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孔子的“仁學”誕生在“禮崩樂壞”的先秦時代。是時,各個軍事集團相互征伐,先賢所作之“禮”徹底崩毀。在這種情況下,孔子站在維護本集團利益的角度提出了一整套關于“仁”的倫理規范,這套規范以“愛人”為核心,包含了忠、孝、節、義、恭、寬、信、敏、惠等諸多方面。孔子“仁學”的提出是與維護“禮”分不開的,在探索“仁”與“禮”的結合點這個過程中,孔子以“仁”釋“禮”,將外在的“禮”內化為世人內心的規范——“仁”,這在是先秦是一個偉大的思想創造,對當時乃至今天仍有理論價值與現實意義。
[關鍵詞]禮崩樂壞;愛人;以“仁”釋“禮”
1、孔子“仁學”提出的文化背景
韓非說過:“晉之分也,齊之奪也,皆以群臣之太富也”[1],春秋時期,鐵器和牛耕得到使用和推廣,新興勢力的經濟實力增強,這必然導致新興階級要求在政治上擁有更多的權力,于是新興勢力便向原有的氏族貴族發起挑戰,隨之而來的就是四方硝煙驟起,就連周天子亦不能幸免,強大起來的新興勢力有的瓜分其國君的土地,有的甚至“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樣一來原有的氏族統治體系開始崩塌,代之而起的是君主專制,氏族民主體制則一步步被摧毀。
孔子就生活在這樣一個“禮崩樂壞”的時代,在這種大背景下,孔子的思想受到很大的影響,雖不說其“仁學”的提出是這個社會大背景的直接產物,但至少也與這個大環境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他站在那個新舊交替的十字路口,站在其集團利益的基礎之上,又兼顧著對普通百姓的同情,提出了一系列有關倫理道德規范的主張。
2、從“愛人”看“仁學”的內涵
孔子的倫理思想可以說是圍繞著“仁”來建構的,“仁”在其思想中的作用是不可取代的,《呂氏春秋·不二》云:“孔子貴仁”正是“仁”之重要性的真實寫照。“仁”之重要性的另一個體現就是在《論語》這部記錄孔子言行最重要的書籍當中,“仁”字共出現了一百零九次,如此高的頻率可見其在孔子思想中的重要意義。不僅僅是孔子,之后的儒學思想家也都非常重視“仁”,“仁”逐漸成為儒家思想體系的核心,基于此,有些人將孔子所代表的儒家思想學說稱為“仁學”。那么“仁”的內涵究竟是什么呢?“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這個定義明顯標示出了“仁”的主體與客體,主體即是“己”,客體即是“人”。由此可見,孔子的“仁學”倫理思想的建構一定是與自己和他人的關系分不開的。一個人要生活在當時的社會中,有幾種社會關系是必不可少的:君臣關系、父子關系、夫妻關系、兄弟關系、朋友關系。人在社會上能接觸到的關系最基本的就是這五種,如果要更全面的概括人的社會關系,那就再加上一個自己與眾人的關系。面對如此多的社會關系,我們應該怎樣處理呢?孔夫子也給出了回答,“樊遲問仁,子曰:‘愛人。”一句“愛人”道出了我們在應對紛繁復雜的社會關系時的基本態度。當然,“愛人”也是孔子的仁學倫理思想的重要內涵。
在孔子看來,如果把“愛人”作為聯系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紐帶,并在此基礎上將其發展為處理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最高準則,那么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會更加融洽,我們的社會就會更加和諧。然而我們如何才能做到“愛人”呢?《鄉黨》中曾記錄了這么一段話:“廄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孔子這種只問人不問馬的精神正是表現了他對人的關愛,也就是“愛人”的具體實踐。在日常生活中,我們要做到“愛人”就必須懂得尊重別人,只有克己而奉人,我們才能夠真正的實踐“愛人”。
“愛人”所包含的內容有哪些呢?從人在社會生活中所必然接觸的關系中便可知曉。一個人愛其君王可以表現為忠,一個人愛其妻子或丈夫可以表現為節或者情,一個人愛其父母可以表現為孝,一個人愛其兄弟可以表現為悌,一個人愛其朋友可以表現為義,如此等等。
2.1對父母兄弟——孝、悌
李澤厚認為孔子在其深層意識中是把‘孝和‘悌作為‘仁的基礎的,羅國杰也認為孝與悌是包含在仁中的,并且是其最低道德要求,當然也是仁的基礎。在所有的道德要求之中,孔子首先要求我們做到的是“孝”、“悌”,試問一個連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會去愛的人,我們還指望他能去愛誰呢?
孔子在兩千多年以前就看到了“孝”、“悌”的重要性,并在自己的言行當中多次表達了對“孝”、“悌”之道的重視。孔子的一個名叫宰我的弟子認為為父母守孝的期限應當改為一年,三年太長了。孔子聽說了之后非常不高興,就問宰我:“食夫稻、衣夫錦,于女安乎?”意思就是說如果你的父母死了還不到三年,你就開始吃米飯、穿華美的衣服,心里會不會有不安呢?而宰我的回答讓孔子極其失望,他居然說自己心安。待宰我走后,孔子有說了一段嚴厲批評宰我的話,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孔子對“孝”、“悌”十分重視。
“孝”的意思就是孝敬父母,“悌”的意思就是敬愛兄長,不光如此,孔子還根據這一理念,將之推及宗族乃至眾人,孔子曾說過:“弟子,入則孝,出則悌,信而謹,泛愛眾,而親仁。”這樣,孔子就將自己的“孝”、“悌”理念推及眾人了,我們的社會也會因為眾人恪守“孝”、“悌”之道而更加和諧。
2.2對君長——忠
在孔子的仁學倫理思想當中,“忠”是很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孔子對“忠”是十分重視的,“樊遲問仁。子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孔子強調,就算在夷狄之邦“忠”也不應該被拋棄。
現在的我們通常都會將“忠”理解為臣子對帝王的忠,也就是忠君。這是孔子的“忠”的含義的一個方面,“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1]這里,孔子由“孝”、“悌”引出忠的一層意思,孔子認為如果一個人可以謹守“孝”、“悌”之道,那么他就會不“犯上”,不犯上作亂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忠”。“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孔子認為,作為臣子,就應該用自己的忠心去事奉君王,要按照臣子應該遵守的禮節去輔佐自己的君王,如果逾越了臣子應盡的禮節,那么就是不忠,就應該受人鄙棄。“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就是孔子對僭越妄為的臣子的痛斥。由此可見,孔子是非常強調臣子對君王盡忠的,以至于后來發展成封建時代刻板的教條。
2.3朋友之間——義
在孔子的倫理思想當中,“義”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項,是孔子認為的處理人與人之間關系的一個很重要的道德規范。
我們通常所理解的“義”一般有兩種,一種是朋友相交的義氣,一種是和利相對的一種規定。孔子關于“義”的論述有很多,“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見利思義”、“見得思義”等等。在孔子的倫理思想當中,義是一切行為的最高準則,“君子義以為上”在孔子的眼中,君子是十分重視義的,而小人通常是重視利的,“義”不僅僅是一種倫理規范,更是仁人君子應當具備的優秀的道德品質。朋友相交,以義氣為上,那么朋友之間的交往便是君子之交,而這種君子之交通常又是十分平淡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果一個人把“義”內化為自己的一種個人修養,那么他所展現出來的君子之交也就會很平常,習慣了就平常了。
在孔子的眼中,“義”和利是相對的,孔子肯定是推崇義的。“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孔子認為,只有那些能稱得上是君子的人才會知曉“義”的重要,而小人就只懂得利。可見,在孔子看來,一定是先“義”后利的。這一點對于個人是非常重要的,當然對于一個社會也是有很大影響的。如果社會上的每一個人都重視“義”而輕利,那么這個社會就是一個謙謙君子的社會,相反,就是小人充斥的社會。
2.4配偶之間——節
《說文解字》上說:“節,操也”。這里我們主要看一下夫妻之間所要具備的節操。孔子雖極少提及男女情愛,《論語》之中也鮮有記載,只有個別的如“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樣對女人的記載,但孔子并不是鄙棄男女之愛,也不是蔑視婦女。在孔子生活的年代,社會上男尊女卑的思想并沒有形成,女性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我們也可以從其他方面看到孔子對于男女情愛的贊成。在孔子所整理的《詩經》之中就有《關雎》一篇,并且《關雎》是置于《詩經》第一篇。對于《關雎》的解釋眾說紛紜,有的認為它是贊美后妃之德的,也有人認為它是贊美男女之間純潔的愛情的,我認為后者更合理。“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據此以斷,孔子認為《關雎》感情表達得正合適,度掌握得很好。也就是說,孔子贊成淑女配君子,只不過,孔子希望夫妻之間應該有節,也就是孟子所認為的“夫妻有情”。
3.以“仁”釋“禮”——孔子的偉大創造
孔子尊崇周禮,其“仁”之倫理思想可以說是在和“禮”的相互關系中展開的:
3.1“禮”是“仁”之理想境界的必備條件
孔子有保留地推崇周禮,同時他認為,人們的行為活動在符合“禮”的同時也要符合“仁”,要實現“仁”這一理想人格必須有“禮”的參與,故而孔子又明確提出了在為“仁”過程中要做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1]就是說,人們的“視聽言動”都要符合“禮”的要求,符合“禮”是達到“仁”的境界的前提。“禮”在孔子這里的地位是很高的,我們姑且可以這樣認為,沒有對“禮”的一貫誠敬和遵循,要實現“仁”的理想人格幾乎是不可能的。只有以“禮”來促使個體自我克服情欲、妄念、邪惡等一切不符合“禮”的觀念與行為,依照“禮”的要求來生活、學習,這樣才能真正達到“仁”的境界。
3.2以“仁”釋“禮”——將規范之“禮”內化為品格之“仁”
孔子在當時提出“仁”與維護“禮”有直接關系。李澤厚先生認為,“孔子講‘仁是為了釋‘禮,與維護‘禮直接相關”。孔夫子在堅持周禮的同時創造性的對其進行闡發,將社會外在規范化為個體的內在自覺,孔子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加之總結古代倫理道德傳統的基礎之上提出了一整套以“仁”為核心的倫理道德規范,羅國杰認為“孔子提出了以‘仁作為社會道德的核心,以‘禮作為社會道德的原則和總體框架,……一切道德原則和實踐德目,都必須以‘仁為核心,以‘禮為原則。”在確定“仁”和“禮”的內在關系的實踐中,一套以“仁”為核心的倫理道德規范誕生了。當然在孔子之前仁字就已經出現,但孔子是第一個將其發展為一整套倫理規范的。在此種意義上,可以說“仁”或者以“仁”釋“禮”是孔子的偉大創造。
3.3意義與影響——讓人們從內心自覺地遵從社會規范
孔子當時是十分推崇周禮的,然而孔子生活的時代恰恰是一個“禮崩樂壞”的時代,這種理想與現實的矛盾激發了孔子“仁學”的提出。“禮”是禮儀規范、規章制度,對人起著一種外在的約束。然而當孔子看到自己所推崇的這種外在的約束在那個特殊時代崩毀的時候,他想到了是不是可以將這種外在的約束內化為自己的道德操守,如此他便提出了一整套的“仁學”倫理思想。這套倫理思想由于是對人內心的約束,是把“禮”內化了的品質,在當時乃至在今天仍有著巨大的意義和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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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馮達文、郭齊勇.新編中國哲學史[M].北京:人們出版社,2010.
注釋:
(1)陳奇猷.韓非子新校注·愛臣[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62.
(2)楊伯峻.論語譯注·學而[M].北京:中華書局,1980.1.
(3)楊伯峻.論語譯注·顏淵[M].北京:中華書局,1980.123.
作者簡介:牛翔(1988-)鄭州大學歷史學院籍貫(河南輝縣)現為鄭州大學歷史學院2012級在讀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