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程文化品質(zhì)的缺失與重建

何勁鵬++楊偉群

摘 要：多年來，以各種“主義”引領下的課程設置研究，過分強化了課程作為體育知識、技能和方法的傳授，而相對忽視了課程作為情感、人格和禮儀等的培養(yǎng)。課程管理的政治化、頂層設計的模式化、內(nèi)容選擇的技術化和教育設置的邊緣化導致體育課程缺少文化品質(zhì)。必須還原課程的文化品質(zhì)，否則任何改革也只停留于內(nèi)容、方法、技術的更新上。體育課程文化品質(zhì)的重建，應從積極情感培育、完美人格鑄造、禮儀規(guī)范教化著手。

關 鍵 詞：學校體育；體育課程；文化品質(zhì)

中圖分類號：G80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7116（2014）05-0087-04

The vacancy and reconstruction of cultural quality of the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HE Jin-peng，YANG Wei-qun

（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4，China）

Abstract： Over the years， curriculum setup study guided by all sorts of doctrines overly intensified the lecturing of the curriculum considered as sports knowledge， skills and methods， yet relatively neglected the cultivation of the curriculum considered as emotion， personality and etiquette. The routinization of curriculum management， mode immobilization of top level design， technicalization of content selection， and marginalization of education setup， have resulted in that the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lacks in cultural quality. The curriculums cultural quality must be restored； otherwise， any reform will just stop at the innovation of contents， methods and techniques. The reconstruction of cultural quality of the 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 should be started with positive emotion cultivation， perfect personality establishment and etiquette enlightenment.

Key words： school physical education；physical education curriculum；cultural quality

任何不考慮文化立場與價值觀念滲透的課程改革，是在主動放棄教育對于社會價值觀念主動引領的權利與職責，是功利性與工具理性驅(qū)使下的教育盲動和隨波逐流，因為任何文化概念都蘊含“豐富或完善人的內(nèi)心世界、提高人的德性和教養(yǎng)程度的意思”[1]。體育課程是寄托“人”的屬性的一種文化存在，是時代賦予教育的反映。拋開文化，體育課程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文化為課程提供了基本研究范疇和邏輯，但那些成色不足、品質(zhì)低劣的體育文化所提供的范疇和邏輯，往往會成為學生情感的枷鎖和人格的桎梏；在長期的課程實踐中，過多強制性的灌輸形式，使學生很難在體育活動中體驗到細膩的積極情感反應，體育課程也難以升華到培育積極情感、鑄造完美人格和教化行為規(guī)范的文化境界之中；其次是把體育課程文化貶低為跑步、做操或比賽，甚至把體育課以外的所有運動都當成無技術含量的出汗或玩耍，則徹底地掏空了體育課程的文化內(nèi)涵；而一些熱衷于“泰勒原理”的目標模式，依靠照搬、復制、翻版等手段所進行的課程標準化、模式化和程式化改革，也必然導致課程的異化。因此，目前的體育課程改革必須解決文化品質(zhì)缺失的問題。

1 體育課程文化品質(zhì)的缺失

從文化的本體意義上而言，課程必須是主體“在場”的存在，即學生能夠被體育文化中“真善美”所喚醒和激發(fā)，能夠在特定語境中有所體驗和感動，將學生的“游戲沖動”[2]引發(fā)出來從而實現(xiàn)體育課程的文化響應。在近些年的一系列體育課程改革進程中，“課程的文化邏輯在異常熱鬧的、功利化的目標追求中被邊緣化，體育課程文化邏輯迷失在各種流派的課程實驗場之中”[3]。

1.1 課程管理的政治化

長期以來，在強調(diào)中央集權的課程管理體制下，體育課程改革是教育職能部門和專家學者的職責和權力。1952年前蘇聯(lián)第1次參加奧運會就與美國并列第一，而此時也恰逢新中國在全盤蘇化思潮的涌動之時，蘇聯(lián)老大哥的示范效應堅定了新中國全面學習蘇聯(lián)體育體制的決心，加速了新中國體育“勞衛(wèi)制”教育建設，完善了以競技體育為核心的課程體系，并編訂了我國競技化色彩的體育教學大綱。在此期間的體育課程實施過程中，不少體育教師只有“教”和“訓”的概念，在教育理念中并沒有文化意識，體育教師們在各項目教學之間重復著機械勞動，學生在一邊無奈地機械模仿，造成教師厭教、學生厭學，學生全然不知體育與人格、情感、禮儀和規(guī)范的密切關系。endprint

勞衛(wèi)制體育課程設計以學科邏輯為中心，強調(diào)政治性、思想性、舉國性，內(nèi)容選擇常以軍事代替體育、勞動代替體育，體育課程目標與內(nèi)容缺乏有機的聯(lián)系。體育被視為政治意愿和國家意志的一種載體，體育被視為培養(yǎng)勞動者和保家衛(wèi)國者的手段，又何談與人的情感、人格、禮儀等育人元素的關系。

1.2 頂層設計的模式化

體育是生命的活體與文化的有機結合。文化可以使身體運動的能量發(fā)揮到極致，把人的價值觀、情感、歸屬、道德等優(yōu)良品質(zhì)鑄造在心靈深處。但是近年來體育課程的模式化、程式化、標準化等構建遺忘課程文化的特征，“女生教學男性化”、“兒童教學成人化”、“教材競技化和標準化”無疑嚴重違背了身心發(fā)展規(guī)律。賈齊[4]認為：“幾十年來真正左右我國體育課程基調(diào)的是國家統(tǒng)一制訂的身體指標。這些評價指標在時間順序上似乎出現(xiàn)在體育課程的末尾，但實際上它在課程操作整個過程中控制著具體的操作方式。對身體指標的追求不僅導致了對文化傳承這一課程基本屬性的違背乃至否定，其哲學基礎因此也陷入了身心二元論的泥潭。”

近年來單向度的頂層設計課程“弱化了對學生合作、自制、責任感、正義與誠信等人性‘向善的教育，導致了課程社會屬性的缺失”[5]，機械化的教學，復雜化技術處理導致了課程的異化，各種標準、各種計劃、各種條條框框的課程編制沒有了情感、沒有了意志、沒有了想象空間。課程內(nèi)容統(tǒng)一化忽略了個體的生命價值，脫離了體育的生活空間；課程實施模式化壓抑了人性的力量；課程評價標準化違背了身體的邏輯，生命的差異和個性無法上升到文化的內(nèi)核，導致身體情感、人格和禮儀的喪失。體育精神、倫理、道德和審美元素沒有得到文化解釋和響應，這種體育課程改革根本不是身體的真實教育需要。

1.3 內(nèi)容選擇的技術化

在課程內(nèi)容的技術性分類與選擇上，傳統(tǒng)體育課程內(nèi)容主要是按運動形態(tài)和生理功效為基礎進行分類與選擇：如按人體解剖部位分類，以身體活動方式進行內(nèi)容選擇；或按人體基本活動能力分類，以走、跑、跳躍、投擲、攀登爬越、懸垂、支撐、平衡等內(nèi)容進行選擇；或按身體素質(zhì)分類，以發(fā)展速度、靈敏、力量、耐力、柔韌等內(nèi)容進行選擇；或以運動項目為中心分類，或以項群特征為中心、或以興趣為中心進行分類與選擇。

技術性選擇，把體育理解為身體機能提升和功能改善的生理性干預過程，過分突出了體育對于促進身體完善和發(fā)展的意義，忽視體育的社會屬性和精神屬性，忽視體育文化對人的社會屬性的培育和精神屬性的教化功效，從而沖淡甚至完全掩蓋了體育對人的規(guī)范意識、完美人格、堅強意志等作用，當今許多家長熱衷于小孩子練習跆拳道，跆拳道為何受到家庭和社會的青睞，就是因為跆拳道講求規(guī)則，注重禮儀，有益于培養(yǎng)“敢于擔當、堅決服從”的社會品質(zhì)和“為人之道”，而近年來教育部門推出的“兩操一舞”不能夠深得人心，其重要原因是缺少“道”，在體育與積極情感、完美人格、行為規(guī)范和禮儀教化之間缺少“增值”空間，不能不說課程技術化是當今我國體育課程改革的一大缺陷。

近些年我們的體育課程開始關注文化，文學、藝術在逐漸滲透到體育課程之中，如曲宗湖先生設計的“苦樂教學”、合作教學和“精氣神”教學已經(jīng)開始從文化視角審視體育課程的文化功效，課程內(nèi)容有了“神”[6]。

1.4 教育設置的邊緣化

現(xiàn)階段我國學校教育體系中，以身體運動為核心的體育文化并沒有得到應有的文化解釋和認同，學生也沒有對體育作以積極文化響應，體育與教育的融合只是制度層面、表層的融合，還缺少文化深層次中的情感、人格和禮儀的介入與融合，學生的運動參與的頻度與程度在硬性規(guī)定中只是應付了事，大多數(shù)教師、家長也把青少年體育活動排斥在教育之外，體育活動可有可無，尤其是在中考或高考與時間賽跑之時。

文化具有喚醒、激發(fā)、整合和聚力的作用，任何社會變革都不可能離開特定文化立場的響應。“任何社會形態(tài)的文化，本質(zhì)上既包含對現(xiàn)行社會的肯定與支持，又包含著對現(xiàn)行社會的評價與批判”[7]。著名作家、體育記者肖復興[8]在《其實奧運會已經(jīng)開始》一書中指出：體育文化以最簡單的、最直觀、大眾化的方式詮釋了人類的精神、人類的情感、人類的真與善，人性力量在賽場上表現(xiàn)得更加純粹。體育文化對人性有一種凈化和提煉的功能。那么，在體育課程領域，文化重建則表現(xiàn)為對課程改革的調(diào)適、闡釋和定位，即如何通過人格、情感和禮儀的教育方式回應體育的“真善美”文化意義。

2 體育課程文化品質(zhì)的重建

體育課程依賴人體科學路徑，承載著運動知識和技能的授受、承諾促進健康的目標訴求固然重要，然而更為重要的是，體育課程還要實現(xiàn)積極情感培育、完美人格鑄造和禮儀規(guī)范教化之教育目的，使體育課程上升到文化育人的高度，以便接近體育的本質(zhì)。

2.1 積極情感培育

共青團中央網(wǎng)絡影視中心主任郝向宏總結當代青少年中普遍存在的4種心理文化趨勢：對人不感激，對事不努力，對物不珍惜，對己不克制[9]。這4個趨勢不僅是當代青少年情感缺失的真實寫照，更是當代教育的焦慮所在。近年來，學生情感的冷漠、自卑、孤獨、頹廢、抑郁、放縱等負面特征所導致的惡性事件屢屢發(fā)生令人發(fā)指，學生心理承受力脆弱、意志力下降、責任感降低、缺少陽光向上的積極心態(tài)等令人擔憂。

《心理學大辭典》釋義：“情感是人對客觀事物是否滿足自己的需要而產(chǎn)生的態(tài)度體驗”，積極情感反應是尊重、關心他人，責任形成，培養(yǎng)興趣的前提，是決定行動的信號和保障互動交往的必要手段。心理學家保羅·斯洛維奇（Paul Slovic）把這種積極情感反應稱之為“共情”，并認為“共情”是“促進我們做出行動的情感”[10]，情感可以促進課程內(nèi)容與學生體育行為之間發(fā)生“共情”，促進積極情感的產(chǎn)生。體育孕育著豐富的人文因素，飽含著情感又能促進積極情感生成與表達。在社會和學校的教育語境中，體育課程應當營造一種體育文化輿論與氛圍，改變學生以往對于課程功能的單向度理解——“體育就是身體鍛煉或比賽”，改變從制度化教育立場出發(fā)的課程內(nèi)容的情緒化處理，充分運用“游戲、消遣和宣泄”的方式，引發(fā)內(nèi)容與主體之間體育“共情”。教育應包含情感，而飽含情感教育內(nèi)容的體育課程，不僅僅是增強體質(zhì)的自然性教育，更是奪標育人的實踐性情感教育。因此課程改革的文化重建就是要通過體育活動培養(yǎng)積極向上的情感，提高學生控制、表達和宣泄情感的能力。endprint

近年來，音樂、舞蹈和造型等藝術形式與體育的融合成為課程的一種文化自覺。體育學者貝斯特把田徑和球類等運動項目劃分為“目的性”體育，把體操、跳水、花樣滑冰等運動項目劃分為“審美性”[11]175體育，試圖解釋體育運動與身體姿式、氣質(zhì)、風格之間的文化關聯(lián)性，也就是說，體育既有強身健體之功效，也有修心樹德之作用；體育課程本質(zhì)屬性在于課程的“身心兼修，魂魄并鑄”[12]；體育是一種身體運動藝術，體育課堂蘊含著大量美的成分，優(yōu)美的身姿、矯健的步伐、天真稚氣的笑聲、標準的示范、激情的話語、關注的目光等等，可以極大地豐富和激發(fā)學生的體育情感世界。

2.2 完美人格鑄造

體育課程文化品質(zhì)的靈魂是人格鑄造。文化是課程改革在技術與藝術、控制與理解、競技與健身、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因此面對基礎教育體育課程的文化缺失，如何處理體育課程與人格教育的關系，也許是回答為什么進行改革的價值核心。

文化強國的核心價值體系是集體人格的鑄造，集體人格中“精神始終是激勵我們實現(xiàn)民族復興、國家富強、人民幸福的重要力量源泉”，學生的精神面貌、精神境界、精神狀態(tài)直觀反映了教育的現(xiàn)狀，并深刻地映射著身體的狀況。作為教育組成部分的體育，精神就是更多訓練中“保持可以用來對付以后情境中的困難的力量”[11]35。但而今，青少年一代精神狀態(tài)和道德品質(zhì)的滑坡。現(xiàn)行體育課程總體呈現(xiàn)出“太極式”的養(yǎng)護身體、維護身體的課程圖景，吃苦的項目為什不見了，冬季長跑項目消失了在“健康第一”的課程話語壟斷中，“尚柔”課程思想勢必將誤導體育課程研究問題視域，影響體育課程在學校體育工作的思想根源、話語權和資源配置。體育的真義，在于增強人的體質(zhì)，完善人類的身體[13]。這一定義不僅意味生理學的體格特征追求，也體現(xiàn)了身體哲學訴求。

“人須有格”，需要有性格和品格，不同的社會對人格的要求不盡相同，社會總是接受“格式化”的人，要求人盡量合乎社會倫理道德，適應社會需要。樂觀、向上、自信、自強和仁愛是當今青少年教育的理想人格。體育課程實施要有挫折教育內(nèi)涵，要讓學生遇到困難時，樂觀向上而不是怨天尤人，從積極的角度去面對困難，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要讓學生懂得“一切皆有可能”，樹立“我能行！”的堅定信念；在挫折時，要以良好的心態(tài)去承受而百折不撓。要注重集體智慧和力量，培養(yǎng)學生團結、樂于助人的品質(zhì)。

2.3 禮儀規(guī)范教化

教育的作用就是一種通過社會性訓練，使每個人遵守規(guī)范、接受約束、避免越軌。課程改革要高度重視體育規(guī)則和禮儀教化，決不能把體育課上成“休閑課”，更不能把體育課上成“放羊課”，否則體育課程將直接導致對學生的倫理道德、社會規(guī)范、行為方式等教化功能的喪失。最近的“某某到此一游”、網(wǎng)絡暴力語言和謠言等有關違反行為規(guī)范問題突出，表明我國在公共意識教育方面，還缺少有效的行為規(guī)范教育模式。近些年，體育課程改革熱衷于引進、移植、模仿一些新的方法和模式，學校課堂變成了各種“流行理論”的實驗田，在后現(xiàn)代主義教育思潮的引領下，課程標準把運動參與作為首要的、主題性的領域目標，一味把學生的興趣培養(yǎng)作為核心，學校一味地尊崇學生“民意”，勢必導致課程對學生教化功能的喪失，而今體育規(guī)則與禮儀無疑是行為教化的最佳手段之一。

禮儀是人們在社會交往中由于受歷史傳統(tǒng)、風俗習慣、宗教信仰、時代潮流等因素的影響而形成，既為人們所認同，又為人們所遵守，以建立和諧關系為目的的各種符合禮的精神、要求的行為準則或規(guī)范的總和。禮儀規(guī)定了社會人與人之間關系，反映了社會秩序的狀態(tài)。規(guī)則是個人道德品質(zhì)、文化素養(yǎng)、教養(yǎng)良知等精神內(nèi)涵的外在要求，具有較強的引導、約束與教化作用。規(guī)則對身體行為起著“戒律”作用，表現(xiàn)為一種身體的秩序、節(jié)制和約束，體現(xiàn)著社會道德和倫理的對身體“自由欲望”的教化作用，體現(xiàn)出身體行為的公平、公正、公開的社會特征。

任何體育運動都有規(guī)則約束和禮儀要求，規(guī)則與禮儀貫穿體育文化與教育之中，通過各種身體訓練實現(xiàn)其文化與教育的意義，身體的運動直接地展示著人類自身的本質(zhì)，表達著人的社會屬性，實現(xiàn)社會適應能力的培養(yǎng)。體育自古素有禮儀之內(nèi)涵，如古代的鄉(xiāng)射禮、武術的抱拳禮、跆拳道的鞠躬禮。體育活動中產(chǎn)生的禮儀所形成的一種具有較強約束力的道德力量。體育規(guī)則與禮儀的作用就是要把肢體力量化為精神力量，把個體力量化為社會力量，實現(xiàn)體育功能的社會性和超越性。現(xiàn)代體育規(guī)模之大、水平之高，并非身體素質(zhì)訓練水平提高和新材料的使用，而是禮儀的存在，規(guī)則的不斷優(yōu)化，有更多的規(guī)范和約束，才使比賽更公平和公正，體育的生命力才會如此旺盛。

總之，體育課堂是凝聚身體正能量——“真善美”的重要場所，體育課程文化品質(zhì)重建是積極情感培育、完美人格鑄造和禮儀規(guī)范教化過程中身體力量的凝聚。體育課程改革要首先尊重其文化品質(zhì)。需要把體育之文化品質(zhì)變?yōu)橐环N行動，使學生的情感、人格和禮儀體現(xiàn)在行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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