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模因論看近五年"十大流行語"

劉瑩

摘 ?要：模因論（memetics）是基于達爾文的進化論思想解釋文化進化規律的一種新理論。流行語反映了一定時期的社會面貌及社會心理，但現有的研究尚未見到結合語言模因的有關的理論對這一現象產生的原因及傳播機制進行更深層次挖掘的研究。本文以查理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的文化模因觀為理論依據，從語言模因論的角度對近五年十大流行語的產生原因及傳播方式進行了考察和分析。

關鍵詞：模因論;模因;"十大流行語";產生原因;傳播方式

1 ?模因論簡介

1.1 ?模因的界定

模因論（memetics）是基于達爾文的進化論思想解釋文化進化規律的一種新理論。"模因"（meme）是模因論中的核心術語，是查理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于1976年在《自私的基因》一書中提出來的。他認為模因是一個文化信息單位，那些不斷得到復制和傳播的語言、文化習俗、觀念或社會行為等都屬于模因。根據道金斯的觀點，模因是一個復制品，是一個文化進化單位。人們的觀念能夠以與生物進化類似的方式進化。有些觀念比另外一些觀念更具生存力;觀念可以因誤解而產生變異;兩種觀念可以重組而產生新的觀念，這些新的觀念帶有原來的某觀念的某些因子。模因往往被描述為"病毒"，它可以感染其他人的大腦或傳染到其他人的大腦中。比如標語口號、時髦用語、音樂旋律、創造發明、流行時尚等，只要有人率先帶頭使用，人們就會自覺不自覺地跟這個模仿起來，并傳播開來。

成功的模因具有長壽性、多產性、復制的忠實性三大特征。長壽性指模因在模因庫內存留很久，也就是能在紙上或人們的頭腦中流傳的時間很長，如宗教律法可能連續流傳數千年。多產性指模因的傳播速度快和傳播的范圍廣，如流行的旋律，傳唱的次數多，傳唱的人數就多。復制的忠實性指模因在復制過程中往往會保留原有模因的精要，而不是絲毫不發生變化。

1.2 ?模因對語言使用的影響

布萊克莫爾（Blackmore）于1999年發表了《模因機器》一書，探討了模因對語言的影響，主要包括：（1）我們是被模因驅動著而說話的。作者認為說話是宣傳模因的一種有效途徑;從有關說話的規則和社會實踐來看，鼓勵人們多說話的指令比要求人們保持沉默的指令更有效;支配說話的模因，或那些能夠與支配說話的模因和諧共處的模因，將在整個模因庫中不斷被傳播、擴展，而那些支配沉默的模因將逐漸被淘汰。（2）人類的語言能力是受模因的驅動而產生并發展的，而且語言的功能還在于傳播模因。（3）文字的產生依賴以語言為基礎的模因，其長壽性的進化過程，也需借助該模因。

1.3 ?語言模因的復制和傳播

模因作為文化基因，靠復制、傳播而生存，語言是它的載體之一。自然語言中的模因主要從三個方面體現出來的：（1）教育和知識的傳授。教育和知識傳播來自于學校和社會。例如，從學校和書本中學會的成語、隱喻在人們日常交往中得到反復的復制和傳播。人們一旦將血淚的新的詞語或外來詞引進自己的語言，滿足交際、交流的需要，那些新出現的表達方式就會被廣泛接納和復制，形成語言模因。（2）語言本身的運用。人們將存在于大腦中的信息模因在語用中不斷重復、增減、變換、傳遞，或從一組舊的模因集合重組成新的模因集合，使語言的單個模因或模因復合體在使用過程中此消彼長，通過各種媒體不斷地復制和傳播。

1.4 ?語言模因復制和傳播的方式

語言模因的傳播方式主要是重復和類推兩種。（1）重復。模因以重復的方式復制和傳播在很大程度上是受相似語境的秀發，表現為語言結構形式的直接套用或同義異詞的近似復制。直接套用指一類信息可以在合適的場合下不改動信息內容而直接傳遞。同義異詞即信息相同但詞形不同。（2）類推。模因往往通過類推的方式創造出新的模因變體來加以傳播。類推有兩種，即同音類推和同構類推。同音類推充分調動語音諸要素，對詞語聲音加以選擇、組織、調整和配合。同構類推主要指模仿已知的語言結構，復制出一種具有新內容的模因變體。

2 ?從模因論看近五年"十大流行語"

2.1 ?近五年"十大流行語"

本文所要研究分析的對象是《咬文嚼字》雜志社所發布的年度"十大流行語"。從2009年開始，《咬文嚼字》雜志社在年度語文檔案《咬文嚼字綠皮書》中，逐年發布上一年度的"十大流行語"。"十大流行語"的推選并認定，遵循三個條件：第一，時尚性。要能夠體現每一年度新聞媒體語言的和社會交際語言的特點。第二，大眾性。至少是經常閱讀報刊的人群所熟悉所認可的。第三，具有某種表達效果?；蜓院喴赓W，或形象生動，或追新趨異，或突顯語意，或發人深省，或引導聯想。根據這些要求，《咬文嚼字》雜志社收集社會語文生活使用中的高頻詞語，約請應用語言學界的專家、學者，共同對這些詞語進行評議、甄別、比較，最后認定的年度"十大流行語"。到目前為止已公布了2008-2012年五年的"十大流行語"。具體內容如下表所示：

2.2 ?從模因論看近五年"十大流行語"的產生

我們知道語言本身就是一種模因，它可以在字、詞、句乃至篇章層面上表現出來，故"十大流行語"也是一種模因。從上述的論述中，我們知道模因的產生方式主要有三種，即教育和知識的傳授、語言本身的運用和通過信息的交際和交流。從"十大流行語"的推選及認定的條件之一"能夠體現每一年度新聞媒體語言的和社會交際語言的特點"中，我們可以知道，"十大流行語"的產生并非來自于教育和知識的傳授，而主要是來自于產生模因的后兩種方式，即由語言運用過程所促成和由交際和交流過程所促成。例如，"山寨"源自廣東話。最早出現的是"山寨手機"，指一些用低廉成本制成的仿冒名牌產品的手機。此后語義逐漸發生變化，除了用來指冒牌產品之外，還可指"民間的""非正式的"。從中，我們可以看到，"山寨"一詞在語言的使用過程中不斷重復、傳遞，語義擴大。此外，"山寨"一詞也是交際和交流過程所促成的模因，因為"山寨"一詞源自廣東話，本是根據語境即興而發，但是隨后得到了廣泛的復制和流傳，并從廣東話詞匯體系進入到了漢語普通話的詞匯體系之中，是一種跨語言、跨文化的模因傳播。再例如"不差錢"，本是東北地區的方言說法，2009年"春晚"趙本山等演出的小品，用它作了劇名，產生了轟動效應，后在全國流行開來。在實際使用中，多帶有調侃的色彩，并不糾纏于錢多錢少。可見，"不差錢"這個模因也是根據語境即興而發，隨后得到廣泛的復制和流傳，并從東北方言進入到了漢語普通話的體系之中。對此，我們對2008-2012年近五年"十大流行語"共50個模因的產生進行了分析與歸類，如下表所示：

2.3 ?從模因論看近五年"十大流行語"的傳播方式

從前文論述中我們已經知道，語言模因的復制和傳播方式有復制和類推兩種。一些優秀電影或電視劇的經典臺詞往往成了直接傳遞的活躍的模式。

近五年的"十大流行語"主要是通過重復的方式傳播的。例如"不拋棄不放棄"，這是長篇軍事題材小說《士兵突擊》和同名電視連續劇中的一句十分經典的話。寧可犧牲自己，也不拋棄戰友;寧可犧牲自己，也不放棄完成作戰任務。溫家寶總理在四川抗震救災第一線，發出了不惜代價、爭分奪秒、不拋棄不放棄災區每一位生命的號召。"不拋棄不放棄"于是傳遍華夏大地的每一個角落。請看下面的例子：

（1）在選擇前，有一張真誠堅定的臉;在選擇后，有一顆不拋棄不放棄的心。

（2）2009年以來，她一直在這里忙碌，以對吸毒成癮者"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和專業知識，幫扶十余位戒毒人員。

這兩個來自新聞中的句子就是直接套用了"不拋棄不放棄"這句臺詞。

再例如"元芳，你怎么看？"，這句惡化出自電視劇《神探狄仁杰》。狄仁杰遇到案情難解之處，時常會問副手李元芳："元芳，你怎么看？"而李元芳的回答通常都是："大人，此事必有蹊蹺，背后必定隱藏著一個驚天的陰謀。"2012年的流行，是源于一起網絡事件。泉州有一女孩疑似被肢解后墜落高樓，警方判斷為自殺。一名網友以"元芳，你怎么看"進行嘲諷，暗指案情背后或有蹊蹺。該句式于是迅速流行，人們多將它綴于某個句子或語段的末尾，表達某種質疑、嘲諷或公開征詢看法。請看下面的例子：

（3）爆笑盤點考試心得！對了，元芳，你怎么看？

（4）城管站到擺攤被爆是臥底，元芳，你怎么看？

以上兩則新聞的標題也都直接套用了電視劇中的這句臺詞。

除了復制的方式傳播以外，近五年"十大流行語"中的一些也通過類推的方式獲得了廣泛的傳播，這種類推主要是通過同構類推的方式。例如"控"，是指極度喜歡某種事物的人。"某某控"的結構是從日語借來的，而日語中的這個"控"則源于英文單詞complex（情結）。日語中"控"的讀音與complex開頭的音相近，日本人就用"控"來表示具有某種情結的人。

3 ?總結

模因論（memetics）這種嶄新的視角給語言學的研究帶來了新的啟發，從跨學科的角度重新看待語言的問題，這也正是語言模因研究的目的所在。流行語反映了一定時期的社會面貌及社會心理，不僅數量巨大而且形式多樣，久已受到了研究者的關注，相關研究十分豐富且深入。本文以查理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的文化模因觀為理論依據，從語言模因論的角度來考察近五年十大流行語的產生原因及傳播方式，希望能為流行語的研究提供新的視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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