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人都是藝術家,一個美好的愿景,一個消費與被消費的命題。
約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說人人都是藝術家,每個以充滿生命力的態度獨立思考,擁有自由自在的創造力與想象力的人,都是藝術家。藝術家劉錚在這這個說法上更近一步,他鼓勵人人都成為藝術家,目前劉錚發起的“自拍Selfie”項目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而該項目的第一次展示也于7月18日始在位于草場地藝術區的藝門畫廊展出,由于照片尺度的問題,本次展覽所展出的作品并不多,不過該項目所帶來的意義并不僅限于這些自拍照片本身,其背后所映射的非常社會化的問題更值得關注,諸如道德倫理、法律、藝術等各方面。
Selfie是一個來源于網絡的新詞匯,2013年被收入《牛津詞典》,它是對網絡媒體時代年輕人的一種狀態的描述,這些年輕人熱衷于自拍并分享于網絡。自拍從某種角度來看與藝術家畫自畫像有著相似之處,都是一種自我意識的體現,一種自我觀看與表達。就像許多女藝術家,如民國時期的女藝術家尤其喜歡自畫像這一題材一樣,參與到劉錚“自拍Selfie”項目的女性遠多于男性,加之參與到該項目中的自拍必須是裸體自拍,男性的身體往往是權利和理想的象征,而不是作為審美對象出現,這也是男性參與較少的一個社會原因。
在這個圖像化的時代,自拍早已不是什么新鮮的拍攝模式。據英國《鏡報》盤點的世界最古老的自拍照顯示,人類史上第一張自拍照拍攝于1839年,由美國攝影師羅伯特·科尼利厄斯(Robert Cornelius)攝影,只是在上個世紀拍攝器材還沒有這么普及的情況下,自拍未能流行起來。但是自拍使人人都能成為“藝術家”,還要借助互聯網的發展,及自媒體的興起,整個“自拍Selfie”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微信這個平臺,每個參與者需要關注劉錚的微信號,并在允許在網絡上分享自己的自拍照片的前提下與劉錚關于拍攝進行溝通,如果照片被選用將會通過劉錚的微信號分享,也有可能參加該項目的展覽。
微博、微信的出現改變了劉錚的生活,他坦言,“我們家里人非常反對,我每天吃飯、睡覺,拿著這個東西,誰也不相信我能做什么,就認為我玩物喪志,上面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其實真的是沒有。”劉錚的確利用自媒體做了其他人所沒能做到,甚至沒能想到的事情,但自己與他人的聯絡與溝通也緊緊的與微信綁定在一起,在組稿的過程中原本通過短信聯系到劉錚老師,并預約了采訪,但由于采訪當天在約定的時間、地點通過電話和短信都未能聯絡到藝術家本人,無奈錯過了采訪。第二天,劉錚短信告訴我,他從不接電話,現在只用微信,也很少看短信,我們都等了彼此1個小時,卻未能碰面。自媒體改變了我們的溝通方式,或提高效率,或浪費時間。
同時,自媒體也改變了藝術生產的方式。
自項目開啟以來,劉錚常常會被“投稿”所震驚,他說,“就好像是剛剛敲開了一座門,然后里邊看到了寶藏,也看到了魔鬼的身影,看到了很多很多我意想不到的東西,我現在依然處于一個無法呼吸和判斷的中間階段。所以這個項目今后到底是什么樣,我不知道,只是知道可能性非常大,很豐富”。2010年4月,藝術理論研究者、策展人莫妮卡·德瑪黛(Monica Dematte)策劃了名為“而都是我——21位中國藝術家們的自拍像”的展覽,這是莫妮卡的一個藝術計劃的展示,她邀請藝術家,不僅限于攝影藝術家自拍,用攝影語言來呈現眼中的自己,結果是出人意料的,那些非攝影藝術家通過相機反而創作出非常有深度,或者特別清新的作品,這種改變使得他們成功的脫離了自己原本過分熟悉的東西,而這種熟悉有時候恰恰不能真正的代表我們,只是代表了我們自己熟知,或者他人印象中的東西。如今,將這種改變嫁接到普通人身上同樣適用,在職業藝術家的指導下,志愿者( “自拍Selfie”項目參與者的統稱)將鏡頭對準自己,或許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觀看方式,記錄自己眼中的自己,并與人分享。
在這個項目中還應當注意的是關于身體的禁忌,在儒家文化傳統為主流的中國,講究長袖寬帶,不露形體。拍攝自己的裸露的身體,并分享至互聯網上是對這種文化極大的挑戰,是對禁忌的突破。據了解,該項目的參與者多為20~40歲人群,集中在長江沿岸,屬上海、南京、杭州、成都參與的人最多。劉錚表示,在中國如果這個項目的參與者能夠達到5000~10000人,他就覺得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對拍攝者而言,身體是一個關注點,但在劉錚看來身體不過是一個噱頭,他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希望自己名字能和Selfie一起被寫進美術史,他希望將來大家在自拍的時候能夠想到有一個藝術家叫劉錚。
劉錚曾經在MoMA看過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的巨幅組品,他當時覺得真的無法超越,舍曼把照片分為兩種,一種是拍別人,一種是拍自己。如今劉錚也把照片分成兩種,拍與不拍。他將自己的努力延伸到每一個具體的人、每一個普通的人身上,他無限地去延伸。他不想像一些國外藝術家那樣從網絡上直接下載一些他們需要的圖片,然后將其稱之為自己的作品,“這個概念是成立的,可是我不是這樣想的,我是要讓這些陌生人能夠去替我完成一些我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這里所指的無法做的事情可以是任何事情,不僅僅是對身體的自拍。當他建立起這樣的模式,擁有大量的志愿者,他就擁有了某種權利,他可以像征集自拍照一樣,征集其他他需要的東西。劉錚說,“以后假如說我有了50萬、100萬人在陪著我,我可以拍任何東西,比如我們今天只拍攝與死亡有關的照片,然后一本死亡的書馬上就出來了,這是特別可怕的,這個模式一旦建立起來可以玩任何東西”。而此時自拍只不過是一個吸引關注的點,而這個點也是他之前作品所常用的符號,也算是和他的創作一脈相承。
隨著技術的發展,技術性被消解了,它可以通過科技實現,攝影在拍了100多年之后也很難再有新的創意。劉錚堅信在互聯網的時代就應該有屬于這個時代的創作,而且必須如此,在他看來以后的藝術一定是具有公眾影響力的事件,這將是當代藝術的一個特點?!叭绻_不到這個效果基本上跟沒做一樣,只是能夠在家里做個盆子、做個碗。而藝術事件的影響力是巨大的,波及半個國家,一個民族都是有可能的。”在“自拍Selfie”項目中,最關鍵的也正是在于它是通過互聯網完成的,它是一個廣泛參與的事件,亦是其語言特點,至于拍成什么樣并不是最重要的。
作為參與者,他們更關心的則是自己的照片會不會被分享,自己哪里拍的不好,劉錚給了他們一個可以期待的平臺,給了他們成為藝術家的希望。志愿者們在展覽現場被感動,沒能到達現場的則期望展覽可以來到自己的城市,項目雙方消費著彼此,猶如當下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狀態,我們在消費與被消費中生存。
人人都是藝術家,一個美好的愿景,一個消費與被消費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