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全,羅 棟,鐘晶晶
知識是人類智慧的結晶,對知識進行有效的組織是對其進行發現、利用、再創造的前提,人類文明史的進程一直伴隨著對知識組織的探索和追求。從古人的《別錄》《七略》《通志·校讎略》《校讎通義》以及《四庫全書》中經、史、子、集分類法的應用到當代的分類法、主題法、元數據、敘詞表、概念圖、主題圖、本體等,無一不是對知識組織在不同歷史時期進行的探索和嘗試。隨著信息資源載體形態的不斷變化,知識組織的工具與管理手段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其中最主要的是從紙質的手工工具到以計算機、網絡為主導的自動化工具的轉變。然而,無論組織工具與管理手段發生何種變化,知識組織的核心內容始終圍繞著對信息資源特征的有效揭示展開。回顧人類對信息資源的揭示歷程,書目記錄的手工操作向機器操作、人工理解向機器理解是發展的主流趨勢,知識語義特征的揭示和描述已經成為在語義Web推動下知識組織與檢索領域不可回避的重要問題。盡管當前學術界對知識組織領域的研究已將智能化組織、語義化揭示、可視化表達等作為前沿方向做了大量的開創性研究工作,然而卻鮮見有學者對知識組織的理論根源性問題及發展過程中的認知路徑問題作系統化、體系化的深入研究,這些基礎性研究對于構建完善的知識組織學科體系而言具有重要意義。本文以史學的視角對知識組織理論的產生、發展及演進歷程進行深入剖析,以期對本領域研究有一個全景視圖的把握。
追溯知識組織的源流,在鑄造人類文明的歷史長河中蘊含著眾多先知對知識組織理論的探索和追求,這集中體現在《別錄》《七略》《通志·校讎略》《校讎通義》這幾部經典著作以及《四庫全書》中經、史、子、集四部分類法的實踐應用中。
知識組織思想的萌芽源自西漢成帝河平三年(公元前26年),杰出的學者劉向、劉歆父子二人主持了我國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群書整理工作,并形成了中國知識組織發展史上的兩部學術經典《別錄》和《七略》。《別錄》是劉向對每一部圖書的作者、內容、學術價值及校讎過程等信息編撰敘錄的匯集。《七略》是劉歆在《別錄》 的基礎上把敘錄內容加以簡化,同時將所有敘錄按六藝略、諸子略、詩賦略、兵書略、術數略、方技略以及具有總論性的輯略進行分類,形成了我國歷史上的第一部分類目錄。《七略》的產生標志著圖書著錄思想的形成,它以圖書的學術性質作為基本的分類尺度,以“內容提要”“互見法”“分析法”構建了完善的著錄體系[1]。
《別錄》《七略》之后,南宋著名的古典目錄學家鄭樵利用整體論、類例論、記錄論、揭示論的思想提出了一系列書目方法論,其核心思想集中體現在所著的《通志·校讎略》中,這成為現代目錄學的重要史證。其中:(1)整體論來源于中國文化——“會通”這一基本精神,“會通”所關注的是事物之間的聯系性、連續性和全局性;(2)類例論中的“類例”體現了學術與圖書分類的含義,其目標是提升書目的文化功能,由此開創了傳統目錄學“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的思想;(3)記錄論強調書目的基本作用是記錄和整序文獻,不但要記錄書籍,還要記錄圖譜,鄭樵認為“見書不見圖,聞其聲不見其形;見圖不見書,見其人不聞其語。”可見,鄭樵記錄圖、書的理念不僅體現出窮盡上下古今文獻的思想,更是英國情報學家布魯克斯所指“知識地圖”的思想本源;(4)揭示論提出文獻揭示的核心是“泛釋無義”,指出文獻揭示應當“取簡而易曉”,“蓋有應釋者,有不應釋者,不可執一概而論”,而不應采取“每書之下,必著說焉”的作法[2]。
乾隆四十四年(公元1779年),章學誠在鄭樵“辨章學術,考鏡源流”思想的基礎上撰寫了《校讎通義》,其貢獻在于利用學術分類與學術史的思想對傳統的書目編排進行創新,完善古籍目錄,對目錄學研究起到了深遠的影響[3]。“辨章學術”是將各科目按學術性質進行劃分并予以排列;“考鏡源流”是提取古今學術發展的史料,通過比較鑒別,溯其源流和變化。章學誠的《校讎通義》將文史目錄研究提升到新的學術領域,大大突破了文史目錄原有的功能,從而實現了按類找書、以書助學的使用價值。
1772年,由乾隆主持的我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叢書《四庫全書》的編撰工作開始,經過十年的匯編整理,叢書將我國國學經典名著按經、史、子、集4部分成了44類66屬。其中經部收錄的是儒家經典;史部則收錄各種體式的史書;子部收錄先秦以來諸子百家及釋道宗教的著作;集部收錄歷代詩文集、文學評論及詞曲方面的著作。
如果我們用“文獻組織”對這段歷史時期知識組織的實踐探索定義標簽的話,那么“知識組織(Knowledge Organization,KO)”的產生與發展則應該推進到20世紀20年代末了。知識組織概念的提出要追溯到1929年,美國著名圖書館學家、分類法專家布利斯(H·E·Bliss)在其著作《知識組織和科學系統》《圖書館的知識組織》中首次提及,隨后引發圖書情報學界的廣泛關注。美國圖書館學、目錄學家謝拉(Jesse Hawk Shera)分別于1965年和1966年出版《圖書館與知識組織》《文獻與知識組織》兩部論著,對圖書館的知識組織表現及作用進行了初步研究[4]。1964年我國著名文獻情報學家袁翰青將知識組織概念引入我國,由此引發了以王知津、畢強、王軍等大批學者對該主題廣泛而深入的研究,極大推動了我國知識組織研究與國際前沿的接軌[5]。
現代意義的知識組織理論基礎來源于對一切顯性與隱性知識描述與表達的理論與方法,是一個多維的概念。Smiraglia認為,知識組織不可能僅靠獨立的理論基礎就能對智力資本和物理實體進行科學的組織,計算語言學、認知科學、計算機理論、社會認知論、邏輯學、模式科學等都會對知識組織的理論構建起到相應的影響[6]。追溯本源,這些理論思想來自于知識組織與信息檢索理論衍生進程中的兩大經典流派:一是解釋性流派,包括社會認知方法、符號學、語用學和歷史主義方法;二是描述性流派,包括認知科學、計算機、語言學及概念理論。而對知識組織理論的形成起到核心支撐作用的則是分別來自于兩大流派的符號學理論及概念理論。隨著知識組織系統構建的不斷完善,這兩大理論基礎逐漸走向趨同的集成化發展態勢,使知識組織的理論研究進入到新的歷史階段。
符號學理論是知識組織解釋性理論流派的主要代表,而“符號”作為描述知識的重要載體,表現形式多種多樣,可以詞語、圖像、圖片等形式呈現,然而學術界對符號的界定并不嚴格[7]。首次對“符號”這一術語進行明確描述的記錄可追溯到古希臘時期,當時的學者認為“符號”與“表征”存在必然的聯系,且這兩個術語都來自“記號”這個語詞。19世紀隨著關注“符號研究”學科的界限日漸分明,對“符號”本質的探討逐漸形成兩大理論體系,分別是以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F.de Ferdinand de Saussure)為主要代表的語言符號理論體系和以美國哲學家皮爾斯(Charles Sanders Peirce)為主要代表的符號學運行理論體系,其中對知識組織理論構建起到重要支撐的是皮爾斯的符號學運行理論[8]。
皮爾斯的符號學理論是一個具有對客體(實體文獻、電子文獻、圖片、視頻、音頻等)進行解釋功能的前后連貫的過程序列。皮爾斯將該理論定義為三級概念及三元組成分(如圖1所示),分別為潛在級“對象(Object)”、存在級“替代(Representation)”、智力概念級“解釋(Interpretation)”,對象即為要描述的客體,替代即為用于描述該客體的其他表達形式,而解釋即為對象與替代之間的關系,能夠對它們起到溝通調節的作用[9]。

圖1 皮爾斯的符號學體系
概念理論是知識組織描述性理論流派的主要代表。根據Margolis和Laurance的理解,概念是以語言為基礎、用來描述一個抽象思想含義的認知單元[8]。他們認為概念根據主體所關注領域或視角的不同,成為不同哲學家體現其思想的藝術成果。Friedrich Ludw ig Gottlob Frege(1892)首次通過建立概念理論對概念與對象進行區分,他將概念定義為一種具有真正價值的功能。這一思想逐漸成為一種有效進行概念分析的思維框架。在此基礎上,現代研究者進一步從自然語言揭示心理表達的角度闡述概念是一種心理實體。在概念理論思想中,對知識組織起到重要推動作用的當屬達爾伯格(Dahlberg)的概念理論。達爾伯格對概念理論的主要貢獻是提出“參照(Referent)”“特征(Characteristics)”與“口語形式(Verbal form)”這一著名的概念三元組結構(如圖2所示)。

圖2 達爾伯格的概念體系
模型中“參照”指明個人對已有概念單元或知識單元的真實評價;概念所產生的“特征”來源于其參照對象的一個陳述,特征作為一個功能能夠被定義為知識的一個概念或單元,達爾伯格認為一個概念的特征能夠被其內容而不是形式來進行評價,每一個概念都具有不同的特征;“口語形式”的主要功能是為更加方便地綜合、總結以及描繪出以人際交流為主要目標的概念設計。由此,達爾伯格通過其定義的概念理論思想從語言學的視角對知識及其知識之間的特征進行了明確定義,認為知識到知識組織系統的轉換包含四個層次:知識基因(元素)、知識單元、大粒度知識單元和知識系統。其中知識元素以概念特征被定義;知識單元則關注于知識的切分方式;大粒度知識單元則是指內容與定義之間的概念融合;而知識系統則是體現知識單元之間關系的附屬結構[9]。
縱觀這兩大理論,盡管它們分別依托概念與符號構建了不同的框架體系與應用范式,但從對知識表達與知識組織的貢獻來看,皮爾斯的符號學理論對知識組織系統的結構與工具研究顯得更加細致,而達爾伯格的概念理論則重點關注概念及其概念之間關系思想層面的探討,這對于新知識的發現及挖掘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然而,在當前的社會化媒體環境下,孤立的對這兩種理論進行應用研究已不能滿足當前數字化信息資源組織與描述的需求,亟需將兩種理論進行有效整合,并從知識組織的整體結構上發揮各自優勢,使其理論研究邁入新的歷史階段,如圖3所示。
皮爾斯的符號理論與達爾伯格的概念理論基礎雖然都關注于對知識的揭示,然而,符號學理論來源于哲學與邏輯論的觀點,著重考慮符號如何有效揭示客體或思維的含義。皮爾斯的符號學理論對知識表達系統內部的結構特征并沒有深入探討,但卻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實現知識對象與其替代項轉換的有效工具。達爾伯格的概念理論并沒有直接構建完善的知識表示方法體系,但卻從概念的關系及概念的類型兩個方面建立了知識組織系統內部概念及其表示之間的轉化規則。兩種理論各有優劣,正如圖3所示,利用中間層的知識組織系統充當知識表示的紐帶,能夠將符號系統與概念理論進行有效的結合,從而實現了客觀知識與主體認知符號之間的相互轉化[9]。

圖3 符號理論與概念理論的融合
概念理論與符號理論從哲學的高度抽象出知識的概念特性以及知識表示的本質與內涵,揭示出人類對概念與知識的認知規律。兩大理論的融合研究建立起了知識組織學科系統中完整的知識體系,從而形成知識組織的三個重要維度:概念思想、實用系統、符號工具。理論上看,這三個維度也構筑了人類在進行知識組織實踐過程中從形而上的智慧、概念向形而下的工具實現與符號表達的具體過程。
概念理論思想為知識組織提供了一個形而上的認知視角,而人類對于知識概念的認知歷程也經歷了從線性思維到樹形思維、盒狀思維、鏈式思維及網狀思維的五種思想演進路徑,并且已逐漸成為指導知識組織系統開發與知識組織應用實踐的理論基礎。
3.1.1 概念的線性思維
線性思維是最為簡單和常用的知識組織理論思想,是按照某種預先制定好的順序序列對知識進行簡單排序的思維方式。典型的順序序列應用有英文字母序列、筆順序列、時間序列、地點序列等。由于預先制定的順序序列思維方式并未充分考慮到知識之間紛繁復雜的關聯關系,造成線性知識組織系統無法完全滿足人類高效查找知識的需求;此外,由于線性結構知識組織無法預估知識類別的生長趨勢,造成該體系的靈活性存在障礙。
3.1.2 概念的樹形思維
樹形思維是一種最為常見的概念分類思想,其本質來源于生物學領域的系統分類思想。分類的過程是將待分類對象按某一標準分成若干大類,在每一類中再按另一分類標準繼續細分,直至無劃分標準為止[10]。與線性結構思維相比,按樹形結構組織知識思維方式能夠對知識間富含的關聯關系得以部分展現,比如樹形結構中類目之間的層級層次關系、依屬關系;同時,樹形結構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知識的自然屬性,統一了術語,促進了交流,能夠充分發現知識之間的宏觀結構特征。然而,由于樹形思維結構本身所具有的結構特征導致知識的歸屬具有嚴格的排他性,而在現實情況下,新知識的出現往往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難以從單一口徑實施分類。因而樹形思維結構知識組織思想不利于知識的交叉與融合,缺乏靈活性。
3.1.3 概念的盒狀思維
盒狀思維方式在圖書分類領域占據了重要的地位,其主要應用是美國圖書館學專家梅爾維爾·杜威(Melvil Dewey)于1876年發布的圖書館編目體系“杜威十進制分類法(Dewey Decima Classification,DDC)”。盒狀結構與樹形結構知識組織都是將知識體系進行逐層劃分,但是盒狀結構的每層次主題類別固定,缺乏必要的靈活性導致該結構難以適應知識不斷增長的自然屬性。因而,以杜威十進制為主要代表的盒狀知識組織體系中的層級結構對某些新的重要主題的產生帶來了巨大的制約。在現實應用過程中,平均每五至六年就要對“杜威十進制分類法”進行全方位的維護,這也成為盒狀結構知識組織思想的重要缺陷[10]。
3.1.4 概念的鏈式思維
鏈式思維的出現對知識組織系統的構建而言帶來了一次質的飛躍,其解決的核心問題是對于未來知識的不確定性及難以預見性做了較好的改進。鏈式結構知識組織的主要應用是印度圖書館學家阮岡納贊1933年提出的“冒號分類法(Colon Classification)”,該分類法采用冒號作為分段符號,認為不必詳盡列舉所有主題,只需列出文獻的主題要素,分類時再綜合成所需類目[11]。不同于樹形結構與盒狀結構的事先預分類而造成的缺乏靈活性的特征,鏈式結構事先并未明確規定知識的類別數量,而是通過冒號作為分隔符對知識的類別特征及其構成進行自由組配,與人類知識的不斷創新與發展相適應,能夠實現將新的主題隨時插入到適當位置的需要。但是在語義描述和知識間關聯關系發掘與構建方面鏈式結構仍然存在缺陷,不適應于網絡信息資源組織與構建的目標需求[10]。
3.1.5 概念的網狀思維
計算機和互聯網的普及應用顛覆了人們已經認可和熟悉了的傳統知識組織體系,網絡環境下,新的知識組織模式將更加順應數字時代的需求。在網絡環境下,由于知識的表達形態不再受其載體的制約,因而知識組織的自由性和靈活度大大增強,傳統知識組織中的排序與分類的特征日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知識之間關聯的揭示和鏈接的建立日漸明顯,知識組織呈現出一種多維度、多元化、不斷生長、發展變化的網狀結構[12]。這種網狀思維結構能夠有效揭示出知識之間顯性以及隱性的錯綜復雜的關聯關系。網狀結構知識組織體系打破了傳統知識組織體系中呆板的教條主義的組織格局,知識可以多維度地延展其觸角,形成龐大的、不斷生長的知識網絡體系。
概念思想是知識組織實踐的基礎,其演變歷程催生出現代知識組織實踐系統的產生及演變[13]。盡管人類對知識的認知方式從線性思維到網狀思維的理論思想越來越遵循知識之間交互融匯、動態發展的演進特征,然而,無論其理論思想如何變化,知識組織系統的最終目標與功能卻并未發生任何改變。其功能主要體現在:(1)信息檢索功能,提供高效的信息檢索性能;(2)文獻信息功能,提供文獻的相關信息;(3)資源序化功能,提供信息資源序化方法。Gail.Hodge及美籍華人學者曾蕾教授根據對概念理論中概念關系的揭示程度以及思維方式的演進特征,從語言的受控程度及結構化程度對知識組織系統進行劃分,將知識組織系統分為詞表系統、分類與歸類系統和關聯網絡系統這三個符合概念思維演進規律的知識組織系統發展階段[14],如圖4所示。
3.2.1 詞表系統(Term Lists)

圖4 知識組織系統的演進歷程
詞表系統是概念的線性思維方式的典型應用,是由一系列專業化的詞按某種排列規則構建的列表,詞表系統強調概念的定義,而不涉及概念之間復雜的語義關系和分類結構,也無法將概念和與這個概念相關的信息資源聯系起來[15]。常見的詞表系統有:(1)規范文檔(Authority Files):是用來控制同一實體不同名稱或特定領域值的詞表系統,規范文檔無法揭示復雜的結構和組織關系;(2)術語表(Glossaries):是術語及其相關定義構成的列表,通常術語依托特定的領域和作品,且在特定的情景下定義;(3)字典詞典(Dictionaries):是按照字母或字順排列而成的字或詞及其定義的列表,列表中可對字或詞的含義、同義詞、近義詞、相關詞作出必要介紹,但對字詞之間層次與等級關系的揭示卻無能為力;(4)地名辭典(Gazetteers):是地方名稱的列表,通常以書本形式出版或者以地圖的索引形式出現[16]。
3.2.2 分類與歸類系統(Classification&Categorization)
分類與歸類系統是概念的樹形、盒狀、鏈式思維方式的典型應用,強調的是概念之間的層級關系和類別體系,通過分類與歸類將知識劃分到特定類目中,同時在某種程度上揭示知識之間的屬種與類別關系,但不能完全反映概念之間的所有聯系。分類與歸類系統在圖書館的傳統知識組織領域得到了廣泛的應用,其中最為典型的應用系統為:(1)主題詞表(Subject Headings),是建立在主題法基礎上的知識組織系統,通過提供一組受控的標準詞匯來代替某一領域的對象或概念集合,同時將表達同一對象或概念的相關詞匯作為非標準詞匯聚在對應的標準詞下,由此實現對知識的揭示與表達。標準詞匯間可以存在一定層級關系,但其關系揭示的程度較淺。典型的主題詞表包括漢語主題詞表、國會圖書館主題詞表等;(2)分類表(Taxonomy),是建立在分類法的基礎上的知識組織系統,通過一個組織款目/概念的分類體系來展現這些概念之間類和子類的成員關系的一種方法[15]。分類表提供了詳細的層級式知識體系結構,能夠將各對象或概念映射到該體系的各層次類別中。分類表一般使用字符或數字標記來代表分類類別。典型的分類表包括中國圖書館分類法、國會圖書館分類法、杜威十進制分類法等。
3.2.3 關聯網絡系統(Relationship Groups)
關聯網絡系統是概念的網狀思維方式的典型應用,強調的是概念之間的關系,通過圖形或符號將概念之間的關系予以揭示,是對網絡環境下數字信息資源進行有效組織與管理的重要知識組織方式。其典型應用包括:(1)敘詞表(Thesaurous),用規范化的、受控的、動態性的敘詞揭示概念之間用、代、屬、分、族、參等 關 系[17];(2)社 會 性 書 簽(Social Bookmark),由社群參與者提供的一種協同構建與共享各自網絡資源標簽的開放式平臺,標簽的創建由社群成員自主提供,通過標簽的相關程度可將網絡信息資源進行動態聚合,是一種來源于社會大眾的知識組織方式[18];(3)語義網絡(Semantic Networks),將概念組織成網絡而不再是簡單的層級關系,除了體現敘詞表中的層級關系、同義關系及相關關系以外還包括整體與部分關系(Whole-Part)、因果關系(Cause-Effect)、父子關 系(Parent-Child)等[16]; (4)主 題 圖(Topic Maps),以主題(Topics)、關系(Associations)和資源(Occurrences)三個基本元素[19]揭示信息資源的主題概念,并將主題概念進行鏈接,從而展示整個資源庫的知識結構;(5)概念圖(Concept Maps),用節點表示概念,用連接線和連接詞表示概念之間的關系,從而組織結構化知識的一種可視化方法[20-21];(6)知識本體(Ontology),是語義Web環境下知識組織系統的新發展,是對共享概念模型明確的形式化規范說明,將領域內所接受的共性知識進行網絡化組織,形成公認的概念集合[5][22]。
知識組織表示的符號工具是將概念思維方式與系統組織方法論加以實現的具體手段。由于信息資源的迅速擴張,尤其是網絡信息資源的級數增長,使得知識組織的實踐應用面臨著從手工方式向機械化、電子化、網絡化方向的演進。在不同的媒介環境下如何將知識組織系統所描述的概念、概念間的關系和知識結構用可讀與可理解的方式表示出來是知識組織應用實踐環節必須面對的重要問題,成為知識組織體系研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分支。根據知識組織實踐所經歷的不同歷史時期,我們可將知識組織系統的表示工具分成四個階段:紙媒時代的知識組織表示工具;機讀目錄知識組織表示工具;網絡時代的知識組織表示工具;語義Web時代的知識組織表示工具[23]。
3.3.1 紙媒時代知識組織表示工具
以紙質媒介為載體形態的信息資源知識組織表示工具的典型代表是穿孔卡片的應用。穿孔卡片是由薄紙板制成,用孔洞位置或空洞的組合來表示信息,通過穿孔或軋口方式記錄和存儲信息的方形卡片,是手工檢索和機械化信息檢索系統的重要工具。在紙媒時代,盡管穿孔卡片能夠有效解決紙質文獻的表示與處理的問題,但是由于紙質卡片固有的缺陷造成了穿孔卡片知識組織表示工具的局限性也非常鮮明,如信息存貯量小,代碼容量有限,檢索操作速度較慢,卡片易損壞。
3.3.2 機讀目錄知識組織表示工具
機讀目錄知識組織表示工具是在信息資源處理與組織機械化、電子化的背景下產生并發展起來的。這段時期,知識組織系統表示工具的典型應用是機器可讀目錄(MARC)的發明及書目記錄的數據庫化存儲。用MARC及數據庫表示與存儲數字信息資源使得對知識組織系統的管理與訪問方式更加方便快捷,同時也便于表達后的信息資源替代與相應的電子資源進行有效集成。MARC格式是對類表、詞表、人名、機構名等規范文檔實施電子化與網絡化管理的標準方式,對信息資源特征的揭示能夠實現全方位視角。用MARC格式表示的知識組織系統可以植入OPAC系統中與書目數據統一管理[23]。
3.3.3 網絡時代知識組織表示工具
Web時代的來臨使得知識組織的表示工具必須充分考慮到網絡信息資源的特征,由于網絡資源表現形態的多元化趨勢,使得以MARC為典型代表的繁瑣知識描述工具已不具備承擔高效描述網絡資源的要求,因而,適應于網絡環境下數字資源描述的元數據孕育而生,其中以都柏林核心元數據DC為網絡資源描述工具的典型代表。隨著萬維網的普及應用,眾多的知識組織系統都把目光投向了Web平臺,希望依托互聯網的優勢實現隨時隨地的知識組織系統瀏覽與查詢。知識組織系統的網絡化改造是要求用HTML實現對傳統知識組織系統的表示,這相當于把傳統的知識組織系統移植于網絡環境,使其順應網絡時代協同編目的需求。即便如此,網絡版的知識組織系統在體例上、結構上、內容上的異構性問題依然存在,彼此之間的映射問題依然成為困擾信息資源共享的關鍵所在[23]。
3.3.4 語義Web時代知識組織表示工具
語義Web時代知識組織系統表示工具是在滿足對數字信息資源語義揭示與描述的基礎上,提升機器對知識的可理解程度而發展的系列描述工具。在語義Web框架下知識組織系統的表示工具包括描述結構的可擴展標記語言(XML)、表達語義的資源描述框架(RDF)、表示本體的基于Web的本體描述語言(OWL)以及描述輕量級本體的簡約知識組織系統描述語言(SKOS)等,其最終目標是實現機器可理解的信息描述[24]。目前,利用語義描述工具開展的傳統知識組織系統語義化改造研究已得到世界各國學者的高度關注,相關的研究系統和研究成果也相繼問世比如利用XML描述的大型詞表應用DDC和MeSH,利用RDF描述的聯合國糧農組織(FAO)的多語言詞表(AGROVOC),利用SKOS描述的歐盟通用多語種環境詞表(GEMET)、大英檔案詞表(UKAT)以及聯合國糧農組織詞表(AGROVOC)等。
通過對知識組織史學視角的研究,我們發現,知識組織的人類社會實踐雖產生于公元前,我國古代陸續出現了指導知識組織工作的經典著作,但從成熟的學科體系范疇來看,知識組織理論的形成則依托于20世紀早期的符號學理論、概念理論以及由此出現的融合層次化理論視角,這為現代意義的知識組織理論與實踐研究提供了必要的支撐。現代知識組織科學體系的構成要素即來源于層次化理論研究中所衍生的概念思想、實用系統、符號工具這三個認知維度,通過時間序列的深入分析,揭示出知識組織在概念思想維度的“線性→樹形→盒狀→鏈式→網狀”演化路徑;實用系統維度的“詞表組織→分類組織→關聯組織”演化路徑和符號工具維度的“傳統紙媒→機讀目錄→Web→語義Web”演化路徑。通過本研究以期對構筑與完善知識組織的科學體系起到有益的推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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