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軒
[摘 要]西漢是我國第一個長時間大一統的封建王朝,是中國各種規章制度趨于成熟的時期,它的歷史經驗影響了后世一代又一代的封建王朝,其中就包括西漢初期的人口政策。此外也要看到影響古代人口發展的其他因素,以及漢代人口政策的負面影響,這一政策的弊端是不容置疑的。中國人口數量也就在“休養生息”政策的影響下,反反復復的增長與減少。
[關鍵詞]西漢;休養生息;人口政策;政策影響;弊端
西漢作為我國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長時間封建大一統國家,它在很多方面都為以后的朝代做出了重要的榜樣。“文景之治”是中國第一個封建盛世,它的繁盛、富庶、安和,多為后世所景仰的,它的政策也就成為了后世的信條。西漢初期的休養生息,成為恢復社會經濟的必要條件。而這其中的人口發展政策,也成為了后世傳承的經典政策。但是這一“經典政策”也成為了后世無數封建王朝帶來了很多無法調和的矛盾。
以下首先來根據有限的原始資料和目前的研究水平,對西漢初期的人口發展做一簡單的分析。
一、西漢初年的人口數量變化及其人口政策
西漢是我國歷史上第一次人口大發展的時期,也是見于歷史文獻最早并比較有準確的戶口統計數字的時期,《漢書·地理志》記載了西漢末平帝元始二年(公元二年)的全國戶口統計數,總數約為6000萬,但在整個西漢時期的人口曾經歷了重大的變化,現在先來分析一下西漢初期的人口數量變化與政策:
(一)漢初人口的減耗
繼秦代苛政、秦末農民起義和楚漢戰爭的多年戰亂,以及自然災害的頻繁,“漢興,接秦之敝,諸侯并起,民失作業,而大饑饉,凡米石五千,人相食,死者過半”(1)。西漢初,“大城名都,民人散亡,戶口可得而數,裁什二、三;是以大侯不過萬家,小者五六百戶”(2)。漢高祖六年(前201年),蕭何封鄼侯八千戶,宣曲侯最少僅六百七十戶,曹參封平陽侯戶數最多,亦不過一萬零六百。較秦時呂不韋封侯十萬戶,僅及十分之一。人口之蕭條,于此可見。
高祖曾詢問曲逆戶口,御史奏以“始秦時三萬余戶,間者兵數起,多亡匿,今見五千余戶”(3),亡匿人數達六分之五。《漢書》無漢初戶口記錄,根據“后數世,民咸歸鄉里,戶益息”的記載,說明漢初因戰亂及自然災害而逃亡異鄉,已是極普遍的現象。
杜佑《通典》記載漢初為“方之六國,十分之三”(4),那么漢初人口僅存六百萬。梁啟超則據《史記·秦本紀》及《六國表》所載秦漢之際人民傷亡情況,更提出“方之六國,不及二十分之一矣”(5),漢初人口被越說越少了。
(二)高祖時期的人口政策
漢初社會經濟的殘破局面,據史載當時“自天子不能具鈞駟(由顏色相同的四匹馬拉的車),而將相或乘牛車,齊民無蓋藏”(6),為了恢復生產以維持并鞏固封建統治秩序,以漢高祖劉邦為首的西漢統治者,被迫采取了一些比較現實的措施:
1.首先恢復農業生產秩序,使農民重新與土地結合起來
(1)解兵歸農,組織軍隊復員,“兵皆罷歸家”,并“以有功勞行田宅”,軍吏士卒無爵或爵在大夫以下的,一律進爵為大夫,給予土地使成為自耕農,從事農業生產,并免除其徭役;(2)戰爭期間,“聚保山澤,不書民數”的人民“令各歸其縣,復故爵田宅”;(3)釋放奴婢,“民以饑餓自賣為奴婢者,皆免為庶人”(7);“輕田租,什伍而稅一”等,由是“百姓無內外之繇,得息肩于田畝”(8),政府所控制下的在籍人數也就大大增加了。
2.推行早婚,獎勵生育
漢高祖七年(前200年)下令“民產子,復勿事二歲”(9),惠帝六年(前189年)又下令“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10)。西漢政府還以戶口是否增加作為對地方官政績考核的主要依據。
3.加強戶口管理
西漢稱戶籍曰“名數”,當時登錄“名數”主要依靠嚴密的基層組織,即五家為伍,十家為什,百家為一里,十里為一亭,十亭為一鄉;鄉有三老:秩、嗇夫和游徼,分別掌管全鄉的教化、戶口、訴訟、賦役和禁盜賊;在縣和道并專設戶曹管理戶籍和統計人口,每歲“仲秋之月,縣、道皆案戶比民”,然后匯總“歲盡遣使上計”。
(三)文、景時期的人口政策和人口變化
文、景時期(前180—前141年),繼續采取休養生息的政策,進一步勸課農桑和實行輕徭薄賦。文帝十三年(前167年)下詔“除田之租稅”(11),免收天下農田租稅十二年。丁男徭役減為“三年而一事”(12),算賦也由每年百二十錢減為四十錢。開放山澤禁苑給貧民耕種,頒布賑貸鰥寡孤獨的法令等。景帝二年(前155年),“令田半租”(13),即三十稅一,并成為漢朝定制。通過提倡農業,減免徭賦,農民負擔減輕,社會相對安定,農業生產大大發展,“谷至石數十錢,上下饒羨”(14)。
通過以上這些材料,我們可以看出在西漢初期整個統治階層都在盡力的恢復人口,發展農業經濟。“自孝惠至文、景,與民休息,六十余歲,民眾大增,是以太倉有不食之粟,都內有朽貫之錢”(15)。由于“蓄積歲增,戶口寖息”(16),一改漢初“大侯不過萬家,小者五、六百戶”的舊觀。文景之世“流民既歸,戶口亦息,列侯大者至三、四萬戶,小國自倍,富厚如之”(17)。隨著社會經濟的恢復發展,“至武帝之初七十年間,國家亡事,非遇水旱,則民人給家足,都鄙廩廋盡滿,而府庫余財”,人口上升達到漢代前期的高峰。
二、漢代政策的積極作用
從第一部分我們可以看出漢代政策對西漢的發展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在經過了高祖和文景之治的恢復之后,到了漢武帝時期漢朝的國力到達了頂峰,這也為武帝武力打擊匈奴勢力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如果沒有前期的積累,沒有龐大的人口基數,沒有經過恢復的社會經濟,是不可能提供給漢武帝如此大的展現空間的。從某個角度說,是漢初的政策造就了漢武帝的輝煌。
當然漢初政策不僅穩固了一個個封建王朝,而且為整個中國的傳承和發展做出了自己的貢獻。試想如果沒有這些政策的實施,那么在中國歷史上那些占據重要篇章的封建盛世很可能就會不復存在,而那些撐起中華文明脊梁的偉大學術思想和輝煌的四大發明以及各種精神和物質上的創造也很可能灰飛煙滅。也許中國在西方掀起的航海熱潮的時候就會向其他的地方一樣淪為完全殖民地。所以說漢初的政策也是延續中國文明的基石。
三、漢代政策的負面影響
從以上材料可以看出每個朝代在新建的初期都會實行漢代休養生息的經濟政策,用來恢復被戰爭和災荒破壞的社會經濟,經過朝代初期的幾代后都會經歷一個盛世,人口增長迅速,社會經濟發展迅猛,從而達到一個社會高峰。但是這種發展模式是建立在人口大量減少、可耕種土地大量荒蕪的實際情況下,在豐衣足食的和平環境中,人口很快又成倍地增長了上來,一代又一代倍增的人口,再度超出土地所能承受的極限,無法增大的祖業田產,被成倍增長的子孫不斷分割,直到個個要飯,于是幾代人之后,就會出現饑民遍野,國家又達到了崩潰的邊緣,各種社會矛盾也隨之激化。然后隨著災情和饑民起義的出現,從而出現了中國歷代王朝人口崩潰共同遇到的問題:饑民起義四起,地方軍事武裝割據,內戰全面爆發,最后使人口減半或更多。從而又開始了新的一輪的輪回。
這就是西漢發展模式所帶來的弊端,雖然它能使每個朝代都能在開始的時候經歷一段盛世,但是每當人口增長到一個極值時,封建政府就沒有辦法進行調整了,當土地承受能力已經突破極限的現狀了,流民增多,稅收增長停滯不前甚至減少,封建王朝的統治基礎開始動搖,國家的危機開始顯現出來。
對外進行武力擴張也是轉移國內矛盾的良好的辦法,可是中國所處的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進行武力擴張的可能性又不大,除了漢武帝和唐太宗、高宗進行過對北方少數民族的擴張。西漢作為中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長時間封建大一統王朝,它的政策對后世朝代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因為西漢初年對于人口膨脹的問題估量不足,所以并沒有對這個問題提出解決的方案,中國后世的封建帝王好像也沒有能夠認識到這種政策的弊端,反而為盛世景象所迷惑,所以這種惡性循環也就一代一代的傳遞了下來。同時這種政策還造成一種很大的思想誤區,那就是人越多國家越強大。中國就是在這種思想下,在上世紀的五六十年代,人口開始極度的膨脹,造成我國現在復雜的社會局面。
人口問題也是當代人類面臨的一個重大課題,我國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發展中國家。人口過多,這是中國的基本國情,它嚴重制約著我國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進程,影響著人民生活的改善和民族素質的提高,所以我們要吸取古人的經驗教訓并以史為鑒。
參考文獻:
[1]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點校1975年版
[2]班固《漢書》中華書局點校1960年版
[3]梁啟超《史記貨殖列傳今義》,《飲冰室合集》第一冊文集之二中華書局1989年版
[4]宋敏求《唐大詔令集》商務印書館1959年版
[5][日]仁井田升輯栗勁等譯《唐令拾遺》長春出版社1998年版
[6]歐陽修、宋祁等編寫《舊唐書》中華書局點校1975年版
[7]王欽若、楊億等十八人編修《冊府元龜》中華書局點校1960年版
[8]王溥《唐會要》中華書局點校1955年版
[9]李林甫《唐六典》陳仲夫點校中華書局1992年版
[10]杜佑《通典》王文錦等點校中華書局1988年版
[11]《明太祖實錄》(臺灣)中央研究院史語所校勘本
[12]揚子慧《中國歷代人口統計資料研究》北京改革出版社1996年版
[13]王毓銓《中國經濟通史·明代經濟卷》北京經濟日報出版社2000年版
注釋:
(1)摘自司馬遷《史記·孝武本紀第十二》(卷十二)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57頁
(2)摘自司馬遷《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年表第六》(卷十八)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95頁
(3)摘自班固《漢書·張陳王周傳第十》(卷四十)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207頁
(4)摘自杜佑《通典·食貨七·歷代盛衰戶口·丁中》(卷七)王文錦等點校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24頁
(5)摘自梁啟超《史記貨殖列傳今義》,《飲冰室合集》第一冊文集之二中華書局1989年版
(6)摘自司馬遷《史記·平準書第八》(卷三十)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242頁
(7)以上皆摘自班固《漢書·高帝紀第一》(卷一)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2-3頁
(8)以上皆摘自班固《漢書·食貨志第四》(卷二十四)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96頁
(9)摘自班固《漢書·高帝紀第一》(卷一)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1—2頁
(10)摘自班固《漢書·惠帝紀第二》(卷二)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5頁
(11)摘自班固《漢書·文帝紀第四》(卷四)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11頁
(12)摘自班固《漢書·嚴硃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第三十四》(卷六十四)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283頁
(13)摘自班固《漢書·景帝紀第五》(卷五)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15頁
(14)摘自班固《漢書·景帝紀第五》(卷五)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15頁
(15)摘自司馬遷《史記·孝武本紀第十二》(卷十二)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57頁
(16)摘自司馬遷《史記·貨殖列傳第六十九》(卷一百二十九)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421頁
(17)摘自班固《漢書·食貨志第四》(卷二十四)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9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