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海峰
我演《五女拜壽》中的俞志云
■惠海峰
中國戲劇多以愛情、親情、倫理道德為主線,來展現出中國傳統文化,戲劇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瑰寶,是我們民族文化的精髓,在我國很多地方都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鮮明劇種,錫劇作為吳文化的代表,在戲劇中有著很重要的地位。
《五女拜壽》作為中國家庭倫理劇的典型,深刻地反映了中國家庭文化,又深刻的揭露了人性的善惡,《五女拜壽》以嬉笑怒罵的形式展開,而其中又不缺少深刻的道理,《五女拜壽》作為中國經典的家庭倫理戲劇具有一定的價值。
《五女拜壽》是發生在明代嘉靖年間一個著名的倫理親情故事,戶部侍郎楊繼康,因對嚴嵩諂諛媚上、賣國求榮不滿,想告老還鄉,在他六十壽誕的時候,四個親生女兒分別嫁給達官貴人,帶著貴重的壽禮前來拜壽,爭著要接父母到自己家去養老,只有領養的三女兒嫁給了胸懷大志一身正氣的窮書生,帶著自己親手縫制的兩雙壽鞋前來拜壽,誰知楊夫人嫌貧愛富,冷待了三女兒,并受恃寵而嬌的二女兒挑唆將她們趕出楊府。楊繼康的弟弟楊繼盛上本彈劾嚴嵩未成反被屈斬,株連楊繼康削職為民,抄沒家產,逐出京都,眾親生女兒和女婿一聽岳父遭株連,頃刻間一哄而散,各奔東西,只有丫鬟翠云大義相伴。二老千里投親,誰知二女兒見二老身無分文無利可圖,拒絕收留他們,既是同窗又是親家的陳松年也因懼怕嚴嵩不敢接納,滿口仁義孝道的大女婿為了自己的前途竟拜了嚴嵩做義父,大女兒雖有心收留父母,卻迫于丈夫淫威無法收留,二老落得流浪街頭,天寒地凍,瀕臨絕境的他們卻遇三女兒不計前嫌,把他們接回家中悉心照料。三年后,三女婿高中狀元,斗倒嚴嵩,助楊家沉冤得雪,恰逢楊夫人六十大壽,眾女兒女婿又來拜壽,經過了興衰榮辱的大起大落,二老終于看透了人心,將厚顏無恥的大女婿和唯利是圖的二女兒趕了出去,收了仗義的翠云為義女,接受了陳松年的誠心道歉,一家人最終團團圓圓共享天倫之樂的故事。
我在劇中飾演大女婿俞志云一角,俞志云是風流倜儻的尚書公子,卻也是道貌案然的小人,舞臺藝術中,正面人物是塑造人性善的一面,如正義,孝順,偉大等等,而反面人物則相反,用來刻畫人性惡的一面,如貪婪,邪惡等,兩者分工不同,所產生的藝術效果也不同,正面人物固然重要,但離不開反面人物的襯托,唯有正反兩個極端碰撞在一起,才能曝出激烈的戲曲沖突,使劇情跌宕起伏,高潮迭起。我深知這個角色在劇中的重要性,為了更準確地拿捏這個角色,我翻閱了相關資料以及其他劇種演譯的版本,全方位地了解人物的個性及定位,為求領會劇本的精髓和人物的真情實感。整場戲,俞志云這個人物都以“惡”為主導,通過運用唱腔,念白,身段,眼神和戲曲程式化的表演,對人物的精明,見風轉舵,勢利,奸詐等等方面進行細致的刻畫,豐富俞志云這個人物的個性,加強他在觀眾心中的感染力。
第一場出場的主要任務是交代人物,作為尚書公子,我在身段和圓場方面,盡量做到流暢,瀟灑,俞志云的人物個性是精明、勢利的,所以在念白的語速方面,我稍稍做了加強,表達人物的精干,在第一場結束時,二女兒為了爭著
給二老獻媚,隨手就推開了扶著老夫人的丫鬟翠云,大女兒見狀陷入思考,而我對這件事情表現出不以為然的態度,扶起夫人隨大家一起進入后堂的行為,是為我今后的行動線做的一個鋪墊,交代了俞志云的事非觀和價值觀。思維決定做事方式,讓觀眾并不會因為我之后拜嚴嵩為干爹感到不可思議,只能感受到這件事的出乎意料,但一切仿佛又在情理之中。隨著事態的發展,到了第三場三女兒和女婿被岳母趕出家門時,大女兒同情他們二人要贈送銀子給他們,我表現出非常不可思議的狀態,給這兩個無權無勢,被岳母趕出家門的人送銀子,這在俞志云的思維方式中是非常不合情理的,首先是違背了岳母大人的心意,其次是銀子完全沒有必要送給這兩個“無用之人”,再就是表達出銀子在俞志云心中的份量,為將來去二女婿那里騙錢作為鋪墊,“啊呀夫人,岳母大人逐走這不孝之人,你怎敢違抗母意,給他銀兩。”所有的這些內容,都要通過這句臺詞表現出來,隨著夫人的猶豫和遲疑,俞志云轉而命令夫人:“走,走啊,快走啊”。這句臺詞我用遞進的方法進行處理,開始只是制止大女兒的行為,讓大女兒走,所以第一個“走”語氣不宜過重,比較平淡,大女兒還想說服丈夫,哀求道“官人……”話音未落,我的“走啊”就馬上用了命令式的口吻接上,表達自已十分堅決的態度,直到夫人磨磨蹭蹭不愿意離開,我對她竟敢違抗我的命令而產生了憤怒,那句“快走啊”徹底爆發出心中的怒火。“走,走啊,快走啊”這短短的六個字要充分地把俞志云和夫人在婚姻中的關系表達出來,大女兒雖然善良,但在俞志云面前是沒有地位和說不上話的人,這也是為今后二女兒女婿要將二老趕出家門,大女兒出來勸說,卻遭大女婿一個耳光的行為埋下伏筆。最后用眼角瞟了三女兒女婿一眼,拂袖而下,再一次傳遞給觀眾,俞志云是一個非常勢利的偽君子。第三場的下半場,楊繼盛彈劾嚴嵩失敗,岳父楊繼康害怕被株連從朝堂驚慌而逃的真相一經說出,俞志云馬上露出見毛變色的本性,“唉呀岳父,倘若早于嚴老丞相交好么,也不會受此牽連,岳父你……你也太沒有遠見了,告辭。”這句話雖然滿是責備,但礙于岳父與女婿的身份,不能堂而皇之的向岳父說出,所以我對這句臺詞的音量加以收斂,但語氣加重,既表達了長幼關系,又徹底表達了俞志云的態度和本性,直到游說四女婿五女婿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俞志云這個反面角色的惡,徹底暴露在觀眾面前,在觀眾的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第四場前半場的主要內容是拉攏二女婿拜嚴嵩為義父,在拉攏的過程中還不忘記向二女婿狠敲一筆銀子,這段戲要充分地展現俞志云的奸詐和狡猾。俞志云一見到二女婿就開始算計如何從二女婿那里騙到錢,所以在眼神上,我表現得比較游離,不專注,經常地分神,念白的節奏也要充分地把握,不能特別的流暢,但也不能吞吞吐吐,準確的把人物的心理邏輯結構表現出來,為了能把嚴嵩正在尋察“楊家余黨”的事制造出“形勢嚴峻”的氛圍來誘導二女婿上勾,形體上,我采用了寬張的表演形式,刻意加強了“要查問楊家余黨”這句臺詞的語氣和動作幅度,待成功地嚇住二女婿后,又告訴二女婿我已經拜了嚴嵩為義父,接著拉近自己與二女婿之間的距離,湊上前跟他說話,顯示自己是發自內心的關心二女婿的安危,假裝幫二女婿出主意“你家有的是錢,錢能通神,只要……”把話題引到錢上面來,待二女婿充分信任自己的后,再含蓄地表示“最近愚兄手頭不便”,這里的氣口不宜留得太長,適當的表達了俞志云張口向二女婿要錢的尷尬,完全不給二女婿思考的機會,馬上就把話題引到同拜義父的上面,所以“你給我五千兩銀子,我與你寫授書信一封,你我同拜義父,共享榮華富貴”。這句臺詞我接得非常緊,而且語速相比之前一句臺詞也相應的加快,表達清楚俞志云要錢的意圖卻做了相應的弱化,重點強調了與二女婿同拜義父共享榮華富貴,讓二女婿覺得我幫了他一個大忙,還能乖乖的把錢拿出來,達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整個表演過程不能拘謹,不能過火,對人物的奸詐狡猾做到深達人物心理的外在表達,在收放與張弛中把握表演分寸,增加人物的真實感,與前面的精明、勢利做到前后呼應,一脈相承。第四場的下半場是全劇最為重要的轉折點,這一場必須將俞志云的“惡”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通過與大女兒的對話換回俞志云的呵斥,大女兒的哀求、跪求、哭訴換回俞志云的不屑與羞辱,充分的刺激兩位老人,直到老人憤怒地說出“不用啦,夫人將衣服脫下來還給他。我絕不會求這個認賊作父的衣冠禽獸,夫人我們走。”將兩位老人逼出家門。而俞志云同時受到這句話的刺激,被兩個沒權沒勢又沒錢的人當著眾人的面羞辱,使俞志云憤怒到了極點,在這種激烈的沖突下,我將俞志云表現得異常暴躁不安,臺步和圓場的速度加快,大口喘氣,手部適當地加入因為憤怒和激動而引起的抖動,猶如一個即將要爆炸的炸彈,當看到大女兒追向離開的二老時,俞志云的憤怒瞬間爆發,快步沖上前拉住大女兒的手臂將她拽回來,“你,你給我回來,賤人。”一耳光將她打倒在地,整個過程快速,干凈,將劇情沖突迅速推向了一個高潮,進一步加強了俞志云的“惡”。同時也為二老走投無路即將凍死在雪地卻被當初趕出家門的三女兒收留的劇情發展做了很好的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