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際語境順應視角下的《茶館》德譯本芻議

摘 要：《茶館》是老舍先生創(chuàng)作的一部三幕話劇，其中包含了豐富的歷史和文化元素。本文對順應論的內涵做簡要介紹并著重從交際語境順應的維度來分析《茶館》中的德語譯文，以說明交際語境順應在文學作品中較好的應用實例及其對翻譯實踐的指導意義。

關鍵詞：《茶館》；德語譯文；順應論；交際語境順應

1.序言

老舍先生的《茶館》作為歷史上首個到西方國家演出的中國話劇，曾于1980年到德國曼海姆市首演，獲得極大的成功，之后《茶館》連續(xù)在德國12個城市巡演。自此，《茶館》劇組先后到德國、法國、瑞士三國14座城市共演出23場，反響強烈。《茶館》也為德國文化界所熟知，德國漢學家對《茶館》也作了大量的譯介工作。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德譯本有三個，分別為漢學家梅薏華（Eva Müller，1933-）于建國初期的翻譯的版本（后冷戰(zhàn)時期其譯稿被搗毀），德國首演前夕出版的漢學家烏葦·克勞特（Uwe Kr?uter， 1945-）和霍勇的譯本以及漢學家呂褔克（Volker Kl?psch， 1948-）于1980年翻譯的版本。

呂福克先生是德國著名的漢學家和翻譯家，翻譯功底深厚，且較全面地了解《茶館》中的社會、歷史和文化背景，因此，這一譯本質量較高，具有較高的研究價值。此外，由于《茶館》在戲劇史上的獨特地位及在國際社會的廣泛傳播，不乏用不同的翻譯理論分析其劇本譯文。就德譯本而言，運用順應論對其進行分析的工作仍有待挖掘。因此，本文擬從順應論中交際語境順應的視角對呂褔克的德譯本試作評析。

2. 順應論的內涵

語言順應論，是比利時語言學家維索爾倫（Jef Verschueren）創(chuàng)立的一種語言學理論。1985年，維索爾倫在國際語用學研討會上，提出了語用綜觀論。1999年又在《語用學新解》（Understanding Pragmatics）中系統(tǒng)呈現(xiàn)了該理論。

在維索爾倫看來，語言使用是“一個不斷選擇語言的過程，不管這種選擇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也不管它屬于語言內部的原因還是語言外部的原因”（Jef Verschueren，1999：55-56）。換句話說，即人在交際時會有一種語言順應的趨勢，并且不斷地順應不同的交際意圖、交際伙伴和交際語境。而正是由于語言的變異性、商討性和順應性，語言使用者需要對語言進行選擇。

從順應論角度出發(fā)，語言順應要從以下四個分析維度出發(fā)：

第一維度是對語境的順應（the contextual correlates of adaptability），由于語境在不同的時代，不同文體中有不同程度的差異，譯者在選擇時應該注意順應目的語的表達要求和受眾的欣賞習慣；

第二維度是對語言結構的順應（the structural objects of adaptability），是指在語言使用過程中對包括語音、詞匯、句法、語體、語篇等在內的語言因素的各個層面做出選擇，對原文信息做出適當?shù)脑鰷p、修飾和調整。

第三維度是順應的動態(tài)過程（the dynamics of adaptability），是順應論中的核心概念，是語言選擇過程中語境和結構客體之間相互順應的動態(tài)性。

第四維度是順應過程的意識程度（the salience of the adaptation processes），譯者在對原文進行轉碼的時候，會涉及到其意識程度，意識程度即“語言使用中表現(xiàn)出來的有一定語用功能特性的自反意識”（1999：67）。

四個維度之間的關系如下表所示：

本文則將選取順應論的第一個維度——對語境的順應對《茶館》的德譯本進行分析。

3.交際語境順應視角下的《茶館》的德譯本

語境是由語言的交際者，即說話人和聽話人使用了語言而形成的，對語境的順應包含對語言語境的順應和對交際語境的順應。語言語境，即小語境或上下文，它有著單一性、局部性、言辭性和規(guī)定性的特點，包含了三個方面：篇內銜接，篇際銜接和線性順序。交際語境同語言語境不同，對其定義以及具體內容將在下文做簡要的闡釋，并同《茶館》的德譯本結合作出分析。

3.1 交際語境（communicative context）的順應

在維索爾倫看來，交際語境屬于非語言語境，包括心智世界、社交世界和物理世界。在翻譯中，譯者對原文和譯文交際語境的順應非常重要。在《茶館》的德語譯文中，多處體現(xiàn)了譯者對交際語境的順應。如：

（1）淑芬：三爺，咱們的茶館改了良，你的小辮兒也該剪了吧？

李三：改良！改良！越改越?jīng)觯鶝觯?（老舍：第19頁）

譯文：Wang Shufen：Li San，unser Teehaus ist reformiert， solltest du da nicht auch deinen Kopf abschneiden？

Li San： Reformiert！ Reformiert！ Je mehr man reformiert， desto mehr das Mark in den Knochen gefriert！ （Kl?psch，S.52 ）

這句話發(fā)生的背景正是中國軍閥割據(jù)，內戰(zhàn)頻發(fā)的年代，當時出現(xiàn)了各種各樣的改革和革命，民不聊生，人們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在這句話中，老舍先生巧妙地利用了改良的“良”和冰涼的“涼”這一諧音雙關，體現(xiàn)了漢語中特有的語言結構和文化元素，運用了反諷的手法，表達出老百姓對于改革的失望。譯者順應這一宏觀的歷史交際語境，選用reformiert和gefriert，利用兩個詞押尾韻的方式同樣表達出二者的含義，并點明了原文中所表達的內在涵義，可謂有異曲同工之妙。此外，譯者對于“改良”這一詞理解為改革、變革（reformieren），并未翻譯成revolutionieren，也體現(xiàn)了譯者順應時代背景和交際語境，深諳原文中“改革”這一詞指的是戊戌變法——一場自上而下的政治改良運動，并非社會形態(tài)和政治制度的質變，和“革命（推動事物發(fā)生根本變革，引起事物從舊質變?yōu)樾沦|的飛躍）”一詞有著很大的區(qū)別。

以下便從交際語境的三個方面分析《茶館》的德譯本。

3.1.1 社交世界（social world）

首先是社交世界。社交世界是指社交場合、社交環(huán)境對交際者的言語行為所規(guī)范的原則和準則，交際者的語言選擇必須符合社交場合、社交環(huán)境以及語言社團的交際規(guī)范。（《順應論與口譯研究》，50-51）最能反映社交世界和語言選擇關系的成分便是文化，文化的維度，包括口語、文字社交，不同生活模式、主流環(huán)境以及等級制度間的對比。（《語用學新解》，106-107）維索爾倫認為，語言與社交世界的適應無處不在。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需要考慮到社交世界的因素對語言進行選擇順應。《茶館》中，比較有代表性的體現(xiàn)譯者順應社交世界因素的現(xiàn)象便是人名稱謂的翻譯。

《茶館》中出現(xiàn)的人名稱謂很多，譯者對人名稱謂的翻譯大多采取直譯和音譯的翻譯手段。首先是逐字對譯，即直譯的翻譯手段。如松二爺和常四爺分別翻譯為der zweite Herr Song 和 der vierte Herr Chang，這里便采取了逐字對譯的手法，在漢語中，“松二爺”“常四爺”這個稱謂一般是由家中的排名而來，譯者這種翻譯使得譯文順應了原文的社交世界的語境，忠實于原文，同時讓受眾也更好地理解譯文。再如黃胖子和龐太監(jiān)的翻譯——der dicke Huang和Obereunuch Pang，說明了人物的特征或者地位，做到了對原文中不同等級階層的語境順應。其次是音譯的手法，對于人名的翻譯也較多地使用這種翻譯方法。如譯者把二德子翻譯為Erdezi；同樣，故事的主角王利發(fā)的名字翻譯也采取了音譯的手法翻譯為Wang Lifa。譯者在翻譯人名稱謂時，考慮到了社交世界的語境順應，即原文中所處的社會背景、社會關系以及當時的文化習慣。

從文化的角度來看，《茶館》中有不少體現(xiàn)社交世界的文化現(xiàn)象，其德譯本中也出現(xiàn)了不少順應文化交際語境的譯文。如例（3）和例（4）：

（2）秀花：大嬸，您走您的，誰逃出去誰得活命！喝茶的不是常低聲兒說：

想要活命得上西山嗎？ （老舍：第40頁）

譯文：Zhou Xiuhua： Tante， geht nur Eures Weges！ Wer flieht， kann überleben. Flüstern die Teeg?ste sich nicht oft yu： Wer überleben will， der muss in die Westberge ？

（Anmerkungen： 1. Das Gebiet westlich von Peking wurde damals schon von der kommunistischen Achten Armee kontrolliert. （Kl?psch： S.84）

例（2）中，譯者在翻譯“西山”時采取了譯加注的策略。此處的西山是指八路軍共產(chǎn)黨，在原劇中人物角色，尤其是老百姓，在國民黨的統(tǒng)治下不能直接說出和共產(chǎn)黨相關的敏感詞匯。原文中秀花擔心禍從口出，因此只是使用“西山”這一詞隱晦地表達出其真實涵義。而為了使受眾更好地理解接受原文中西山隱含的意義，譯者順應原文中特有的風格及原文交際語境中的社交世界因素，采用譯加注的方法，一目了然，在保留原文特色的基礎上使得受眾更好地接受這一交際語境表達的內在意義。

（3）那年月，時常有打群架的，但是總會有朋友出頭給雙方調解 ；三五十口子打手，經(jīng)調人東說西說，便都喝碗茶，吃碗爛肉面（大茶館特殊的食品，價錢便宜，作起來快當），就可以化干戈為玉帛了。

譯文：Da entstehen immer wieder gr??ere Raufereien， doch immer findet sich auch ein Freund， der die beiden Parteien wieder vers?hnlich stimmt； nach langem Palaver sitzen dann drei?ig oder fünfzig K?mpfen hier schürfen ihren Tee und genie?en ihre Nuddeln mit zart geschmortem Schweinefleisch， eine Spezialit?t der Teeh?user， die nicht viel kostet und schnell zubereitet ist – und so verm?gen sich Falken in zahme Tauben zu verwandeln. （Kl?psch： S.28）

“化干戈為玉帛”，這是漢語特有的俗語，干戈指代玉和絲織品，而干戈指代兵器，這里引申為重修于好，禮尚往來。譯者把這一翻譯為sich Falken in zahme Tauben verwandeln，這一翻譯形象生動，是對化干戈為玉帛的一個轉換，干戈同玉帛的對比誠如雄鷹同柔順的鴿子的對比。譯者從文化的層面選擇了意譯的策略和類比的手法，順應了交際世界的社交世界這一因素，轉換成德國受眾更容易理解的意思，雖然表達的形式和表層意思不大一樣，但是內涵卻不謀而合，且譯文所要表述的功能和原文最終還是一致的，同時也符合翻譯目的——舞臺表演。此外，對于原文中“爛肉面”的解釋，即括號內的內容，譯者在這一原文同受眾間的大的交際語境中考慮到受眾的接受能力，把原文括號內對爛肉面解釋的內容用一個從句加以描述，使得受眾更加充分理解這一文化專有項，達到了順應社交世界和交際語境的效果。

3.1.2 物理世界（physical world）

交際語境順應的第二要素是物理世界，主要指時間和空間的指稱關系。

時間指稱包含事發(fā)時間（event time）、發(fā)話時間（time of utterance）和指稱時間（reference time）。劇本《茶館》開頭處對于時間的介紹便體現(xiàn)了物理世界中時間的指稱關系：

（4）一八九八年（戊戌）初秋，康梁等的維新運動失敗了。早半天。

譯文：Ein Vormittag im Herbst des Jahres 1898， nach dem Scheitern der Reform von Kang Youwei und Liang Qichao. （Kl?psch： S.27）

在這一例句中，1989和維新運動便屬于時間指稱中的事發(fā)時間。而這一劇本故事發(fā)生的時間，即指稱時間是初秋的早半天。因此譯者在處理原文的不同信息時，在譯文中用nach這一表示時間先后的連詞，用以說明劇本的情節(jié)是始于微信運動失敗后的一個上午，突出了劇中的指稱時間，表明了時間順序，順應原文的交際語境。

如劇本第一幕幕起時旁白者說的話——

（5）這種大茶館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見了。在幾十年前，每城都起碼有一處。這里賣茶，也賣簡單的點心與飯菜。

譯文：Heutezutage finden wir derlei Teeh?user nicht mehr， doch noch vor wenigen Jahrzehnten gab es davon in jeder Stadt mindestens eines. Hier wird Tee ausgeschenkt， und hier kann man auch einen kleinen Imbi? oder ein einfaches Mahl zu sich nehmen. （Kl?psch： S.27-28）

在這句話中，“現(xiàn)在”這一詞指的是作者老舍先生所處的時代，即發(fā)話時間；后面的一句“幾十年前......”指的是事發(fā)時間和指稱時間。然后“這里賣茶”這一句回到劇中的故事情節(jié)里，開始敘述故事發(fā)生的背景。譯者在語言選擇中，運用德語中所特有的表示時間先后的介詞短語，如“vor wenigen Jahrzehnten”和時態(tài)（現(xiàn)在時——過去時——現(xiàn)在時），綜合考慮到了物質世界的時間指稱關系，順應整個交際語境，來使受眾更好地理解劇中的設置和情節(jié)，同時做到忠實于原文的特色和風格。

和時間指稱相對，空間指稱包括絕對空間關系、發(fā)話人空間、指稱空間交際雙方在物理世界中所處的位置以及與言語行為有關的體態(tài)語（身體姿勢、手勢和交際雙方的生理特點和外表形象等）。這些因素都會影響交際和語言的選擇。《茶館》是三幕話劇，在每幕幕起和幕落時和不同角色的臺詞間都會有關于空間背景的介紹或者人物的動作體態(tài)，這些都屬于空間指稱關系的范疇。如第一幕幕起前關于茶館內布局的描述——

（6）隔窗可見后院，高搭著涼棚，棚下也有茶座兒。屋里和涼棚下都有掛鳥籠的地方。

譯文：Das Fenster erlaubt den Blick auf den Hof hinter dem Haus， der durch ein hohes ?berdach abgeschirmt ist und ebenfalls zum Sitzen einl?dt. Drinnen wie drau?en ist dafür gesorgt， dass die Vogelbauer aufgeh?ngt werden k?nnen. （Kl?psch： S.28-29）

“后院”、“棚下”、“屋里”等表示方位的詞均指代劇中的空間位置和關系。這里所描述的屬于相對的指稱空間，并非是發(fā)話人的視角，而是以走進劇中茶館的一個茶客的視角觀察的。于是在選擇時，順應這一指稱空間的關系，運用德語中表空間位置的方位介詞或副詞如“hinter”“Drinnen”“drau?en” 等表示。

此外，還有劇中人物的體態(tài)語也反映了相對的指稱空間以及話語的涵義。如：

（7）常四爺（往原處走）：哼，我就不佩服吃洋飯的！

譯文：Herr Chang geht zurück an seinen Platz： Pah， ich halte nichts von diesen Leuten， die sich bei den Ausl?ndern verdingen！ （Kl?psch： S.32）

原文中括號內的“往原處走”表示常四爺?shù)囊粋€舉動，由于他不小心得罪了馬五爺，馬五爺離開茶館，常四爺只得返回原來的位置，和松二爺坐在一桌。這一舉動其實也暗含了常四爺和馬五爺由于處在不同的階層和有著不同的利益，并且常四爺有著直率的性格，所以他們的交際失敗。譯者在處理這一表示空間的動作時根據(jù)原文翻譯為“geht zurück an seinen Platz”，恰當?shù)乇憩F(xiàn)出原文中空間指稱的關系和表達的意義。

3.1.3 心理世界（mental world）

在交際過程中，心理世界包括交際雙方的個性、情緒、愿望、意圖等方面的因素。交際中一方選擇語言的過程正是順應自己和交際另一方心理世界的一個動態(tài)過程。

（8）宋恩子：我出個不很高明的主意：干脆來個包月，每月一號，按陽歷算，

你把那點……

吳祥子：那點意思！（老舍：第28頁）

譯文：Song Enzi： Ich habe einen nicht gerade brillanten Vorschlag： Du zahlst einfach einen Monatsbeitrag， am ersten jedes Monats， nach dem westlichen Kalender gerechnet， l?sst du uns...

Wu Xiangzi： Eine kleine Aufmerksamkeit！ （Kl?psch： S.66）

在例（8）中，“意思”一詞并非字面之意。結合上下文可以看出，那個時代的特務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逼迫威脅別人交取賄賂，并歪曲事實，顛倒黑白，把賄賂的錢財說成是別人自愿送的。因此，“意思”的真正含義是行賄，送錢。由此可見，這兩個特務貪婪、邪惡的心理世界，也表現(xiàn)出作者對他們的鄙夷和批判。在譯文中，譯者并未點明“意思”的真正涵義，而是保留了原文隱喻的風格，運用德語對應的隱喻，譯為“eine kleine Aufmerksamkeit”，同時也蘊含了一種諷刺的意味。譯者在揣摩了作者意圖和心理以及劇中人物的性格特征后，順應了交際語境的心理世界因素，傳達出了劇中人物以及作者的情緒和意圖。

再如王利發(fā)同秦仲義的對話——

（9）王利發(fā)：李三，沏一碗高的來！二爺，府上都好？您的事情都順心吧？

秦仲義：不怎么太好！

王利發(fā)：您怕什么呢？那么多的買賣，您的小手指頭都比我的腰還粗！

（老舍：第11頁）

譯文：Wang Lifa： Li San，eine Tasse vom Besten！ Bei den Herrschaften zu Hause alles gesund？ Die Gesch?fte gehen nach Wunsch？

Qin Zhongyi： Sie k?nnten besser gehen.

Wang Lifa： Was k?nntet Ihr zu fürchten haben？ Solch ein weitverzweigter Handel！ Eurer kleiner Finger hat einen gr??eren Umfang als mein ganzer Bauch！ （Kl?psch： S. 38）

從這一交際語境可以得知，王利發(fā)想用夸大其詞的方式來恭維秦仲義財大業(yè)大，借此來和秦仲義套近乎，使之不再增加租金，并且不收回他的茶館作開工廠之用。王利發(fā)首先用“府上都好”來和秦仲義寒暄，問候，然后用“您的小手指頭都比我的腰還粗”奉承他。在翻譯時，譯者需要理解這一語鏡開始時話語的含義，揣摩說者說這句話時的意圖目的以及心理世界的活動，因此譯者的譯文是從這句話的字面意思著手，進行寒暄問候；而在最后一句王利發(fā)恭維秦仲義財大業(yè)大，譯者在此順應了原文夸張的風格手法，抓住了原文內角色的心理活動和想法，

使用比較接近于原文字面意義的翻譯策略，較好地在原文和譯文之間找到了平衡點，結束了這一語鏡。

又如例（10）：

（10）秦仲義：不能這么說，我那點威風在您的面前可就施展不出來了！哈哈哈！

龐太監(jiān)：說得好，咱們就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吧！哈哈哈！

秦仲義：改天過去給您請安，再見！（下）

譯文：Qin Zhongyi： Das dürft Ihr nicht sagen！ Wenn ich mich einer Gewissen Achtung erfreue， so kann ich doch vor Euch überhaupt nicht bestehen！ Hahaha...

Eunuch Pang： Nun gut， wir wollen es darauf ankommen lassen！ Wenn es über das Wasser zu wandeln gilt， wird sich schon zeigen， wer was vermag！ Hahaha...

Qin Zhongyi： Ich werde Euch ein andermal meine Aufwartung machen. Lebt wohl！ Ab. （Kl?psch， S.43）

這一語境是秦仲義和龐太監(jiān)針鋒相對的情景，二人相互對立，一個是想救國的實業(yè)家，一方是封建主義的典型代表。在這一語境中涉及到俗語成語的翻譯，即“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屬于文化層面的翻譯。從字面意思來說，在這一語境中，成語的重點集中于“各顯其能”上，而“八仙過海”只是提供了一個前提和一個背景條件。因此在翻譯時，應該分清楚這一俗語中的邏輯關系，尋找合適的翻譯方法和策略，順應整體的交際語境。這里譯者翻譯為Wenn es über das Wasser zu wandeln gilt， wird sich schon zeigen， wer was vermag，采用了意譯的手法，把“八仙過海”這一語義用從句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表明其前提性和條件性，然后緊接著主句“各顯其能”，這是符合原文中人物的心理和語境的，表明了龐太監(jiān)既不想把話說得太明白，得罪秦仲義，心里又很不滿，想給秦仲義點顏色看看。譯者緊緊抓住了這一語境中龐太監(jiān)的心理特點，把翻譯的重點集中于后半句。此外，在譯文中，譯者沒有把八仙這一文化意象和元素翻譯出來，雖然使原文的信息部分流失掉，無法達到語言形式的對等，但是從功能和目的（即舞臺表演）的角度上來說，考慮到了受眾的接受能力和思維、語言習慣。

4.結語

呂福克先生的《茶館》德譯本中多處體現(xiàn)了順應論中交際語境的順應。《茶館》是舊時中國歷史文化的縮影，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需要不斷從原文及受眾的社會、心理、歷史以及文化的角度斟詞酌句，并根據(jù)原文中的交際語境和交際語境中不同的要素——社交世界、物理世界和心理世界——進行選擇和順應，盡可能地在忠實于《茶館》原文內容和風格的基礎上，合乎德語譯文的語言特征，同時符合受眾的思維習慣而又使德語譯文的受眾充分理解并接受。

由此可見，交際語境的順應綜合了社會、文化、認知等因素，考察翻譯現(xiàn)象的特殊性和復雜性。順應的動態(tài)過程貫穿于翻譯活動的全部過程，從對原文的解碼到譯文的編碼，都需要譯者做出選擇和順應。到目前為止，順應論尤其是交際語境順應的理論正在不斷地補充調整，并且有越來越多的專家學者教授正在從這一維度深入研究順應論，它對翻譯研究提供了一個新思路，并可以為翻譯活動指明了一個更加寬闊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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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方詩音， 同濟大學在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