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醫士交游現象初探

周劍

[摘 要]元代社會存在著醫士交游的風氣。士人對醫者的尊重及醫者向儒學的靠攏構成了醫士交游的思想基礎；醫者希望通過與士人的交游提高自己的業醫名聲，而士人則希冀獲得醫療上的保障，二者各取所需，這是醫士交游的現實因素。

[關鍵詞]醫士交游； 思想基礎； 現實因素

元代醫士交游的現象極為突出，醫者與士人往來十分密切。在中國中古時期，醫者的社會地位十分低下，而士人卻是一個最受尊崇的群體，二者地位可謂有天壤之別，是什么原因使元代醫、士往來如此密切？這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

一、元代醫士交游概況

元代醫者與士人的關系非常密切，元代士人文集傳世者雖然遠不如兩宋士人文集之多，但在贈予醫者文字上，元代士人在數量上占有絕對優勢。據筆者統計，元與明初士人文集總數約為62家，之所以把明初士人統計進去，是因為這些士人主要活動于元代，在這62家文集中，士人贈予醫者的文字達369篇之多，平均每位士人約為6篇，可見元代士人與醫者關系的熟絡。

筆者對元代有關醫者的文字分析后，發現元代存在以特定醫者為核心的醫士關系。當時的醫者，常是多位士人的共同友人，而這些士人彼此間又素有往來，“長安寇■君，業儒而醫，遁世弗仕，詩書教子，孝弟力田，聞望冠于一時。中朝諸老，若左轄許文正公、姚文獻公、太史令楊文康公悉與之友，歲時書問不絕，今皆藏于家。”這暗示醫者已經在士人的社交關系中占有一席之地，成為部份士人的共同社交對象。

元代士人贈予醫者的文字很多都是酬唱性的，主要包括“詩”、“詞”、“序”等。在以這些體例撰寫的文字中，醫者常是以士人好友的身份出現。這樣的文字在元人文集中俯拾可見，如陶安《水調歌頭·贈王義庵》、劉因《答醫者羅謙父》、貢師泰《送醫師張景遠歸太平之黃池》等，這說明士人確實與某些醫者交誼匪淺。

通過以上的討論，可以說元代醫者與士人的關系非常密切。但是，在中國傳統社會，醫者的社會地位十分低下，“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君子不齒。”與此同時，士人卻是一個最受尊崇的群體，在身份地位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士人與醫者為何交往如此密切？

二、醫士交游的思想基礎

研究元代的醫士交游，必須清楚醫者與士人在思想上有無共同之處，他們只有在思想上有了共同之處，才會有相互交往的意向。所以個人將從士人對醫學的態度、醫者與儒學的關系兩方面來探討元代醫士交游的思想基礎。

元人文集中有很多關于士人對醫學態度的記載，吳澄在《贈建昌醫學吳學錄序》中云：“醫、儒一道也！儒以仁濟天下之民，醫之伎獨非濟人之仁乎？”虞集在《醫說贈易晉》中開宗明義道：“醫之為道，仁人之事也。因其惻隱之發，而究于其藝之成，使人得遂其生而無害焉，其學亦重矣哉！”姚燧在《易安齋記》中更言：“醫之為業，有相道焉”。由此可見，元代士人對醫學普遍持有尊重的態度，士人對醫學的崇尚直接影響到對醫者的態度。

元代醫者與儒學有著密切的關系，一方面是醫者向儒學的靠攏，另一方面，元代很多醫者是士人出身。中國古代醫學易學難精，而醫學著作通常言簡而意深，習醫需要具備一定的文化知識，因此，醫者通常會學習儒學。醫人閻瑀“儒服教子孫讀書”。元代許多醫者是士人出身，元代名醫葛應雷“少從季父某受《周禮》，為舉子業”，后來才轉而學醫。醫士張恒齋“早歲究心于儒者之學”。醫人董起潛，“宦家名族，前代以儒科仕者不翅百數，文物之盛甲于一邑。逮宋亡科廢，舍儒而習醫”。可見，元代很多醫者都具有儒學素養。

既然元代士人是崇尚醫學的，那么對操持這門學問的醫者應該也是尊重的，而且很多醫者本身具有儒學素養，這樣醫者與士人在思想上相互接近，醫者與士人的交游就具有了思想基礎。

三、醫士交游的現實因素

元代醫人與士人交游的目的，未必沒有現實利益的成份。醫士交游的現實因素主要表現在兩方面，一方面，醫者希望通過與士人的交游能夠提高自己的業醫名聲；另一方面，士人希冀通過與醫者的交游獲得醫療上的便利。

在元代，有些醫者治愈患者的疑難雜癥后，并不索要錢財，而是對士人所寫的文章感興趣，“醫者蔡得芳，善療小兒，出入吾門，凡所治，投匕劑輒愈。數予之錢，辭。益以束帛，又辭。強所欲，則曰：‘愿得貢尚書序吾醫，然不敢請也。”至于索要文章的動機，或許是出于提高業醫名聲的考慮，“今之妄庸師，有推而為國師，衣繡驅良，從者后先，以出入于王公貴人之門，遇疾則雜投藥石，以希幸中，中輒繳美譚于文章家，以登載其能。”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名人的一言一行總會比普通人產生更廣泛的社會影響力，獲得“文章家”的贊美，就如同找到明星代言，等于給自己做了廣告，對于醫者招攬患者會有很大的作用，所以醫者與士人交游未嘗沒有提高業醫聲望的動機。

一種關系的維系與呈現，必定是雙方互動的結果，否則一方積極，一方冷漠，這關系無論如何是建立不起來的。那么，究竟何者才是促使元代士人與醫者交游的現實考量呢？

元代的醫學，就整體水平來說，比起前代有明顯的進步。但從當日的實際情況來看，真正出色的能夠治病救人的“良醫”是極少數，就是一般能勝任本職工作的醫生亦不多，除此之外，元代的假藥也很盛行。那么如何在庸醫充斥的年代保障健康呢？有幾個醫者友人或許是不錯的選擇。為了醫療上的保障，元代士人往往選擇結交醫者，“今星源大醫程君堯叟，以其世傳之醫學，行于士大夫間，……濟川主人方禮聘之，使主其壽安藥室。”“廬陵王君東野善為方，……諸貴戚、近侍、公卿大夫皆以老謹爭相延致，君亦輒能以效自見。”故此可見，士人與醫者交游有著獲得醫療保障的動機。

通過以上的論述，我們發現，元代士人與醫者的關系非常密切，這種密切關系的形成有兩方面原因：其一，元代士人是崇尚醫學的，因為醫學在“濟世”方面與儒學是相通的，而這種對醫學的尊重影響到對醫者的態度。與此同時，醫者也積極的向儒學靠攏，這樣以來，士人與醫者在思想上就有了共通之處，構成了元代醫士交游的思想基礎。其二，元代士人與醫者交游有著各自的現實考量。醫者希望通過與士人的交游提高自己的業醫名聲，而士人則希冀獲得醫療上的保障。

參考文獻：

[1]李修生主編：《全元文》，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