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安樂死是一個爭議已久的話題,國內外對于安樂死是否應該合法化具有很大的爭議。本文立足國內外的各種學說,分析闡述安樂死立法的截然不同的兩種觀點,并對其觀點進行評述。以法理學為基礎,解釋安樂死的概念、特征、價值等等,進一步闡述安樂死合法化的可行性、合理性。最后提出對安樂死立法的建議。
關鍵詞 安樂死 合法化 立法
作者簡介:黃燁,浙江省象山縣人民法院。
中圖分類號:D9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14)11-285-02
一、安樂死的概述
(一)安樂死的概念
安樂死的概念源于希臘文“euthanasia”一詞,“eu”為“好”之意,“thannatos”為“死亡”之意,合起來便是 “好死”。所以本意為“好死”或者“善終”之意。即無痛處死患不治之癥而又痛苦者和非常衰老者。更進一步說,安樂死是指因現代醫學無法挽救而面臨死亡的的病人的主動真誠要求,醫師為解除其不堪忍受的痛苦而采取無痛苦的措施,提前結束生命。它一方面是要求病人本身處于一個身心都相當痛苦的狀態,另一方面是醫生在此基礎上為病人實施(主動或被動地)了一種相對無痛苦的中結生命的措施。
筆者對安樂死做出了如下定義:“患不治之癥的病人在垂危狀態下,由于精神和軀體的極端痛苦,且不違背病患本身意志,在病人和其親友的要求下,經過醫生認可,用人道方法使病人在無痛苦狀態下結束生命的過程。”
(二)安樂死的特征
基于安樂死的概念,我們可以總結出安樂死應該具備的特征:第一,適用對象。安樂死適用于患不治之癥的,并且精神和肉體極端痛苦的垂死狀態的病人。界定這個適用對象的標準,應當依據當代醫學知識和技術,而非人為主觀臆測。
第二,目的要求。安樂死的首要目的必須是減輕以及解除患者不堪忍受的痛苦。這種痛苦包括精神上和軀體上兩個層面。與此同時,實施安樂死的動機必須是道德的、純潔的。
第三,提出方式。筆者認為,提出方式可以分為兩種情況:(1)在患者有能力自我提出時,必須由患者本人提出,并征得親友的同意。(2)當患者無法自己提出時,可以由其親友代為提出,但是,必須證明該意見與患者本意相一致,且患者并非處于非理性狀態。
第四,認證過程。在符合前三點的基礎上,患者主治醫生對其進行評估、商議、認可后,方可實施。
第五,實施方式。采取人道主義方式結束病患生命,使患者無痛苦死去的醫學方法。
二、國內外關于安樂死的立法紛爭
關于安樂死的立法,各國都存在著不同的觀點。安樂死是否應該合法化,國內外大致分外贊同說和否定說兩派。目前,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包括我國政府,都對安樂死立法基本持否定態度。允許安樂死的國家只有美國的俄勒岡州、荷蘭、比利時、澳大利亞。
(一)安樂死是一種基本權利
持贊同說的學者認為,要求安樂死是人類的一種基本權利。人類既有生的權利,也有死的自由。只要在不危害國家、社會、他人的正當利益的情況下,人類就有權自由的選擇死亡,與他人沒有過多的聯系。即使有,所受到的影響與其接受安樂死的本人相比也是微乎其微的。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在克魯贊訴密蘇里州(Cruzan v.Missouri)一案中主張:“決定和放棄治療是憲法保障自由的利益。”
(二)安樂死具有社會效益
另有贊同者觀點認為,安樂死能帶來很大的社會效益。第一,最直接的影響是使安樂死進一步規范化,盡可能避免由于制度不完善所導致的悲劇。在我國,經常聽到很多由于安樂死制度沒有建立起來而引發的悲劇。重慶絲紡廠71歲的退休工人張族容,患上了尿毒癥晚期、高血壓、心臟病等多種疾病。在數次請求丈夫買鼠藥未獲支持和跳樓、觸電自殺未果后,她向醫生提出安樂死。只要完善了相關法律法規,這樣的情況都是可以避免的。第二,安樂死能節約社會成本,有利于醫療資源的進一步優化配置,提高治愈率。并且對于患者家屬來說,也減輕了他們的時間、金錢上的負擔。第三,“賴活著”并不一定優于“好死”,某種程度上來說,有尊嚴的死去,對于病患來說是一種解脫,體現了對人的尊嚴的尊重。
(三)安樂死的立法實踐
贊同者們認為,安樂死立法雖然還不廣泛,但卻也存在一些立法實踐。1994年11月,美國俄勒岡州通過了《尊嚴死亡法》,該法案規定醫生不完成協助患者自殺的最后行為,而是由患者自己完成,醫生在倫理上的可責難性非常小。2001年4月,荷蘭《安樂死法案》生效,法案的主要內容是臨終患者如何申請安樂死、安樂死如何實施以及對此的審查程序。2002年5月,比利時議會眾議院通過一項安樂死法案,允許醫生在特殊情況下對病人實行安樂死。2011年1月,臺“立法院”通過《安寧緩和醫療條例》修正案,使臺灣成為世界上敢于嘗試安樂死的少數地區之一。這些成功的立法經驗,都為安樂死的合法化提供了很好的借鑒平臺。
(四)否定說
持否定說的學者從道德方面、法律層面以及實施帶來的不良后果來論證他們的觀點,具體包括:認為安樂死違背倫理道德,害怕安樂死一旦制度化即有被濫用的可能,認為安樂死會阻礙醫學的發展以及安樂死缺乏合憲性基礎。
從病患角度來分析,反對者們認為,安樂死表現了病患消極對待人生的態度,是放棄、不尊重生命的表現,是對生命權的違反。從患者家屬角度來考慮,反對者們又認為,安樂死與傳統孝道文化相沖突。特別是病患的子女,當病患身染重病,即使極度痛苦的情況下,若支持自己的父母安樂死,則被社會所不恥。從醫生角度來看,反對者們認為:救死扶傷是醫生的職業道德,放棄治療是對醫生這個神圣職業的褻瀆。
三、存在被濫用的可能及阻礙醫學的發展
反對者們竭力反對安樂死的一大理由便是害怕安樂死一旦制度化即有被濫用的可能。這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不法分子企圖利用安樂死來達到故意殺人的目的,以期望牟取應病患死亡而得到的不當利益;另一方面,不愿承擔照顧、撫養責任的病患家屬就有了逃避應有義務的理由。安樂死一旦被濫用,對于病患來說是極其不公平的。不僅違背了安樂死保障病患權益的初衷,更是對這些弱勢群體致命的一擊。
另外還有反對者認為:醫學的成功是建立在失敗的基礎上的,只有不斷追求,醫學才會發展,醫學史上,醫學技術的發展總是在沖破一個又一個疑難雜癥中實現的。安樂死把患有不治之癥又臨近死亡的患者作為適用對象,就可能會阻礙醫學技術發展,妨礙人類醫學進步。
四、安樂死合法化的法理基礎
(一)安樂死的自由價值
自由是法律的基本價值。自由的法律保障,實質上就是讓個人作出相對獨立的選擇,不受外界干擾。從這個意義上說,安樂死的合法化,為那些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臨終患者提供了一種自由選擇生死的權利,以保障他們選擇生死的權利和自由。人們確實享有自由選擇安樂死的權利,但不可避免的,只有符合一定的條件,得到相關專業組織的認可,選擇安樂死才可以稱之為合法,否則,安樂死即會被打著自由旗號的不良分子所濫用。只有這種有枷鎖的自由,才能使安樂死合法化真正體現自由的法律價值。
(二)安樂死的效益價值
效益價值是指法律被有效的適用后,所產生的有益的社會效益。如果法律資源的配置與利用不能給主體帶來任何的益處,相反卻增加了主體的痛苦,抑或有害于主體的社會生活,那么法律不僅不可能使人對它產生信任、信仰,反而會成為人們抵抗、排拒乃至砸爛、毀滅的對象。
安樂死恰恰具有效益價值,能給公民、社會帶來一定的益處。這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安樂死的合法化是大勢所趨,符合社會大眾的期望;另一方面,安樂死的合法化對于減輕社會負擔來說也有一定益處。根據有關調查,不管是國際上還是國內,對于安樂死是否應該合法化這個問題,老百姓的意見一直是贊同遠遠大于否定的,占最大比例的是老年人。另一方面,安樂死的實施減少了社會資源的浪費。不把過多的醫療資源用在無法真正救治的患者身上。有限的醫療資源將被得到有效利用,使更多患者康復,為社會做更多貢獻。
五、安樂死的責任分析
(一)安樂死的自涉性分析
安樂死作為一種特殊的自殺方式,與自殺一樣,具有自涉性。僅僅關乎接受安樂死個人的相關利益,在一定程度上與其他人,乃至社會均沒有過多的聯系。正如休謨所說:“自殺與否是人的自由,與蓋房、耕田等行為一樣,談不上是對自然法則或上帝的反抗。”當然,人處于一個社會的大環境中,萬事萬物之間均存在著一定的聯系,我們并不能斷言安樂死完全是個人行為,與其他一切都不相關,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從哪個角度論證,受到安樂死最大影響的始終是接受安樂死的個人,對于其他人、其他事的影響相較于本人來說都是微乎其微的。
(二)安樂死不夠成故意殺人罪的原因分析
目前與安樂死相聯系最多的實體法律評價是故意殺人罪。誠然,故意殺人與安樂死具有一定的關聯性,如兩者都是由第三人對其進行的結束其生命的行為。但是兩者又有很大的區別:第一,目的不同,故意殺人者常見的殺害原因為情殺、仇殺、財殺,而安樂死的實施者主要是為了減輕接受者的痛苦;第二,方式不同,故意殺人一般采取殘忍的手段來結束他們的生命,而安樂死則本著人道主義精神的考慮,用平和、安全的方式結束生命。安樂死與故意殺人的區別,決定了安樂死不構成故意殺人罪,具有非犯罪性。
六、安樂死合法化的立法建議
(一)適用對象
關于安樂死的適用對象,我們應該進行嚴格界定。并非所有人均能適用安樂死,適用對象應符合以下幾個要素:(1)重大疾病患者且治愈可能性小,由醫學界公認的此類疾病,例如癌癥晚期等等;(2)患者已瀕臨死亡,在垂死邊緣掙扎;(3)承受巨大的身體痛苦和精神痛苦,生活的主要重心已經轉移為對病痛的忍耐。當然,對于安樂死的適用問題,學界一直在討論應不應該把植物人列為適用對象。筆者認為,植物人無法做出主觀選擇,故應該把植物人排除在外。這樣才能充分體現安樂死實施的自由價值。
(二)適用情形
安樂死的適用具有特殊性、個案性。并非所有的滿足安樂死適用對象的個人都會選擇安樂死,只有在其本人認為死亡的狀態優于繼續生存的狀態時,才有實施的必要性。當然,要求接受安樂死的病患基于的理由并不在我們的考慮范圍之內,不管是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還是不忍心看到其家屬過重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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