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蒿村位于清苑縣東南,屬東閭鄉,有400多戶,人口不足2000人。據說新石器時代就有人在此居住,金代石柱有此村名,明清兩朝還是社首所在,抗戰時期之光縣在此成立,是個名符其實的古村。
近日,我們來到這座中等偏小的平原村莊,探尋它悠久的歷史及豐富的文化。
站在田蒿村北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沃野平川。熟諳村史的孫玉書先生告訴我們:此地原先是個大淀,當年水色天光,比現在的白洋淀毫不遜色。經過千年的淤積,到明朝已是一片沼澤濕地,地肥草盛,曾是當年清苑縣的13個牧馬場之一,名為田蒿場。田蒿場有1萬多畝面積,至今田蒿村以北,高保公路以南,草橋村以西,這么大范圍內仍沒村莊。田蒿村村名似與村北草場內蒿草叢生有關。
曾為田蒿社社首
畢業于北京師范大學歷史系的閻玉啟是田蒿村人,他曾對本村歷史進行過細致考察,著文指出:田蒿村起源于新石器時期,村落中有古代制陶的遺址可證。我們走在村街上,還能看到古代舂米的石臼,據介紹這也是村史久遠的證明。田蒿村最早的文字記載是金崇慶元年(公元1212年)的田蒿村蓋殿都維那石柱,上邊刻有24個田蒿村人名。據此可見,田蒿村有文字記載的歷史至少已有800余年。
在明嘉靖版《清苑縣志》上,我們看到:明朝洪武年間清苑縣劃分為24社,“田蒿社”是24社之一,田蒿村是田蒿社“社首”。何謂“社首”?據民國版《清苑縣志》載:“社之名始于前明,每社管轄十數村,多寡不等。社有社首,與里長同。”當年田蒿社下轄田蒿村、小莊、大莊、段家莊、石家屯、孟家莊、徐家莊、國家莊(今解莊)、楊家莊以及楊家橋、溫家莊、孫家莊、張家胡同、梁家莊等十幾個村莊。田蒿社延續明清兩朝,令田蒿村擁有500多年“社首”的地位,當時村內的延壽寺也是遠近聞名的大寺。
作為社首的田蒿村,曾出過前清武舉、晚清秀才,最讓田蒿人津津樂道的還是明朝七戰七捷的征南右都督田禮。
《明史·172 卷·列傳·六十》載:“景泰二年八月甲午(八月二十九,公元1451年9 月14日),右軍右都督田禮自陳先同靖遠伯王驥攻克麓川鬼哭等寨,又同侍郎侯璉攻破貴州苗賊,解圍平越,都勻等衛。又同都御史王來攻圍香爐山寨,生擒賊首韋同烈等。”明朝嘉靖版《清苑縣志》載:“大明田禮,字思敬,田蒿人,廕父欽保定中衛指揮僉事,歷官都督府右都督。公幼有大志,既長,以名節自期,謀猷審固,御下有恩。帥閫推其練達老成,諳曉兵政,同靖遠伯王驥討云南孟養,生擒其子思機發,破其鬼哭等山寨,討貴州苗賊身先士卒,平之后苗賊復發,領兵追至香羅山寨,七戰七捷,渠首獻俘,諸苗請降,撫綏盡道,所至無不德之。” 民國甲戌(1934年)版《清苑縣志·卷一·人物·名臣賢將》和清苑縣政協編輯的清苑縣文史資料《清苑縣歷代名人》也有類似記載。
田禮死后,歷英宗、代宗、憲宗三朝的吏部侍郎彭時、經五朝四帝的宰相李賢親自為其撰寫墓表和神道碑,足見當時影響之大。田禮墓在田蒿村東五里,大莊村南、段莊村北各一里,這個“都督墳”民間多叫它“石馬石墳”或“石馬墳”,墓前一青一白兩個石馬呈臥姿,每個長約一丈,馱石碑的赑屃足有一間房大。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田禮墓已被破壞,不少石像生,如沒有頭的石人、石馬、石羊等散落一片,之后不斷遺失。
之光縣的誕生地
田蒿村委會前邊是一條大街,橫貫東西穿村而過,站在十字路口,指著村委會,孫玉書告訴我們:這里是田蒿小學的舊址,當年之光縣成立大會就是在這里召開的,《清苑縣志》有明確的記載——
在抗日戰爭時期,迫于形勢需要,原清苑縣分為清苑和之光兩縣。翻閱《中共清苑縣黨史大事記》和1991年版《清苑縣志》,我們看到:“1941年1月1日,之光縣委第一次會議在田蒿村召開。之光縣人民政府宣布成立,曹洪濤任縣委書記,董杰任縣長。”當時的之光縣,范圍包括原清苑縣張保公路以東部分和安新縣西部一些區域。1944年之光縣和清苑縣合并,縣名仍然叫之光縣,1945年 8月,更名恢復為清苑縣。
之光縣以革命烈士李之光的名字命名。李之光(1903年~1940年)原名李致光,安新老河頭鎮李家村人,1933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中共綏遠特委書記,中共北方分局黨校總支書記,冀中區黨委常委、社會部長、冀中行署公安局長。
之光縣政府所在地開始未固定,隨戰斗轉移,活動在王盤、田蒿、草橋到臧村、劉口一線。但是,之光縣成立大會和之光縣委第一次會議的地址卻有明確的歷史記載,那就是當時抗戰時期堅強的“堡壘村”——田蒿村,并且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期里,田蒿村都是之光縣委、縣政府的主要活動基地。由于受縣委縣政府的影響,田蒿村抗日熱情高漲,青壯年子弟紛紛報名參加了抗日武裝和抗日工作。
在一處早已荒廢的舊宅前,村民介紹說是解云峰當年居住的老房,解云峰曾任之光縣四區區委書記。此外,田蒿村的張乾曾任之光縣第五區區委書記、之光縣委交通部長、之光縣委組織部副部長等職;李恒(安香菊)曾任之光縣三區宣傳委員、之光縣一區婦女委員;孫之珍、孫之計兄弟二人雙雙獻身,閆保臣、閆玉德父子殞身報國……當時,村里很多人都參加了革命,單《清苑縣志》中記錄的田蒿村的革命烈士就有15人之多,還有些人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列入烈士名單。
文化村里文明事
在田蒿村里行走,處處能感受到濃郁的文化氣息。在村子西北角,綠樹環合之中矗立著一幢兩層小樓,院內不時傳出朗朗的讀書聲。2000年,原村小學定為危房,在經濟非常緊張的情況下,村里咬牙建起了這座當時高標準的學校。“尊師重教,這是咱們村的老傳統。”村民們自豪地說。
在很長的一段歷史時期,田蒿村沒有學校,文化傳承主要依靠私塾,清朝末年停科舉、興學堂。據村中老人回憶,當年田蒿村曾有兩個新式學校:一個是東校,原來是個寺廟;一個是西校,是1930年保定學潮后閻愛眾回村拆廟建成,時間大約在1931—1934年。
由于重視教育,田蒿村文化人層出不窮。老一輩如清末秀才孫德潤及孫之旺、解德修、閻保恒等,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年輕人多數參加革命,文化程度高則為初中、低則為小學。新中國成立以后,自孫曠舞1954年考入南開大學,到1972年先后有12人被南開、北師大、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等錄取。近年來考取碩士、博士、出國留學的田蒿學子也不乏其人,田蒿贏得了“文化村”的美譽。
說起文化,孫玉書從背包里掏出一摞書給我們展示:《煥文堂雜文》、《煥文堂詩抄》、《孫之琪書法》、《張連祥詩稿》、《墨池閑韻》等十余本詩文書畫冊,讓我們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原來田蒿人在耕作之余,還喜歡舞文弄墨、吟詩作畫,雖然不是專業詩人和畫家,但大家相互傳閱、自娛自樂,也是別有一番情趣。最值得一提的是,以孫玉書為主的一批田蒿人,歷時近十年,不辭辛勞,多方搜集資料,編纂創作《田野蒿香》一書,全面展現了田蒿村的歷史沿革、風土人情、文化教育、軼聞舊事、人物傳說等,可以說是田蒿村的一部小百科全書,也為研究農村的歷史變遷提供了最原生態的鮮活素材。在田蒿村,有人去世,除了一般的喪葬習俗外,還有一種特殊的形式,那就是人們寫詩以寄托哀思,僅在孫之旺老先生去世時,十幾個人寫了悼念詩詞。在文學藝術邊緣化的今天,村民們的對文化的這般堅守,不能不說是一種奇跡。
除了吟詩作畫,在田蒿村,祖先們還留下許多“玩藝兒”,逢年過節、婚喪慶典都會出來耍一耍。在一村民家中,我們見到了云鑼等古老樂器。據韓振杰介紹,田蒿村的“玩藝兒”首先是高腔,它是田蒿村的一種古老戲種,唱腔慷慨激昂,唱詞古典文雅。傳說當年無論多少臺戲同時演出,必須高腔先打鑼開戲,其他戲才可以開戲。其次是細樂會,它成立年代久遠,民國年間非常活躍,逢年過節吹拉彈唱,熱鬧非凡,解放后多次參加政府組織的游行慶祝或評比活動,還獲過獎。改革開放以后,孫之旺先生出資購買了部分樂器,正式命名為“怡情細樂會”。此外田蒿村還曾有過獅子會、小班戲、大鼓隊、常勝會、東街吊掛、太平車、旱船、尚斗劉翠和打雄膀等,但這些玩藝兒如今大都失傳。
告別田蒿,我們踏上歸程,在村北見到幾間紅磚瓦房,屋頂已經坍塌,幾堵山墻兀自挺立著,很是扎眼,似在訴說著什么。送我們出村的孫玉書說:“那是知青大院。”隨手地給我們一本書,“這是當年知青王杰寫的《那些年的事》,都是寫的田蒿的人和事。”接過書揮手作別,心想:古老而年輕的田蒿,還有多少鮮為人知的往事,需要我們用心去解讀。
(責編:一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