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悅

一、引言
新中國成立以來的計劃生育可分三個階段, 改革開放以前的新中國處于加強和穩定計劃經濟時期,國家實行人民群眾自愿的節制生育制度; 之后黨和政府開始尋求改革,明確國家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體制轉變,并開始建立和實行了較為嚴格的由政府決定人民群眾生育行為的“一孩”計劃生育制度;2013年11月15日,十八屆三中全會公布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宣布人口與生育政策的重大調整:“堅持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啟動實施一方是獨生子女的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的政策,逐步調整完善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從放開“雙獨”到“單獨兩孩”政策的逐步放開,是應對導致中國經濟將要通過“減速關”的人口現狀困局——人口老齡化加深、人口紅利趨于消失、跨越“劉易斯拐點”、臨近超低生育率水平所進行的決定性改革。
二、“一孩”向“單獨兩孩”生育制度調整的行為邏輯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啟動實施“單獨兩孩”政策,報告沒有提穩定低生育水平,而是強調政策的完善性與法制化,對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提出了要求,這主要源于現實的人口困境。
(一)勞動力缺口及人口老齡化問題
中國社科院學部委員、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所長蔡昉表示人口紅利已經消失。此言并非危言聳聽,數據顯示,中國制造的主力勞動人口在20 -39 歲之間,這部分人口的增長率早在2010 年便萎縮至零了,而且直至2035年這部分人口的萎縮速度將明顯快于整個勞動力人口,人口結構老齡化趨勢加深,勞動力人口的撫養贍養負擔越來越重,社會財富的消耗加速。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發布的《人口形勢的變化和人口政策的調整》指出:從2010年至2020年勞動年齡人口將減少2900多萬人,而人口撫養比相應上升,中國的人口紅利趨于消失。
另外,根據IMF 的中國人口研究報告,如果中國政府不對這樣的人口困境做出積極反應,中國將在2020-2025年間穿越劉易斯拐點,到了2030 年中國的勞動力缺口將高達1億4千萬。中國勞動力的無限供給隨之結束,用工難、工資成本快速漲幅的現實勞動力要素使用問題已經在很多領域出現。
我國上世紀70年代初實施計劃生育,到1978年之后計劃生育制度作為一項基本國策嚴格執行。40多年,由于這項制度的實施,中國少生了4億多人。大大緩解了人口增長對資源環境帶來的壓力,勞動力數量增長對經濟增長的影響表現為積極作用,也帶動了中國家庭生活水平的改善。中國人已經完全適應小規模的家庭結構,居民生育意愿正在發生變化,少生優生、優育優教的觀念已經形成。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全國戶均3.1 人,較第五次人口普查時減少0.34 人。獨生子女家庭1.5 億多戶,且目前我國生育率僅處于1.5- 1.6之間,如果繼續推行“一孩”為主體的生育制度,人口困境將明顯削弱我國在全球產業分工中處于加工制造這一初始環節的領先優勢。
(二)“兩獨學生”的教育困境
“一孩”為主體的生育制度已經產生了幾代獨生子女,現如今部分教師也是獨生子女,因此,這樣環境下的獨生子女學生就變成了“兩獨”學生。獨生子女雖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如對新鮮事物接受能力強,聯想能力強,父母對獨生子女給予厚望,對其教育付諸心血,多才多藝而興趣廣泛,民主、法律意識強等。但在第九屆全國兒科學討論會上,專家們把目前我國獨生子女在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四人和父親、母親二人共同溺愛下發生的任性、自大、孤僻、自私、不求上進等心理偏差和偏食、挑食等不良飲食習慣引起的輕度營養不良等異常現象,統稱為“四二一綜合征”,不僅會產生負面的性格,如意志品質薄弱、分享意識弱、依賴性強、按照父母計劃“走路”使孩子依賴性強、缺乏自我認知等;還會造成獨生子女的能力缺陷,如缺乏良好的人際溝通技巧,缺少合作精神,抗壓受挫能力差等,而“兩獨”學生加劇了獨生子女的教育困境。因此,“單獨兩孩”的計劃生育制度對改善家庭結構、分散親人賦予子女的高期望與付出的精力、加強同齡人交流、培養協作及溝通能力有明顯優勢。
(三)生育制度實質法制化進程的開始
計劃生育的“計劃”可以是指令性計劃, 也可以是指導性計劃。如果是單純的自上而下、以指令為主的計劃,與實質法治的要求很難統一。指令性計劃是計劃經濟時期的主要政策工具,盡管其積極功能不可否認,是在戰略背景下為達到合理分配資源、完成關鍵目標的有效工具。我國的計劃生育制度調整的過程就是一個從指令性計劃向指導性計劃轉變的過程。指令性計劃時期的計劃生育制度由于其限制的統一性、公平性問題,政策的嚴苛造成的執法粗暴現象,社會撫養費的效力缺失等問題,它也將對公民權益造成負面影響,指令性計劃所實現的統治是命令之制而非法律之制。隨著計劃生育制度由比較普遍的“ 一孩”和針對個別地域和對象的嚴格的“一孩半”政策或“兩孩政策”,到放開“雙獨”到最新的“單獨兩孩”,我們可以看到計劃生育政策更加尊重公民的生育權和自主選擇的意愿,更重視他們遇到的困難,運用更具引導而非命令性的思路來實施計劃生育工作。
因此,綜上所述,在人口困境、教育困境以及法制化進程方面,“一孩”為主體的生育制度到“單獨兩孩”的生育制度改革有著歷史階段的獨特作用,是解決潛在經濟發展問題和保證經濟增長后勁,在關鍵時期的決定性改革。
三、“一孩”向“單獨兩孩”生育制度調整的結果
“單獨兩孩”生育制度作為承接“一孩”為主體的生育制度,可以提高生育水平,平衡人口性別比例,將使新增人口一定程度上補充了勞動年齡人口規模,到2030 年15— 59歲勞動年齡人口數量將從8.75 億增加到8.77 億,2050 年將從7 億增加到7.26 億,通過二胎生育提振生育率,補償人口虧損,恢復人口的自然生態平衡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確保人口生機,積蓄人口實力。在歷史進程上不僅有助于緩解人口老齡化問題,保持合理的勞動力數量和結構,解決舊的生育制度帶來的社會問題;也放松了對公民權利與自主意愿的控制,是計劃生育制度真正從“國家計劃”轉向了“家庭計劃”;家庭規模的變化,一定程度上會對子女性格、能力形成有利的影響,減輕“四二一綜合征”,培養子女積極健康的心理狀態。很多人擔心新的生育高峰將會出現。中國人民大學社會人口學院院長翟振武表示,從政策走向上,總和生育率定位在1.8 為宜,過高和過低都不利于社會長期健康發展。經過測算,我國放開“單獨兩孩”政策后,會出現生育堆積的釋放,但總和生育率最高不會超過2。國家衛生計生委副主任王培安也表示:從全國來看,符合單獨兩孩再生育條件的夫婦總量不是太大,再加上政策由各省(市、區)自行放開,啟動會有時間差,因此,短期內不會出現出生人口大幅增長的問題。另外,我國糧食安全以及基本公共服務資源配置規劃,均是以2020 年總人口14.3億、2033 年前后總人口峰值15億左右作為基數制定的,而實際人口不會超過峰值,因此生育制度改革是可行且有益的。而另一方面,南洋理工大學經濟系教授黃有光提出:“人均資源減少,未必會降低人均產量。因為人口增加,通過交易與合作機會增加、規模經濟、分工加深和更快的技術進步,很可能會抵消人均資源減少的影響,規模經濟的效應更加明顯。”我們總是暢想人口減少對公共產品使用壓力的減輕,但其實人口減少,相應的公共設施供給也會相應減少。人口的增長,帶來的勞動力的增加是直接的,而新增人口帶動的消費和投資所增加的就業是間接的,容易被忽略。在新的生育觀念下,許多家庭甚至連第一個孩子都不生,許多國家和地區面對的不是人口增加的問題,而是人口數量減少不能維持的問題。這也引發了對“單獨兩孩”政策在緩解人口困境方面有效性的思考。
四、結語
計劃生育的調整是一項既需要考慮國家戰略和社會、經濟發展現狀,又要關注法制化進程及維護公民的權利,還要注重教育及人才培養的復雜工作,生育制度應該隨時代變遷和勞動力結構變化適時作出調整,必須與時俱進,也正是因為計劃生育制度適時作出調整,它才體現出作為基本國策的政策性。
(作者單位:北京理工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
責任編輯:張莉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