支持占社會組織年收入的比例分別30%、40%、43%、38%”[12]。政府扶持體育社會組織發展的途徑主要有:預算撥款,購買公共體育服務,以及提供或租借健身場地等實物方式資助體育社會組織提供健身服務等。上海浦東新區、安徽合肥、江蘇鹽城等地將一些公共體育場館交給當地乒協、武協等體育社會組織管理使用,這些體育社會組織承擔起開展轄區乒乓球、武術等項目的普及以及業余訓練任務。體育社會組織在提供公共體育服務的過程中,也提升公共體育服務能力,促進自身的發展。
稅收優惠是促進社會組織發展有效措施。我國盡管在社會組織稅收優惠方面有了一些制度上的規定,但是從調研來看,在執行層面上不到位,各地差異較大,很多地方稅務部門不知道或不認可這些制度,一些地方對營業性的稅收與贊助的稅收沒有進行區分,部分地方稅種過多,如甘肅省橋牌協會繳納的稅種達14項。由于一些地方稅收不規范,當地的體育社會組織采取既在工商部門登記注冊,又在民政部門登記注冊的方式,來規避稅收。
社會捐贈也是社會組織經費來源的重要渠道,要大力提倡社會捐贈。據調查資料顯示,社會捐贈最高的是美國,占到非營利組織全部資金來源的19%,英國、德國、法國社會捐贈分別占非營利組織全部資金來源的12%、4%、7%。endprint
4)允許社會組織從事營利性經營活動,增強其自身“造血功能”,提升體育社會組織的自身發展能力及公共服務能力。
《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與《民辦非企業單位登記管理暫行條例》的第4條分別規定社會團體和民辦非企業單位“不得從事營利性經營活動”。但是兩個“條例”中并未對“營利性經營活動”進一步解釋,使得判定社會組織的營利性經營活動缺乏具體標準。限制社會組織從事營利性經營活動自然導致其自身“造血功能”不足,對政府的依賴性加強,為了謀求活動資金,出現很多社會組織拉黨政領導兼職的現象。
允許公益性社會組織參與營利活動成為現代國家立法的普遍選擇[13]。社會組織開展適當的營利性經營活動,增強組織的財務獨立性,有利于維持組織生存發展能力,更好地實現組織目標和宗旨[14]。近年來,世界各國的非營利組織都在積極尋求通過商業化的渠道籌款,以維持組織的運作和提供服務,保證完成組織的社會使命[15]。正如弗斯頓伯格在其《非營利機構的生財之道》所言:“現代非營利機構必須是一個混合體:就其宗旨而言,它是一個傳統的慈善機構;而在開辟財源方面,它是一個成功的商業組織。當這兩種價值觀在社會組織內相互依存時,該組織才會充滿活力。”以萊斯特·M·薩拉蒙[16]為首的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非營利組織比較研究中心“對全球22個國家的統計結果顯示,各國非營利部門的平均收入來源是:會費和其他商業收入占49%、公共撥款占40%、慈善捐贈占11%。調查結果也證實,商業收入是當代非營利組織不可缺少的資金來源之一”。
為了使我國社會組織突破資金瓶頸,應該允許社會組織從事營利性經營活動。某省老年人體協秘書長認為:“老年體協在堅持公益性的前提下應開展多種經營,提供有償服務,增強協會自我造血、自我發展能力。”這方面已經有一些成功經驗,一些體育社會組織依照章程,選出一些熱愛某項運動的商業精英來擔任體育社會組織領導,這些領導引進企業經營理念,積極開發體育無形資產,采取適度商業化運作方式,以出售比賽活動冠名權等形式吸引企業贊助,在贊助企業知名度提升、銷售額提高等方面起到積極作用,實現了“社企雙贏”,同時解決了體育社會組織發展的資金不足問題。如上海市橋牌協會、安徽六安市羽毛球協會。另外,江蘇宇光籃球俱樂部利用組織歐美職業球隊與中國CBA球隊比賽,舉辦兒童雙語籃球培訓班等形式創收。當然,社會組織從事營利性經營性活動的收入只能用于組織自身發展和社會公益事業,不得在成員中分配,這需要設立配套的監督機制。
5)通過降低登記門檻,在街道、鄉鎮備案等形式,解決草根組織合法性問題,加強體育社會組織人才隊伍建設。
從體育社會組織來看,現行的登記門檻過高或登記程序繁雜,使得大批的社區體育組織(或者說草根體育組織)因無法在當地民政部門進行合法登記而處于“非法狀態”,因此,應該通過降低登記門檻,在街道、鄉鎮備案等形式,解決這些草根體育組織的合法性問題,幫助草根體育組織“轉正”。如:中共廣東省委廣東省人民政府2012年4月印發的《關于進一步培育發展和規范管理社會組織的方案》就從省級地方層面規定:“達不到法人登記條件的,可直接向當地街道辦事處(鄉鎮政府)申請非法人登記。以社區、村為活動范圍的,實行備案制”。
難以吸引和留住優秀人才,管理人員老化是各地體育社會組織普遍存在的共性問題。因此,應盡快采取政策性激勵措施,吸引優秀人才服務體育社會組織,優化體育社會組織人才隊伍。
6)加強“樞紐型社會組織”建設。
調研發現,與很多地方的體育總會不同,上海市體育總會起到了“樞紐型社會組織”的作用。從上海經驗來看,體育總會要發揮其樞紐作用必須有自己的抓手。上海市體育總會主要通過市民運動會,幫助市社團局對市級體育社團進行評估,定期召開社團會議,幫助社團做好換屆工作等,使體育總會的“樞紐作用”得到了較好的發揮。北京為加強區縣體育總會對本區域體育組織的服務和管理,充分發揮區縣體育總會“樞紐型”體育組織作用,北京市體育局、北京市體育總會于2013年12月頒發了《關于加強區縣體育總會“樞紐型”體育組織建設的意見》。因此,各地應學習上海、北京經驗,加強各級體育總會建設,找到體育總會發揮其樞紐作用的抓手,充分發揮其對本區域體育社會組織的管理、指導、服務功能[17-18]。
7)規范政府職能轉移與體育社會組織承接流程、建立長效機制、健全第三方社會評估制度。
建立體育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職能轉移的長效機制,既要避免政府部門因既得利益不轉移應轉職能,又要防止政府部門在轉移職能的過程當中,將一些不應轉移的無利益職能推給體育社會組織承擔。具體應做好以下幾方面工作:第一、規范政府職能轉移與體育社會組織承接流程。第二、建立承接主體、承接內容和承接方式選擇和評估的標準。第三、由政府部門、服務對象及第三方組成多元化承接績效評估主體,建立合理的承接績效的評估體系,將承接績效作為承接款項支付和體育社會組織今后承接政府職能的重要依據。第四、建立健全第三方評估制度,體育社會組織等級評定、年檢、承接績效的評估等方面都可以推行第三方評估方式,這既轉移了政府的職能,又可以使評估結果更趨客觀公正。國務院辦公廳就政府職能轉移的一種主要方式——購買公共服務,已出臺《關于政府向社會力量購買服務的指導意見》,該意見從購買主體、承接主體、購買內容、資金管理、績效管理等方面做了一些規定,但從國家層面出臺的規范性文件較為宏觀、籠統,各地應根據該“意見”要求,結合當地實際情況,制定切實可行的實施細則。
8)盡快修訂“三大條例”,制定《社會組織法》。
國務院辦公廳在此方面做過時間上的安排,在其頒發的“關于實施《國務院機構改革和職能轉變方案》任務分工的通知”要求民政部會同法制辦在2013年12月底前完成《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等相關行政法規修訂工作,民政部門按新制度加強監督管理,促進社會組織健康有序發展。但至今修訂的“三大條例”仍未出臺。同時,從現行的《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和《民辦非企業單位登記暫行管理條例》內容來看,其對社會組織的限制多于保障,主要是對社會組織成立登記程序和監督管理做出規定,而對社會組織職能和職能性權利基本沒有提及,因此,應盡快制定出臺《社會組織法》,在明確社會組織職責的同時保障其權利,從法律的層面為社會組織提高自身能力和健康發展提供依據和支持。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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