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主持人:黃忠廉 教授
主持人簡介:黃忠廉,1965年生于湖北,博士、教授,黑龍江大學(俄漢)譯學博導、博士后協作導師,華中師范大學(英漢)譯學博導。國家社科基金大評委、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評審專家、教育部新世紀優秀人才、黑龍江省“龍江學者”特聘教授。主持國家社科項目3項、教育部項目5項(其中,重大項目2項);出版著譯作18部,其中專著8部;在國內外學術期刊、中央大報和正式會議文集上發表文章210篇;創立“變譯理論”,建立“科學翻譯學”和“應用翻譯學”。目前從事變譯學理研究、全譯轉化機制和漢譯語言研究。主持人話語:文化翻譯廣義上指原作承載的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的翻譯,狹義上指原作特有文化要素的翻譯。翻譯又可分為力求保全原文內容與形式信息的全譯和力求改變原作內容或/和形式的變譯,文化翻譯可據之分為文化變譯和文化全譯。文化翻譯總體上可分3步走:第一步,文化選擇。首先要區分原語文化的優劣,擇優或擇宜而譯。選取哪洲哪國文化,看重哪宗哪派思想,垂青哪部哪篇作品,無論譯入還是譯出,都要外看全球,內觀本土,立于文化全局,作出戰略選擇。這是宏觀的文化探求藝術,屬于文本外行為。第二步,文化變譯。選定文化文本,繼而確立是全譯還是變譯策略。若要全譯,則直接進入第三步;若要變譯,則要對原作進行變通。變譯旨在攝取信息,抽汲內容,改造形式;攝取的策略是變通+(全譯),精髓在“變”,以變求得譯文滿足讀者的最大需求。求變之法有摘譯、編譯、譯述、縮譯、綜述、述評、譯評、譯寫、改譯、闡譯、參譯、仿作等12種。這是施展于原作與譯語讀者需求之間的中觀翻譯藝術,旨在解決語際文化供求不一的矛盾。第三步,文化全譯。若需要完整地輸入原語文化,則選擇全譯策略。全譯就是力求全面地轉化原作,目標有二:轉移原作內容,化解原作形式;轉化策略是直譯+意譯,精髓在“化”,以化求得譯文形意相鍥以與原文極似。求化之法有對譯、增譯、減譯、轉譯、換譯、分譯、合譯等7種。這是施展于詞句之間的微觀翻譯藝術,旨在解決語際“意一言多”和語內“意一形多”的兩對矛盾。
由上可知,文化選擇雖無形,卻驅動有形的變譯和全譯。文化變譯直觀表現為宏觀形式的變通,追求“三特”目標,即滿足特定條件下特定讀者的特殊需求;文化全譯直觀表現為微觀形式的轉化,即盡顯對原作的尊重,力求保全。以無形馭有形,是文化翻譯由虛到實、由高到低、由動機到行為的兩重境界。進而可知,變譯具有介于宏觀與微觀之間、集戰略與戰術于一身的中觀特性。我們可以認為,變譯是比全譯更趨宏觀的翻譯策略,全譯有時是變譯的基礎:全譯有時蘊于變譯,如摘譯在摘選原作之后,所剩便歸于全譯;譯評、闡譯、譯寫等或含全譯,或全譯之后再變通。變譯=變通+(全譯),二者呈包孕關系。變譯借語言鑿壁而溝通文化,融匯變通和轉化兩大藝術,集文化翻譯之大成,可達文化翻譯的極致。
文化翻譯的極致有兩層意義,其一,達最高境界,有最得意之為;其二,涉及文化要素最集中,處理方式最典型。文化翻譯有變有化,均源于兩種文化的異同。文化同質是翻譯的基礎,文化異質是翻譯的動力。人類有求新求異的文化本性,相異創造各取所需的機會,也埋下難以全收的矛盾。有矛盾就有沖突,有沖突就得變通,變通之后有時還要轉化。全譯的轉化因難見巧,變譯的變通則因難見智。變譯更要求譯者有文化內涵,有廣闊的文化視野,有很強的跨文化交際能力,因此變譯比全譯要求更高,多需一份智慧。嚴復譯的八大名著無一全譯,部部變通,與原作出入很大,可謂文化變譯之大師。通過《天演論》變譯語料庫分析,以句為考察對象得知其變通率達90%以上,嚴譯其他七大名著同屬變譯之作。林紓譯百余部文學作品亦是如此,呂叔湘譯趙元任《中國口語語法》約剩一半,美國《讀者文摘》以各種變譯本暢行全球,《圣經》因不同文化而變通內容和形式。近期國內熱議中國文化如何走出去,中國文化如何適應世界,全譯已不能獨自擔當,連《光明日報》也力主變譯。
既然是典型的文化之譯,變譯就應該置于文化大視野下去考量,而不能套用全譯研究方法。變譯基于又有別于全譯,有時涵蓋全譯,二者并立研究才可共筑翻譯方法體系、理論體系和譯學體系。因此本欄的中外變譯理論比較(焦鵬帥)、變譯主體探究(張永中)、變譯與全譯類型比較(余承法)和變譯研究歷史梳理(厲平)均是對變譯理論研究的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