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口語交際中的“我跟你說”

摘 要：口語交際中存在兩種形式的結構小句“我跟你說”：一類是充當句子成分，不能去掉的；一類是作為話語標記，可以去掉的，本文試著從語音、語義、句法結構等方面對“我跟你說”進行分析，并探討作為話語標記的“我跟你說”的形成過程。

關鍵詞：我跟你說；特征分析；話語標記

現漢漢語口語中有一類特殊的結構小句“我跟你說”，通過對語料分析我們發現這類結構小句有的不能單說，通常充當句子成分，去掉后句子不成立，有的可以單說，通常不充當句子成分，去掉后對句子的意思不產生影響。本文將分別對這兩類小句進行分析。

1 充當句子成分的小句“我跟你說”的特征分析

這類小句通常在句中充當句子成分，“說”是句中的主要動詞，去掉“我跟你說”后，句子不成立，或者意思發生改變。如（本文例子均出自北大現代漢語語料庫，具體出處略）：

（1）聽[我跟你說]，我們是用誰的名義搞的晚會？

（2）“他不在，[我跟你說]他昨晚出去了沒回來。”

（3）話筒里傳來賈玲的聲音：“她怕你，不敢跟你說話，讓[我跟你說]，她有要事一定要見你。”

（4）我閉眼假寐。他捅我：“哎，[我跟你說]咋兒那人沒來。”

1.1 語音表現

這類小句的語音特征主要體現在語調的高低、語氣的輕重、語速的急緩、發音清晰與否，停頓與否。語音上的表現與意義的表達需要有關。例（1）中說話人是在向聽話人做解釋，語調平緩，語速適中，但“說”位于句末，有停頓。例（2）中說話人不耐煩地強調“他不在“這個事實”，語氣重，語速較慢，有停頓，“說”發重音。例（3）中說話人雖然是在強調一件事實，但因為是轉述或是回憶，所以語調平緩、語速適中，有停頓。例（4）中說話人試圖向聽話人透露一個新信息，所以語速較慢，“我跟你說”呈升調，并且有停頓。

1.2 語義特征

“說”在《漢語動詞用法》（孟宗等編商務印書館2000年3月）詞典里收錄了4種用法：①用話來表達意思，解釋。如“小李說她們倆和好了”。②責備、批評。“爸爸說他”③舊時指說合；介紹。“你替他說說媒”④（意思上）指，不單獨做謂語“我是說太鮮艷了”。其中第四種用法受限制，而第一種用法最為常見。

充當句子成分的“我跟你說”中的“說”應歸為義項①，即“用話來表達意思，解釋”。表示“言說、解釋”的動作義的“說”前加“我跟你”保留了“說”的本來意義和一般用法，使得“我跟你說”繼續在句子里充當不可缺少的成分。

1.3 句法結構

單獨地看，這類小句可以看成主謂結構，介詞短語“跟你”在前，作謂語“說”的狀語。

這類“我跟你說”小句所出現的句法環境不同，除主謂語句外，它還可以出現在兼語句中，如例（1）中的“聽[我跟你說]”、例（3）中的“讓[我跟你說]”，前加狀語，如“當時我跟你說”，也可以充當定語，如 “我跟你說的那些話”。除了帶單個的詞語外，“我跟你說”還可帶一整句話，作為句子的下位層。如例（2）、（4）。

2 作為話語標記的小句“我跟你說”的特征分析

話語標記是話語單位之間的連接紐帶，指示前后話語之間的關系。具有以下特征：①話語標記語不會影響話語的真值條件；②話語標記語不對話語的命題內容增加任何新信息③話語標記與說話當時的情況有關，但與被論及的事物本身無關④話語標記語具有表情功能，但沒有指稱、外延、或認知功能。在語料中我們找到了作為話語標記的“我跟你說”，如下：

（5）“高寒如果真變心了，我是不要活的！[我跟你說]，我寧可死掉，也不能失去高寒！我講真話！”

（6）他憋著氣說：“我的臉色與我的工作一點關系都沒有！老四，[我跟你說]，你馬上把你這個蝸居給退掉，你跟我住到臺北去，我寧愿買輛汽車給你上課下課用，不能讓你在這兒墮落毀滅！

（7）她把孫子叫到身邊，當著兒子媳婦的面，和顏悅色的勸告：“[我跟你說]，袁樂梅那檔子事兒不成就算啦，也沒什么大不了嘛。

作為話語標記的“我跟你說”在語音、語義、句法上都與充當句子成分的“我跟你說”明顯不同：語音表現上，“說”字發音較輕，尾音比較模糊，“我跟你說”呈降調，語速較快，有停頓。語音的輕重往往與語義負載量相聯系。當所引進的話語語義上表示勸說時語氣緩和表示命令警告時語氣較重，所以語音也隨著語氣加重而加重。

語義上，話語標記“我跟你說”已經從一般的表“言說、解釋”的動作義發展到表“觀點、態度”的情態義，目的在于引起聽話人的注意，強調事實。如例（5）表鄭重告知，例（6）表發出命令，例（7）表勸慰。這里話語標記都起到了表明立場和態度的作用。

根據話語標記“我跟你說”后引進的內容的性質可以將其功能分成提醒、勸告、鄭重告知、要求、警告五類，這五類功能的共同點在于強調。說話者說出的所有的話其實都是告訴聽話人一個事實，但特意要說出“我跟你說”，主要目的是強調其后的信息在某種性質上的不一般。根據不同的語境，就有不同的強調目的，因而有提醒、勸告、鄭重告知、要求、警告等意味。

此外，話語標記“我跟你說”還存在一些變體形式，如在其后加語氣詞：“啊”、“吧”、“呀”，把“你”換成“您”、“你們”等，這些變體形式雖然多樣，但出現并不是沒有規律，它們都是同義形式，形式上的不同不影響其基本的語義結構和功能。

3 話語標記“我跟你說”的形成過程

話語標記“我跟你說”是從一個完整的小句形式變成話語標記的。“我跟你說”一開始在很多用法中不是一個必需的表達。通常說話人是在實行向聽話人告知的言語行為（除了打招呼等一些特殊情況外）。在“我跟你說一件事：……”、“我跟你說一句話：……”等用法中，“我跟你說”本身在句法上是不可少的，但“我跟你說一件事”、“我跟你說一句話”等整體形式卻不是必需的，因為說話人完全可以直奔主題，直接講那件事、說那句話。這種語義上的冗余性使得“我跟你說”有了進一步虛化成為話語標記的可能。見下例：

（8）[我跟你說]一說吧，我求你幫我點忙！

（9）我追求的是一種單純的真情，一種完美的真情。比方說，現在[我跟你說]我想吃草莓蛋糕，你就丟下一切，跑去為我買！

（10）[我跟你說]我說王阿姨我來看你來了，我好心好意看你來了，你怎么也得伸個手表示歡迎啊。

（11）我說[我跟你說]實話，第一，它是時尚，第二它等于變相告訴你，我打了一條高檔領帶。

從上例中可以看出話語標記“我跟你說”形成的過程，例（8）即使沒有前半句，說話人想讓聽話人幫助自己的這層意思也很好的表達出來了，例（9）中有沒有“我跟你說”，想吃草莓蛋糕的想法都很好的表達出來了，例（10）中“我跟你說”作為一種轉述，完全可以去掉例（11）中，“我跟你說”后面就是在告訴聽話人一個事實，與“我跟你說”的存在與否無關，。

所以說作為話語標記的“我跟你說”就是這種重復表達中慢慢形成的，雖然存在語義上的贅余，但是在語用上則起到了過渡的作用，從而的引起說話人的注意。話語標記“我跟你說”的形成可以說是語言歸約化、固化的結果。

通過對現代漢語口語中存在的兩種形式的“我跟你說”的分析可以得出，作為話語標記的“我跟你說”是從充當句子成分的小句“我跟你說”逐漸虛化形成的，這種由短語或小句形成話語標記的過程可以看作習語化的過程，習語化是詞匯化的初級階段。習語在使用中是允許存在變體的，一些話語標記存在變體的表現正與習語一致，因此我們可以說，“我跟你說”是一個表示強調話語功能的習語。由自由的、意義具有組合性的小句變為在一定程度上凝固的、語義具有特異性的習語，這也是語言發展中較為普遍的現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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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韓力，女，河南新縣人，碩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現代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