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2014年1月,就聽說井陘縣晉劇團在排練新編歷史劇《背水之戰》,此前,該團已于2007年、2009年先后排演《背水陣》和《井陘口》,且在第五屆石家莊市戲劇節和第八屆河北省戲劇節上取得良好成績。七八年間將同一題材三次搬上舞臺,井陘晉劇人弘揚地域文化、建設文化強縣的責任意識由此可見一斑。
史載,漢將韓信率部伐趙,于井陘口受到數倍與己的趙軍阻擊,遂沿綿蔓河背水列陣,領兵挑戰佯敗,且斗且退,誘敵深入。趙軍主將陳馀“乘勝追擊”,率軍傾巢而出。事先潛于敵營附近的漢軍奇兵趁機拔(趙)旗易(漢)幟,與主力前后夾擊,大獲全勝。是役,韓信“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創下歷史上出奇制勝、以少勝多的著名戰例,也為井陘留下了一筆寶貴的歷史文化遺產。《背水之戰》(編劇孫德民、麻立哲,總導演李慧琴)以今人的眼光重新審視這段歷史,用貼近平民的全新視角,運用諸多現代手段,藝術地再現了這一發生在井陘境內的歷史事件。縱觀全劇,編導對傳統文化的深邃思考,對戲劇表現形式的探索和追求,以及對全劇的整體把握和具體細節的拿捏,應該是《背水之戰》成功的必要前提。
舞臺上的戲劇作品,一般情況下都要有女性角色(小說、影視大都亦然)。對于戲曲劇目而言,因為涉及行當(生、旦)搭配和觀賞需求,女性角色更顯得舉足輕重,不可或缺。在07版的《背水陣》中,漢軍主將韓信、副將張耳的兩位夫人隨軍出征。韓信同夫人于綿蔓河邊“觀水”“論水”之后,破敵之策已然成竹在胸。09版《井陘口》中的女性人物,被設計成與韓信相識相知、相伴相隨的茉莉。韓信左右為難之際,這位紅顏知己的體貼、寬慰,使其決意“背水列陣”。同“韓夫人”和“茉莉”相比,《背水之戰》中“船姑”的身份、地位明顯低了許多,而且還屬于“敵對勢力”。如果把“船姑”理解為一種職業,渡客只是她們的謀生手段,那么,這些在綿蔓河上無名無姓的擺渡女子,可以延伸到平民百姓,可以視為普普通通的井陘人。
“綿蔓河驚濤激起千堆雪/井陘關天險一絕人難越……”隨著蒼勁、凄美的歌聲,《背水之戰》大幕拉開:旌旗獵獵,戰馬嘶鳴,漢軍伐趙之師兵勇將驍,所向披靡,卻因趙軍拆除浮橋,在綿蔓河畔止步不前。“搖櫓劃槳,翩翩歌舞”的十數船姑,又不失時機地前來戲耍、困擾身經百戰的韓信。“一葉舟、一槳櫓、一船姑;風一縷、水一泓、歌一路。”船姑們在給韓信帶來很大麻煩的同時,也為該劇營造了一個引人入勝、期待下文的良好開局。
面對“馬蹄疾響如鼓”的來犯之敵,船姑不僅對“七嘴八舌邀船渡”視而不見,反勸其打道回府,“莫令斯人身影孤”,明目張膽地“動搖軍心”。果然,陳馀以“船歌小調,兒女情長”退兵的計謀激怒了韓信,兩人接下來于不同空間的舌槍唇劍,水到渠成并一直延續。漢軍長途奔襲,韓信志在必得。因陳馀按兵不動,而漢王被困、滎陽告急的消息,又使戰局更加變得于己不利。韓信唯求速戰,傳令“懸崖推石,拆掉戰車”,星夜搭橋。殊不知,船姑再次駕舟前來,致使漢將張耳惱羞成怒,下令緝拿。船姑成為“人質”之后,劇作又將其處理成韓信、陳馀共同的“軟肋”,把雙方互相猜測、揣摩、試探、施壓的“心理交鋒”寫得絲絲入扣,張弛有度,小心翼翼地推進劇情。這里,導演把握舞臺時空的才華和能力有了用武之地。流動的場景分離信手拈來,空靈的畫面組合匠心獨到,為充分展示人物心理活動,細膩刻畫人物性格搭建了開闊的平臺,提供了極大的便利。看到漢軍俘獲船姑,陳馀便知此為韓信騙其出關的“誘兵之計”,盡管深諳“魚不上鉤,釣餌猶存;魚若上鉤,餌魚同盡”之理,在做出置船姑們安危于不顧的決定之前,他還是再三權衡,反復斟酌。陳馀如此,韓信亦然。他信奉“得民心者得天下”,扣押船姑、揚言“開刀”,甚至任由屬下故弄玄虛地“把船姑綁到坡上,準備行刑”,其目的就是引出趙軍,與其一決高下。英雄相惜,知彼知己,不到最后關頭誰也不肯放棄。大概,這也是“井陘人頌揚韓信”“緬懷陳馀”的主要原因。二人沙場以外的較量,雖不見刀光劍影,卻同樣生死攸關,也為完成船姑人性的升華、形象的塑造拓出一片天地:“河水咽,四野悲,綿蔓河畔萬山垂。”戰車之上,刑前的船姑面對屠刀毫無懼色,與親人生離死別,直抒胸臆。她們,熱愛生活,渴望和平,“歌聲悠悠云間蕩,拼將柔軀問刀槍”。此時,井陘兒女愛國、愛家的精神和意志,不屈不撓的決心和勇氣,得以完美展現,也著實可親可敬,可歌可泣。
《背水之戰》演出之前,“作者的話”開宗明義:“井陘人愛歷史,井陘人愛井陘”,因為這里歷史底蘊厚重。源自蘊藏豐厚的文化富礦,經過提煉、加工和雕琢,劇中的船姑形象始成絢麗多姿、光彩奪目的一方美玉。
(作者單位:石家莊市歌舞劇院)
(責編:宗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