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永豐
(西安理工大學思政部,西安710054)
2013年8月19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強調:“經濟建設是黨的中心工作,意識形態工作是黨的一項極端重要的工作。”思想政治教育是通過做人的思想工作來培養和提高人的思想政治素質、完善個體人格進而促進人的發展的活動,馬克思主義人學思想是馬克思從哲學高度揭示人的本質、存在及發展規律的理論。正確、全面地理解馬克思主義人學思想,并以此重新審視傳統思想政治教育的理念和實踐,對新時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有效開展,對培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合格的建設者和接班人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關于人的本質生成問題,自古以來便爭論不休。在古希臘時期,亞里士多德認為人是天生的政治動物,脫離不了社會的運轉,而社會是圍繞政治運轉的,人終究要活在政治中;在中世紀時期,神學人類中心主義橫行,認為人的本質由神做決定;文藝復興時期,哲學家們認為人是理性的動物,應該以理性思考為主;在德國古典哲學時期,黑格爾認為人的本質是勞動,勞動是自我意識的活動。費爾巴哈則認為人的本質是類存在物,人的本質是理性、意志、心情。在馬克思之前關于人的本質的論述,其共同點是忽略了人的個體性和主體性,把“人”作為單一的個體,抽象性地描述了人的本質。而馬克思則從人的社會性角度出發,于1845年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一文中強調:“人的本質并不是單個人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1]18馬克思通過對現實的人的社會實踐和社會關系進行科學分析,指出“勞動是人的本質”,而一切勞動又都是社會性的,在此基礎上,馬克思又總結出勞動不是人類個體所固有的特性,認為“人的本質是社會關系的總和”,而“‘人的本質是社會關系’又是以‘人的本質是勞動’為前提的。”這是馬克思關于人的本質的著名論斷。馬克思主義是關于人的解放與發展的學說,自創立起就成為無產階級解放和發展全人類、解放自己的“精神武器”,它是人類思想史上最偉大的認識成果。在馬克思的人學思想中,認為人性之所以區別于動物是人的自然屬性、社會屬性和精神屬性,馬克思從人類起源的視角總結出是勞動創造人、社會環境改變人,因此,只有通過在社會環境下的實踐活動才能更加完整地體現人的本質。
動物的心理發展是人類意識的前史,動物通過感覺、知覺、思維萌芽最終形成意識。德國哲學人類學家米夏埃爾·蘭德曼指出:“動物的器官適合于特殊的生活條件,而且每個物種的必要性,像一把鑰匙一樣,只適合于一把鎖。”[2]動物意識的產生為人類意識的產生做了生物學準備,人類的意識反映形式即是從這個基礎上發展而來的。然而,人與動物的意識有本質的區別,馬克思認為:“可以根據意識、宗教或隨便別的什么來區別人和動物。一但當人開始自己生產他們所必須的生活資料,即邁出由他們的肉體組織所決定的這一步的時候,人本身就開始把自己和動物區別開來。”[1]519其原因在于“動物僅僅利用外部自然界,簡單地通過自身的存在在自然中引起變化;而人則通過他們所作出的改變來使自然界為自己的目的服務,來支配自然界。這便是人同其他動物的最終的本質的差別,而造成這一差別的是勞動。”[3]自然的無情拋棄迫使人選擇了自為的生存方式,即通過勞動的方式來求得生存與發展的物質資料,因此,人類最終產生了全新的反映形式,即最高最完善的反映形式。人類只有通過勞動才能脫離動物,由單一向度進化為多向度發展的主體。在這個過程中,人通過物質勞動與精神生產創造,不斷滿足各種需求,結成各種社會關系,這不僅豐富人的物質與精神生活,更實現了生存樣態的轉換,最終創造了燦爛的人類文明體系。
在人類逐步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進程中,人的思想意識發揮了重要的能動作用,這也是人作為主體的本質力量構成。認識世界是改造自然的基礎,而改造自然的過程又豐富了人們思想認識的過程,這種實踐是提升人認識世界深度的基本途徑,在這一過程中,思想政治教育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正如列寧在《我們運動中的迫切任務》一文中指出:“把社會主義思想和政治自覺灌輸到無產階級群眾中去,組織一個和自發工人運動有緊密聯系的政黨。”[4]思想政治教育正是起到了橋梁的作用,將人的認識與實踐緊密結合起來,使人在實踐活動中不斷提高認識水平。這種作用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思想政治教育發揮著社會功能。思想政治教育具有鮮明的政治性,是上層建筑的有機組成部分,是政黨的執政需要,又是社會經濟發展與政治文化的助力,是教育者與受教育者共同參與的社會性活動,是時代發展中整個社會揚長避短、共同進步的能動過程。思想政治教育是社會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兩者具有關聯性,這就意味著思想政治教育系統總是與社會系統不斷地相互滲透、互涉并相互依賴。[5]馬克思主義人學強調,人的本質也是人做為個體在整個社會關系中的自我實現,人無法脫離社會實現個人價值,整個社會也需要每個社會成員的參與實現共同發展,如同人的本質與社會關系那樣,思想政治教育也無法脫離社會來滿足或實現單一個體的自我意識形態,必須要將這種上層建筑的意識形態“嚼碎”并且細化,滲透到社會的每一位成員中,使思想政治教育成為社會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
第二,思想政治教育引導著個體功能。在人的本質生成中,勞動使人產生意識形態,其所具有的超越性、能動性既表現為人不斷建構和實現自我發展的理想,又表現為使人不斷產生出新的自我發展的理想。因此,對于人的發展問題,每個人有著自我的發展愿景,其次就社會人形態而言,人是社會人,這就要求人必須具有正確的價值觀來不斷獲得“正能量”,思想政治教育便充分地體現了其特有的意識形態作用,驅使人在更高的價值世界中自我占有,并且以價值實踐的方式,即主體客體化,客體主體化的實踐過程與結果來回饋社會。人的本質的占有和實現就是人的發展過程,人的本質的生成性特征是思想政治教育的人學根據。因此,在馬克思主義人學的指導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開展,有利于人在主觀自我進取的基礎上實現人的自我認識,從而實現對當代社會積極、消極因素的正確取向與認同。
任何學科的發展都有其哲學基礎。隨著人類實踐的發展和當代社會的進步,哲學愈發強調學科自身的人學本質,馬克思人學成為當代哲學的主要形態。馬克思人學中關于人的本質、人的發展和人的實踐等理論為思想政治教育社會化“何以可能”、“何以必須”和“何以實現”提供了合規律性、合目的性和合實踐性基礎。[7]這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開展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質言之,思想政治教育要推進人的現代化發展,就必須實現理論引導和實踐相結合,就必須以馬克思主義人學作為自身的哲學基礎。
1.思想政治教育促進人的全面發展。人的發展就是人本質的發展,人也只能在社會關系中才能得到全面發展,因為只有通過互動交流、溝通交往,人才能完成心理、情感的升華,才能使個人有所領悟,并在這個過程當中進一步地提升其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能力。動物通過本能意識尋找食物從而滿足自身的生理需要,而人通過實踐活動認識到自己需要什么,因此,人的本質活動使人意識到自己的存在,認識到自己是類的存在。然而,有的人無法明確自我需求,或者被殘缺的社會關系所迷惑,導致了人的本質與發展相悖離,這就要求社會政治以及社會文化、經濟對人進行進一步的思想引導與培育,使人得到全面發展。在這個過程中,思想政治教育發揮著重要的指導作用,思想政治教育通過強烈的滲透性,深入社會各個層次的人,廣泛地將人聯系起來,拓寬了人的社會關系。思想政治教育的滲透性表現在其普遍的社會性,能充分將教育過程與社會其他活動聯系起來,貼近人的實際生活,彰顯人的個性,從而促進人的全面發展。
2.思想政治教育促使人在實踐過程中尋找自我主體。重視以實踐活動為基礎的人的主體性是馬克思的“新唯物主義”區別于舊唯物主義的一個顯著特征。人的主體性是人類在對象化的生產實踐勞動中的自我占有,是在對客觀事物主體判斷中的自我生成,是在創造自己歷史的活動中所表現出來的能動性、創造性和自主性。首先,能動性是人的主體性最基本的內涵,創造性的實質是對現實的超越;其次,自主性是人的主體性的最高層次;最后,主體性是活動主體在“主體—客體”和“主體—主體”的關系中表現出來的特征,這種特征對于作為活動主體的人來說,是一種人格特征。要真正解決人的現代化問題,就必須解決人的主體作用的發揮及人格轉型問題。馬克思認為人在自覺的實踐活動中不斷發揮著主體性,一方面,人通過實踐確認個體的成果;另一方面,人通過實踐進行自我批判、自我超越。把人當主體看,就必須進一步解決人的主體性的正確發揮的問題。因為人的主體性是相對于人的受動性、消極性而言的,只有正確發揮人的主體性,人的主體作用才能真正順利的實現,馬克思指出:“因而人始終是主體。”[6]人格是人的主體性在主體身上的集中表現,是人作為活動主體的一種資格。發揮人的主體性就是要把思想政治教育作為人的精神實踐,并把時代的發展和變革作為人的全面發展的社會認同。正是有了馬克思主義人學理論的指導和規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才有了“靈魂”和核心,才能由被動轉為主動。
馬克思主義人學的發揚凸顯了實現人的現代化這一時代任務和主題,它在強調以人為本、實現人的全面自由發展的同時,又強調如何使人與自然永續和諧,人與社會和諧共融,這對創新思想政治教育的理念與實踐有著非常重要的指導意義。
1.思想政治教育價值取向的轉變。傳統僵化、教條的思想政治教育片面強調個人的社會價值,教育目標過于理想化。在過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由于受我國傳統的、片面的社會本位主義的影響,存在著把個人的社會價值與個人的自我價值人為地對立起來,片面強調社會價值,忽視甚至否定個人的自我價值。傳統思想政治教育把集體主義片面理解為反個性、反個人利益的整體主義,甚至貶斥個人欲望、個人利益與個性自由。這些漠視個人的虛假集體主義抑制了人的能動性、創造性和自主性。“人的全面發展,不只是指個體素質的孤立的自由全面發展,而且也是指全社會人的整體素質的全面發展和提高,二者相互制約、相互影響。”[7]在新時期思想政治教育的價值定位應在馬克思主義人學思想的指導下達成個人的社會價值與社會的個人價值、個人的自我價值的內在統一。要將集體利益和個人利益統一起來,既要保障和鼓勵個人對自己合理利益的追求,同時又要防范和制止極端個人主義對集體利益的損害。“真正的人的需要是指那些符合人性、有利于增強人的本質力量和鞏固人的主體地位的需要。”[8]思想政治教育實踐的價值就在于對社會全面發展和人的全面發展的需要所滿足的性質和程度大小。因而,只有確立個人的社會價值、社會的個人價值與個人的自我價值內在統一的新價值觀,才能促進社會需求與個人需求的協調發展。
2.思想政治教育目標上的轉變。傳統思想政治教育過于看重政治、道德教育,教育內容過于狹隘、單一。它的教育目標在于突出培養和塑造聽話、服從為主要特點的人格,個人的創造個性、創造能力和獨立自主、自我奮斗精神等往往不能受到重視,這不僅忽視了思想政治教育在促進個人發展方面的個體功能,也扼殺了人的進取心和創造能力,壓抑了個體的發展。在馬克思主義人學思想的指導下,新時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應從“道德本位”向“能力本位”依次遞進,實現人的綜合素質的全面發展。人的全面發展是人對自身自由發展理想狀態的設想,馬克思與恩格斯十分重視人的自由與解放,恩格斯在描繪未來共產主義社會時曾說:“人終于成為自己的社會結合的主人,從而也就成為自然界的主人,成為自己本身的主人——自由的人。”[9]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思想政治教育、乃至整個教育的目標。也就是說,人的全面發展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思想政治教育最終指向人之存在的提升、人之本質的生成以及人性的完善、人之全面而自由發展。因此,傳統思想政治教育必須實現向人本思想政治教育的過渡,逐步創建以人為本的科學化的思想政治教育體系。
3.思想政治教育主體觀上的轉變。傳統思想政治教育視教育者為唯一主體,思想政治教育被理解為教育者的活動方式,忽視了受教育者在思想政治教育過程中的主體性,忽視了個人的物質文化需求和自由民主權利,把教育者僅僅視為消極被動地接受教育的教育客體。這必然導致思想政治教育中的命令主義、強制壓服和單向注入,受教育者成為沒有獨立、沒有自主、缺乏創造性的教育客體。嚴重地挫傷了受教育者在思想政治教育中的積極性。從而阻礙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激發人的內在積極性的功能。新時期,在馬克思主義人學思想的指導下,應確立教育者主體性與受教育者主體性辯證統一的新觀念。隨著市場經濟的建立和發展,人們應增強自主意識和自主能力,破除一切抱殘守缺、因循守舊、知足常樂的保守心理和習慣,增強競爭意識和創新意識,充分發揮自身的創造能力。作為思想政治教育對象的人,具有不同的時間、空間和社會屬性。可以將其從年齡、身體、職業、心理素質、興趣愛好、性格態度、文化水平、道德修養等任何一個角度,區分為不同的類型,每一類型的人們又可以被區分為不同的層次。因此,思想政治工作必須以人為本位,重視人的主動性和創造性,喚起人的主體意識,培養個體的獨立人格,提高受教育者的參與程度,使其由消極被動地接受教育逐步轉變為積極主動的自我教育。受教育者主體性的發揮需要教育者的激發和引導,受教育者的教育也只有通過受教育者的積極活動,尤其是受教育者的自我教育才能達到預期目標。
4.思想政治教育方法上的轉變。傳統思想政治教育的方法僅注重自上而下的灌輸,教育方法過于簡單。思想政治教育中簡單說教、硬性注入的現象比較普遍,忽視了受教育者自我發展、自我進步的內在需要。同時,傳統方法只重視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規范導向作用,忽視了其塑造、激發的作用,結果導致了思想政治工作功能的削弱。在馬克思主義人學思想的指導下,我們更應實現社會規范與激發創造的互動,確立社會規范與激發創造雙向互動的思想政治教育方法。在提高灌輸效果的同時,積極營造民主和諧的教育氛圍,激發和引導受教育者觀察問題、分析問題的主體精神,使之能夠以主體的姿態積極參與教育進而實現自我教育。“從方法論角度來看,思想政治教育情境以一種雙重情境化的實踐方式,促成教育內容與教育主體之間和諧共存。”[9]要確立以受教育者為中心,以教育者為主導,教育者活動方式和受教育者活動方式有機結合的新方法。這就要求教育者要全面準確地把握不同的教育對象所具有的共同特征和個性差異,針對不同對象的思想實際,制定不同的計劃,提出不同層次的要求,運用不同的方法,有的放矢地解決不同教育對象的各種思想矛盾和思想問題,而不能先入為主、千人一法。只有這樣,才能充分發揮人們的才智和創造力,使受教育者能真正感知、體驗、感悟,從而進行有意義的建構活動,產生思想共鳴和文化認同,使我們的社會充滿活力和生機。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1972.
[2][德]米切爾·蘭德曼.哲學人類學[M].閻嘉,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6: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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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袁貴仁.馬克思的人學思想[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148.
[8]馬克思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66.
[9]董杰.思想政治教育情境的哲學意蘊探析[J].理論導刊,20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