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劉云若的作品中除了天津獨特的地域風俗之外,還涉及到津味兒十足的方言、市民衣食住行、婚喪嫁娶、日常娛樂等各個方面的風俗。關照作品整體的風俗概況,探討分門別類的具體內容,領悟作者風俗寫作下的平民意識是很有意義的。
關鍵詞:劉云若;天津;其他風俗
中圖分類號:I2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4)08-0017-01
一
民間語言,“指廣大民眾用來表達思想并承載著民間文化的口頭習用語,其主要部分是民眾集體傳承的俗話套語……傳達和反映著民眾的思想、感情和習俗。”[1]每個地方的方言,是民族語言更加具體、生動的表現形式,能活畫出不同區域的風俗特色。
九河下梢,八方居民雜處的地理環境,讓天津成為移民城市,“嚴格地說,所謂的天津話,只是指天津舊城區和河東,以及海邊、塘沽一帶居民的口頭語言,也就是一種漕運語言。”[2]鑒于兩船相遇時交流的需要,這就力求語言簡練。正是這種漕運遺風的影響,天津方言具有通俗易懂,簡單明了的特點。劉云若作品的方言,總是干凈利索,為作者的表情達意起到很好的作用。如《紅杏出墻記》第五回中,柳如眉在面對黃瑞軒給她設下的與式歐結婚的陷阱時,心里尋思:“自己素來手眼通天,難道還能叫式歐這般朋友拔拉斷了。”[3]一句“拔拉短了”,簡單準確、形象生動的說明了“欺負”、“陷害”之意。
天津人素來有“衛嘴子”之稱,這與他們經常接觸一些走南闖北的人,從而增加大量生活閱歷有關。為了將他們所知道的事情繪聲繪色的描述出來,這就需要借用一些特殊的技巧來表達。正因如此,天津方言具有形象生動、言辭幽默的特點。這個特點體現在劉云若的小說中主要是通過一些比喻、借代的方法,將具有天津地方特色的語言和一些歇后語結合起來,使人物語言顯得生動貼切,趣意橫生。如《粉墨箏琶》第六回中,林大巧兒對馮世江的三姨太說:“對不住,咱們是電燈下面兩個小禿兒,你圓亮圓亮。”[4]這種俗語、歇后語的靈活運用,給人一種精煉如洗,活潑幽默的感覺。
劉云若筆下的天津人物形象,能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這得益于其符合人物性格特點的口語。以林大巧兒為例來說明。林大巧兒是貧民窟女子,文化程度低,舉手投足間或多或少沾上了“流氓習氣”。但另一方面又率真、潑辣。如,第二回中,她對裝睡的翥青說:“撒謊的叫他舌頭粘在上膛上,三天不能動彈。孫猴子吃了梅蘇丸,正鬧著心,這么快就睡著了?”[5]這一番略帶詛咒、調侃的話,盡顯她心直口快的市井丫頭本色。
這些方言,從表面上看來,使行文流暢,為文章潤色不少,可從深層意義上來說,它傳達出一種市民心態,是百姓心理積淀的外化。這種“逗哏兒”、“找樂子”的自我解嘲,既是他們苦中作樂的法寶,又是他們在生活重壓下艱辛的變相表達。這種功能,是普通話語言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二
劉云若的小說還涉及到衣食住行、婚喪嫁娶以及娛樂等日常生活方面的習俗。民國時期的天津,是個商業城市,除了大中型的企業繁盛運作外,市井街巷的小攤販更是遍地開花。小說中的這些商販們,每天起早貪黑,窩頭就著醬蘿卜,干著五花八門的營生。如吹糖人兒的、賣棉花糖的、賣軟/切糕的、磨刀剪的、碼頭腳行等等。《粉墨箏琶》中,介紹了“走單幫”和“腳行”兩種天津城市特有的商業風俗。這是一種流動性的交易方式,可以看作集市貿易的補充和發展。大巧兒每次什么都賣,布匹、糧食等。“腳行”是天津成為商埠,交通便利的產物,是在水陸碼頭起運貨物的一種行道。小說詳細解說了腳行發展的過程,由 “貧苦者的可憐生涯”,到“混混的專制事業”,再到人人械斗爭奪的“香餑餑”。從事這種職業的,大多是混混,而“天津這地方,自從前清便以混混出名。混混,在當初有一種游俠的風味,好像是業余的消遣,以后漸漸成為職業化。”[6]這種奇特的風俗,讓讀者對天津的商業模式有了多樣化的認識。
一個地方婚喪嫁娶的禮儀和風俗,很能體現該地區的特色。而婚禮,是“形制最為完備,傳承最為悠久”[7]的人生禮儀。以《小揚州志》中秦虎士與杜雪蓉的婚禮為例。“上炕鋪好枕裘,從口袋里掏出早已備下的生栗、紅棗、荔枝、魁元灑在被上。”[8]然后,“在炕上抖抖被頭,就高聲唱道:‘先拉褥子后拉被,一對新人在里睡。’又拿起栗子和棗兒向上一拋,唱道:‘一把栗子一把棗,閨女兒子滿炕跑。’再拍拍枕頭唱道:‘頭兒朝外。子孫萬代;腳對墻兒,福壽綿長。’”[9]從其描述的撒帳習俗來看,與同為趙地“不事繁文”的齊俗相比,顯得程序復雜,講究頗多。這段描述,民俗價值已經躍居文學價值之上了。
游戲娛樂“是一種以消遣休閑、調制身心為主要目的,而又有一定模式的民俗活動。”[10]民間的娛樂風俗是民間文娛、競技活動等民俗事項的總稱,包括諸如口頭文藝、民間歌舞、民間游戲競技等等。傳統的曲藝在天津市民的心中很有生命力和影響力。如《春風回夢記》第一回,租界旅社里,如蓮母女紅牙一拍,抖抖弦索,“悠悠揚揚”地彈唱起《劍閣聞鈴》的鼓兒詞;第二回,松風樓上,吳萬昌唱梅花調,高玉環唱靠山調,小馬彈弦子,于壽臣唱單弦等。由此可見,傳統曲藝的劇種之繁多,以及在受眾方面的絕對優勢。
南市“三不管”的娛樂,更是讓人眼花繚亂:“市場之內,除了一行小街是小商店聚處,其余房舍多是所謂坤書場,因為有屋頂遮蔽風日,有女性快活心靈,顧客得花較多的錢,所以可稱為貴族區域;市場的西方卻是一片空地,所有變戲法、拉洋片、說評書、摔跤和使槍棒賣藥的,一應低級娛樂無不齊備。”[11]這種傳統低級的娛樂方式,一方面道出了天津基礎薄弱的文化底蘊,另一方面又“較客觀的反映了天津三四十年代的風俗人情,亦反映了淪陷時期的都市平民的生活狀態和感情際遇。”[12]
綜上所述,風俗是中華民族文化寶庫中的一筆重要財富,它凝聚著歷代人民對生活的美好追求與向往。近些年來,隨著人們對中國傳統文化的重新認識和評價,社會風俗理所當然的引起人們的普遍關注和重視。劉云若筆下的天津社會風俗,體現出一種平民意識。所謂“‘平民意識’,是人文精神關懷的一種體現……并不僅僅指作家所具有的地位或身份,更主要的是作家在觀察和描寫事物時,所體現的平民化的價值評判標準的所持道德立場。”[13]劉云若對市井底層人民寄予極大的同情心和關懷。寫他們的犄角旮旯,只言片語,柴米油鹽,說學逗唱,站在一個樸素的人道主義立場,展現了一種強悍的生存哲學,發掘人性的閃光點,張揚一種平民文化。
參考文獻:
[1]鐘敬文.民俗學概論[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8:298.
[2]林希.天津人[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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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劉云若.粉墨箏琶[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7.408.
[5]劉云若.粉墨箏琶[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7.97.
[6]劉云若.粉墨箏琶[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7:440.
[7]陶立璠.民俗學概論[M].北京: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87:213.
[8]劉云若.小揚州志[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6.375.
[9]劉云若.小揚州志[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6.376.
[10]鐘敬文.民俗學概論[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8:366.
[11]劉云若.小揚州志[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6.325.
[12]張元卿.民國北派通俗小說論叢[M].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2001.40.
[13]梁艷芳.老舍創作中的平民意識[D].湖南師范大學,2005.
作者簡介:趙倩(1993-),女,甘肅白銀人,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本科生。
基金項目:天津師范大學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基金項目(2013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