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夏
(華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福建泉州362021)
西歐社會民主黨(含工黨、社會黨,下同)是西歐地區的主要執政黨和參政的重要政治力量。西歐社會民主黨經歷了在歐洲政壇的幾次沉浮,在價值觀、綱領政策、黨建實踐方面進行了諸多調整和變革,尤其是經歷了生態問題和環境政治理論和實踐上的嬗變,逐步形成了“一個在全球化世界上對生態和社會負責的社會新范式”。
第一階段:排斥、徘徊時期。二戰后至20世紀70年代末,社會民主黨作為反法西斯抵抗運動的重要力量和實行宏觀經濟政策克服世界經濟危機的執行者,贏得了戰后20多年的政治信譽和執政地位。由于經濟重建和政治穩定的優先需要,執政或參政的西歐社會民主黨并沒有將生態問題作為獨立的緊迫的議題,綱領中有關生態保護的內容被淹沒在“自由的民主制”、“混合經濟”、“發達的福利國家”、“凱恩斯主義”和“社會平等”等流行的政治話語中。對生態問題最直接的關切是反對核戰爭和核試驗——如1959年德國社會民主黨《哥德斯堡綱領》、社會黨國際代表大會《關于核試驗的決議(1961)》《關于國際形勢的決議(1972)》,出發點是對蘇聯發展核能可能對國際局勢和世界和平造成威脅的擔憂。社會民主黨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自覺地將60年代中期興起的新社會運動作為對其的政治挑戰,比如瑞典社民黨主席帕爾梅1972年在社會黨國際三巨頭的通信中稱在形形色色鼓動起來的小團體抗議中,“可感覺到一種‘反政治’傾向”。①在早期社民黨內部分歧中,德國前任總理施密特反對黨員參與新社會運動的游行示威活動,而社民黨元老巴爾曾將“綠色政治”的興起者綠黨視為“對民主政治的威脅”。②
第二階段:反省、激進時期。20世紀70年代末至80年代末,“社會民主主義的危機”時代來臨,在隨后近20年時間里,西歐社會民主黨處于守勢且陷入了自我懷疑狀態。這種危險的懷疑緣起于歐洲、亞洲和美國的一系列由于工業造成的環境災難,“它觸發了關于負責任的經濟增長的社會和生態極限的一場日益涉及根本問題的政治討論”,新自由主義和生態主義掌握了當時主要的批判輿論方向,危機中社民黨遭遇了內部分裂、選民喪失和政治實力萎縮,引發了其在意識形態和政治哲學上的反思和調整。總的來說,西歐社民黨在這一時期淡化或放棄了與傳統“左”的觀念和政策的聯系,強調非意識形態化,突破了階級政治的界限,以開放甚至激進的姿態接受了新社會運動的洗禮,表現為黨綱和選舉政策的快速“綠化”——如德國社民黨1981年“生態現代化”概念的提出,1986年紐倫堡黨代會上反核能基本政策的制定,1989年《柏林綱領》對生態環境問題基本理論的系統描述;英國工黨1986年首次發表它對環境問題的主要觀點,1989年發表綜合性環境政策文件《地球的機會》;70年代末荷蘭工黨的黨綱也開始吸收新社會運動中關于婦女自由、環保和第三世界發展的內容。社會黨國際的調整革新更是引人注目,1985年在執行局維也納會議上第一次通過《關于環境問題的聲明》,1986年十七大的《利馬宣言》中指出要制訂有關環境保護和自然資源管理的長期戰略;1989十八大發表《斯德哥爾摩宣言》主張有關保護和改善環境的國際問題,應當由所有國家,不論大小在平等的基礎上本著合作精神來加以處理;從80年代開始,社會黨國際歷次代表大會上通過的決議都對環境問題作了專門論述。
第三階段:理性、實踐階段。20世紀90年代至本世紀初,蘇東劇變并未使社會民主黨因老對手出局而獲得“政治紅利”,相反卻出乎意料地遭到了右派勢力的撻伐。出于與蘇聯“現實社會主義”劃清界限,挽回80年代以來的頹勢的需要,這一時期西歐社會民主黨迎來了整體意識形態的轉型,以復興“社會民主主義”和英國工黨新“第三條道路”的提出為標志。在生態觀的表述上,西歐社民黨一改前一階段的激進態度,采取了更為謹慎的方式,以迎合民眾的后物質主義傾向和對綠色政治力量整合的需要。如德國社民黨1998大選綱領中環境政策相較于1989年顯現出保守的姿態,重點闡釋了經濟和社會生活的生態化,將政治上的論述空間出讓給綠黨以保持中間化趨勢。瑞典、挪威、丹麥等國社民黨90年代也紛紛在綱領中明確了其綠色轉向。社會黨國際適時于1992年十九大提出了可持續發展的主張,并于二十大和二十一大初步提出了“全球治理”的主張。在政治實踐上,“紅綠聯盟”使社民黨在歐洲政壇的重新崛起如虎添翼——1994年意大利“橄欖樹”左翼政黨聯盟與意大利社民黨、共產黨結盟;德國的紅綠聯盟則從1985年黑森州開始至1994年燎原至6個州聯合執政,1998年擊敗基民盟重奪闊別16年的執政權杖;法國社民黨于1990年直接推動和支持國內生態政黨組建,并于1997年與共產黨、綠黨結成聯合政府上臺執政。90年代中葉開始,歐洲政壇遍布粉紅的“玫瑰色”。③
第四階段:倡導全球治理階段。本世紀以來,盡管新“第三條道路”隨著社會民主黨人在法、德等西方大國失去政權而風光不再,但是中性化、實用主義的新政治特色卻在西歐得以延續。雖然西歐多國“紅綠聯盟”在右翼政黨的攻勢之下分道揚鑣,但將生態中心主義融入民主社會主義基本價值并付諸經濟、政治和社會實踐,則維系了社民黨前期觀點、政策和行動的常態化和務實性,西歐亦成為了世界上環境治理和環保產業最先進的地區,歐盟國家也成為了《京都議定書》等國際生態合作機制的主要推動者。社會黨國際承繼二十大和二十一大的基本思想,在本世紀以來的三次代表大會上詳細地論述了社會黨國際的全球化理念,主張實行全球治理,倡導解決“嚴重危及人類生存、嚴重危及世界和平與發展”的問題,針對氣候變化、核能安全、世界糧食安全和生態技術轉移等爭議,提供和強化了有關國際沖突解決機制、自由公正貿易機制、可持續發展機制和各國政府、人民、政黨、議會廣泛參與的決策和管理機制。
1.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現實危機。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所固有的擴大再生產、追逐資本增殖的本性,與資源有限性、生態系統的可承受性之間,內在地存在著產生生態矛盾的必然性。社會民主主義是工業化的產物,二戰后,社民黨開始采用經濟的民主監督取代其戰前綱領中規定的消滅私有制,大搞福利國家等主張,從而成為資本主義體制內的主要博弈者,默認并維系了資本主義工業文明的基礎。同時,支持經濟和技術上的無限增長,也是社民黨最初的階級基礎所在——以“代表那些最有希望從生產力不斷發展中獲得好處的階層和群體的利益”。因此在二戰后復蘇和繁榮的50、60年代,知識與技術、商品生產和對自然支配的不受限制,人類無限的可臻完善性依然是鼓舞資本主義世界發展的中心設想。然而,20世紀7、80年代的生態災難(哈里斯堡、切爾諾貝利、賽韋索)引發了民眾對生態破壞和科技風險的憂慮,綠色運動衍生的新階層和新政黨的沖擊,使社民黨開始重新思考和論證,什么樣的對待自然的態度、什么樣的技術、什么樣的經濟增長形式,是可以與其基本價值相容的,由此增長概念開始從“量的增長”向“質的增長”轉變,至90年代中期,西歐社民黨已普遍掌握了對生態和社會負責的經濟方案。
對于社民黨來說,無論從經濟和生態的現實矛盾出發,還是出于爭取多數的戰略的考慮,都只能對經濟利益和生態利益實行有持久力的整合,雖然這種整合被認為是“盎格魯撒克遜國家的環境主義”——“改變不了資本主義制度的基本趨勢,只是擴展了經濟合理性的范圍”,④但它無疑是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有益反思。
2.社會民主黨對“基本價值”的探索不斷深化。對于政黨而言,基本價值作為其意識形態的載體,具有支持和整合的功能,這種功能在社會變革中要求意識形態具有彈性、包容性、適應性,從而提高政黨政策的靈活度,為政黨活動提供更多的回旋余地。社民黨在改良主義的道路上一路走來,對意識形態的逐漸弱化使之成為典型的實用主義型政黨,因此往往對新主張、新政策有較大的包容力。社會民主黨生態觀的嬗變直觀詮釋了社會民主主義基本價值的動態演進:從著眼于人、人性和人的價值以及當代的人際關系,轉變為正確對待人和自然、當代人和后代人之間的關系;應用范圍從單一民族國家變為全球世界,應用框架也在全球范圍內擴展。
1959年《哥德斯堡綱領》率先把從倫理社會主義中引發的一些“具體道德觀念”寫入黨綱,“自由、公正、互助”被確認為民主社會主義的價值目標。70年代社民黨的傳統進步模式在應對“增長的極限”時的遲鈍反映,使之喪失了意識形態創新的機遇,嚴峻的形勢迫使其向綠黨和生態政治取經,開始“綠化”。1989社會黨國際對基本價值進行了符合時代要求的重新詮釋,將對自然的態度和責任放置于民主和秩序、和平與發展的全球主題來理解。2003年二十二大根據全球化等新形勢新變化,闡發了社會民主主義價值觀新的三原則——可持續發展、人權和民主,并在堅持自由、公正、團結基本價值基礎上,把“平等”與“和平”列入基本價值范疇,“可持續發展”不僅僅成為國內治理和發展的理念,更被擴展到持久和平、公正、安全、福利、民主和發展文化多元化的全球治理的層面上。二十三大和二十四大更加積極運用新的經濟社會發展觀、建立新的國際主義新文化和堅持基本價值、發展新型民主來深化其全球治理的主張。
3.社會民主黨對黨內外政治形勢變化的回應。社會民主黨在生態觀上的綱領和政策調整,也是其黨建需求和黨的選舉、執政戰略策略運用的結果。20世紀70年代起,傳統進步模式的失敗抽空了社民黨“黃金時代”的基礎,支持新社會運動和綠黨的人數激增,導致了社民黨內替代派和傳統派(或曰生態主義派和工業導向派)的分裂,雙方的沖突一度不可調和。同樣的挑戰還來自黨外,分歧和分裂似乎還蘊含著一個選民陷阱,如果不接受生態主義的觀點,社民黨的選民將拱手讓給綠黨;而放棄傳統的以經濟增長為導向的傳統主義觀點,則會被基督教民主聯盟或自由民主黨等右翼勢力坐收漁利,這種情勢加速了該時期社民黨“身份特征危機”惡化。從黨的內部情況和外部反應可以看出,分裂損害了黨的信譽,強化了根本革新黨的綱領和政策的動機,1989年德國社民黨著名的《柏林綱領》表明其完成了形勢所期待的政治轉變和價值整合。然而這一場左翼陣營內部的競爭,因為社民黨的滯后反應而未能扭轉頹勢,綠黨呼聲的持續走高迫使社民黨不得不考慮在建立聯合政府時將其看為優先選擇的聯盟伙伴,因此便有了90年代以來“紅綠聯盟”的初步嘗試,這一戰略調整為西歐社民黨又迎來了十年的春天。
4.社會民主黨對歐洲政黨政治中間化趨勢的適應。除了社民黨發展對基本價值拓展的要求,西歐政治局勢起伏中的政黨意識形態中間化趨勢從客觀上影響了社民黨綱領和政策的基本取向。在非意識形態化和向全民黨轉化的過程中,社民黨遭遇了生態主義、生態社會主義等綠色政治流派及綠黨走“不左不右”的“綠色前進方向”的沖擊,在經歷意識形態的博弈之后,社民黨與綠黨在爭取“新中間階層選民”的政治切磋中更多地尋找到彼此的共同點和互補性,如對后工業資本主義社會的揭露和批判,對自然負責與經濟社會平衡發展的改良,以及個人責任原則、自主原則、自治原則、基層民主原則等基本價值理念。這使得社民黨期冀在傳統的民主社會主義與新自由主義之間尋找一條“第三條道路”成為了可能,其生態觀的轉變更直接體現了西歐政壇意識形態向中靠攏的高度共識——摒棄“公有制”、“工人階級政黨”等左派話語表述,吸取如綠黨和新社會運動所提出的全民、全球共同關切的生態安全、兩性平等、和平與發展等議題,傾向“階級合作”和“共識政治”,積極投身全球治理以守衛自己在政治爭議中的道德高度。英國工黨的“第三條道路”、德國社會民主黨的“新中間派政策”、法國社會黨的“新階級聯盟”戰略、意大利左民黨完成了向社會黨的全面轉化,成為“橄欖樹”中左勢力的核心、瑞典社民黨、荷蘭工黨都先后以中間派姿態重新解釋了“民主社會主義原則”等均是例證。
1.“可持續發展”是科學社會主義的價值追求和本質要求。傳統的忽視社會公正和環境和諧單純追求經濟增長的片面的發展觀已經被工業資本主義和蘇聯模式社會主義的實踐所證偽,“可持續發展”已成為共識。民主社會主義雖然放棄了馬克思主義信仰,走上了資本主義的改良道路,但其所孜孜追求的公正、團結互助、民主、和平與發展、人與自然的和諧等基本價值,既是對資本主義文明的取精用弘,也是對社會主義價值的實用性闡釋,這也決定了其既能在意識形態之爭中左右逢源,又能在左翼陣營中籠絡政治力量。雖然民主社會主義僅停留在從道德倫理原則對工業資本主義進行批判和體制內的有限調整,與科學社會主義的最終目標——要實現制度的替代和社會的變革、消滅私有制有著根本區別,但其可持續發展的價值取向與科學社會主義的價值取向具有一致性。可持續發展的最基本原則是公平原則,它包括代內公平、代際公平和區域公平,而社會主義的本質及其價值取向是強調人的平等和人的價值體現,消滅剝削和貧困,實現社會的公正公平以及人與社會的全面發展,二者均指向人類共同的價值取向,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必然結果。
2.要把生態文明建設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各方面和全過程。西歐社會民主黨生態觀的嬗變,經歷了從感性到理性,從激進到務實,從價值倡導到政策實踐,從民族國家到全球治理,從將生態危機作為解決經濟發展和政治危機的單一視野到將其整合進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穩定的全方位布局的過程,嬗變的結果使西歐各國在全球環境治理和生態產業領域贏得了遙遙領先的地位。中國共產黨對生態問題的關注也經歷了一個過程,從黨的三代領導集體初步確立較為系統的環境保護理念,到黨的十六大把環境保護、資源能源節約、發展可再生能源等一系列事項作為統一概念,首次提出“建設生態文明”,再到黨的十八大把“生態文明”作為有機組成部分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總體布局,將其提高到“關系人民福祉、關乎民族未來的長遠大計”的地位,體現了中共生態文明建設思想的成熟,以及對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和環境資源利用規律認識達到新的高度。
作為參與全球化進程的發展中國家,中國對西方工業社會的發展模式一直保持著深刻反思和借鑒。毋庸置疑,中國的資源環境問題始終與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政治體制改革、社會穩定、國民素質提高和公民社會塑造表里相依。中共十八大實現“生態文明”由“副”到“主”、由“并列”到“融入”,不單論證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會是全面協調發展的社會,強調了生態文明建設對其他四大文明建設的保障作用,同時更從國土空間開發、生態產品生產、生態文明制度建設等方面為新時期生態文明建設規劃了新路徑。
3.“美麗地球”的實現需要全世界的共同努力。21世紀以來社會黨國際的“全球治理”思想是全球化的產物和社民黨“第三條道路”在國際社會中的延伸,強調和平、合作、和諧,在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中實施平衡戰略,直接目的是增強自身的力量,以求在全球化的條件下實現民主社會主義的復興,但同時也為人類同舟共濟構筑“美麗地球”提供了寬闊的思路和建議。在全球安全治理中,社會黨國際既關注核裁軍問題,也關注第三世界國家和地區的安全局勢;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社會黨國際既強調發達國家要增加對發展中國家的援助,減少綠色貿易壁壘,改革現有的國際經濟、金融和貿易體系以維護發展中國家的利益,同時要求發展中國家加強合作,加速經濟、政治體制改革;在環境問題上,社會黨國際既要求發達國家履行國際氣候和環保決議,積極減排,也要求發展中國家減少對自然資源的不合理開發、破壞和浪費。
“全球治理”主張雖被認為帶有理想主義色彩并遭遇了理論和實踐的種種困境,但其進步性不言而喻,啟迪著對人類共同體命運的自省和自覺。正如前社會黨國際主席古特雷斯所指出的:“我們應該采取負責的態度,但是我們也不應該失去夢想。我們不放棄烏托邦,因為理想和現實的對立既是民主社會主義的主要困境,也是它具有魅力和推動力的集中體現。”
注 釋:
①[德]維·勃蘭特,[奧]布·克賴斯基,[瑞典]歐·帕爾梅.社會民主與未來[M].重慶:重慶出版社,1993:10-12、83.
②傅劍鋒.他們為何反對發展核能[N].南方周末,2007-03-08(1).
③社會黨國際以粉紅色玫瑰為標記,國外輿論多以“玫瑰色”來形容左翼政黨和政府.
④Gorz·Andre.Critique of economic reason[M].London:Verso,1989:109-110.
[1][德]托瑪斯·邁爾.社會民主主義的轉型[M].殷敘彝,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
[2]社會黨國際文件集[Z].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9.
[3]中聯部《社會黨國際重要文件》編譯小組.社會黨國際重要文件選編[G].北京:當代世界出版社,2005.
[4]全球團結:勇于變革——社會黨國際第23次雅典代表大會決議[J].李宏,劉艷花,譯.當代世界社會主義問題,2008,(3).
[5]林懷藝.戰后社會黨對社會主義基本價值的另類闡釋[J].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07,(1).
[6]郇慶治.西歐社民黨的“綠化”與紅綠聯盟[J].歐洲,1996,(2).
[7]王長江.政黨政治原理[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9.
[8]李宏.社會民主主義的“綠化”與生態社會主義[J].綠葉,2008,(6).
[9]胡錦濤.堅定不移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前進 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而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N].人民日報,2012-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