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所認識的畫家中,郭艷茹是個異數。她無門無派,無聲無息,甚至不知潤格為何物。但她的水墨鄉土畫,卻有很強的記憶入侵性,能在你的腦子中生根,拔都拔不出來。你越琢磨,那畫面越鮮明,像開在鄉野的花朵,潑辣辣的,美。
郭艷茹十大幾歲接觸到繪畫、攝影,接觸后,便顯示出天分。自然,有天分的人太多了,可惜,走著走著,許多人就跟仲永一樣成了百面“眾人”,天分被平庸一點一點吞噬。但郭艷茹堅持了下來,無論在工廠做工,還是被機關返聘,甚至退休后回歸家庭看孩子做飯,她始終堅守著自己那點愛好,隨時在生活和藝術兩個空間兩個維度穿越,因執著而達自在。而恰恰是40余年的堅守,讓她的天分如同種子一樣,發芽、生長、開花,終而長成一棵獨具氣質的藝術之樹。
熟識的人,都知道郭艷茹厚道樸實,跟誰打交道都是把整顆心掏出來。但在藝術修煉上,郭艷茹絕對是有心計的。首先是事事用心。比如別人見一個畫家,見了也就見了,頂多增加一份談資,郭艷茹卻要對著人家的畫看上半天,然后細細地打問、琢磨,回家后,還得在腦子里一遍一遍地過電影;又比如攝影,同一個場景,她不定得拍攝多少遍,光、色、角度、布局,一次一次地折騰,登高爬下,拍得鼻子尖上直冒汗。其次是善于積累,善于會通。郭艷茹攝影、繪畫的主要題材都是鄉土人物,每次外出采風,或者訪親會友,她都帶著一架相機,隨時隨地找尋、發現有特點、有意思的人物,心手并用,記錄存檔,作為繪畫的素材。日積月累,人物和場景都在她的心里活起來,“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功課,輕輕松松就做實了,也做深了。
這兩三年,郭艷茹的水墨鄉土人物畫,進益之快,令人贊嘆。
給我最突出的感覺,那些畫非常鮮活、靈動,是從生活的菜園中剛剛摘下來的,含著清早的露珠,有著大地的心跳。《天地間不白活一回》,場景取自肅寧梨花村——尹莊。數字電影《梨花村的笑聲》剛剛拍攝完成,農民演員演農民自己的事,本色演出,攝制結束了,演員們依然沉浸在角色中。這時,郭艷茹畫筆一揮,就給其中的女主角、女配角們來了一個藝術定格。《苗曉蘭巾幗稱霸》,以墨彩重現肅寧戳腳女拳王苗曉蘭。無論是場上對打,還是月下習武,畫面都極為爽脆,刻畫人物線條干凈利落,渲染氣氛筆墨拿捏得當。這樣的題材,這樣的畫面,是宅在畫齋里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
再者,郭艷茹很擅長刻畫人物、抒發性靈。《春到農家》、《回娘家》、《人約黃昏后》、《童年的記憶》等幾幅畫作,給人印象尤為深刻。藝術來源于生活,更有責任提純生活,通過畫家精神世界的滲透,從而營造韻味之美、境界之美。郭艷茹《回娘家》中的小媳婦,《人約黃昏后》中的農村姑娘,《春到農家》中的小女孩,或嬌俏,或含羞,或活潑,皆眉目含情,流轉的眼波透露出風光旖旎的內心世界。人物作為畫面的主體,運筆酣暢,刻畫細膩,線條、色彩,極盡心思,極下工夫,而環境烘托則精簡、含蓄、考究,整體布局上充分留白,給人的感覺不滿不溢,靈動婉轉,言有盡而意無窮。
我以為,郭艷茹在繪畫藝術上的進益,根源在于一個字,那就是“誠”,對于藝術的虔誠,對于故土的虔誠。對于藝術的虔誠,讓她明白益多師、益人人、益生活的要緊。而對于故土的熱愛和虔誠,則給予她藝術靈感上的無窮滋養,讓她的繪畫作品印記了濃烈的鄉土味道、肅寧味道。以郭氏筆墨,寫肅寧味道,從而就有了風格和特色。如果郭艷茹的作品能夠再跳脫一些,在筆墨與技法上再工致一些,在藝術提純上走得再遠一些,更高妙的藝術境界指日可期。
(責編:宗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