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獨唱，杜鵑花如海

胡識

這世上并不是每種花都會被人們喜歡，那些能開成海的，才是我們的歌聲。

我已經好久沒有獨自站在天臺上看大塊大塊的流云了。有很多往事，若我們不再回憶，那么藍色的天空或許再也不會掉下一根羽毛砸中我們的夢想。青春像很多飛鳥一樣，它們在不停地同我們告別，一些不被想起的就會成為空白，一些被時常記起的，才是永恒的歌。

1.杜鵑花是青春的火把

我穿著CC送給我的帆布鞋，躲在青春的青字背后偷窺春天，不遠處的小山坡上布滿了火紅的顏色，像熊熊燃燒的火把。我曾以為它會在刮風或下雨時提前熄滅，可CC說，它是一種鳥兒吐血染成的。CC相信連死都不怕的東西是不會畏懼自然的，杜鵑花更不會輕易熄滅和憂傷。CC是文藝范，她在寫詩或是畫畫時總能說出一些杜鵑花的別名。那個春天，我莫名地把CC說的話放在了心坎上，就好比有些青春永遠都不會散場，有人陪它畫地為牢。

高二文理分科那年，我考得十分糟糕，被學校打入普通班。就那一下子工夫，我從春天走進了冬天，我每天只能靠翻閱字典整理心情。“杜鵑花，又名滿山紅，屬灌木，代表愛和喜悅。”摸著這些滾燙的字眼，往事一頁一頁攤開，沒來由的，眼淚一股腦地流了下來。

2.總有對手和青春掐架

CC坐在我的前排，她個頭矮，愛穿藍色格子裙，頭上的兩根馬尾辮總不由自主地往上翹起，有些盛氣凌人的感覺。我喜歡用圓珠筆套在CC背后來回地劃，每回她都招架不住，轉過頭來，指著我的大鼻子：“你再這樣，莫怪本姑娘對你不客氣。”說完，CC就重重地踩了我一腳。我喜歡把腳伸得老長，每回CC看到我的牛仔褲，她就會哈哈大笑：“你又把牛仔褲剪了個大口子啊，你爸媽養你容易嗎？”

“那你晚自習不讀書，就知道畫畫，你爸媽養你容易嗎？”

“我就愛畫，我要把自己畫成一個絕世美女，這樣馬小賤（見）就不會再嘲笑我是個大胖子了。”

馬小見是班里的文藝委員，他和CC是死黨，CC喜歡許嵩，馬小見迷戀張靚穎。每次上音樂課，馬小見總會把許嵩的《斷橋殘雪》唱成《清明雨上》，活生生像一只斷了奶的小綿羊。CC實在忍無可忍，她就會火急火燎地揪著馬小見的衣領：“馬小賤，你毀滅自己可以，但不要侮辱我的偶像——Vae。”

我們的青春好像被施了魔法，就愛纏著某些人斗嘴。CC還是咽不下那口氣，于是，她一口氣念完了張靚穎的《想你零點零一分》。馬小見恨得咬牙切齒：“你還是女生嗎？虧你也是文藝委員。”我沒搭理他倆，只在心里說： “誰讓你們一點也不尊重音樂，活該碰上對手。”

3.青春是顆憂傷的子彈

正像CC說的那樣，青春是場戰爭，18歲的我們用叛逆當子彈。臨近文理分科時，別人都奮筆疾書，我卻開始在課堂上睡大覺。有一次，等我醒來時，發現全班同學都齊刷刷地看著我，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讓我真想找個無底洞一鉆了之。

下課后，班主任把我和CC帶進辦公室。班主任問我最近上課總睡覺，是不是失戀了。我聽后真是如丈二和尚：“我還沒戀愛呢，哪來失戀？”

“你還不承認和她戀愛？”班主任一邊問我，一邊指著站在我旁邊的CC。

我看了看CC，她的臉漲得通紅，整個身子有些顫抖。我用手肘部推了推CC，示意她跟班主任解釋清楚。可CC一句話都沒說，沉默得厲害，只是一個勁地用濕漉漉的大眼睛瞪著我。

“我做錯了什么嗎？”我轉過頭，像納悶的鐵公雞注視著窗外的喇叭花。喇叭花是一種開在泡桐樹上有著喇叭形狀的白色花朵，每年春天，落地的一片白總會洗劫整個校園。

那天，我和CC都被罰寫了5 000字的檢討書。CC寫著寫著就哭得泣不成聲，寫檢討對于一個自尊心要強的文藝女青年來說，那簡直是致命的傷害。我想像從前一樣給CC講笑話，逗她開心，但我開不了口，因為班主任說我們倆談戀愛。

青春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它淋濕了一顆熱情的心。CC不再給我買小布丁，馬小見也不再是我的同桌。在這場大雨中，我們各自沿著不規則的青春邊沿，漸行漸遠。CC和馬小見讀理科，在一樓重點班，我念文科，在八樓普通班。

4.會有夢想和花開的聲音

有天放學，我在校門口碰到馬小見。我問他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老師會說我和CC談戀愛。馬小見笑了笑，然后說：“那天你睡覺說了夢話，夢話的內容是‘CC，你不要離開我。”我終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朝自己的身上重重地砸了一拳。

“我是瘦子，每天似乎有很多煩惱，睡覺總愛說夢話。對不起，CC。”我終于有勇氣給CC發條短信。

不久，CC回了我一句：“沒關系，那已成為往事，以后你也要好好讀書。”CC變得一點也不文藝，她成了學校的知名學霸，每次考試總拿第一。

還記得我和CC第一次去小山坡上摘杜鵑花，CC送給我一雙帆布鞋。她說她縫的帆布鞋可以涉水，如果一旦濕透，那就說明小山坡上的杜鵑花開了，它在想念我們。我和CC的這個秘密，我想馬小見一輩子都猜不出。雖然我知道他每次都故意把Vae的歌唱錯，希望CC多看他一眼。但CC對我說過，馬小見出奇地討厭杜鵑花。

這世上并不是每種花都會被人們喜歡，那些能開成海的，才是我們的歌聲。高考100天誓師大會后，我穿著那雙帆布鞋再一次來到小山坡，CC竟然站在杜鵑花的中央，像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CC說，青春獨唱，我們不僅要時常聽聽花開的聲音，也要多聽聽夢想被雨點敲打的聲音。

編輯/張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