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新常態才能避開“APEC藍”

?文/程實

理解新常態才能避開“APEC藍”

?文/程實

在不久前的APEC峰會時期，“APEC藍”一度成為最熱關鍵詞。我認為這個詞有雙重含義，一是代表一種非常短暫的現象，二是代表著新常態。反映在全球經濟中，亦可以找到對號入座的“APEC藍”的企業。

先說“APEC藍”，什么樣的企業叫“APEC藍”？這種企業有非常強大的輝煌歷史，有非常耀眼的光芒，但是它這種光芒就像“APEC藍”是非常短暫的。

第一個公司是柯達公司，成立于1880年，是一個百年老店，但是它在2011年提起了一個破產保護。在2000年左右柯達公司在中國有超過8000個布點，是當時麥當勞和肯德基的幾十倍，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公司。

雖然它輝煌過很長時間，但是在一瞬間就消失了。大家會想是不是這個企業不夠與時俱進，是不是這個企業創新能力不足？柯達公司大家感覺是做膠卷的，實際上不是這樣，柯達公司有非常強的創新能力。柯達發明了成像技術，即便它在申請破產之后，2013年光賣它的數碼成像領域專利就賣了5億美金。而且它還是數碼技術的發明者，最早已經把這種數碼技術應用到航天領域。

第二個是夏普公司，劉若英給它的電視機做過廣告，這個公司也是百年老店。它成立于1912年，在2012年向日本證交會提交退市申請。

夏普是創新能力極強的公司，發明了世界上第一臺液晶電視機，這個公司在整個日本電子行業和全球電子行業中都是非常典型的極客公司。夏普公司曾經發明過一項技術，把電視機從三元色提升到四元色，三元色能組成10億種顏色，它把三元色變成了四元色，但是這樣有意義嗎？我表示懷疑。

第三個公司是黑莓。在蘋果和三星之前，黑莓手機沒怎么在內地進行推廣，但是它在全球是非常有影響力的，黑莓公司成立于1984年，市值去年相比2009年蒸發了90%。它在高端智能手機占比從當時的50%到現在1%左右。

他們變成“A P E C藍”公司原因在哪里？并不是由于他們沒有創新能力、技術實力，問題是這些公司共同犯了一個系統性的錯誤，他們整個公司戰略發展方向出現了問題，選擇錯了方向。

比如說柯達公司判斷整個數碼技術應用過程中，尤其中國這樣的新興市場國家，會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繼續使用膠卷，而不會使用數碼技術。它判斷錯了整個新興市場國家迅速崛起的速度，也估判錯誤居民收入提升的速度。

所以，三個企業例子，黑莓、柯達、夏普，包括后面呈現比較學術的研究結論，可以大致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在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創新是企業做大做強的基本能力。但企業想要成功，不僅要具有創新、與時俱進、科技發展的能力，最重要一點，要有順勢而為的能力。

所謂順勢而為，是指知道趨勢是什么。什么叫做趨勢？趨勢是經常變化的一種態勢。用“APEC藍”的第二個關鍵詞，趨勢就是新常態。一個企業如果能認識到這個新常態在哪里，可能就會借流而上。

新常態到底是什么？趨勢本身到底是什么？如果今天站在中國的角度只看中國，你會發現不識廬山真面目，真的不知道中國經濟到底是處于什么樣的狀態，或者對中國目前所處的狀態缺乏全面的了解，甚至可能會產生錯誤的判斷。如果站在全球的角度，把視野放大到全球角度，再來看中國經濟，會發現只緣身在此山中。

我強調幾點，最核心的一點是多元化退潮。

首先，講講什么叫多元化。大家都知道2008年發生次貸危機，經濟處于失衡的狀態。既然美國發生次貸危機，歐洲發生歐債危機，他們應該會往下走，對于我們新興市場，包括中國、印度、俄羅斯，是一個往上走的機會。多元化簡單來說，就是發達國家往下走，新興國家往上走。從2008年到2012年整個全球經濟確實是處于多元化漲潮的階段，這個時候整個發達國家在往下走，新興市場在往上走。

美國強勢復出后，新興市場在往下走。這是多元化退潮在中國的一個反應，全球經濟的新常態就是多元化的退潮。對于新常態，我個人認為它有兩個字非常關鍵，第一個是“新”。這個趨勢本身它是新的：首先，和過去的不一樣；其次，它和你想象的不一樣。既跟過去不一樣，也跟現在不一樣；什么叫“常”呢，它是具有持續性的現象。全球經濟新常態，用一個關鍵詞概括就是多元化退潮。

多元化退潮會帶來幾個結果：

第一個結果是全球經濟弱復蘇。它也包括兩層含義：第一，全球經濟目前復蘇的水平是低于趨勢水平。全球經濟從1980年到現在，它的每一年平均增長速度大概是在3.5%左右。今年（2014年）和明年（2015年），整個全球經濟增長率大概在3%左右，全球經濟增長態勢是弱于長期的水平，也弱于我們的預期。

第二個結果是全球化退潮。我們知道全球經濟會變成一個地球村，但是現在正在慢慢地發生改變，多元化退潮導致全球化退潮。全球主要國家的出口速度，有一個向下的斜率，所有國家出口增速在放緩。

第三個結果是地緣化政治動蕩。最近一兩年新聞非常多，泰國發生了軍事政變，包括伊拉克、大伊斯蘭國這樣的恐怖主義組織非常猖狂。整個世界非常亂，為什么？多元化退潮導致全球經濟復蘇的“蛋糕”越來越小，大家對這個“蛋糕”爭奪就會越來越激烈。

觀察中國經濟的新常態，首先要把全球經濟新常態弄懂。全球經濟現在處于美國往上走、新興市場往下走的退潮當中。全球經濟復蘇力度比我們想象要差，而這個力度減弱也導致利益爭奪越來越激烈，導致全球政治決議越來越復雜。

習近平主席在2014年5月份的時候提出過新常態的說法，APEC北京峰會上，習近平把中國經濟的新常態向全世界做了推廣。中國經濟的新常態到底是什么？

第一，經濟增速進入新區間。1978年到2010年，中國經濟實現了年均近10%的增長，到2011年中國經濟從上年的10.45%降到9.3%。整個經濟增速進入到一個新區間。

第二，經濟結構發生新變化。服務業占整個經濟GDP規模上升了46%左右。需求有消費、投資、進出口，從需求的角度看，中國正在發生經濟結構的轉變，投資需求正在下降，消費需求正在成為消費主體。今年前三季度消費大概占GDP規模48%、49%左右，這個量還不夠。美國整個消費占GDP比重大概是70%左右，我們雖然經濟結構在發生變化，這種變化持續的空間還是非常大。

第三，增長動力出現新轉換。要素驅動轉換到創新驅動。我們整個人口紅利在下降，所以不能只靠要素驅動中國經濟增長，要看創新驅動。

第四，宏觀調控采用新模式。以前采用宏觀調控模式是需求管理總量調控，現在是供給管理和結構調整。之前更關注于GDP增長數字，現在更加關注于GDP增長質量。

第五，經濟民主趨向新平衡。我們知道整個經濟發展中有兩種力量決定著整個經濟的變化。一個是看不見的手——市場，一個是看得見的手——政府，我們會發現政府和市場的邊界正在變得非常清晰，正在達成制度的妥協，越來越尊重民間資本的權利。

第六，社會發展直面新挑戰。我們確實在發生一種變化，這種變化對于我們來說是個挑戰，之前更多的是在分配增量的利益，現在是要調整多元的利益。經濟發展對中國來說依舊是最重要的目標，目標也應該開始趨向于多元，多元包括經濟利益、社會治理、公民權利、文化發展、生態環境，這種模式變化也會給中國經濟利益帶來新的挑戰。

企業如何適應這種挑戰？在中國經濟新常態下，要想不做“APEC藍”這樣的企業，很重要一點，就是要讀懂中國。而且不能只從中國的角度看中國，要從全球的角度、從歷史的角度，知道我們現在處在什么樣的位置，未來會走向什么樣的位置。

大家經常看新聞，或者看一些評論，會感覺中國經濟目前的狀況是比較糟糕的。中國實體經濟狀況，包括投資、消費各方面都處于增速下滑的態勢之中。從中國看中國會有一種感覺，中國經濟出了問題，增長還會持續多久？

還有，經濟增長率從10%下降到7%，是加大我們的投資，還是悲觀削減投資的數字？事實上，新常態需要新認識，我們要客觀認識這個7%，這里列出四個角度：

第一，從增速對比角度看，7%是鳳毛麟角。我們從1980年到現在全球187個國家之中發現，只有10個國家能夠達到30多年平均增長7%以上，這十個國家稱為“7%俱樂部”，中國排在第九位。中國經濟體量非常大，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將近10萬億美元。7%俱樂部一共有十個國家，中國一個國家是其他九個國家GDP總和的50倍。

第二，從規模趕超角度看，7%不改崛起大勢。今年2014年10月份的時候，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公布了一個數據，這里面有一個小細節，2014年中國GDP規模預估值是今年首次超過了美國。

但是，GDP規模是根據購買力平價折算，因為它換算的匯率是1美元兌換1.42元人民幣。我們知道中國現實的匯率是1美元兌換6元人民幣，所以報告有高估中國的嫌疑。這是一個標志性的事情，2014年以購買力平價的GDP高于美國，可能對中國經濟來講也有一些捧殺的成分，中國的態勢是在延續，而且得到了國際上越來越多的認可。如果堅持7%再13年，中國經濟的全球影響力將超過最鼎盛時期的美國。那個時候美國經濟經歷二戰高速增長達到全球的最高峰，美國GDP總量占全球GDP總量的25%。美國現在大概是12%、13%左右，中國GDP規模占全球的比例目前是17%左右，跟美國的高峰最鼎盛時期比還有一段距離。我們只要堅持7%再13年，就可以超過美國經濟最鼎盛的時期。

第三，從情景對比角度來看，中國經濟目前的狀態，歷史上有很多國家經歷過。中國經濟目前所處人均GDP規模的狀態和經濟增長規模狀態，之前美國也經歷過。美國在達到當下中國同樣的經濟規模后16年里，經濟增長率平均只有百分之二點幾。我們現在人均GDP在6000多美元，達到這個水平后，隨后20年里面，美國經濟增長只有3%、韓國只有5%。所以，7%也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第四，從盛世比較角度看，7%尤勝康乾盛世。1680年—1880年，中國GDP年均復合增長率僅為1.27%。康乾盛世120年中發展最快的三個十年，增長3.3%、2.96%、2.74%。

從全球和中國歷史橫縱兩個角度看中國，會發現中國經濟目前的狀態不值得悲觀，7%從任何一個角度講都是非常強的數字，關鍵是我們如何實現這個7%。

最后，我講一下新常態下需要的新方向。

第一，要認識新趨勢。很多時候，你認為整個中國經濟是在走下坡路，房地產行業可能會出現問題，但是你想的未必是對的。

第二，要用活新技術。技術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把技術用活了，企業才不會發展成為“APEC藍”公司。

第三，融合新元素。新的產業在崛起，是不是意味著要放棄傳統行業？不是這樣，中國經濟新產業崛起，在我個人看來，處在初期的階段，比如說電商發展很快，但他們的發展只是彌補了這一塊空缺。未來發展方向，將是這些新力量和傳統力量的融合。

第四，服務新世界。全球和中國的經濟發生了這么多變化，有一點非常重要，中國經濟正在強調“人”，以前我們可能會強調GDP，現在我們更強調“人”，學會服務人，就能獲得更大的發展空間。

第五，樹立新標簽。這對于中國經濟、對于每一個中國企業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中國經濟在全球處于非常重要的位置，但是未必能得到全球的認可，中國企業發展非常快，但是也有人未必認可你的崛起。樹立新標簽，就是要讓別人知道中國企業的發展是融合了新元素、認識了新勢能之后獲得的。

第六，駕馭新風險。強調兩個詞，第一“因循守舊”，中國已經進入新常態，因循守舊是非常危險的。第二“逆流而上”，趨勢已經發生變化，新常態已經出現，還做一些逆流而上的事情，是非常危險的。

認識了新常態之后，才可能不會變成“APEC藍”公司。

（作者系盤古智庫學術委員會委員，經濟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