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式領導風格對組織變革影響研究

尹曉峰，王 軍

(北京理工大學，北京 100081)

許多管理心理學家在調查研究中發現領導者的領導行為和方式與他們的領導效率之間有密切的關系，他們想在諸多的領導行為類型中尋求最佳的領導風格，并通過領導風格的影響來提升組織管理的效能。領導風格理論目前受到越來越多國內外學者的關注，且主要針對幾種典型的領導風格類型及其效果變量的研究，家長式領導風格便是其中之一，本文則通過實證研究證實了家長式風格對組織變革的影響。

一、家長式領導風格理論研究概述

(一)國內外學者對家長式領導風格的研究基礎

國外學者在研究中形成的領導風格理論主要包括:魅力型領導理論、交易型與變革型領導風格、Lewin三種領導風格理論、Likert四種領導風格理論、俄亥俄州立大學的研究、管理方格理論、路徑－目標理論、生命周期理論等。凌文輇等人則探討了領導行為評價的中國模式問題，提出了CMP理論，即從領導行為方面區分出中國領導的個人品德(Character and Moral，簡稱 C因素)、工作績效(Performance，簡稱 P因素)、團體維系(Maintenance，簡稱 M 因素)3 個因素［1］。

對華人企業組織研究主要采用主位研究途徑(Emic approach)，試圖把華人的組織模式、行為與中國文化相互聯結。尤其是我國臺灣地區的鄭伯塤等人在企業管理實踐中發現并通過理性研究歸納和實證研究證明而發展起來的基于中華文化背景的領導理論，其德行、仁慈、權威三領導行為模式有著深厚的文化積淀，在臺灣地區的多種組織中進行過實踐檢驗，成為華人社會領導研究的新熱點和本土心理學研究的典范［2］。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鄭伯塤和樊景立把家長式領導(Paternalistic，Leadership)定義為“在一種人治的氛圍下，顯現出嚴明的紀律與權威、父親般的仁慈及道德的廉潔性的領導方式”［3］。隨后，許多學者證實家長式領導三元模型是華人組織領導的普遍行為特征，并且三個維度對領導效能有較好的預測作用［4］。

作為在華人社會組織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理論，家長式領導堪稱組織行為學甚至是心理學本土化研究的典范。因此，把家長式領導作為研究對象在大陸地區進行實證研究，既可以驗證和擴展家長式領導的有效性，更是一次具有本土研究特色的心理學理論探索，是本文的研究意義所在。

(二)家長式領導風格的屬性及度量

Redding(1990)把家長式領導分解為幾個部分:(1)在心智上，下屬要服從;(2)私忠，致使下屬容易服從;(3)依據下屬觀點有一定改正的獨裁主義;(4)個人的權力一經明確便不再容易被人分享;(5)層級間的遠離和較大的社會距離;(6)領導者的意圖較隱諱，并不清晰的表達;(7)領導者作為模范和師長［5］。Redding也察覺出華人社會有一種很強的人治主義的傳統，這種傳統傾向于允許個人的因素在決策中發揮作用。

通過一系列研究，鄭伯塤提出家長式領導可能包括了三個重要的方面:即威權、仁慈、及德行領導。威權領導(Authoritarian Leadership)類似于鄭伯塤所言的立威，是指領導者強調其權威是絕對的、不容挑戰:對部屬則會做嚴密的控制，而且要求部屬要毫不保留地服從。在威權領導下，主要的領導行為包括專權作風，貶抑部屬能力、形象整飾、及教誨行為，而部屬的相對反應則為順從、服從、敬畏、及羞愧行為。仁慈領導(Benevolent Leadership)類似于施恩，是指領導者對部屬個人的福祉做個別、全面而長久的關懷。就仁慈領導而言，領導者表現出個別照顧與維護面子的行為，而部屬則表現出感恩與圖報的行為。德行領導(Moral Leadership)雖較精微而不易描述，但可廣義的描寫為領導者必須表現出更高的個人操守或修養，以獲得部屬的景仰與效法。在德行領導方面，領導者表現出公私分明與以身作則的行為，而部屬則做出認同與效法的反應。家長式領導是在一種人治的氛圍下，顯現出嚴明的紀律與權威、父親般的仁慈及道德的廉潔性的領導方式。

綜合以上的領導維度，威權領導與仁慈領導是研究者較有共識的部份，但對德行領導則較少提及。理由是研究者對領導者必須具備何種美德或素質，以表現出高尚的倫理道德，并沒有一致性看法。

二、家長式領導風格對組織變革影響的實證研究

(一)家長式領導風格和組織變革的關系假設

正如世界知名的領導力專家John P.Kotter所說，成功的組織變革有70%至90%要歸功于企業領導，組織變革是企業應對內、外部環境劇變，并實現成長的重要途徑，領導風格與組織變革的關系研究也一直是學者研究的熱點問題。王雪莉提出，組織變革的成功涉及到很多因素，領導則是最為主要的因素之一［7］。王立志、韓福榮則認為，不同的領導風格對組織變革產生決策差異，在組織變革情境中，領導風格與變革動因的互動決定著決策質量和實施效率，即有效的變革管理［8］。Buchanan等提出，領導可以作為一個持續影響組織變革的因素，如設定愿景、價值觀、意圖、目標和挑戰等［9］。在華人企業普通存在的家長式領導中，并非就不存在組織變革，實踐中可見大陸近十年面對內、外環境的變化，企業在家長式領導的帶動下更加積極求變，為中國企業在全球化競爭中贏得市場份額、保持競爭力做出巨大貢獻。但是這方面的文獻極少。基于組織變革的系統觀，組織變革文獻研究指出技術、文化、制度和結構變革是構成組織變革的重要部分，根據陳瑤針對組織變革的技術、機制、結構和文化四個方面問題［10］，總結出組織變革的特征在四個方面得到了具體體現:風險創新性、動態整合性、網絡互動性、文化多樣性。本研究選擇家長式領導風格對組織變革特征的影響，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家長式領導風格對組織變革各維度(風險創新性、動態整合性、網絡互動性、文化多樣性)有顯著積極影響

根據家長式領導的維度結構，進一步提出假設:

假設a:德行領導對組織變革各維度有顯著積極影響

假設b:權威領導對組織變革各維度顯著積極影響

假設c:仁慈領導對組織變革各維度顯著積極影響

(二)問卷設計

根據前面的研究假設的模型構建，本研究的問卷由“公司及個人情況調查”、“領導風格量表”、和“組織變革量表”三部分構成。領導風格量表采用Likert 5點量表，組織變革量表尊重量表開發者的原始形式——Likert 7點量表。在問卷設計過程中，采用文獻研究法和專家咨詢法兩種方法進行問卷設計，得到初始量表之后，再對初量表進行小樣本分析，以確保量表的信度和效度。

家長式領導量表根據樊景立、鄭伯塤(2000)修定的家長式領導問卷。即測量在人治的氛圍下，顯現出來的具嚴明紀律與權威、父親般的仁慈及道德廉潔性的領導方式，即包括威權領導、仁慈領導和德行領導三個維度，包括33個題項。

組織變革的測量選取陳瑤(2008)編寫的組織變革特征量表。量表包含20個題項，分為四個維度，包括:風險創新性、動態整合性、網絡互動性和文化多樣性，每個分維度原來有5個題項，在陳瑤的研究中表明具有較好的信度和效度，在本研究中，研究者對該量表進行了精減，選取了其中四個維度上的16個問題，并根據實際變革特征對相關題目的表達進行了修改。另外，在本研究中為最大程度區分不同的態度，研究者將組織變革特征量表由原來的5點評分改為7點，要求被試根據自身感受和實際情況對每個項目描述的符合情況從1—即“完全不符合”到7—即“完全符合”進行選擇。

(三)數據模型的構建

1.家長式領導風格問卷質量分析

先對數據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家長式領導問卷的 KMO 值為 0.900，Bartlett’球形檢驗的 χ2值為 3.028E3，且達到顯著水平(0.000)，這說明所調查的數據適合進行因素分析。用主成分法抽取因子，取特征根大于或等于1作為抽取因子的標準，進行VARIMAX正交旋轉，保留因子負荷大于0.40的項目。結果得到了清晰的三因素結構(見表1)。累積方差解釋率達到了57.251%，各項目在相應因子上具有較大的負荷。

表1 家長式領導問卷的探索性因素分析結果(N=200)

續表

從表1結果可知，該問卷的內部一致性信度較好。采用LISREL8.7對正式施測的數據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見表2。

表2 家長式領導問卷的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N=212)

表2顯示家長式領導問卷驗證性結構模型分析對數據的擬合情況，從各個擬合指標SRMR、GFI、IFI、CFI、NNFI來看，SRMR 小于 0.1，其他擬合指標大于0.9，χ2/df小于5，這說明家長式領導問卷驗證性結構模型對數據的擬合程度比較令人滿意。綜合以上分析，驗證了家長式領導問卷的三因素結構。另外，評價測量模型好壞的指標，還包括每個觀測變量在潛變量上的負荷，以及誤差變量的負荷，一般來說，觀測變量在潛變量上的負荷較高，而在誤差上的負荷較低，則表示模型質量好，觀測變量與潛變量的關系可靠，圖1顯示了三因素模型每個項目的負荷和誤差負荷，由圖1可見，每個觀測變量在相應潛變量上的負荷值大多超過0.50，說明每個觀測變量對相應潛變量的解釋率較大，而誤差較小，測量模型較為理想。

圖1 家長式領導問卷的驗證性因素分析負荷圖

表3呈現了家長式領導問卷各因子的描述性統計結果，三因子兩兩之間均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相關系數顯示維度之間呈較高程度的相關。

綜上，探索性和驗證性因素分析的結果表明，家長式領導在大陸地區是一個三維結構:包括德行領導、仁慈領導和威權領導。德行與仁慈呈現顯著的正相關，德行與威權領導之間呈現顯著的負相關，仁慈與威權之間呈現顯著的負相關。本研究得到的包括33道題目的家長式領導問卷的信度和效度均達到了心理測量學的要求，問卷的設計合理有效，適合在大陸地區使用。

表3 家長式領導問卷的描述性統計結果(N=212)

2.組織變革問卷質量分析

先對數據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家長式領導問卷的KMO值為0.873，Bartlett’球形檢驗的χ2值為 1.755E3，且達到顯著水平(0.000)，這說明所調查的數據適合進行因素分析。用主成分法抽取因子，取特征根大于或等于1作為抽取因子的標準，進行VARIMAX正交旋轉，保留因子負荷大于0.40的項目。結果得到了清晰的四因素結構(見表4)。

表4 組織變革特征問卷的探索性因素分析結果(N=200)

從表4結果可知，該問卷的內部一致性信度較好。采用LISREL8.7對正式施測的數據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見表5。

表5 組織變革特征問卷的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N=212)

從表5可以發現，四因素模型對數據擬合較佳，SRMR 小于0.1，其他擬合指標大于 0.9，χ2/df小于 5，SRMR、GFI、IFI、CFI、NNFI 指標的值都在臨界值內，這說明組織變革驗證性結構模型對數據的擬合程度比較令人滿意，因而驗證了組織變革的四因素結構，表明測量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另外，評價測量模型好壞的指標，還包括每個觀測變量在潛變量上的負荷，以及誤差變量的負荷，一般來說，觀測變量在潛變量上的負荷較高，而在誤差上的負荷較低，則表示模型質量好，觀測變量與潛變量的關系可靠。圖2顯示了因素模型每個項目的負荷和誤差負荷，由圖可見，每個觀測變量在相應潛變量上的負荷值大多超過0.54，說明每個觀測變量對相應潛變量的解釋率較大，而誤差較小，測量模型較為理想。

圖2 組織變革特征問卷的驗證性因素分析負荷圖

表6呈現了組織變革特征各因子的描述性統計結果，五因子兩兩之間均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相關系數顯示維度之間呈較高程度的相關。

表6 組織變革特征問卷的描述性統計結果(N=212)

綜上，經過探索性和驗證性因素分析的結果表明，組織變革問卷是一個四維結構:風險創新性、動態整合性、網絡互動性和文化多樣性。本研究得到的包括16道題目的人力資源管理效能問卷的信度和效度均達到了心理測量學的要求，問卷的設計合理有效，可以保證進一步研究推論的可靠性。

3.人口統計學變量差異顯著性分析

人口統計學變量對領導風格的影響如表7所示。由表7可知家長式領導風格各維度在公司性質、行業、規模、成立年數、發展階段、是否盈利各變量中均沒有顯著性差異。

人口統計學變量對組織變革的影響如表8所示。由表8可知組織變革中的風險創新性在公司性質、行業、規模變量中均有顯著性差異，組織變革中的動態整合性、網絡互動性在公司業績變量中均有顯著性差異，而組織變革其它各維度在公司性質、行業、規模、成立年數、發展階段、是否盈利各變量中均沒有顯著性差異。

表7 家長式領導的差異顯著性檢驗結果

續表

表8 組織變革的差異顯著性檢驗結果

續表

(四)家長式領導風格對組織變革影響回歸分析

針對組織變革，研究者選擇組織變革特征變量，以了解在領導行為的作用下，組織變革的程度或表現怎么樣，故本研究以組織變革四個維度(風險創新性、動態整合性、網絡互動性、文化多樣性)為因變量，以家長式領導的各維度為自變量，對這些變量進行層級回歸分析。

下面將分析家長式領導的三個維度(德行領導、權威領導、仁慈領導)對組織變革四個維度的影響。考慮到組織變革維度在人口學變量如行業、規模、業績等變量上有顯著差異，且許多變量是稱名變量，先對相關變量進行虛擬化處理，然后再進入回歸方程。

本研究層級回歸分析具體步驟:將人口學變量行業、規模、業績(即是否盈利)變量放入第一層，其中業績中的盈利為參照類，規模中的小型為參照類，行業中的信息技術為參照類。為了研究家長式領導對組織變革的影響，把人口學變量作為控制變量，以家長式領導為自變量放入第二層，具體層級回歸分析結果見表9。

由表9可知，在層次回歸分析中，對于風險創新性，在排除人口學變量的影響之后，家長式領導具有解釋力，其 ΔR2值為0.108(P ＜0.01)，具體地說，仁慈領導對組織變革特征具有顯著的負向預測效果(P＜0.01)。對于動態整合性，在排除人口學變量的影響之后，家長式領導具有解釋力，其ΔR2值為0.203(P ＜0.01)。對于網絡互動性，在排除人口學變量的影響之后，家長式領導具有解釋力，其 ΔR2值為0.192(P ＜0.01)，具體地說，仁慈領導對組織變革特征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效果(P＜0.01)。對于文化多樣性，家長式領導具有解釋力，其 ΔR2值為0.195(P ＜0.01)，具體地說，權威領導對組織變革特征具有顯著的負向預測效果(P＜0.01)，仁慈領導對組織變革特征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效果(P＜0.05)。

綜合以上結果，家長式領導對組織變革特征的部分維度有顯著的預測效果，假設得到驗證。具體地說，權威領導對文化多樣性具有顯著的負向預測效果，仁慈領導對風險創新性、動態整合性和文化多樣性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效果，因此，假設a沒有得到驗證，假設b、假設c得到部分驗證。

表9 領導風格對組織變革的回歸分析(N=212)

三、結論

本研究選擇華人社會普通特征性的領導風格——家長式領導來研究領導風格對組織變革特征的影響，得出結論為:家長式領導對組織變革特征各維度都有顯著的預測效果。具體地說，權威領導對文化多樣性具有顯著的負向預測效果，仁慈領導對風險創新性、動態整合性和文化多樣性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效果。可見，家長式領導對組織變革存在積極影響和消極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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