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海老電影以它獨立的姿態優雅地靜默在歲月里,似一杯咖啡,持久彌香,是一份情懷,經典如昔。
作為國產電影的發祥地,上海被烙上了經典和傳奇的符號。今年6月,上海電影節伴隨著夏日的熱浪如火如荼,在這場仲夏的狂歡落幕之際,回想電影在中國發展已逾百年,而上個世紀30年代上海的原創老電影,雖青澀卻不顯造作,那些年,電影人的才華氣質,演員的質樸朝氣,電影的藝術造詣如今已很難復制。
舊夢往事
1930年,中國電影發展正值豆蔻年華。好萊塢、爵士樂、咖啡、香煙正不斷刺激著上海這座渴望快速步向現代的城市。由于國內沒有專業的電影學堂,那時的電影人只能憑借自己的悟性和沖動去探索這個在中國剛剛落地生根的舶來品,而此時已是黃金時代的美國好萊塢電影、法國的先鋒派以及德國表現主義正好成為了上海第一代電影人的最佳效仿的對象。孫瑜,最早把好萊塢電影敘事和剪接技巧等經驗較好地運用到自己電影創作中。他的代表作《大路》結尾主人公想象中的再生,使人直接聯想到好萊塢影片《西線無戰事》的結尾處理。與孫瑜同期的費穆在1933年完成了他的處女作《城市之夜》,這位上海導演擅長將中國古典美學的傳統藝術手法與電影寫實的藝術特征相結合,創造出不同于美國好萊塢的國產電影特色。30年代的上海電影人在對國外電影的學習和對本國文化的研究中,逐漸摸索出適合中國語境的藝術創作特色,蔡楚生的《新女性》,嬉笑怒罵中透露出中國戲曲的傳統,而吳永剛的《神女》,有著屬于中國人特有的含蓄細膩、幽遠恬淡。
除了這些優秀的幕后創作者,那些風華絕代的明星也是上海老電影最值得懷念的風景。30年代的上海電影成就了中國第一代影星,胡蝶、阮玲玉、陳波兒、王人美、周旋、趙丹……多年以后,提起老電影,提起上海,他們的名字始終都存在于人們的記憶里。最富傳奇色彩的胡蝶,一生正如蝴蝶翩遷。在動蕩的年代,即便曾是熒幕上風光無限、家喻戶曉的電影皇后,也免不了顛沛流離的宿命。1933年,因出演有聲電影《姐妹花》中的一對孿生姐妹而名聲大噪的胡蝶,在30年后息影并定居加拿大,她一生輾轉上海、天津、北京、廣州、香港、重慶,最后在加拿大安然逝去,只留給世間一句嘆息:“蝴蝶要飛走了”。而最讓世人唏噓的當屬阮玲玉,導演卜萬蒼曾評價說:“她像永遠抒發不盡的悲傷,惹人憐愛。”不管是阮玲玉扮演的熒幕形象,還是在風華正茂時選擇與世長辭,阮玲玉的臺前幕后都籠罩著一抹淡淡哀情。那些聚光燈下風光無限的過去,如今看來,不過一場陳年舊夢。
舊時風情
上海的舊時風情是上海老電影創作的源泉。1937年《馬路天使》公映,影片將鏡頭對準上海市井的貧民生活,刻畫出歌女、吹鼓手、妓女、報販、剃頭匠等一群有血有肉的藝術形象。導演袁牧之為了把握好各種人物的性格、語言,曾多次專門到上海八仙橋、四馬路一帶的茶館、澡堂、妓院去觀察生活,最終完成了這部“中國影壇上開放的一朵奇葩”。阮玲玉出演的《神女》是中國現實主義電影的早期代表作,故事發生在十里洋場的舊上海,燈紅酒綠反襯之下的民不聊生是舊社會的真實寫照。1932年,銀幕詩人孫瑜導演浪漫風格的代表作《野玫瑰》由王人美主演,為了表現片中上海下層市民住的“鴿籠”般的弄堂房子,孫瑜特意請了同濟大學畢業的技術員造了一架有12米高的攝影升降機,這是中國電影史上第一架也是當時唯一的一架升降機。 而1935年袁牧之拍攝的音樂喜劇《都市風光》里,對于未曾見過都市的鄉下人來說,市場蕭條時期的舊上海在西洋鏡下依舊顯得如夢般繁華。
舊雨新知
30年代以后,許多向經典致敬的作品被陸續搬上熒幕舞臺。1992年,張曼玉出演電影《阮玲玉》,將曾帶給中國電影與上海的那份巨大的陣痛,化成一縷如輕風細雨般的紀念。無論是純粹追憶還是舊藥新湯,“重視中國電影的傳統”,早在60年前就被孫瑜、石揮和老舍等人提出。2011年,上海國際電影節展開經典電影修復項目,于是近幾年來,老電影總是能在各大電影節上一展風采。中國電影資料館主持修復的《神女》榮歸故里,臺灣臺北電影資料館珍藏阮玲玉主演的《戀愛與義務》也在2014年的夏天回到上海。曾經,因為戰亂和保存不善而遺失的瑰寶,終于能以一種新的方式重現影幕。
30年代,電影塑造著現代都市人的休閑方式以及他們的精神生活,正如表演藝術家的秦怡所言:“它和吃飯、喝茶一樣,是很多上海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是很大眾的藝術。”
但那個年代的氣質與沖動,已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