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理想的戲劇演出形式

■王婷

何謂理想的戲劇演出形式

■王婷

“一首富有戲劇性的詩必定是為了讀的。一出戲不是為了讀，而是為了在舞臺上演給觀眾看的。”1因此，僅有文本稱不上是戲劇，只有演出才能讓戲劇完整，戲劇是演出的藝術，戲劇導演藝術即是創造完整戲劇演出的藝術。

戲劇作為一種綜合藝術，融合了多種藝術元素，在一出戲劇的演出過程中，觀眾可以用感官直觀地感受到演員的表演以及舞臺美術設計家與音樂家創造的視聽形象。那么，如何感知導演藝術在一出戲劇中的存在呢？作為二度創作，導演的藝術創作以劇本為依據，以演員的表演為主體，在導演構思的指導下，運用和組織各種藝術手段將文學劇本呈現為形象化的演出。而形象化的演出總是以具體的形式呈現給觀眾，戲劇演出形式就是導演構思的直觀反映，也可以說觀眾看到的一出戲的演出形式就是導演藝術的綜合體現。

優秀的戲劇演出形式，往往能夠準確、新穎地展現劇情，同時能夠清晰、深刻地揭示和體現劇作主題思想的哲理內涵。因此，戲劇導演有責任追求理想的演出形式，承載和深化戲劇內容的表達。那么，何謂理想的戲劇演出形式？

一．什么是戲劇演出形式

“形式”，《辭?！分杏袃煞N解釋，分別是“事物的結構、組織、外部狀態等；在哲學上與‘內容’相對，組成辯證法的一對范疇。”朱自清先生在《中國歌謠》中提到：“大約擬人是先有的形式，擬物則系轉變，已是藝術的關系多了?！贝司渲械男问剿讣词鞘挛锏耐獠繝顟B。而作為一個哲學概念，對于形式的理解卻是不斷發展的。在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看來，形式、質料和具體事物都是實體，有時甚至說只有形式才是實體。培根沿用它并賦予新的內容，將形式稱為事物的內在結構或規律。

戲劇演出形式涵蓋了亞里士多德和培根兩方面對于形式的理解，它既以局部實體的形式存在，同時還兼備了事物的內在結構或規律。由于戲劇的綜合性，戲劇演出由多種元素構成，最為直觀的是舞臺上的所有視覺形象，包括舞臺美術師設計的舞臺場景、布景或支點，演員的服裝、化妝，燈光設計的變化及轉換等等，那么這些視覺形象是否是一出戲的演出形式？對此，只能說視覺形象是戲劇演出形式的一部分，而一出戲的完整演出形式包括但不限于以上諸多視覺形象。戲劇演出形式不僅包括視覺、聽覺、演員的表演以及觀眾與演員之間的觀演關系等，還應該包括這些元素的組合及配置方式。戲劇導演在導演構思的指導下，將這些形式以特有的方式結構在一起的舞臺呈現，構成了一出戲的演出形式。既然上述作為一體的視覺形象都不能稱之為一出戲的演出形式，那么更遑論其間的某個元素了，譬如：如果說布景是戲劇演出形式，顯然不夠準確，布景的呈現僅能夠代表舞臺美術設計的物質反映形式，但不能涵蓋一出戲的演出形式。

戲劇既是空間藝術，也是時間藝術。作為時間藝術，同一劇目不同場次的演出，不是科學精準的簡單復制——即使在舞美、燈光、音樂音響基本沒有變化的情況下，演員的表演也會在彼此相互的即興適應下產生某種程度的變化。譬如：如果演員對臺詞或舞臺調度在此次演出過程中進行了臨時的調整，從而達到了區別于其它場次的演出效果，那么戲劇演出形式也就產生了相應的變化，這就像同一棵樹上的樹葉卻找不出完全相同的兩片一樣。因此，戲劇演出形式是在一定空間內進行著的時間藝術，具備空間藝術特征的同時，也具備時間藝術的不可復制性。

前蘇聯戲劇導演格·托夫斯托諾戈夫曾這樣概括過形式，他說：“任何一部作品都用這種或那種方式反映生活。反映的方式，是作者觀察顯示折射在藝術形象中的角度，這就是形式?！?。由此進行推演可以得出結論，戲劇演出形式不是文學劇本的直接表現，而是戲劇導演以劇本內容為基礎和依據，發揮自己的創作個性、審美追求和創造能力所進行的二度創作，它是用直觀、立體的方式表達出來的形象化演出，而用怎樣的形式演出，則構成了戲劇作品特有的演出形式。總之，它既有空間性，亦有時間性。

二．什么是理想的戲劇演出形式

理解了戲劇演出形式之后，戲劇導演應該追求理想的戲劇演出形式。

徐曉鐘導演曾如下總結戲劇導演如何把握演出形式：“如果藝術手段雜亂的混合在一起，企圖直接向觀眾表達形象，就會干擾舞臺行動，妨害演員的表演，或是各種藝術手段相互抵消，造成二度創作的語匯混亂，形象模糊，思想晦澀，意境索然，有時甚至歪曲原有的意思”。3演出形式是戲劇導演藝術將各種藝術元素有機結合呈現的結果。準確、鮮明的戲劇演出形式有助于劇本內容呈現的清晰、深刻；散亂、模糊的戲劇演出形式無法準確、清晰地呈現劇本內容。理想的演出形式一般具備以下幾種特征：

1．準確

所謂戲劇演出形式的準確，即是導演在正確理解劇本內容的基礎之上進行導演構思，確立和創造相應的戲劇演出形式。而演出形式能夠準確的解釋劇本的思想立意、反映劇本內容的本質真實，是理想的戲劇演出形式所追求的“準確”。

2．獨特

戲劇演出形式在準確解釋劇作內容實質的基礎上，在二度創作過程中，還應該釋放導演及其創作團隊的創作個性，追求獨特的演出風貌。嘩眾取寵不是獨特，獨特是在尊重原著的基礎上，找尋到能夠使作品與眾不同的方式，從而引起觀眾的注意，它是“這一個”而非“那一個”。

3．鮮明

戲劇演出形式借助藝術形象來反映劇作內容，如果演出形式能夠呈現給觀眾生動立體、輪廓清晰、色彩明亮的演出形象，那么即是理想的戲劇演出形式所追求的鮮明。理想的戲劇演出形式能夠在鮮明呈現劇本的思想、藝術特色的基礎上，還呈現以導演為首的創作集體的創作特色。

4．新穎

“新”即初次出現，與舊相對應。新穎即是戲劇導演在創造生動、精妙和鮮明的戲劇演出形式的同時，還要不斷求索新觀念，不斷學習新技術，不重復和雷同已有的戲劇演出形式，創造出新穎的能夠符合和引領當代觀眾審美要求的理想的戲劇演出形式。

5．完整

戲劇演出形式的完整是一種美學原則的統一，其完整與否將直接影響劇本內容和導演構思的呈現及表達。完整的演出形式使戲劇演出一氣呵成；支離的演出形式會模糊內容的表達、影響觀眾的審美感受，無法達成同觀眾的有效交流。

總之，戲劇導演有責任追求理想的演出形式以便深化所要表達的劇作主題思想，而尋找和探究理想演出形式的方法，是需要戲劇導演不斷上下求索、執著追尋的。在二度創作過程中，戲劇導演應釋放以導演為首的創作集體的創作特色，調動各個部門的創作積極性，融各家之長，以便將創作集體的合力發揮至最大化，共同努力創造和打磨出準確、獨特、鮮明、新穎、完整的戲劇演出形式。感動人的從來不是技巧，但可以通過創造理想戲劇演出形式的技巧打開通往完整演出藝術的美的大門，把觀者帶到獨一無二、不可重復的戲劇演出時刻。

注釋：

1．《論劇場藝術》（英）愛德華.戈登.克雷著，李醒譯，文化藝術出版社，1986年出版。P3

2．《論導演藝術》（蘇）格.托夫斯托諾戈夫著，楊敏譯，文化藝術出版社，1992年出版。P81

3．《向表現美學拓寬的導演藝術》徐曉鐘著，中國戲劇出版社出版，1996年版。P4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