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偽時期河南省公署職員結構及影響*

陳 蘭

（復旦大學 文獻信息中心，上海 200433）

本文主要以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河南省公署職員錄》和《河南省公署辦事細則》為研究資料來源。這兩種資料收錄在《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藏民國文獻叢刊》中。其中《河南省公署職員錄》是由偽河南省公署秘書處人事科分別于1939年11月、1940年1月、1941年1月編印的連續性資料，真實反映了1939-1941年間偽河南省公署職員的籍貫、年齡及部門分布等情況。本文以這兩種資料為基礎，通過對偽河南省公署職員結構的統計分析，闡述偽公署機構設置對日本侵略者實施“以華制華”方針的影響。

“七七”事變后，日本逐步侵占華北四省三市，河南省屬其一。日本侵略軍于1937年11月侵入河南，首先占領作為國民黨政府專署所在地的安陽，隨后豫北、豫東各縣，省會開封等相繼淪陷。為統治華北淪陷區，日本侵略者在物色合適的政權代理人之后，隨即建立華北偽政權，逐步建立省、特別市、道地方偽政權，并于 1938年3月制定了《省公署組織大綱》。偽河南省公署于1938年4月在安陽正式成立，后于1939年遷至省會開封。《河南省公署辦事細則》第一章總則第一條指出“本細則依省公署組織大綱第十六條制定之。”[1]1在第二、三章中，明確劃分各部門及其權責。

它是由省長總領其事，其下分設處、室、廳，如，秘書處、宣傳室、監察室、民政廳、財政廳、教育廳、建設廳、警務廳等部門；其次，又細分為不同的科、組、官，科下又設股，如教育廳下設總務科，總務科下又設庶務、文書、人事三股。偽河南省公署的組織架構基本仿照北洋政府時期的政權結構，與華北淪陷區其他日偽政權組織架構情況大體相同。只是，不同的日偽省政權，會有略微差別。比如，日偽河北省公署的部門設置時，最高法院單列其中，原因在于日偽華北政權成立后，實行行政、立法、司法三權分立，在“中央”設置最高法院，其他四省三市設立分院，河北省的相關法院率先被整頓恢復，之后，其他包括河南省各地的法院相繼恢復。

1 籍貫分布情況及特點分析

據《河南省公署職員錄》統計，1939-1941年間河南省公署職員共1283人次，籍貫分布情況如表1。

河南省公署職員中1219人次來自河南、河北、奉天、山東、北京、吉林、天津等27個省市，其他62人次主要包括日本56人次，滿洲無具體籍貫顯示2人次，朝鮮1人次，及其他無籍貫顯示3人次。

河南省公署職員籍貫分布情況體現為以下特點：首先，人員分布地域性強，本省籍人員占多數[2]210。由表可知，河南省公署職員籍貫為河南的約占40%。另外，在各部門中，省長、民政廳、財政廳、教育廳、建設廳、警務廳共18人次中，9人次皆為河南籍，山東5人次，奉天3人次①，河北1人次。

其次，職員多來自四省三市，極少數為長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區。河北約占16%，山東（已包括“三市”中的青島）約占5%，北京約占4%，加之河南、山西、天津所占總比例約68%，浙江、江蘇、安徽、廣東、福建、貴州、湖南等長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區人次所占總比例約為4%。

另外，日本籍保持一定比例，并分布在偽省公署核心部門。在顧問室的17人次中，皆為日本籍，其中8人次還兼任秘書處、宣傳室、教育廳、建設廳、警務廳囑托。

河南省公署職員籍貫分布呈現出以上這些特點，主要原因有以下幾方面：

第一，以日本人次占多數的其他類約占4%，是日本侵略者充分貫徹“以華制華”政治方針的結果。日本侵略者為了分裂中國內部抵抗勢力，進而破壞中國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在淪陷區培植偽政權，通常是扶持當地的民族敗類、親日派漢奸和地痞流氓分子等，建立偽政權幫助他們來統治中國人[3]。偽河南省公署的建立，就是日本推行此政治方針的結果。在人員構成中，偽省長陳靜齋（在任時間：1939年3月—1943年3月）為河南彰德（今安陽）人，雖是接任肖瑞臣作為第二任，但他的行政手腕與肖截然不同。他到任后，一改肖的傀儡作風，利用個人計謀聯合駐開封的幾個日軍大頭目，及幾個河南地頭蛇，先后趕走了東北籍的秘書長胡光、民政廳長郭殿舉、警務廳長王錫良等，接替他們的全是河南人[4]53。據《河南省公署職員錄》的籍貫統計結果顯示，在1939-1941年間，河南彰德籍共106人次，占總河南籍約五分之一，并且分布在秘書處、參事室、民政廳、財政廳、教育廳、警務廳等各個大小崗位。

第二，華北日偽政權的建立，各政要之間的關系錯綜復雜，影響構成職員的地域分布。“七七”事變后，華北地區相繼淪陷，由于日本侵略者統治力量受限，于是決定在淪陷區扶植傀儡政權，以協助其統治。但是，日本內部各軍政機關意見并不一致，尤其是關東軍，“因為它已經在內蒙古建立了自己的傀儡政府，絕不希望看到它的主要由漢族居住的廣大地盤被同它競爭的政權或日軍派遣軍司令部接管過去”[5]121。除此之外，華北偽政權中央部門中，各政要之間存在著錯綜復雜的關系，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偽政府常務委員王克敏和王揖唐二人。王克敏是浙江杭縣人，在北洋政府時期屬直系，而王揖唐屬皖系，本來為政敵的兩人，之后同在偽華北中央政權中任職，可看出日本侵略者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達到權利制衡的目的。在中央偽政權中，除此二人外，還有河北的齊夑元，其下有來自天津、河北等地偽政要，接任陳靜齋的第三任河南省省長田文炳便屬其派別，而陳靜齋則屬河北霸縣的張璧派系[1]186-201。日偽中央政權人員與地方偽政權之間存在著錯綜復雜的關系，日本侵略者的控制，進一步影響到地方偽政權職員的構成情況。

第三，日偽統治機構的性質決定其實權真正掌握在日本侵略者手中。河南省公署作為日偽統治的地方傀儡政權，就決定其真正的權利行使者為日本侵略者。他們在政權機構中實行所謂的顧問制，并且通過任用不同地域或所屬不同派系人員進行相互牽制，以便達到殖民統治的目的。

2 年齡分布情況

對《河南省公署職員錄》中顯示的1939-1941年間偽河南省公署的 1279人次的年齡數據進行統計，所得如圖1、2、3。

由圖1、2可知，偽河南省公署職員年齡在18-71歲之間，其中所占比例最大的年齡段為31-40歲，約37%；其次為21-30歲，所占人次約35%；之后是41-50歲，所占人次約19%。可見，在偽河南省公署中職員年齡多集中在 21-50歲，20歲以下，50歲以上的職員極少。其中，20歲以下職員的職位大多為各部門的雇員、辦事員、打字員等，俸給在15-75元不等②。50歲以上的職員職位相對較高，多為省長、廳長、科長、股長等，且俸給較高多在90-800元不等。圖3顯示，處于較高管理層職員年齡多集中在24-57歲之間，且隨著管理層次的增高，年齡也隨之增大。如圖，股長71人次，年齡在24-58歲之間，且24-41歲職員占多數；科長52人次，年齡在32-56歲之間，32-44歲人占多數；廳長15人次，年齡在32-55歲之間，雖與科長年齡覆蓋范圍大致相同，但是多數集中在36-41歲。

另外，在一些特殊部門，如顧問室、汽車系等的職位幾乎全部為日本人擔任，并且他們的年齡分布為：顧問室23-54歲之間，汽車系19-44歲之間。

由此可知，偽河南省公署的職員年齡層次的高低與職位輕重幾乎成正比。從這點出發，日本侵略者對其傀儡政權的人員進行安排，以達到有效統治的目的。

圖1 年齡層次分布圖

圖2 年齡段人數分布圖

圖3 各管理層年齡分布圖

3 對日本侵略者“以華制華”方針實施的影響

河南省公署是日偽傀儡政權的縮影，從其政權的職員籍貫分布和年齡分布以及結合其部門架構情況來看，它們所體現的種種特點有利于日本侵略者實現“以華制華”的目的。

首先，名義上的警衛廳實際從事偽特務活動，與豢養偽軍相結合，充分掌握中國共產黨和抗日軍民的活動情況。

由日偽河南省公署細則中所顯示的部門構成可以看出，警衛廳設警務、司法、保安三科，其下分設警務股、文書股、人事股；刑事股、特高股、保安股、衛生股。其中，在特高股權責中明確提到“關于反動分子之偵查逮捕審訊、調查逆產及保管、政治犯之偵查及逮捕審訊、引渡特種犯人、高等警察、反動分子之登記及審核指紋捺取攝影、審訊反動犯之規程之擬制及筆錄、其他特務及臨時調查、非常時期之偵查搜捕。”[1]30可見其權利之大，并且相比于其他部門的類似機構針對所有民眾進行監督的特點來講，其突出之處在于主要針對反動分子、政治犯。日本侵略一地區，即通過金錢收買、封官等方式籠絡大批失意軍官、地方豪紳及地方團體頭目，組織成所謂的皇協軍、治安軍等偽軍，以迅速有效的鎮壓當地抗日隊伍，及反日民眾，維持地方秩序。這些偽軍，與警衛隊一起，將河南淪陷區人民的舉動掌控在日本侵略者手中。

其次，以顧問、囑托等名義，把日本人安排在偽省公署各部門，將實權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

偽河南省公署顧問室職位由最高顧問、各廳囑托、輔佐官、通譯構成，可以看出它類似于一個分散在偽河南省公署的核心機構。王克敏對于顧問一事的態度對此架構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王‘堅決反對把滿洲國的制度照搬到華北來，也強烈反對把大批低級日本官員安插在各個部、局。’”[4]131大小事務必經日本顧問之手，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會降低辦公效率，還有可能造成偽省署機構內的中國人對日本人產生反感情緒，但總體上有利于日本侵略者進行“以華制華”。

再者，推行奴化教育，不僅針對河南淪陷區人民，偽軍也囊括其中。

教育廳下設學務科，它的權責即關于初等教育、中等教育、初等及中等教育師資養成訓練及檢定、義務教育、私學取締改進、各道市縣教育事項，關于各種學術團體及學術機關、國內外留學事項等[1]18。通過學校教育，對青、少年的思想影響巨大，以美其名曰的出國留學或各學術團體之間的相互交流，無疑是讓日本殖民文化更加的深入青、少年的內心，達到文化認同的目的。配合學校教育之外，教育廳還“在省、縣的文化館中，經常舉辦各種展覽會，……宣傳‘中日滿一家’、‘建設東亞新秩序’、‘中日親善、共存共榮’等反動謬論，欺騙廣大人民”[3]115。為更好的讓偽軍為其服務，日本侵略者更將其奴化教育推行至此。齊夑元甚至每周都要親往訓話或講解軍人訓條。《治安軍集團司令部暫行服役規則》中明確規定“集團司令應將建軍主義、軍人訓條與建設東亞新秩序、新中國軍人應付之使命隨時向官兵剖切曉諭以養成公而無私，以身許國之觀念，確保永久治安之忠誠。”[6]

日偽統治下的政權，無論在部門設置還是職員安排上，“以華制華”是一以貫之的方針，從而有效地對淪陷區人民進行政治統治。但這些日偽政權最終在中國人民的不斷反抗和斗爭中消亡。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包括偽河南省公署在內的日偽政權隨即覆滅。

注釋：

① 實為建設廳長岳跡樵，原籍河南湯陰后移居奉天遼陽。

② 此處“元”為日偽統治時期的貨幣單位，之后出現同此

[1] （偽）河南省公署秘書處人事科．河南省公署辦事細則[M]．開封：河南省公署秘書處，1939．

[2] 張同樂．華北淪陷區日偽政權研究[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2．

[3] 楊圣清．日本帝國主義的“以華制華”和“以戰養戰”政策[J]．中國民航學院學報，1994，6（2）：21．

[4] 邢漢三．日偽統治河南見聞錄[M]．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1986．

[5] 約翰·亨特·博伊爾著．陳體芳，樂刻，等譯．鄭文華校．中日戰爭時期的通敵內幕[M]1937-1945上[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8．

[6] 治安軍集團司令部暫行服役規則[N]．治安部公報，1939-10（10）：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