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古典時期雅典人的婦女觀

[摘 要]婦女觀是社會對婦女總的看法和根本觀點，一個時代的婦女觀是這個時代婦女狀況和社會地位的真實反映。古典時代是雅典民主政治的繁盛期，在許多戲劇和哲學家的著作中都論述了婦女。筆者試圖以索福克勒斯、歐里庇得斯和柏拉圖的著作為出發點，以窺探這一時期雅典人的婦女觀。

[關鍵詞]古典時期；雅典；婦女觀

從公元前500年前后開始，希臘社會進入到了古典時期。古典時期是雅典民主政治的高度發達期。但這種民主僅僅指的是占雅典人口少數的男性公民的民主。“公元前5世紀時，成年男性公民的人數在3萬至5萬人之間，而雅典居民總數則在25萬至30萬之間。其中大約有8萬名奴隸，以及大約2萬5千名外僑。成年的男性公民，或許不超過所有成年人的30%。”[1]廣大婦女、外邦人和奴隸被排除在外。“在雅典的民主體制之下，女性沒有任何政治權利，法律上的權利也微乎其微是不爭的事實。法律上，她們始終被視為接受家族中男性成員的保護。”[1]和奴隸相比雅典的婦女雖然沒有政治權利，但她們卻會得到雅典城邦的保護。這一時期又是古希臘的戲劇和哲學最為繁榮的時期，很多戲劇家和哲學家都在他們的著作中提到了婦女，尤其是希臘的戲劇，他們將婦女作為其作品中的主角。但無論是戲劇還是哲學，它們都能從一個側面反映出這一時期作者們的婦女觀。筆者試圖以索福克勒斯、歐里庇得斯和柏拉圖的著作為出發點，來窺探這一時期雅典人的婦女觀念。

一、索福克勒斯的婦女觀

索福克勒斯是古典時期雅典著名的悲劇家之一。《安提戈涅》是他的代表作。在這部悲劇中索福克勒斯塑造了一個堅強、勇敢，即使會因違抗國王的命令而被處死，也奮不顧身的女性形象。“希臘悲劇最顯著的特點是塑造了眾多意志堅強的女性角色。”[2]而安提戈涅正是這些意志堅強的女性角色中的突出代表。安提戈涅埋葬哥哥的事被克瑞翁知道了，面對著克瑞翁的審判，她毫無畏懼，“我承認是我做的，并不否認。”[3]而且敢于和他當面辯駁。從索福克勒斯描寫的安提戈涅的形象來看，婦女作為一個群體得到了男人們尤其是戲劇家的關注。他所塑造的堅強的女主形象讓我們看出他對于婦女的同情和一定的認可。

但我們也不能否認他的思想中也存在一些對婦女的傳統看法。例如他所塑造的伊斯墨涅就是典型的傳統婦女形象。面對安提戈涅提出要埋葬哥哥的想法，她只能說：“我們得記住我們生來是女人，斗不過男子。”[3]在索福克勒斯看來女人的確要服從男人，因為在雅典乃至整個希臘，婦女都處于從屬地位。“在政治上，雅典婦女完全被排除于城邦的政治生活之外。她既不能在公民大會上發言、投票，也不能參加它的會議，更不能當民眾法庭的陪審員和城邦的管理與行政職務，因而沒有任何積極的政治權力。”[4]同時在法律上，雅典的婦女既沒有行為能力又沒有經濟的自主權。“婦女不能控制或管理以她們的名義所繼承的任何財產，甚至是已故丈夫的財產她們也不能隨便擁有。婦女也不能從事涉及她們嫁妝或繼承財物的任何重要交易活動。”[5]在政治上無權，在經濟上沒有自主地位等，這一切都使得雅典婦女要服從于她們的丈夫，聽從丈夫的安排。索福克勒斯作為雅典民主制度全盛時期教養出來的雅典公民，當然認為婦女從屬于男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在劇中，克瑞翁就說：“今后她們應當乖乖的做女人，不準隨便走動。”[3]雖然，索福克勒斯對婦女的傳統觀念占了主導，這是與他所生活的環境密切相關的，想徹底的擺脫這一觀念，是不可能的。但他在劇作中所流露出的對女性的同情與關切，也是具有重大意義的。這表明其婦女觀念的一大進步。

二、歐里庇得斯的婦女觀

歐里庇得斯是古希臘三大悲劇家之一。在《美狄亞》這部悲劇中他很好的詮釋了其婦女觀。他為我們塑造了一個向負心丈夫進行反抗和復仇的堅強的美狄亞。面對丈夫，美狄亞勇敢的說出：“壞透了的東西！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大罵你沒有丈夫氣。”[11]同時美狄亞自己也悲嘆道：“在一切有理智、有靈性的生物當中，我們女人算是最不幸的。”[11]在這里歐里庇得斯借美狄亞之口，表達了他對于婦女的看法，并且對婦女的遭遇表達了極大的同情。同時，我們可以看到，面對負心的丈夫，歐里庇得斯塑造的美狄亞不是忍氣吞聲，獨自默默忍受痛苦的形象。在雅典的現實生活中，丈夫的越軌行為很是平常。雅典的婦女分為三種類型：第一種是合法的妻子。第二種是女奴隸。第三種是妓女。后兩種都是雅典男性公民平時尋歡作樂的對象。“雅典的合法妻子雖然受人尊重，但被丈夫忽視。她們不是丈夫公共生活和精神生活的伴侶，只是丈夫的生育工具和家庭的管理和守護者。”[4]丈夫外出尋找妓女是相當普遍的，而且賣淫業在雅典十分興旺。“蘇格拉底對兒子朗普洛克萊說：當然你不會認為，人們生育子女只是為了滿足情欲，因為大街小巷滿足情欲的娼寮妓院是很多的。”[10]所以，雅典公民的妻子對丈夫的這種行為已是習慣，她們也根本無法改變這一事實。她們與其丈夫更是很難產生愛情。可是倘若這些妻子敢做出背叛丈夫的事，她們就要受到不平等的對待。“雅典社會不要求丈夫對妻子保持忠誠，但卻要求妻子對丈夫忠誠，法律要求發現妻子與人通奸的丈夫必須與妻子離婚。否則，他就有失去公民權的危險。”[4]在這一點上，男女就處在了不平等的位置。反映在劇作中，歐里庇得斯替美狄亞發出了積郁在心中的不滿。譴責了不忠的丈夫，對婦女表示出深深的同情。筆者認為美狄亞自我意識的覺醒實質上是反映了男性婦女觀的轉變。歐里庇得斯塑造了美狄亞，是他提出了女性對男權社會的挑戰，表現出他更深刻的理解婦女，關切與同情婦女，才會在自己的作品中塑造出一個堅強勇敢，敢于對丈夫進行反抗和報復的女性形象。

三、柏拉圖的婦女觀

柏拉圖是古典時代希臘著名的哲學家。在其著作中他對婦女做了較全面和系統的闡述。在西方女性主義學者那里，柏拉圖是一個頗有爭議的人物，一些人把他視為第一個女性主義者，如美國女性主義哲學家艾莉森·賈格爾認為：“在西方倫理史上，有一些著名的男性和少數的女性可以稱作當代女性主義倫理學的先驅者。例如柏拉圖認為婦女可以成為統治者。”[6]另一些女性主義者則堅決反對這種看法，如茱莉婭·安娜斯指出，“我堅持一種可能令人完全吃驚的觀點：把柏拉圖認作第一個女性主義者是完全錯誤的。因為他的論述是一個女性主義者不能接受的，他在其著作《理想國》第五卷中所提出的看法與當代的爭議沒有什么關聯。”[7]而在國內，學者們普遍認為柏拉圖對婦女的態度是矛盾的，一方面輕視婦女，認為她們不如男子；另一方面又在著述中主張賦予女性平等的權利。這種矛盾主要表現在柏拉圖在其《理想國》和《蒂邁歐篇》中對婦女的態度上。在《理想國》中，柏拉圖這樣寫道：“她們必須同男人一起參加戰爭，以及履行其他護衛者的義務。”[8]柏拉圖認為男人和女人除了生理方面有差異，且女人體質弱于男人之外，其實兩者并沒有什么差別，男人和女人都有各自的稟賦，而且才能相似，稟賦相似，所以在治理一個國家方面沒有一件事是只有男子配擔任，女人擔任不了的。根據自然各種職務不論男的女的都可以參加。故男子可以當護衛者，那么女人也可以擔當，這就應該給予女人和男人同樣的教育，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樣赤身裸體的進行鍛煉。很明顯，在《理想國》中，柏拉圖是將婦女同男人放在同等的地位來看待的。而在《蒂邁歐篇》中，柏拉圖卻說：“對于那些生而為男人者，所有膽小鬼和老做錯事的男人，根據我們的相似解釋，來生都會轉化為女人。”[9]正是這句話，很多學者們認為柏拉圖是歧視婦女的。“在這里，柏拉圖將轉世為女人看作是為行為不端的男性的懲罰，其歧視女性的情緒顯而易見。”[4]如果單從這句話來看，柏拉圖是有歧視婦女的一面。但如果從柏拉圖的哲學思想中去探究的話，可能就會更為合理的解釋這句話的含義。

在柏拉圖的心目中，理性的自然是追求善；或者說，主動追求真理和秩序是理性上的最高的善。這種主動追求善的生存態度隱含著這一原則，即主動高于被動，追求高于接受。從這一原則出發，男的傳種欲望具有主動性，因而高于只有接受性的女性的懷胎欲望。因此，結論應該是，如果一個女人擁有生存上的追求態度，她就是向上向好的，在社會上就有她的地位和作用。反之，要是一個男人失去了主動追求性，他的社會地位和作用都無法顯現出來。所以，筆者認為不能單從這句話就說明柏拉圖歧視婦女。反而，柏拉圖是從生理角度理性的分析與對待婦女，而并不是歧視婦女，這與他在《理想國》中，賦予婦女與男人的平等權利就是一致的了。他能夠理性的分析與對待婦女，肯定婦女中的優秀者，這都是其婦女觀的體現。

四、結語

古典時期，現實中的雅典婦女還是處于政治上，法律上無權的地位，主要是從屬于男人。但是從古典時代的戲劇家索福克勒斯、歐里庇得斯和哲學家柏拉圖的婦女觀來看，他們對于婦女的態度還是有了很大的不同與進步。戲劇中，更多地讓婦女作為主角，而且塑造了眾多意志堅強的女性角色。其中不乏有輕視婦女和對婦女的傳統觀念。但是就塑造的女性人物形像來看，我們不難發現，這些戲劇家同情不幸婦女的遭遇，關注她們的命運，甚至鼓勵她們去勇于斗爭。這都是其婦女觀中積極進步的地方。而哲學家柏拉圖也對婦女進行了理性分析與對待。就他所處的時代而言，他所提出的觀點，已經具有了積極的進步意義。總之，僅從這些領域對婦女的關注程度來看，婦女已經得到了人們的重視。而且，古典時期的婦女觀有了更多的進步意義。雖然，這時婦女還不能獲得同男人一樣的地位和權利，但為希臘化時代婦女地位的一定提高和婦女更為自由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參考文獻：

[1]約翰·索利著.《雅典的民主》[J].上海譯文出版社，2001.

[2]保羅·卡特里奇主編.《劍橋插圖古希臘史》[J]..山東畫報出版社，2005.

[3]索福克勒斯.《安提戈涅》[J].羅念生譯.

[4]裔昭印.《古希臘的婦女——文化視域中的研究》[J].商務印書館，2001.

[5]Roger Just. .Women in Athenial Law and Life[M]. London and NewYork，1989.

[6]轉引自肖巍：《古希臘哲人的婦女觀》[J].婦女研究論叢，1997（4）.

[7] Julia Annas， Platos Republic and Feminism[M]，Philosophy，1976.

[8]柏拉圖.《理想國》[J].商務印書館.

[9]柏拉圖.蒂邁歐篇[J].上海世紀出版集團.

[10]色諾芬.《回憶蘇格拉底》[J]..商務印書館，1997.

[11]歐里庇得斯.《美狄亞》[J].羅念生譯.

作者簡介：苑爽（1989-），女，天津人，天津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12級碩士研究生，世界史專業，研究方向為世界古代中世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