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

◎季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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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相

那年夏天，母親生病，經人介紹，大姐夫出遠門去購買治病的偏方藥丸。

回來時，大姐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在眾人的一再問詢之下，他斷斷續續地講述出此行歷經了一場“生死線”的險遇。

那天時近中午，大姐夫乘坐的客車駛上一座沒有護欄的石板橋，橋對岸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某縣某鄉。突然，他感覺身體猛地一顛，人幾乎要從座位上倒翻出去。隨即傳來“嘎”的剎車聲，抬頭望去，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河水。不知是什么原因，客車的車身已橫立過來。幸虧駕駛員及時踩住剎車，否則，恐怕人已隨車葬身河腹。

那一瞬間，滿車的人卻出奇的冷靜，沒有發生突發事件中常見的慌亂、擁擠逃生的一幕，甚至無人用力呼吸，仿佛咳嗽一聲，就會把車剎震松，致使車體滑落橋下。所有人都明白，此際哪怕是歪斜一下身子，都能造成車體失衡，引發災難性后果。駕駛員只說了一句話：“請大家不要動。”便集中精力于腳下的車剎。

“快來推車救人啊……”這天，恰逢某鄉逢集，許多人目睹了客車的驚魂一幕，待回過神，人們迅速開展大救援行動。很快，客車兩側就聚集了數十名青壯年勞力。有人走近車窗前對駕駛員說：“我們大家一起喊一、二、三，喊到三時你松開車剎，打方向盤將車頭調向前。”駕駛員點了下頭。

車內車外的空氣仿佛凝固，令人窒息，唯有橋下“嘩嘩”的河水，一波接一波，不知疲倦地流淌著。

“一、二”，伴隨著數十人發自胸腔的雄渾的有節奏的號令聲，催生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勢，“三”字落地，駕駛員腳下一松，車身在眾人合力地推動下旋即倒退，眨眼工夫脫離險境。

駕駛員如一灘稀泥似的趴在方向盤上，面色煞白，大滴的汗珠從發根處沁出向下滾落。

待車內人回過神來，橋面上已恢復人來人往的常態，連向推車人說句感謝話的機會也沒有。

這時，車內的人才后怕起來。有人說，駕駛員是避讓一輛毛驢車而打偏方向的……

當時，客車的前車輪已有三分之一搭在橋板外面，也就是說，車身是懸在橋上的，真是命懸一線。

望著那一個個消失在人流里的身影，還用深究事故的原因嗎？大姐夫說，是當地人把客車里的乘客從“鬼門關”前拉回來的，那一刻，客車上的人大多流淚了，不全都是因為慶幸，還有那“一、二、三”雄渾的號令聲，一雙雙青筋暴突充滿力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