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社會市場經濟”是指將市場競爭和社會利益均衡相結合,協調個人進取心與社會進步,以貫徹國民福利制為基礎的市場經濟體制。
德國是在世界上真正實現了國富民強的國家,德國模式的核心就是其“社會國”憲法原則和“社會市場經濟模式”,這是德國制勝的法寶。
政治領域是“社會國原則”,經濟領域是“社會市場經濟體制”,這也是德國進行福利保障的基礎。
在市場經濟中,國家是中立的力量,由于市場經濟對個人存在著一些威脅和挑戰,而國家的任務,就是幫助個人應付這種困難和挑戰。在德國,“福利國原則”也是被納入憲法的,這也是德國在上個世紀50年里得到快速發展的原因所在。
社會市場經濟體制,重點在于確保市場的自由競爭以及市場的有序發展,也就是說在市場經濟框架之內發展經濟。
“社會市場經濟體制”來自“社會市場經濟之父”艾哈德的設想,他也是“為了全體國民的富裕,不能讓富人變窮,而是讓窮人變富”這句話的原創者。
所謂“社會市場經濟”是指將市場競爭和社會利益均衡相結合,協調個人進取心與社會進步,以貫徹國民福利制為基礎的市場經濟體制。因為推動社會進步和執行福利制是政府的任務,所以政府有權對經濟生活進行宏觀調控。概括來說,德國的社會市場經濟主要有三點:市場經濟、國民福利制和宏觀調控。
“二戰”后在德國執政的基督教民主聯盟和基督教社會聯盟便將社會市場經濟作為其執政綱領,后來社會民主黨也拋棄陳舊的計劃經濟主張而皈依社會市場經濟。
其實德國的社會市場經濟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比如19世紀李斯特的重商主義,比如后來的歷史學派,他們都有一個共同之處即強調國家的作用。德國社會市場經濟和上述兩者雖然有重大區別,但是都沒有否定國家的作用。
與美國相比,德國也有著自己獨特的發展道路。19世紀全世界都在處于古典主義的黃金時期,但進入了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世界卻出現了問題,發現市場失靈了,之后凱恩斯主義應運而生。大家都認識到政府發揮宏觀調控的作用是必不可少的。
德國并沒有順著這一規律發展,而是擰著來。19世紀西方主要國家實行自由放任時,德國卻強調發揮國家的功能和作用,例如李斯特提出的“保護幼稚工業論”,主張國家提高關稅,保護脆弱的民族工業。為什么?因為德國是一個后發展國家,它需要依靠國家力量來發展。20世紀20年代后,大家覺得市場之手失靈,需要政府來發揮作用時,德國弗萊堡的經濟學家卻提出了不同東西。他們承認自由放任的市場經濟是不合理的,但也不認為凱恩斯主義國家干預是合適的。他們認為問題癥結是市場缺乏秩序,市場的失靈是缺乏秩序造成的。這套理論學說就是弗萊堡學派。
弗萊堡學派的理論實質:第一,強調充分市場機制;第二,國家來維護秩序。因此,戰后德國的主流經濟思想跟其他西方國家不一樣。除德國之外,凱恩斯主義在西方主要國家得到廣泛認可。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德國的確是一個具有自身特色的國家。社會市場經濟模式也被稱為“萊茵資本主義模式”,因為萊茵河一般被看做是德國的象征。
社會市場經濟實際上是以自由競爭為基礎、國家進行適當調節,并以社會安全為保障的市場經濟。用通俗的公式表示,就是“市場經濟+總體調節+社會保障”。在社會市場經濟體制下,經濟政策應該實現的國民經濟總目標:貨幣穩定、充分就業、國際收支平衡和適度經濟增長。這四大目標由于其實現的難度而被經濟學家稱為“魔鬼四角”。
萊茵資本主義模式包括“二戰”后聯邦德國、奧地利、瑞士等萊茵河谷兩岸的國家。廣義的萊茵資本主義模式還包括斯堪的納維亞國家以及今日歐元區的大陸歐洲所有國家。聯邦德國創建的社會市場經濟模式是萊茵資本主義的基礎。
德國雖然信奉市場機制,但原則上,只要國家能夠比市場提供更好服務的地方,都應該讓國家積極活動。國家還提供公共產品和勞務,建立和發展教育事業。
國家應當關注基礎設施的建設和維護,包括鐵路、公路等交通設施,通訊事業,以及各種各樣的能源生產,這是保證整個國民經濟正常運轉的基本條件。
通過中央銀行的貨幣與信貸政策建立金融秩序,維護國家的貨幣穩定也是國家的一項重要任務。
在社會市場經濟體制下,國家還負擔維護秩序的責任,負責確定市場參加者遵守的法律和社會條件,并且負責監督這些規則的遵守。德國把國家在這方面的任務比作足球賽中的裁判員的角色。
除此之外,國家還要通過貨幣信貸政策、財政政策、外貿政策、勞動市場政策維持經濟繁榮,阻止或者延緩周期性經濟危機的波動,努力實現經濟增長、充分就業、貨幣穩定和對外經濟平衡,這也叫做“反經濟周期的景氣政策”,德國反對把一切都交給市場。
德國社會市場經濟的另一個重要內容就是建立社會國家,英國學者吉登斯在他的《第三條道路》一書中,強調歐洲的社會福利國家具有共同的歷史起源、目標與結構的同時,具體又將他們劃分為4種類型。
英國的制度,強調社會與醫療保健服務,但是規定了與收入掛鉤的福利金。
北歐的社會福利國家,高額征稅,十分出色的國辦的服務事業,包括醫療保健方面的服務。
中歐制度,沒有十分龐大的社會服務福利,但是具有數量可觀的福利金,主要通過就業關系在收取社會保險費的基礎上籌集資金。
南歐制度,與中歐制度比較類似,但是不那么廣泛,國家提供救濟水平較低。
德國人認為,他們的社會市場經濟模式是對于資本主義文明的重大貢獻。甚至說,英國人貢獻了自由,法國人貢獻了民主,德國人貢獻了社會市場經濟,其實這個評價并不過分。在上世紀70年代后期,德國的社會福利開支相當于國民生產總值的30%,這是其他國家所無法比擬的。實行萊茵資本主義模式的國家都相對比較平等,收入差距明顯比盎格魯-薩克遜國家要小。中產階級在美國占50%,在德國占75%,在瑞士或瑞典占80%。
德國模式拋棄了傳統的放任,而是馴化了資本主義,給野蠻的資本主義“戴上籠頭”,通過國家干預和福利國家建設抑制了市場經濟的消極后果,抑制了社會的貧富分化。
自由一直是人類的共同追求,在當代中國,特別是中國的知識界,自由也像法律一樣神圣,然而中國人對消極自由強調過多,對積極自由強調的少,這是最大的問題。自由,最通俗的講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當然不包含違法的事情,但生活經驗告訴我們,沒有錢的話,很多事情都干不了,因此要保障民眾的自由,首先就要保障民眾先有錢。德國不僅提出了積極自由的概念,而且建立了從哲學到法律,再到社會管理模式一整套的東西。
在西方世界中,德國的所得稅率幾乎最高,包括社會保險金在內的稅率超過了50%,而美國不到30%。這樣的高稅率,不僅沒有阻礙經濟增長,反而是經濟良好發展的基礎。這里面最關鍵的因素就是免費教育造就了高水平的勞動力,在這一點上,德國與美國的反差特別強烈。美國新一代勞動力的平均教育程度低于嬰兒潮一代,是美國有史以來首次出現的教育退化現象。這使得風雨飄搖的美國制造業更加難以面對全球化的競爭,也是美國中產階級擠壓的主要動因。
經濟管理最重要的原則就是自由而不放任,德國模式就非常好地體現了這一點。在今天的全球化競爭中,連美國媒體近來也紛紛承認,西方世界如果要維持原有的領先地位和社會穩定發展,就必須效法德國模式,特別是高質量的公共教育、保障社會公平和限制兩極分化。這都是德國經濟一枝獨秀的秘密。在這樣的社會模式下,德國老百姓活得舒服、有尊嚴,政府也有錢為民眾做事,因此,人民安居樂業,官民友好相處,社會一派和諧。
(摘自上海三聯書店《世界如此危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