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存
[摘 要]1844愛爾德賽來甬設立的寧波女塾,經歷了艱難的發展歷程,為近代中國教會學校的設立提供了借鑒,且開中國女學先聲,使中國女孩獲得受教育的機會。
[關鍵詞]甬江女塾;發展歷程;女學先聲
寧波甬江女塾,可追溯至清道光二十二年(1844年),英國“東方促進女子教育協會”傳教士愛爾德賽(Mary Ann Aldersay)來甬設教傳道,首創女校——甬江女塾,這一舉動“數女學不獨為吾甬之先河,實亦舉國之嚆矢焉。”(1)這是鴉片戰爭后西方傳教士在中國設立最早的教會女學,也是近代中國第一所女校。她的發展歷程對中國教會學校的研究有重要意義,且開中國女學之先聲。
1840年中英鴉片戰爭爆發,不僅打開了中國閉關鎖國的大門,也為西方傳教士傳教事業開辟了道路。1842年中英簽訂《南京條約》,除割香港,償軍費,又開辟華南、華東五處為商埠,實現中外自由通商。自此,中國門戶正式開放。(2)1844年中美《望廈條約》規定,“合眾國民人在五港口貿易,或久居,或暫住,均準其租賃房屋,或租地自行建樓,并設立醫館、禮拜堂及殯葬之處。”(3)同年,中法簽訂《黃埔條約》,其規定“凡法蘭西人按照第二款,至五口地方居住,無論人數多寡,聽其租賃房屋及行棧貯貨或租地自行建屋,建行。法蘭西人亦一體可以建造禮拜堂、醫人院、周急院、學房、墳地各項……倘有中國人將法蘭西禮拜堂、墳地觸犯損壞,地方官照例嚴拘重罰。”(4)這樣,西方傳教士獲得了在華傳教和辦學的特權,基督教教育就在列強的“條約體系”下尷尬地傳入浙江。
寧波作為五處通商口岸之一,倍受西方傳教士青睞。美國長老會對其原因分析有三:“一因天氣頗佳,與美相仿佛;一因寧音易學,各處土音均可相近;一因寧地尚未如閩廣等省受外來之澆風,較易為化導也。”因此,長老會決定“爰派定往他外教師二人,而寧波則必須派五人焉。”(5)可見,寧波無論在地理環境,還是在風土人情,以及思想開化上,都頗受西方傳教士歡迎。英國傳教士愛爾德賽女士就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以平教徒的身份來到中國,興辦女校,傳揚福音。
1844年,初來寧波的愛爾德賽,在城中祝都橋竹絲墻門內大屋(今尚書街東端)開設女塾。(6)對于一個外來人士在他國建立一女生寄宿學校,確實面臨相當大的挑戰和困境。褚季能對當時興辦女校困難的原因做了以下分析:首先,在中國傳統教育的意識里,“中國的女子,除了極少數的厲外,向來是不把識字當作一回事的。念書是男孩子的本份,可以金榜題名,女子只要懂得三從四德,何必更像煞有介事的受教育。”,“在那時候,女子讀書是極奢侈而等于浪費的事。只有官小姐才配,可是官小姐是藏在深閨里的,哪里會跑到學校里來拋頭露面。”(7)可見,中國傳統教育根深蒂固,對愛爾德賽這樣一位外來人在中國的領土上辦女校的阻礙乃屬最大。其次,中國人對西方文化不了解,難免會對西方傳教士興辦的學校產生各種疑慮,甚至發揮想象在教會女校中有制鴉片啦,挖眼睛啦,煉藥水啦等各種奇怪念頭。以上兩種根深蒂固的困難,最終還是被愛爾德賽的熱心和毅力克服。第一,“她們和社會上的貧人接近,看見他們有痛苦,就設法替他們解除施衣、施食、施醫、施藥,完全和社會上樂善好施的念佛太太取同一行經。”這樣的做法很有效果,改變了中國人的一些傳統觀念。“不但使受惠的人感激,并且也使人知道,她們和國人腦里的蠻夷是有些分別的。”(8)第二,她們也利用利誘的方法,使中國父母愿意將自己的女兒送到學校。她們大膽做出決定:“不但不收學費,并且供給學生衣食起居各項用費,有時候學生的家窮,更可得到五文十文一天的津貼,以彌補這女兒不在家助理家務所感受到的損失。”當然,利用這種辦法招來的女孩基本上都是出身卑微、家庭平窮者。
不懈的努力終取得驚喜的回報。愛爾德賽所辦的女塾,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有十五個學生,第二年增加到二十三人,第四年又大幅度增至四十六人。她擔心一旦有學生成為基督徒會招致家長不愿將女兒送來,就先行擴充,但以五十名額為限。跟同時期長老會辦的寄宿女學做一比較:第一年(1846年到1847年)招生十二人,第二年十四人,一把五一年增加至二十八人。以后一直在二十五至二十八人之間。(9)由此可見,愛爾德賽的女塾已經規模之大,非同一般。
由于東方促進女子教育協會的宗旨是以基督教教義為主,以知識教育為輔,培養各國本土女性教師。作為其成員之一的愛爾德賽誠然受其影響,她把自己看作是傳教士,而非真正意義上的教育家。這也是那個時期傳教士的普遍觀點,他們漂洋過海是為了傳揚福音,興辦教育只是其手段之一。因此愛爾德賽的女校具有其歷史獨特性。
首先:課程與教學。在愛爾德賽留下的書信中,1851年后她常談起課程與教學兩項主題,他們教學科目主要有中文、寧波方言拼音、英文、算術、地理、唱歌以及刺繡、紡紗、織布、掣帶等技能訓練。中文學習的比重很大,每星期有四天下午完全是中文課。剛入學的學生必須先學會當地長老會丁韙良(William A.P.Martin)創制的拼音法,然后再學傳統的中文。愛爾德賽看來,這種拼音法簡單易學,可以在較短時間內提高中國人閱讀圣經的能力,她大力推崇并要求每位學生熟練拼音,甚至所有的仆傭也要會。(10)英語課程而言,愛爾德賽并未強調都學,事實上也只有兩名學生阿珊(Asan)與沈阿鳳(San Avong)修讀英文。算術和地理,每天早晨兩小時(除了星期六外),他們使用中文撰寫的教科書,由畢業留校的助理將所有學生分成算術和地理兩班上課。此外,愛爾德賽還設置唱歌課程,以陶冶學生情操。最后,還有一些技能訓練的課,包含縫紉、紡紗、織布、掣帶等。除此之外,愛爾德賽很重視基督教信仰問題。她自己每天主持早禱與晚禱,并要求美國長老會布道站每禮拜派一名傳教士到女學舉行禮拜。她還鼓勵女學的助教和十五歲以上的女生組織夜間讀經班,在基督徒中文教師協助下閱讀圣經。從女校的課程設置看,愛爾德賽是在基督教教義的基礎上,結合當時寧波地方實情而設置比較合理的課程,這一點為以后所有教會女校所效仿。
其次,學生的出路。據蘇精對當時愛爾德賽經常提及的優秀學生遭遇的史料判斷,她們的出路大致有三:“(一)留校擔任教師或助教;(二)應聘擔任其他教會女校的教師;(三)結婚后到鄉村從事教育為主的傳教工作。”(11)可見,她們的出路主要是教師,這也正實現了東方促進女子教育協會的目的。愛爾德賽對此發出這樣的心聲“我非常渴望女學成為一所訓練學校,供應本地各學校需要的虔誠女教師。”(12)
再者,學校的師資。創校初期愛爾德賽的助手是從蘇拉巴雅帶來的雷絲克、阿娣和紀德三人。后兩個人是中印混血兒,成為愛爾德賽和本地人之間溝通的橋梁。還有一位來自瑞典的比較專業的教師塞樂默小姐(Caroline M.Selmer)。之后,由于她們結婚而離開,愛爾德賽只好培養自己的學生成為助手并助教。不難發現當時女校的師資相對比較薄弱,不夠專業化,整體素質不高。
此外,教會學校的經費問題。女校的經費主要是來源于倫敦會,畢竟愛爾德賽曾與之有著密切的關系。從1850年至1859年,倫敦會補助女校和日間學校共計五百英鎊,折合約兩千五百元。其次是美國長老會,由于愛爾德賽跟寧波長老會傳教士關系融洽。1846年10月她向長老會傳教士提出兩項要求:每年補助三至四百元以及在她死后接辦她的學校。但結果卻以拒絕而告終。寧波女塾在經費籌措的困境中實在無力經營,再加上愛爾德賽“傳道任滿”,她將女校交給長老會接辦。于是,女塾就于1857年與由美國長老會柯師母(Mrs Cole)主事的女校合并,定名崇德女校,校址在江北槐花樹下(今槐樹路江北實驗小學址)。
綜上所述,愛爾德賽創辦的寧波女塾經歷了艱難的發展歷程,她在課程設置、辦學宗旨等方面為中國近代教會學校的設立樹立榜樣,成為他們辦學的借鑒。同時她開辟了中國女學先聲,使中國女孩首次獲得受教育的機會。
注釋:
(1)鄞縣私立甬江女中25周年紀念刊.寧波市檔案館資料.舊10—1—104.
(2)褚季能:《女學先聲——中國婦女史話之一》,載《東方雜志》第31卷.第7號,1934年4月1日,第23頁。
(3)高時良.中國近代學制史料(第四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0,年,第25頁.
(4)高時良.中國近代學制史料(第四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0,年,第25頁.
(5)基督教長老會七十年略史.寧波市檔案館.舊30—1—19.第1頁.
(6)寧波市教育志,浙江教育出版社,1996年9月,第499頁.
(7)褚季能:《女學先聲——中國婦女史話之一》,載《東方雜志》第31卷.第7號,1934年4月1日,第24頁.
(8)褚季能:《女學先聲——中國婦女史話之一》,載《東方雜志》第31卷.第7號,1934年4月1日,第24頁.
(9)蘇精:《上帝的人馬——十九世紀在華傳教士的作為》,香港:基督教中國宗教文化研究社,2005年,第113—114頁.
(10)蘇精:《上帝的人馬——十九世紀在華傳教士的作為》,香港:基督教中國宗教文化研究社,2005年,第116頁.
(11)蘇精:《上帝的人馬——十九世紀在華傳教士的作為》,香港:基督教中國宗教文化研究社,2005年,第119頁.
(12)蘇精:《上帝的人馬——十九世紀在華傳教士的作為》,香港:基督教中國宗教文化研究社,2005年,第12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