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揚
摘 要:列夫·托爾斯泰的文學名著《安娜·卡列尼娜》中,安娜作為俄國時代變遷的犧牲品,為自己過上“真正的人”的生活而做出了燈蛾撲火般垂死的掙扎,這樣一位美麗的女性代表著俄國一大批被迫害的女子,只是安娜勇敢地站了出來,為了得到自己的愛情,不惜與黑暗的封建社會對抗,最終她意識到自己的人生被虛偽包圍,令人窒息,走向了死亡。本文從女性主義的角度分析安娜?卡列尼娜的形象。
關鍵詞:女性主義;安娜·卡列尼娜;反抗
中圖分類號: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4)09-0214-02
一、引言
19世紀的俄羅斯文學普遍覆蓋著男權的精神,女性形象的塑造也幾乎是千篇一律的“瑪麗蘇”式的的完美表現。可以說,作品中的男權審美價值觀常常將女性同化為平面的天使或惡魔,缺乏獨立的個性和性格的變化。她們或是幸福家庭生活的表現符號或者是真善美等品德的象征,但少有鮮明、獨立的自我意識。這幾乎成為一條定律,就連列夫·托爾斯泰本身也不例外。例如,《戰爭與和平》中的娜塔莎·羅斯托娃、海倫、吉蒂,《復活》中的卡秋莎·瑪絲洛娃等形象,盡管她們都是典型形象,但是很明顯,在作品中她們對個性和自我幸福的追求很大程度上讓位于她們的象征理念。
《安娜·卡列尼娜》的出現打破了男性價值導向的范例,雖然這不是一部女性主義小說,但它絕對可以稱得上西方女權主義發展初期的代表性作品。女權主義是女性主義的最原始狀態,在爭取女性平等自由和人格獨立的道路上,小說中的安娜無疑是這場斗爭的“先驅者”。在經歷了失敗的婚姻和痛苦的愛情之后,安娜終于看透了虛偽的人性,達到人性的覺醒,最終通過死亡來尋求精神上的解放。本文擬從女性主義角度出發,解讀安娜女性意識的覺醒及其悲劇命運的原因。
二、安娜女性意識的覺醒
(一)在對封建家庭的反抗中覺醒的自由意識
安娜與卡列寧的婚姻模式,是封建家庭的典型體現,它像一座牢籠將將渴望自由的安娜囚禁其中。在男權當道的貴族社會中,作為上流社會封建勢力代表的卡列寧注定無法聽到安娜對于自由吶喊,他對安娜的冷漠及無情,無疑是沙皇官僚制度的的最真實體現。他將安娜當作一件裝飾品帶在身邊,絕非出于愛情,“他要去看他的妻子,無非是因為他決定了每星期去看她一次,以裝裝門面,加以,那天,正逢十五日,照他們向來的規定,他得給他的妻子多少錢作為生活費用。”安娜在卡列寧的眼中完全是依附于他金錢的附屬品,不應該有自己的意識和感情,更別提自由,她們的結合完全是家長包辦的結果。在卡列寧眼中,安娜并不是一個具有獨立人格和自由意志的人,他認為安娜在丈夫面前就應該是從屬和依順的,這種迂腐的思想,迫使安娜喪失了可以與丈夫平等交流的權利,也為她的悲劇埋下了隱患。安娜自由意識的覺醒就是從反抗家庭開始的,她認為追求幸福,憧憬愛情則是一個女人最起碼的生活權利,這種富有反抗精神的自由思想表達出了每個女人的心聲。安娜在作品中一出場,作者便描寫:“仿佛有一種過剩的生命力洋溢在她的全身心,違反她的意志,時而在她的眼睛的閃光里,時而在她的微笑中顯現出來。她故意地竭力隱藏住她眼睛里的光輝,但它卻違反她的意志在隱約可辨的微笑里閃爍著。”安娜由內而外都散發著耀眼的生命力,而隱藏在生命力和美麗外表下的反抗精神卻將她一步步推向絕望,她是那樣渴望幸福和愛情,然而,所有這些憧憬,都被腐朽的封建道德觀念和傳統婚姻體制變成了一種奢望,即使她曾試圖“竭力隱藏住”它們,但在根深蒂固的封建體制面前,她所有的抗爭和努力都顯的那樣渺小和無力。最終在她與渥倫斯基墜入愛河后,她勇敢地表述了自己的情感。“……時候到了,我知道我不能再欺騙自己,我是活人,罪不在我,上帝生就我這樣的人,我要愛情,我要生活。”她沖破了封建家庭的枷鎖,逃離了牢籠一般的婚姻,離開了把自己當做附屬品,虛偽自私又冷酷的丈夫,毫不猶豫地全身心投入到了在她看來值得為之付出所有的愛情懷抱當中。
(二)在反思愛情的過程中覺醒的愛情觀
在貴族階級腐朽的道德觀念中,愛情只是為了滿足個人的情欲。19世紀60年代的俄國正處于“新舊”交替時期,資本主義的蓬勃發展猛烈地沖擊著傳統的社會根基,但不幸的是國家的政權仍舊把持在貴族階級手中,專制思想和特權思想依然根深蒂固。處于社會主導地位的男性將女性據為己有所帶來無限的榮譽感也深深地根植在貴族階級的卑劣觀念中,這一點在渥倫斯基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渥倫斯基雖然外表英俊,但內心極為空虛,他得到安娜的愛,只是因為這樣可以滿足他的征服欲和虛榮心,在他眼中,安娜不過是個是一個可以任他擺布的“玩偶”。他千方百計地追求她,也只是沉迷于她的美麗外表和獨特氣質以及征服她的榮譽感中。正因為渥倫斯基的愛是虛偽的,所以他看待安娜的方式也不可能是平等的。即使安娜是如此地渴望擁有恒久和平等的愛情,希望渥倫斯基尊重她的人格和感情,但在這位偽善情人面前,她對愛情的付出也是注定得不到回報的,相反,安娜所有的努力和掙扎卻最終成為了把自己逼入絕境的刀槍。安娜是十份熱愛生活的,并把美好生活和理想愛情視作密不可分的整體,她認為愛情就是生活,追求愛情就是追求美好生活。所以當她毅然決然地逃離了封建婚姻,投入到渥倫斯基懷抱中的時候,她是十分欣喜的,認為自己終于可以過上“真正的人”的生活。殊不知,她的逃離并不能帶給她自由,反而將她推向了更加絕望和殘酷的牢籠。渥倫斯基作為19世紀俄國男權代表的一份子,是沽名釣譽、冷酷無情和忽視愛情的。他的出現并沒有理解和安慰安娜,更不用說給安娜帶來“真正的人”的生活。在他眼中,愛情只是一種消遣和享樂,是為生活調味的刺激,所以隨著時光的流逝,愛情的新鮮感都會逐漸褪去。這種男女精神世界的差異性,具有巨大出入的愛情觀注定兩人不能建立共同的理想,無法繼續走到一起。安娜原以為渥倫斯基的愛情是自己的救命稻草,然而這種想法“在他眼里不僅閃耀著冷淡的神色,而且有一種被逼到窮途末路和不顧一切的冷酷的光芒。”所以最終安娜絕望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她不得不承認“我要愛情,可是卻沒有。那么一切都完結了。”她的絕望和剛毅的性格使她無法再猜忌地生活下去,所以倔強地選擇了死亡。在最后走向鐵軌走向死亡的時候,她說道:“全是虛偽,全是謊話,全是欺騙,全是罪惡!”這不僅僅是對自己悲劇命運的剖白與反抗,更多的是對整個時代和封建體制的控訴。endprint
三、安娜悲劇命運的成因
(一)安娜內心的掙扎
安娜在追求愛情的路上,始終受到內心的煎熬。她在與渥倫斯基相愛時,內心始終受到愧對丈夫和兒子的譴責,她對兒子的內疚,母愛與性愛的艱難選擇使她甚至有時候厭惡自己。她的煎熬正是因為它適應了男權價值觀下道德評價體系,認為自己是有罪的,她的煎熬正是由于對男人經濟和愛情的依附,當愛情不在,她失去了支柱,最后只得以死來控訴整個男性世界。安娜無疑具有反抗精神,然而這種精神具有時代的局限性,只是讓她在兩個家庭和自我愛情間徘徊,而無法上升到更高的高度,安娜自身也無法擺脫男權話語權的壓迫。
(二)卡列寧與渥倫斯基的推波助瀾
如果說安娜與卡列寧的分手是因為沒有愛情基礎,那么安娜與渥倫斯基的訣別則是因為愛情觀的相左。她的悲劇性在于對男人經濟和愛情的依附,在沒有了經濟支柱后,安娜將愛情視為自己的生活,將渥倫斯基視為自己生活的中心,于是便喪失了自我,而同時她又希望對方同樣回報自己,但可悲的是渥倫斯基和卡列寧一樣作為男權社會價值觀的體現者,必然會竭盡全力維護男權社會的秩序和尊嚴。卡列寧以封建禮教束縛著安娜的生命力,渥倫斯基則以虛偽的愛情踐踏著安娜高貴的生命,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的創傷,歸根結底是由男權社會的價值觀決定的,兩人推波助瀾,將安娜溺死在令人窒息的男權話語權之下。
(三)社會的壓迫
“我要愛情,我要生活”。安娜沖破了傳統的婚姻枷鎖,勇敢地與上流社會虛偽的傳統道德觀進行了公開挑戰,那么封建社會的舊勢力和傳統觀念必然會進行瘋狂地反撲。安娜面對拋夫棄子的指責,不顧一切和渥倫斯基生活在一起時,違反了封建社會的禮法。衛道士們仇視她,把她看成是“壞女人”。莉蒂亞假借宗教的名義把安娜的兒子帶走,還用可笑的降神術否定安娜的離婚要求;前夫卡列寧用兒子和迂腐的婚姻觀念折磨她;培脫西公爵夫人則將安娜關在了社交大門之外。這些適應了男權社會價值觀念的同樣可悲的女性不僅意識不到自己悲劇地位,反而合力壓迫與她們處于受壓迫命運的安娜。在所有的壓力面前,安娜獨自戰斗、頑強抗爭,但結局注定是慘敗的,她不僅失掉了名譽,也沒能獲得理想的愛情,甚至付出了生命。在強大的封建壓迫面前,只身一人的反抗終究是渺小和無力地。
四、結論
列夫·托爾斯泰筆下的安娜是女性追求自由平等和理想愛情的代表性人物,她對愛情的渴望和美好生活的向往真切地反映了封建壓迫下女性憧憬自由與幸福的真實情感。他把女主人公充滿矛盾的、具有優缺點的真實形象生動地呈現在讀者眼前,與此同時,這位女性形象的成功塑造也少有地勝過了19世紀同時期小說所一貫秉承的理念說教風。安娜是悲劇的,盡管她是如此美麗、善良,但還是在追求愛情與幸福的道路上隕落。安娜也是勇敢的,她不能忍受封建婚姻的束縛,更不想與虛偽的愛情生活在一起。她像一位奮勇向前的戰士,一個人為愛去戰斗,在愛情逝去時,哪怕是毅然選擇死亡也決不讓步。在與封建勢力的斗爭中,安娜所表現出來的勇敢精神,與舊觀念絕不妥協的反叛性格,都是封建社會中女性主義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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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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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徐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