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赤
情人節的晚上(外二題)
◎陳子赤
情人節的夜晚,很晚了,外面噼啪噼啪地下著大雨。
他從省城開會剛回來,不要司機送,撐起那把小傘,冒雨向那棟他熟悉的小房子走去。
他快步到了門口,收了自動小傘,往口袋里找到了那串鑰匙,輕輕地插進鎖孔……門的鎖孔緊緊的。他試遍其它的鑰匙,可就是開不開。
里面扣上了?他這樣想著。
打她的手機,關機!
他收了鑰匙要敲門,可剛舉手的時候,心理咯噔了一下:喊聲和敲門聲驚醒了別人,把我認出來咋辦?他收住了手。
他輕聲繞到窗前,側耳窺聽,屋子里竟隱約傳來一個男人的粗喘聲和小麗的哼哼聲。
他一切都明白了。
他是某市人大的副主任,領導要他在省里開一天會,他卻和老婆說要開兩天。其實,他是很有心計的人:開會的那天是情人節,晚上回來,去小麗家親熱一番,翌日再枕在小麗豐滿的胸懷里,那該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呀!
此時,他心里大罵小麗:NND!老子給你買了房子,每月為你花銷……你竟然背叛我,屙野屎子,這個臭婊子……
外面徘徊了一陣,他不知如何對付這一對狗男女。他很憤懣,卻又無奈。
雨還在一個勁地下著,他只能走進雨里,沮喪地往家里走。
他茫然地往自家走,什么時候到了家門口也不知道,以至于頭“呼”地一聲撞到了門簾上。
疼痛還是讓他恢復了常態。他撩了撩濕發,掏出鑰匙開門,同時右膝使勁地頂了過去……
門沒能如愿打開。再開,依舊。
見鬼,里面又是扣上了!
怎么回事?難道老婆也趁自己不在家和別人……他這么一想,樂了。傳說人生三大喜事:發財升官死老婆。老婆生了小孩就不行了,干撇撇的胸部,再沒有青春銷魂的激情了。小麗是個不錯的女孩,青春靚麗,和她這幾年,她竟然動了真情,非要和他結婚。他也有那個想法,可老婆一聽就哭就鬧。唉!有孩子和輿論的原因,他想離又離不了。今晚老婆若真和別人有染,那可是喜事——抓住老婆的情人,離婚就好說了。
為了確定是那么回事,他像繞到小麗窗前那樣,在她睡的窗下側耳窺聽。
呀!他真的聽見老婆在哼哼地叫床。
老婆和別人有染!有了這個結論,他的心狂跳著。他快速地給在公安局的朋友打了電話,說,帶人馬上過來,幫我抓住我老婆的情人……
公安局的朋友以電話般的速度趕到了他家的門口。
眾人使勁地敲門。他喊:不要讓奸夫走了……
門開了——他老婆披著毛衣出來,搖搖晃晃的,走路很吃力——只有一個人。
他問她,晚上你和誰說話?哼哼什么?
她有氣無力地回答,我感冒了,發高燒,頭痛得厲害呀……
他提著一口木箱,氣喘吁吁地從老遠趕來,在車門關上的那一剎那,跳上了從省城開出的最后一趟長途汽車。“好險啊!差一點今天就回不去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買票,買票啊!”他剛剛站穩,售票員姑娘就朝他喊了。
他把手伸進口袋里,瞬間,他的臉色大變——錢包丟了!他再將全身所有的衣兜掏了個透,一分錢也沒有了……
“同志,我的錢包丟了,回去補行嗎?”他對售票員姑娘說。
售票員姑娘瞟他一眼,沒說話。
“真丟了錢包。”他見售票員姑娘緘默,以為她不相信,他又趕忙說。
“這號人吶,穿得漂亮,打扮標致,是想揩油……”
“對!裝得蠻像的。”
“……”
車內馬上有了議論,他的臉紅著,結結巴巴地辨白,“是真……丟了錢包……”
售票員姑娘又瞟他一眼,將頭轉向開車多年的司機,“趙師傅,您看呢?”這個時候,她分辨不出真假。
趙師傅看了看他——十七八歲的年齡,人長得滿可以,一米七左右的個子,滿頭長發。趙師傅是個很傳統的人,見不得那不男不女的長頭發,于是鄙夷答道,
“沒錢就請下車吧!”
趙司機這么一說,他的臉變得更難堪了,雙眼猴急似的滿車箱從前排向后面掃描,尋求一線希望……
“哐哨——車門打開了。他完全失望。
他狠狠地盯了趙司機和售票員姑娘一眼,轉身就要下車。可剛提起那口裝有溫度監控器的木箱時,心“咯噔”了一下——公司陳工程師對他的囑咐在耳邊響起,“小吳,公司等著這臺溫度監控計急用,你無論如何要在今天下午趕回來!”他驀地定住了腳,猛然轉身,一咬牙,喳喳,扯下身上的夾克衣。
“誰要我的衣服?七匹狼的,我剛剛買的,賤賣了——一張票的錢。”他對著滿車的人喊,沒有半點羞怯。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滿車的人都驚詫了。
他脫了上衣后,車里一時沒有了聲。
坐在他前面的一位乘客說話了,“讓他補吧……”
一位手持E人E本電腦似老板模樣的乘客,走到售票姑娘前面說,“他的票我來為他買吧。”
“姑娘,讓他回去吧。”全車的人竟然都在為他求情。
人們的突然間的態度改變,他有點莫名其妙。他感激地說,“謝謝……我回去一定會補票的……”
售票姑娘看著他,笑了笑,紅著臉,撕了張車票給他,“去坐吧,回去后也不要你補了……”
“為什么?”
售票員姑娘指著他的有“C市青年突擊隊”的上衣說,“你那上衣是上次抗洪救災表彰會上發的吧。”
他幡然敏悟了——那次市里發生了特大的洪水,為了抗洪救災,C市政府組織了一批青年突擊隊員救災,且救災后開了表彰大會,給每位救災隊員發了一件紀念品,包括那件上衣。這件事,在市里的電視臺報道過,C市人都知道。
他坐在車位上,看著大家敬慕的眼光,心里暖暖的…… .
夜很深了。
女的跟在男的背后,男的手插在褲的口袋里,不冷不熱地走著。他的心思,別人是很難理解的。
她很美,豐腴的身段像一個熟透了的水蜜桃。可他不著急享用,他不餓。
“你怎么不說話?”她聲音有些嬌滴。
他沒作聲。他不好說什么,因為他還不完全了解她。
這是他們第二次約會。第一次,她說她比他大一歲呢。他吃了一驚:比自己大一歲?他不解——她不高不矮,渾身透出楚楚動人的姿色,如此美的女孩,她說她二十六歲了,一直沒談過戀愛,這太不正常了!
在一塊有綠草的地方,他們停步坐下。月色溫柔地灑在碧洲公園,微風輕撫,柳枝搖曳著樹影下的一只只鴛鴛鳥……她完全沉醉在這夜色的美景里。她情不自禁地擁抱了他……
他感到她豐滿的乳房大而有彈性,讓他有一種邪惡的欲望。可他還是理智的。他得弄清這個水蜜桃是否被別人啃過,才會決定是否可以吃。
其實,她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女孩,可她相信自己的姐姐,姐姐和他是一個辦公室的,姐姐說他好,不是一個壞男孩,讓她放心。她就于是放心大膽主動地愛他了。
“您什么時候參加工作?”他問。
“九二年。”她回答。
“這么大年齡了,怎么如今才談對象?”
“有什么規定嗎?”
見他不作聲,她有些生氣:“我在外留學去了,姐沒跟你講?”
“……我沒問……”
她“撲哧”一聲笑了。
他也笑了。
她笑他,有點鄉巴佬的味道。
他聽說她在外留學才如是的,頓時覺得她冰清玉潔的,難能可貴了。
當時,她姐說她有個很美的妹妹,去看看?他不好說什么,有意無意地跟了去。他是農村的,二十歲考上大學,讀了五年,才從學校分配到這個城市,上班不到半年,能找個城里姑娘,那是他的夙愿。
“在哪留學?”他又問。
“日本。”
在日本,有許多男孩追求她,可她是一個很傳統的中國女孩,也不想找外籍男孩,更怕誤入歧途。留學回來,她對自己的婚姻還是裹足不前,這次是姐姐為她代勞了。
月亮不知什么時候圓了亮了。他抬頭看了看她,她也正看著他。
這次是他主動了。他把嘴湊了過去……四片熾熱而又柔嫩的嘴唇吻合在一起了,津液膩膩的,嘴里會發出—點響聲。
她受不住似的,呻吟著……他也受到了感染,也“嗯、哼”的,雙手在她渾身上下讀了起來……
月光還是那樣的美,柳枝搖曳著他和她的影子,像一場夢,一看就會醉……
(責任編輯 徐文)
陳子赤,系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湘鄉市作家協會常務付主席兼秘書長,早年寫詩,著有詩集《是心在動》,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現改寫小小說,作品散見于《小小說選刊》《微型小小說》《領導文萃》《哲思》《百花園》《文學界》《精短小說》《小小說大世界》等報刊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