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學徒制的發展及其變革

李愛燕+王梅

摘 要 英國作為世界工業化強國，近年來非常重視學徒制的發展，不斷對其調整和變革以適應社會發展的需要，主要采取的改革措施包括國家學徒制周、雇主學徒制津貼項目、英格蘭學徒制的未來：實施計劃等。其對我國的啟示是：政府是職業教育改革的主導力量，職業教育是一個聯合投資體系，職業教育改革要符合時代發展的要求。

關鍵詞 學徒制；英國；變革；職業教育

中圖分類號 G719.56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14）13-0088-06

英國作為世界工業化強國，擁有創造震撼世界產品和服務的高級技能，這與其不斷發展和改革的學徒制密不可分。目前，英國學徒制從廣告業到青少年服務業覆蓋了280多個行業和1500個工作崗位。2011～2012年共有50多萬人加入學徒制，2012年“商業，創新與技能部”（Department for Business， Innovation and Skills ，BIS）發布的《學徒制學習者評價》報告指出，80%的學徒認為學徒制為他們提供了行業相關的技能和知識，提高了他們的工作能力并改善了他們的職業前景。學習與技能委員會對英國所有雇傭學徒企業的收益情況進行調查表明，81%的企業認為學徒提高了整體工作效率，92%的雇主認為學徒計劃更好地激勵了員工，提高了員工的工作滿意度[1]。2013年3月，經濟和商業研究中心（CEBR）在研究報告中指出，預計今后十年約有380萬人完成學徒培訓，到2022年將產生34億英鎊的凈生產力，可見英國學徒制正逐步成為促進國家技術和經濟發展的中心力量[2]。英國學徒制歷史悠久，從中世紀行會組織的師徒關系演化到現代企業組織的雇傭關系，幾經沉浮變遷，在新時代以新的形式煥發出強大生命力并得到世界的關注。

一、英國學徒制的發展歷程

英國學徒制的萌芽、興起、衰落、復興與發展，既表現了經濟社會發展對其的現實需求，也展示了學徒制多元化發展的歷程。英國學徒制的發展歷程見證了不同時代背景下，社會發展對人才的培養訴求。

（一）萌芽與興起

英國學徒制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中世紀時期，當時手工業規模很小，大部分以家庭為單位，學徒制形式主要是師徒關系。11世紀末，手工業者為了自身利益開始建立手工業行會，用以交流經驗、協調利益。學徒培訓方式受到行會的嚴格監督和控制，例如行會規定，師傅除了傳授技藝還要負責學徒的衣、食、住、行[3]。從12世紀起，英國就開始采用這種制度進行職業和技術訓練。13世紀中期到15世紀中期，學徒制逐漸從私人性質過渡為行會控制下的一種公共制度，成為“一種真正理想的技術教育體制，同時也是一種卓越的社會教育組織”[4]。但是，15世紀后期，行會活動成為阻礙經濟發展的因素，行會已經成為剝削和壟斷團體。1563年，英國頒布《工匠學徒法》，首次以正規條例與監督立法形式規范化學徒制，以國家權力的形式維護學徒制的存在和發展。

（二）衰落與復興

隨著資本主義在英國的發展，18世紀60年代，英國開始第一次工業革命，逐漸發展的機械化生產體系使傳統學徒制逐漸走向衰退。1814年，英國女王簽署“廢除學徒令”，結束了行會在國家職業和經濟領域的霸主地位，學徒不再受到國家權力的維護。1840年第一次工業革命完成時，英國的大機器生產已基本取代手工操作，一種新型的生產組織形式——工廠出現了。1853年通過的《市政公司法》，壓制行會在城市管理中的支配地位，同行業的經濟活動不再受行會的控制，學徒制逐漸瓦解。二戰后，由于嚴重缺乏經濟發展所需的各級技術人才，英國政府開始加強企業內的產業訓練。1962年頒布的《產業訓練白皮書》強化了國家對包括學徒培訓在內的企業職業訓練的干預，打破了企業訓練“自愿自助”的傳統[5]。1964年《產業訓練法》的出臺使得學徒培訓得到政府補助金的支持，1973年，《產業訓練法》被修改為《就業與培訓法》，從而建立并完善了新的企業內培訓體制。但是，這時期的學徒制由于太過傾向于男性及服務時間，外加學徒制不適用于更多的新興職業，學徒制產生了滑坡[6]。

（三）發展與更新

學徒制的現代發展進程始于20世紀90年代，隨著科學技術和全球化進程的發展，英國逐漸出現生產力水平低下，青年失業率不斷攀升，社會壓力劇增等問題。1991年，英國政府發布的《21世紀教育與培訓》白皮書指出，要在16～19歲青年中推廣高質量的職業技術教育，從根本上解決職業教育脫離企業實踐的弊端[7]。英國保守黨政府1993年發布政府預算報告，同年11月英國政府宣布實施現代學徒制（Modern Apprenticeship），1994年10月，這項計劃開始在14個行業部門實行，到1995年，該計劃在全國54個行業中被普及推廣[8]。現代學徒制計劃旨在為16～24歲青年提供一種以國家職業資格標準為導向，以工作為基礎的學習路線，通過統一的職業教育和培訓體系為青年人提供除學術性之外的發展道路。自此英國政府不斷對學徒制發展進行干預和調整，學徒制改革逐步進行[9]。

二、英國學徒制變革的背景和改革措施

（一）變革的背景

盡管英國與澳大利亞有類似的學徒制度和勞動力市場結構，但是調查數據顯示，2007～2008年英國學徒培訓的完成率為63.7%，這與澳大利亞80%的完成率之間存在差距[10]。英國就業研究所（Institute for Employment Studies）對自2006年出版的有關文獻和評論進行調查分析，在2009年3月發布的報告中指出，學徒制計劃中存在區域代表性不足和阻礙學徒制發展的非典型群組（圖1所示）等問題。

艾莉森·沃爾夫（Alison Wolf）教授通過收集400位公眾的證據，走訪一些院校、培訓機構并與領域內主要合作伙伴進行訪談和討論發現，現行的職業制度對大多數年輕人來說是失敗的[11]。原因包括：教師不能很好地精通課程，高度專業化的學科教學方法混亂；當前設定的課程和資格是為了滿足已就業的成人需求而設計的，對繼續教育和仍在接受教育的學生沒有提供任何路徑；績效和資金系統創建了不正當的獎勵措施；對英語和數學的學習要求降低，學生沒有扎實的基礎知識功底；16～18歲學徒沒有足夠的學徒培訓，對參與學徒計劃的雇主缺乏獎勵；認為職業教育是第二選擇，沒有人真正相信資格之間“對等”的說法。這些問題在沃爾夫教授精辟而深遠的審查中暴露無遺。

國家學徒制服務中心（National Apprenticeship Service，NAS）在2011年發布的報告中認為，英國學徒制度存在的問題主要包括：沒有足夠的大型雇主提供學徒機會，質量問題仍然存在，學徒計劃在一些地區和部門仍然深受性別和種族分離的影響，高級和高等學徒制的人數降低了整體計劃的學術均值，學徒制很少涉及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學徒和熟練工人的管理制度不完善，學徒制的學術內容過少[12]。

英國議會2012年發布的報告涵蓋了有關學徒制的政策、交付、資金、質量、性價比、學徒和雇主的參與以及計劃目標等一系列問題。報告指出，學徒制的資金鏈（BIS→SFA→NAS→Providers→Employers→Apprentices，行業技能委員會、英國就業與技能委員會、發證機構等也參與交付過程）供給過于復雜，影響了資金的有效配置。資助結構（為16～18歲學徒資助100%的培訓費用，19～24歲學徒資助50%的培訓費用）可能導致企業更偏向于雇傭年輕學徒。報告表明，學徒制的快速擴張可能導致學徒制計劃變得越來越集中，政府需要明確學徒制計劃的總體戰略和目標[13]。

（二）改革措施

針對以上問題，英國政府開始實施學徒制計劃，參與該計劃的機構如圖2所示。學徒制改革計劃主要由NAS負責，NAS成立于2008年1月（2009年4月正式推出），基于互聯網技術不斷開發新的工具和指南，及時向個人、企業和合作伙伴發布學徒制信息并監督學徒計劃的進展和質量。其中學徒制的公共資金現由BIS和教育部共同負責，兩個部門一起確定學徒計劃的總體戰略、政策和資助水平。學徒制改革的主要措施如下：

1.國家學徒制周活動

為鼓勵更多的雇主招收學徒并增強學徒制的吸引力，NAS自2008年起，開始舉行一年一度的國家學徒制周（National Apprenticeship Week，NAW）。NAW由NAS統籌設計和協調，旨在鼓勵企業實施學徒培訓計劃并分享豐富的實踐經驗。NAW期間，雇主、個人、教師、家長和媒體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學徒制，這不僅提高了學徒制的知名度與吸引力，并且逐步增加了人們對學徒制的總體印象。2013年，NAW為新時代的學徒制定義了四個主題——質量（quality）、成長（growth）、自豪（pride）和價值（value）[14]。這些主題已被許多研究結果廣泛證實對進入學徒培訓有很強的激勵作用，并對阻礙進入學徒制的想法有很好的抵抗作用。巨大范圍的組織和個人加入到學徒周中，由于他們驚人的支持和熱情，在一周內共進行了近900個慶祝活動，展示了學徒制為青年、成年提供的培訓對拓寬經濟作出的杰出貢獻。

2.雇主學徒制津貼項目

2012年，英國政府出臺了針對16～24歲年輕人的雇主學徒制津貼項目（The Apprenticeship Grant for Employers Age 16 to 24 Programme， AGE16～24）。AGE16～24的宗旨是鼓勵雇主為16～24歲年輕人創造新的就業機會，符合資格的雇主可以通過項目為每一名合格學徒資助1500英鎊津貼。2013年12月，BIS發布一份該項目的評價報告。評價通過電話或面對面深度訪談的形式進行，采訪對象主要包括政府官員、供應商、NAS戰略合作伙伴和雇主。大家普遍表示支持該項目，認為它不僅可以避免義務教育后的年輕人失業，為政府解決青年失業問題作出寶貴貢獻，還可以在經濟增長緩慢時緩解公共預算支出。雇主表示該計劃提高了企業的生產力和效率，降低了培訓和招聘成本，培養了一批熟練和高素質的員工隊伍。AGE16～24還被看作一個成功的管理案例，加強了供應商在市場經濟狀況艱難的條件下應對學徒數量減少的能力，為企業帶來新業務的同時阻止了青年失業，凝聚了NAS和其他機構之間的合作關系。每名學徒培訓后終身將產生31360英鎊（中級）和49900英鎊（高級）額外的公共收入。到2013年3月底，AGE16-24中共有24339名學徒完成培訓，約74%的學徒達到了中級水平，26%的學徒達到了高級水平。

3.英格蘭學徒制的未來：實施計劃

為從根本上改變學徒、雇主、政府、教育機構、培訓機構和公民之間的關系并提高學徒制的質量，2013年10月，英國政府發布“英格蘭學徒制的未來：實施計劃”，其中包括學徒制未來的發展方向，計劃的實施和評估，新方法被執行的過程[15]。該計劃提出，未來學徒培訓的標準將由雇主設計；學徒將通過由雇主設計的嚴格、獨立的評估證明他們的能力；對英語和數學的要求將增強；政府應在創新和提高學徒培訓質量中發揮作用；提高雇主和學徒參與學徒制的意識。通過制定安排交付的整體時間表，政府將采取分階段的方式進行過渡。2013/2014和2014/2015學年期間，雇主及專業機構帶領開拓者將在一系列行業和職業創造新學徒培訓的標準和評估方法。在2015/2016學年，建立開拓者工作，雇主和專業機構將通力合作，以達成所有他們一致認為可以使用的學徒培訓標準和職業標準。2015/2016和2016/2017兩個學年將是過渡到全面實施這些改革的關鍵時期。政府的目標是到2017/2018學年，所有的新學徒培訓開始時將依據新的培訓標準。目前，政府收集了一系列關于學徒培訓的信息，包括行政數據、年度檢驗、學徒和雇主研究信息，政府將繼續通過新系統的實施收集這些信息，確保提供監測和評估未來學徒培訓的有效證據。

另外，NAS和技能資助機構也發表學徒質量聲明，所有學徒培訓機構必須有用人單位的參與，學徒培訓的內容由雇主設計并隨著技能發展不斷改變；讓學徒獲得現在和未來職業生涯中所需要的真正實踐經驗、技術知識和個人技能；完成學徒培訓時，學徒必須可以承擔適當工作范圍內的全部責任，自信且稱職地達到行業制定的標準。為了對當前的資金資助系統進行根本變革，創建一個具有響應性的系統，“英國學徒制培訓資金改革咨詢”中提出直接付款、工資稅支付、供應商支付三種模式。直接付款是指企業通過新的在線系統向政府索要資助，政府直接把撥款存入企業的銀行帳戶；工資稅支付是指企業通過他們的預繳所得稅收回政府撥款；供應商支付是指政府仍然向培訓機構撥款，但是只有得到雇主培訓的財政貢獻時，企業才能提取撥款。教育部和BIS還聯合發布了“英國學徒制的未來：來自理查德審查的下一步行動”，其中詳細介紹了學徒制的重要作用，并對雇主真正看重的學徒資格證書、英語和數學、平等和多樣性等進行解釋，提出在未來提高學徒制評估的信任和信心、促進經濟創新和高品質的培訓、增加雇主的購買力和激勵機制以推動學徒制的質量和價值、提高人們對學徒制的意識和信息。

三、對我國的啟示

（一）政府是職業教育改革的主導力量

在英國學徒制整個發展進程中，從政策出臺到資金保障，英國政府都充分發揮了主導作用[16]。如，英國政府于2009年2月頒布的《學徒制、技能、兒童與學習法案》是自1563年《工匠學徒法》頒布以來的專門針對學徒制的法案，標志著英國學徒制新立法時代的來臨[17]。英國政府對學徒計劃的撥款也從2006/2007學年的800萬英鎊，2010/2011學年的12億英鎊，上升至2012/2013學年的15億英鎊。學徒制官方網站也是學徒制改革的重要舉措之一，網站及時更新所有學校、學徒和雇主的信息，任何時間都有多達15000個職位空缺廣告，并有職業顧問提供專業的建議和指導。NAS也通過Facebook、Twitter、Linkedin等社交網站進行活動宣傳并和企業、個人進行互動溝通。相對于其他團體和組織，政府在推動改革發展中具有更大的政策影響和能力優勢，因此，政府要發揮自己的主導作用，為職業教育改革的順利進行提供良好的制度平臺。

（二）職業教育是一個聯合投資體系

英國雇主清楚地認識到，有機會塑造和培養一個企業所需要的雇員是非常寶貴的，學徒制不僅可以確保員工具備公司未來需要的實用技能和資格，并且可以用來認可和豐富現有員工的技能和工作經驗。因此，他們積極支持、參與學徒制的一切活動。對于個人而言，學徒制是訓練提高人們工作技能的最佳方式，學徒的個人收益來自于可以得到新轉移的技能和提高終生收入。AGE16-24的成本效益研究結果顯示，中級學徒的終生凈盈利為9.55萬英鎊，高級學徒為15.1萬英鎊。職業教育不僅關涉一個國家的整體經濟社會發展，同時也是一項公益性與惠民性極強的事業[18]。但是，職業教育是一個聯合投資體系，改革的成功不可能依靠某個組織或個人的力量。所以，吸引職業學校、企業、個人的積極參與，妥善處理三者之間的關系和利益，發揮各自的優勢尤為重要。

（三）改革要符合時代發展的要求

英國政府對學徒制改革之前進行了詳細的調查研究和數據分析，改革是建立在當時社會的發展要求的基礎之上的。如發布“英格蘭學徒制的未來：實施計劃”之前，政府首先委托道格·理查德（Doug Richard）對英國學徒制進行審查，審查的目的包括學徒制是否可以滿足不斷變化的經濟需求，是否始終如一地為雇主和學徒提供高質量的培訓和技能，是否最大限度地提高政府資助的影響。為在改革中尋求實用性意見，政府在2013年3月14日到5月22日針對24個問題進行了調查咨詢，共收到335份回應意見。除了文字咨詢，在4月至7月間舉行了七個研討會以及一系列利益相關者廣泛參與的會議。綜合以上調查結果，英國政府才在2013年10月28日發布“英格蘭學徒制的未來：實施計劃”。我國正在進行現代職業教育的發展和變革，而現代職業教育就是要主動適應中國經濟發展的需要，服務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宏偉目標，走中國特色的職業教育發展道路。因此，職業教育改革要緊跟當前社會發展要求，順應時代變化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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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喻忠恩. 政府應如何主導職業教育[J].職業技術教育，2014（7）：42-45.

On the Development and Reform of Apprenticeships in the UK

LI Ai-yan，WANG Mei

（College of Education， Tianjin University，Tianjin 300072， China）

Abstract UK as one of the industrialized countries in the world，always pays attention to the development of apprenticeships， and constantly adjust and reform it to meet the needs of social development. UK's apprenticeships adopted several important reform measures recently including the National Apprenticeship Week，the Apprenticeship Grant for Employers Programme，Future Apprenticeships in England： Implementation Plan，etc. Its enlightenments to China are： government is the dominant force in the reform of vocational education，vocational education is a joint investment system，reforms should meet the requirements of the times development.

Key words apprenticeships；UK；reform； vocational education

[12]Apprenticeship Quality and Growth in England： An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EB/OL].http：//www.skope.ox.ac.uk/sites/default/files/Apprenticeship%20Quality%20and%20Growth%20in%20England%20SKOPE%20Nov%2011.p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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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Development and Reform of Apprenticeships in the UK

LI Ai-yan，WANG Mei

（College of Education， Tianjin University，Tianjin 300072， China）

Abstract UK as one of the industrialized countries in the world，always pays attention to the development of apprenticeships， and constantly adjust and reform it to meet the needs of social development. UK's apprenticeships adopted several important reform measures recently including the National Apprenticeship Week，the Apprenticeship Grant for Employers Programme，Future Apprenticeships in England： Implementation Plan，etc. Its enlightenments to China are： government is the dominant force in the reform of vocational education，vocational education is a joint investment system，reforms should meet the requirements of the times development.

Key words apprenticeships；UK；reform； vocational edu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