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萍
摘 要:美國文學理論家蘇珊·S. 蘭瑟,女性主義敘事學的創始人,于1986年在美國的《文體》雜志上發表了一篇宣言性質的論文《建構女性主義敘事學》,該文首次采用了“女性主義敘事學”這一名稱,并對該學派的研究目的和研究方法進行了較為系統的闡述。
關鍵詞:蘇珊·S.蘭瑟;女性主義敘事學;《建構女性主義敘事學》
美國文學理論家蘇珊·S. 蘭瑟(Susan S. Lanser)可謂是女性主義敘事學的創始人。1981年,蘭瑟出版了她的《敘事行為:小說中的視角》一書。該書的探索性質可見于蘭瑟的自我詰問:“我是否可以采用否認社會現實與小說形式、意識形態與文本技巧之關聯的批評工具(即結構主義敘事學)來探討這些關聯呢?”該書率先將敘事形式的研究與女性主義批評相結合,大膽探討敘事形式的性別意義,為女性主義和結構主義敘事學都注入了新的活力。早期從事形式主義研究的蘭瑟深受女性主義的影響,在注重文本之外研究的女性主義與注重文本之內研究的結構主義敘事學的融合中,找到了汲取兩者之長的研究方法,開創了女性主義敘事學。蘭瑟于1986年在美國的《文體》雜志上發表了一篇宣言性質的論文《建構女性主義敘事學》,該文首次采用了“女性主義敘事學”這一名稱,并對該學派的研究目的和研究方法進行了較為系統的闡述。
該文的開篇便梳理了20世紀80年代女性主義的研究狀況,指出女性主義和結構主義敘事學兩者各有利弊,而兩者融合,恰恰能取長補短,給這兩種之前并無多少聯系的批評方法帶來新的生機。為了更好找出兩者之間的可結合點,改變兩種批評方式的固有思維,蘭瑟列舉出了女性主義和結構主義敘事學之間三個最主要的差異:在敘事理論建構中性別所承擔的角色、敘事作為摹仿性或符號性的地位,以及敘事中起決定意義的敘述情境的重要性。她認為,傳統的結構主義敘事學并沒有把性別作為探討的對象,也就是男性的文本就代表了所有文本;敘事學從這點上來避免了幾乎對于所有的性別問題的討論。同時,女性主義文論的目的之一在于揭示、批判和顛覆父權“話語”。只有當女性書寫進入敘事學的討論范疇之時,敘事學的種種弊病才完全被暴露出來。蘭瑟因此建議,敘事學的重寫應該把女性作為文本的生產者和闡釋者來加以考慮。同時,結構主義敘事學中情節和故事的理論也應該從本質上加以改變。此外,女性主義對結構主義敘事學的主要影響還在于對傳統定義中的敘事層面、敘述情境,以及敘事聲音的重新探討。
蘭瑟指出,敘事學只是從符號學的角度來看作品而壓制了文學對于生活的摹仿和再現層面;女性主義則恰恰相反,只是從摹仿的角度來看作品。實際上,“文學是兩種系統的交合之處”,既可以從摹仿的角度將文學視為生活的再現,也可以從符號學的角度將文學視為語言的建構。在蘭瑟看來,“女性主義和敘事學共同面對的挑戰是認識到敘事作品的雙重性質,摸索出一套術語和類型區分。這些術語和區分既具有對結構分析有用的抽象性和符號性,又具有具體性和摹仿性,對于將文學置于‘我們生活的現實環境中的批評家來說也有應用價值”。蘭瑟談到,她自身把女性主義引入敘事學的這一堅持是為了讓敘事學更加多樣化。
因而,女性主義敘事學應當在重新認識和重新修訂敘事理論的前提以及實踐上進行。無論是在概念上還是在術語上,文學閱讀都應該是摹仿性和符號性的結合,敘事學的研究也應該與其語言的、文學的、歷史的、生物的、社會的以及政治的背景結合起來。在女性主義讓敘事學重新思考其理論體系之時,敘事學的介入使女性主義研究從單純的內容分析、定性研究走向內容與形式相結合的整體性研究,以避免女性主義研究中過于印象化和片面性的弱點。概而言之,女性主義敘事學把女性主義批評具有宏觀思辨、摹仿再現和政治化的特點同敘事學具體化、符號學化、技術性的研究方法結合起來2。
在闡釋女性主義敘事學理論之后,蘭瑟運用她所創立的這一新方法對《埃特金森的匣子》中的一位年輕新娘給知心姐妹所寫的一封信進行了深入細致的分析,借以具體闡釋她所創立的理論的分析機制。這封名為“女性的小聰明”的書信十分巧妙:由于這封信是在作者丈夫的監視下,就有了一個典型的“軟弱無力”的、逢迎男權話語的“女性文體”的表面文本。信中有多個受述者的這種狀況引發了對敘述層次的再認識的探討。蘭瑟運用了“公開型” 敘述和“私下型” 敘述這兩個定義來闡釋此詩,以作為傳統結構主義敘事學的補充。“公開型”敘述的受述者是文本外的公眾,而“私下型”敘述的受述者是文本內的某個人物。“公開型”敘述和“私下型”敘述對女性文本的研究十分重要。在《埃特金森的匣子》所描述的社會背景下,女性文本不能同男性文本一樣進行“公開型”敘述,而只能有譬如日記、書信等的“私下型”敘述;換言之,女性可以寫給女性看,但不能寫給公眾、寫給男性看。蘭瑟寫道:“然而,相對于隱含文本而言,敘述者意在將表層敘述作為一個突出的公開型文本。隱含文本是一個私下型文本,敘述者十分不希望作為‘公開讀者的丈夫看到這一文本。就第一人稱敘述者的意圖而言,那一‘公開文本確實是為丈夫所作,而私下(秘密) 的文本則是為女性朋友而作。就此看來,我們已不能滿足于公開敘述與私下敘述這一簡單的區分,而必須增加一個類別來涵蓋這樣一種現象:敘述是私下的,但除了其標示的受述者,還意在同時被另一個人閱讀。我將稱之為‘半私下的敘述行為。”這種“半私下的敘述行為”便是在“私下型”敘述的掩護下進行以公眾為受述者的“公開型”敘述這就說明了女性作家為何比男性作家更多地采用私人化的敘述形式,以及為什么女性作家在“公開型”敘述和“私下型”敘述中采用不同的敘述策略。
蘭瑟對自己的分析做了總結:聲音理論能夠給建構復調的要素的分析提供框架,并且建構一個語言學基礎上的敘述語調理論;敘述語境能被理解為敘述意義的決定性因素;情節理論應該被重新審視以適應情節的多重可能。毋庸置疑,某些(女性)文本不能用傳統的、形式主義的敘事學來加以闡釋,如后結構文本以及亞非作家的文本。蘭瑟的女性主義敘事理論也有其局限性。譬如,蘭瑟主要聚焦于性別政治,顛轉男/女的主體/客體地位,而對其他的方面較為忽略。但總的說來,她對女性主義敘事學的貢獻是功不可沒的。
女性主義敘事學以女性主義為視角,運用敘事學的研究方法,打破了西方文學研究中形式主義與反形式主義的長期對立,不僅推進了女性主義的發展,也豐富了敘事學理論。同女性主義批評一樣,女性主義敘事學以顛覆男性性別霸權的政治話語、獲取被壓制的女性話語權為目標,有其明確的意識形態指向。20世紀90年代以來,女性主義敘事學成了美國敘事研究領域的一門顯學,有關論著紛紛問世,在《敘事》、《文體》、《PMLA》等雜志上不斷看到女性主義敘事學的論文。女性主義敘事學已近成為經典敘事學最為重要、影響最大的派別之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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