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新形勢下,私分國有資產罪作為貪污罪中分離的獨立罪名,表現形式上與貪污罪有很多相似之處,但其在立案標準、刑罰上與貪污罪又存在較大的區別。在司法實踐中,法律工作者如不能準確判定二罪,對于維護法律尊嚴、踐行社會主義法制理念有著重大影響。
關鍵詞:私分國有資產;貪污;主體
隨著我國經濟體制改革與政治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化,犯罪行為的多態勢發展,新型犯罪也應運而生。作為刑法罪名的衍生,由甲罪衍生另一新罪乙罪,乙罪與甲罪之間必然存在部分相似處和不同點。如何準確區別二者成為司法實踐中的重點、難點。
私分國有資產罪作為從貪污罪中分離后形成的一個獨立罪名,它與共同貪污罪之間存在眾多相似之處,特別是二者在犯罪客體上都可以表現為多人侵占國有資產。由于私分國有資產和貪污罪在立案標準和法定刑上相差較多,貪污罪的刑事立案標準遠遠低于私分國有資產罪,而在刑罰上,又高于私分國有資產罪,承擔刑事責任的主體范圍也不同,有時犯罪分子會從中試圖以此手段逃避法律處罰。因此準確的判定二罪對于打擊犯罪分子、踐行社會主義法制理念意義深遠重大。
私分國有資產罪與貪污罪的最主要區別在于三點:一是犯罪主體的區別,私分國有資產罪的犯罪主體是單位。貪污罪的犯罪主體為自然人;二是在行為方式上,私分國有資產罪的犯罪行為是由單位領導決定,單位作為犯罪行為的組織
實施主體,把國有資產以在單位范圍內較為公開的方式實施的。貪污罪表現為行為人利用職務便利,以侵吞、竊取、騙取或者以其他秘密手段非法占有公共財物。三是在得利人的數量上,私分國有資產屬于集體私分行為,在得利人的數量上具有廣泛性的特征,一般而言,得利人的范圍比作出私分決策的人范圍要大的多。貪污罪則是行為人決策后自己組織實施,有一定的局限性,通常情況下得利人與貪污行為人是一一對應的。
下面我們從一則案例中詳細剖析私分國有資產罪與共同貪污罪的特點:
案例:某區商貿流通協會(參公單位)共有工作人員6人,分別是蔣某(會長)、黎某(副會長)、范某(副會長)、周某、劉某、周某某。商貿流通協會的主要職責是對所屬企業進行指導、服務和監督管理,并收取管理費。甲國有公司作為該協會的原下屬企業,按照約定自1992年開始每年交納5萬元的管理費給協會。1998年后,甲公司經營不善,入不敷出,不再交納管理費。2004年,甲公司改制為私人性質,在改制過程中,協會提出甲公司須將多年來所欠交管理費用補交否則不予辦理改制相關手續。甲公司因沒有資金,與協會商定:將協會持有的30萬元管理費債權轉為股權,入股改制后的乙公司。因協會無法進行股權登記,后經協會蔣某提議其他5人同意,將該30萬元股份以發放福利的形式平分給協會的6人。協會6人在甲公司改制時以自然人股東身份入股改制后乙公司,并在工商部門進行實名登記。2014年案發,在此期間,乙公司從未進行過分紅,該協會6人也未退股。案發后,協會6人為掩蓋犯罪事實,補寫2004年會議記錄一份,內容為:因單位長期福利較差,將甲公司拖欠協會的30萬元管理費以福利形式發放給協會員工。
本案是否構成犯罪,是否構成私分國有資產罪。筆者認為,區分私分國有資產罪與非罪的界限,應把握以下四點:第一,從主體看,私分者是否屬于國有單位,另外私分國有資產罪的對象只能是國有資產,如果私分集體公用資產、合伙財產、私有財產等都不構成本罪;第二看私分決定是否屬于單位集體意志;第三,從受刑法處罰的人來看,對集體私分國有資產負有主管責任和直接責任的人員,才能構成本罪。被動分得國有資產的人員不構成犯罪,執行私分的人員如果沒有與決策人共謀策劃,在不知情或受脅迫的情況下參與私分活動的,也不宜按犯罪處理。第四,從犯罪數額上看,構成私分國有資產罪必須是數額較大,對于私分國有資產數額較小的,可按行政法規給予處罰。另外是否違反國家法律、法規、規定和政策,涉嫌違紀,也是區分罪與非罪不可忽略的一個重要方面
首先區商貿流通協會作為參公單位,其國有單位的主體是沒有問題的。針對本案甲公司拖欠該協會的管理費定性問題。協會作為參公單位,服務并管理下屬甲公司的市場運營,是計劃經濟的產物,收取管理費用也符合規定。但在市場經濟下,甲公司運營不善,在此期間拖欠的管理費用是否應當繼續交納還有待商榷。從財經管理制度來說,沒有收取的管理費用應認定為尚未實際取得的國有資產或公共財產。嚴格意義上說,如果該管理費的收取為國家機關合法擁有的債權,那么該筆管理費屬性就沒有異議。相反,若該筆管理費是一種約定俗成,沒有相關的文件證明其合法性,則認定該筆管理費為國有資產,確有待商榷。且參公管理單位的日常經費來源為財政撥款,參公人員的工資收入也為地方財政統籌,有無管理費收取名目,其收取是否存在帳外循環,巧設名目等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其次, 從犯罪主體的區別上入手,本案中,蔣某做為單位的負責人具有決定權,其提議將30萬元的管理費做為福利分發給協會職工,沒有人進行反對。其作出的決定是單位意志還是個人意志反映是本案的重點。因該協會僅有工作人員6人,除去會長及副會長外僅剩下3名普通工作人員,在會長提出后,全體成員出于私心一致同意這種做法,把應當屬于單位所有的股份分發給單位全部成員,也就是人人有份。并且在私分時大家都知情,具有公開性、廣泛性。在此我們應當注意一個問題是私分國有資產罪是單位犯罪,體現的是單位的意志,也就是說,只要單位負責人(一個或數個)同意,不需要其他人配合,就可達到非法占有公共財產的目的。本質特征就是為單位的利益實施犯罪,所以盡管有時只是單位負責人的決定,只要是為單位全體成員謀利的,都應按單位犯罪處理。
而本案如定貪污罪則是屬于共同犯罪,其在共同犯罪方面區別于其他犯罪的地方在于各共犯人利用各自的地位和職權互相利用、互相配合以達到非法占有公共財產的目的,他們不是為了單位全體成員的利益,而是為了個人中飽私囊。本案的特點比較明確,蔣某做為單位的主要負責人,為了單位全體成員的利益,提議將30萬元的股份平均分配到各個成員名下并實際上進行了股權登記,其為了全體成員謀利,且其與成員在利用職務的便利上沒有明顯合意。
再次,從司法認定層面分析,如果對集體私分國有資產的行為論以貪污罪,將全部私分數額認定為上述有權決定者的“個人貪污數額”,則既與客觀事實不盡符合,理論上也與貪污罪應以“個人貪污數額”為定罪量刑之基礎的立法精神相背離,實踐中還很容易造成量刑畸重的結果,從而導致司法不公。如果僅將上述有權決定者個人分得的份額認定為“個人貪污數額”,則又存在對其他大部分被非法占有的數額沒有給予必要法律評價的問題。可見,集體私分國有資產的行為是一種有別于共同貪污犯罪的新型職務犯罪。由于有權決定者系擅用職權為“大家”非法謀利益,并非單純為個人謀私利,客觀上個人非法占有的數額又通常較少,因而從立法上與貪污罪相區別,給予較寬處罰是必要的,也是正當的。
最后,本案中涉及的問題是否屬于單位巧設名目,發放福利。亂發財物是指單位違反國家規定,超越權限,擅自提高和擴大工資、補貼標準及范圍,以獎金、津貼、補助等名義發放或變相發放現金、食品和生活用品等。其資金來源是單位合法占有的資金,數額較小;發放錢物的形式是在單位財務的賬面上發放,其性質屬于違反財經紀律的行為。本案中,在案發后,蔣某等人偽證2004年會議記錄,意圖以發放福利形式將30萬元私分進行合法化,從而規避法律的懲處,達到違紀而不違法的目的。但從正常的單位財務管理制度上看,違規發放福利補貼等,是將已經收入到單位賬戶的財物,從財務上巧立名目,違規發放給工作人員。本案的30萬元股權作為甲公司拖欠協會的管理費用,沒有進入協會的財務賬戶,也并未掛帳處理。屬于帳外支出,因此不能作違規違紀處理。因此本案的處理筆者認為應當對區商貿流通協會追究私分國有資產罪,并對單位主要負責人追究刑事責任為宜。
綜上所述,區分私分國有資產罪與共同貪污罪的重點在于犯罪主體、單位或個人意志、行為的公開性等方面。準確把握二罪在懲處犯罪、平衡法律對介上有著重要意義。以上僅為筆者在司法實踐中的一些個人觀點,如有不當之處,敬請批評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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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沈佳林(1987-),男,安徽六安人,安徽省六安市裕安區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