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智：我的偶像就是我自己

郭麗萍

5月初，《福布斯》雜志中文版發布“2014年中國名人榜”。體育圈除了李娜、孫楊、林丹、劉翔等“大咖”入選，廣州恒大隊長、中國男足國家隊現役國腳鄭智亦榜上有名。

“新一屆亞洲足球先生，恒大奪冠獎金史無前例。”這是《福布斯》對鄭智的點評。

2013年捧得亞洲足球先生的獎杯時，鄭智已在球場拼殺20多年。這個33歲的“老男孩”說：“當初踢球時我就相信自己能夠踢好，這種一種信念。這么多年不管遇到多大困難，我都沒想過放棄。很多人說我老了還不退役，我不想多說什么，外人是無法理解我這種情感的。”

盡管職業生涯、個人榮譽已登上亞洲足球的頂峰，但鄭智自己夢想的拼圖上，仍有一塊缺口，那就是世界杯。能不能填上，不管是鄭智自己，還是外界，或許都已經看到答案。“但我一直朝著這個方向在努力。”他說。

2013年的亞冠決賽，5萬多球迷在主場見證廣州恒大力壓首爾FC，登頂亞洲之巔。球場之外，通過各種渠道收看現場直播的總人數，更是接近于中國總人口的1/10。

難以知道，有多少少年的足球夢在11月9日這個晚上被點燃。正如二十多年前，在沈陽市人民體育場的觀眾席上，沒有人留意到，一個站在球迷父親身邊的不起眼少年，被周圍的吶喊、激情所感染，并自此萌發與足球有關的夢想。

當時這個年幼的男孩，想的只是“要是我也能成為場上的球員，有幾萬人來看我踢球肯定特別光榮，特別牛。”若干年后，“鄭智”這個名字嵌入了中國足壇。

像其他看多了警匪片、戰爭片的男孩一樣，少年鄭智最初的夢想是當警察抓壞人，或者當兵扛槍保衛祖國。足球還只是他課余的小愛好，和幾個鄰居小伙伴在胡同里找個空地，用桶和磚頭擺兩個門對著踢。

真正的轉折始于10歲。鄭智進入了遼寧省體育運動學院下面的一個少年足球訓練班。此后，鄭智在足球道路上一步步順利前行。14歲加入遼寧少年隊，1995年入選國少隊，1997年升為國青隊的一名主力，年僅19歲就進入英國人霍頓任主教練的中國國奧隊集訓名單。

在國少隊，這個行業初次讓鄭智領教到它的激烈與殘酷。在北京集訓選拔的一個月，每10天教練就要淘汰一些隊員，五六十人的隊伍最后只留下20多人。近20年后，鄭智對那時的心情仍記憶猶新：“特別忐忑、害怕，怕被淘汰，所以訓練時就特別玩命、認真。”頭腦靈活、技術全面的鄭智被留下，隨隊出征泰國參加亞洲少年錦標賽上，但他只是替補，上不了場。最終國少隊小組賽沒出線慘遭淘汰，回國后就解散了。鄭智記得，國少隊教練很生氣，在那喝悶酒。

“從事這項運動只有贏，沒有輸。踢進了才會高興，快樂是建立在贏的基礎上，現在來講就更是了。”小時候的鄭智很怕輸，在場上膽怯，發揮不出正常水平。直到在遼寧青年隊、國青隊踢上主力，經驗多了，心理上成熟了，才找到足球和比賽的感覺。

國少隊、國青隊、國奧隊這些“國字號”履歷，似乎正準備為嶄露頭角的鄭智開啟職業道路上那扇更大的門，但一次最大的挫折和歷練殺了出來。20歲的鄭智正把足球立為一項終生事業，把進入遼寧等頂級職業球隊參加中超聯賽立為目標，但他所在的遼寧青年隊改組為遼寧創業隊，由于球隊產權糾紛問題，他和隊友被“凍住”了。半開的門又關上了，在一年多的時間里，除了訓練，他們不能踢比賽，也不能轉會。煎熬中，鄭智甚至動過回大學校園讀書的念頭。

直到時任深圳平安隊主教練的朱廣滬，以“租借”的名義，把他帶到了深圳，并在第二年以350萬的轉會費買斷。

深圳平安隊成了2001年聯賽最大的黑馬，在補充強力外援后，這支隊伍在2004年奪得中超元年冠軍。鄭智充當著球隊的影子殺手角色，而他更重要的作用是球隊的中樞，連接著前后場的球員，而他為隊友創造了很多的進球機會。

鄭智在22歲就加冕為最年輕的中國足球先生。2005年，鄭智以近千萬中超標王的身價轉會加入了山東魯能泰山足球隊，并在2006年幫助球隊奪得中超聯賽冠軍和足協杯雙冠王，而且再次獲選中國足球先生。在隨后的多哈亞運會上，鄭智又以超齡球員身份幫助國奧隊參賽并被當作絕對核心。

鄭智作為職業球員的成就，在不斷刷新。

2003年后，日漸成熟的鄭智開始引起歐洲俱樂部的關注。嘗試世界足球的中心舞臺、去歐洲效力的想法，也在鄭智的腦海里醞釀。2006年，英國查爾頓隊剛好在找中場球員，鄭智接住橄欖枝出了國。

“中國球員能在英超立足，能在比賽里體現出自己的價值，這是我最初的想法，到那里也是這么去努力的。”鄭智解釋自己的初衷，“通過努力和付出成為核心球員，讓中國球員、球迷看到，雖然我們國家隊成績不好，很多人說我們中國足球水平低，但中國球員也是有能力在歐洲頂級聯賽上效力和立足的。”

他的表現沒有令外界失望。在第一個賽季，鄭智出場42次，打入7球，因為出色的表現，鄭智還接到了英國首相布朗共進下午茶的邀請。在法新社的長篇專稿里，鄭智被稱為“歐洲足球場上的中國第一人”，適應能力與腳下技術備受贊賞。

與歐洲俱樂部的合同到期時，鄭智已30歲。按規律，球員在這個年紀，就像人生到了50、60歲，開始逐漸走下坡路。但剛剛接手足球的恒大看上了他，副總裁劉永灼給身在歐洲的鄭智打了電話，而后在鄭智回沈陽休假時，又三次從廣州飛赴沈陽請他加盟。

此時的鄭智已更加理性。說動鄭智的，是劉永灼關于做中國最好的職業俱樂部的設想，并使得他最終出任廣州恒大的隊長。

在談到加入恒大的目標時，鄭智說：“我希望幫助這支球隊，希望這支球隊能夠走在中國職業化俱樂部的前列，在運作上能更接近世界優秀俱樂部，并帶動中國其他俱樂部，并使更多關注足球的人重新樹立對中國足球的看法和信心。”

盡管最初有顧慮，但半年后，看到球隊的實際投入和運作，鄭智就肯定了自己當初的選擇。2011年到2013年，廣州恒大過五關斬六將，獲得中超三連冠。外界的感受是，加盟恒大后的鄭智變得更加成熟、低調，關于他的負面新聞相比過去也少了很多。

2013年11月9日，廣州恒大足球俱樂部奪得亞冠冠軍，登上了亞洲足球的頂峰。在漫天飛舞的慶祝金箔中，隊長鄭智的笑容被鏡頭定格。

2013年亞足聯頒獎典禮在亞足聯總部吉隆坡舉行，中國國家隊和廣州恒大隊雙料隊長鄭智從亞足聯主席薩爾曼手中接過了亞洲足球先生的獎杯。這是繼范志毅之后，中國球員第二次獲此殊榮。

在被問自己的足球偶像是誰時，新科亞洲足球先生說：“我沒有偶像，我的偶像就是我自己……”

捧著亞洲足球先生的獎杯，鄭智坦言，最大的遺憾是沒參加過世界杯，但他對世界杯的夢想始終未曾破滅過。

“他不斷地跑啊跑啊，為的只是追上那個被寄予厚望的自己。”這是英國球迷對阿森納勤奮的天才拉姆塞的贊譽。這句話被套到鄭智身上，外界形容：他在球場上拼命地跑啊跑啊跑，只是想從球迷對國足的抱怨里逃離。

從踢球那天起，鄭智就憧憬著哪一天能入選國家隊，代表國家隊出場。2002年他真正穿上國家隊球衣時，著實激動了一番，在他眼里，那是“代表一個國家最高水平的球衣”。

但往后，“國腳”并非但沒有給他帶來多少榮譽，反而成了個“緊箍咒”。一邊是俱樂部的火熱與榮譽，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國家隊的慘淡。迄今為止，鄭智在國家隊獲得的最好成績，是2004年的亞洲杯亞軍，他還從未踏上過世界杯決賽圈的球場。在沖擊2006德國世界杯征程上，在被淘汰出局的對陣香港隊的比賽后，由于射失點球，鄭智一度痛哭失聲：“對不起所有的隊友，對不起全國球迷。”

在外界罵聲最盛的時候，鄭智承認自己一個人左右不了什么，不是沒有過一點灰心：“而且以我的能力和長處，即使不在國家隊，也一樣可以繼續職業生涯，但只是一剎那的想法。”

鄭智接著說道：“畢竟這是從小就有的很堅定的夢想，想得更多的還是為自己國家的足球做點什么，為國效力。即使是在中國足球的最低谷，身在其中我一直都是充滿希望的。每一個足球人首先從自身去多做一點，把我們自己的東西做好，在這個前提下才能把整個行業做好。”

這位快34歲的國家隊隊長仍沒有放棄代表中國國家隊去參加世界杯的夢想。今年的巴西世界杯已經無望，下一次將是2018年的俄羅斯世界杯，那時鄭智已經38歲了。

“中國足球（參加世界杯）肯定是有圓夢的那一天，我能不能圓夢就難說了，但我一直朝著這個方向在努力，這是我最大的一個夢想。”老男孩鄭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