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姝伶
摘 要:魯迅中國文學史上的不可忽視的重要作家,《狂人日記》是其發表的第一篇白話小說,它以“表現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別”的特征開辟了我國小說發展的新時代。
關鍵詞:魯迅;狂人日記;思想;形式
《狂人日記》是魯迅發表的第一篇白話小說,它以“表現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別”——內容與形式上的現代化特征,表現出與傳統小說截然不同的面貌,開辟了我國小說發展的一個新的時代,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具有不可磨滅的影響。
作者選取了獨特的題材,把目光投向當時的現實社會,將主人公“狂人”定位為“五四”啟蒙思潮中的知識分子,不再是傳統小說中常出現的勇將策士、鬼神狐仙、才子佳人等一類人物,這無疑是作者在題材領域的新開拓。同時,作者以他敏銳的洞察力深刻地揭露出這個病態社會的本質與處在這個病態社會中的人。作者在小說的第三則日記中就一語雙關地道破這個病態社會的本質是“吃人”。在這里,作者揭開封建禮教中“仁義道德”的表面,赤裸裸地揭露出它不僅僅是對人的肉體的“吃”,更是對人的精神的禁錮和奴役,是一種更加殘忍的“吃”法。
“狂人”是那個時代的早醒者,是進步人士,從他的日記中我們可以發現狂人對現實、對歷史、對自我都有著清醒深刻的認識,其思想有著撞擊人的靈魂的力量。“有了四千年吃人履歷的我,當初雖然不知道,現在明白,沒有真的人!”狂人在意識到“吃人”的本質后,并自覺地走上自我反省的道路,這是他的可貴之處。狂人沒有局限在思考這種認識的層面上,他還通過實際行動,試圖啟發那些未覺醒的人們:先是質問那個“年紀不過二十幾歲的人”吃人對不對,再是規勸大哥不要再吃人,最后在將要被“抓走”時對那伙人大喊“你們可以改了,從真心改起!要曉得將來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在文章的末尾,發出“救救孩子”的呼聲。
小說中展現的另一類則是大哥、趙貴翁、路人、佃戶、陳老五等一群人,他們“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別人吃了,都用這疑心極深的眼光,面面相覷”。他們是封建勢力的代表,也曾有過被“吃”的經歷,“有給知縣打枷過的,也有給紳士掌過嘴的,也有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債主逼死的”,但他們仍舊麻木不仁,認為“從來如此”,但對待像“狂人”這些試圖解救他們的啟蒙者們,卻顯現出極其兇惡的一面,甚至想要吃掉他們,這是多么的可憐而又可悲啊!更可惡的是,他們在充當“吃人者”的角色時,常常帶著面具,怕被人知曉,一旦陰謀被識破,就會給“被吃者”扣上一個罪名,譬如“瘋子”“惡人”之類,希望借此達到“逼我自戕”的效果,如果沒有這種最佳效果,也可使他們的罪惡行徑得以堂而皇之,像是做好事一般。真可謂“殺人不見血”,手段極其狡猾!作者向我們展現了“吃人”社會的深度和廣度,撞擊著讀者的靈魂,發人深省。
魯迅小說還有一個重要的特點就是“看”與“被看”的情節模式,表現在《狂人日記》就是以狂人為代表的“啟蒙者”與以大哥等為代表的“被啟蒙者”之間的關系。“早上小心出門,趙貴翁的眼色便怪: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街上的那個女人打他兒子時“他眼睛卻看著我”“佃戶和大哥便都看我幾眼。今天才曉得他們的眼光,全都同外面那伙人一模一樣”。這種“看”與“被看”得關系,讓讀者感受到的是:啟蒙者于被啟蒙者之間的一種強烈的敵對與斗爭性。
從敘事方式上來說,《狂人日記》完全打破了中國傳統小說注重有頭有尾、環環相扣的完整故事和依次展開情節的結構方式,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敘述風格。小說采用日記體形式,沒有年月日,更沒有陰雨晴,完全按照狂人的心理活動來組織全篇。十三則散漫的日記片斷的組合,顯得“語頗錯雜無倫次”,乍一看,文章顯得很“亂”,讓人摸不清它到底在說些什么,想表達怎樣的主題,但細細品讀,就可見作者的匠心獨運來。這種錯綜復雜感顯得文章撲朔迷離,可激發讀者的興趣。
此外,這種寫法便于小說更加自由地表現現實世界和揭露人性的復雜,在解讀狂人“胡亂”的心理活動中,正是基于這種表達上的某種模糊性,小說對人性的影射作用才能呈發散狀,不同的讀者會產生不同的共鳴與心靈撞擊感,這些都是中國傳統小說——有一個明確的中心情節所難以達到的效果。而《狂人日記》尤為凸顯作者的獨創性的是,在小說開頭設置了一個特殊的小序,帶有文言性質,造成了敘述的多層視角——序中的“余”的視角和日記中“狂人”的視角,讓讀者在融入狂人自我的講述中的同時,又可以借助“余”的敘述達到重新認知小說情節的效果,這種角色的切換讓讀者的心境也一波三折。
在藝術表現上,作者不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場去描述主人公的心理狀態,而是通過主人公的自由聯想、夢幻,直接剖露他的心理;也不像傳統小說那樣,作者的敘述|(介紹人物、鋪陳情節、描寫環境等)和作者對人物的心理描寫之間界限分明,而是使作品中所有敘述描寫都帶有主人公強烈的主觀感情色彩。同時,作者將寫實與象征等各種藝術手法雜糅起來,讓我們體味到他高超的藝術駕馭能力。作者遵循現實主義原則,使得狂人的言語行動完全符合一個迫害狂的形象,但同時又穿插著象征主義的手法,狂人“把古久先生的簿子踹了一腳”,象征著他對封建傳統文化的蔑視和反叛精神,但因此就得罪了代表著封建勢力的古久先生與趙貴翁之流,“古久先生很不高興。趙貴翁雖然不認識他,一定也聽到風聲,代抱不平”。寫實與象征的雜糅,共同形成對中國封建傳統文化的控訴,奠定了小說深沉凝重的藝術格調。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