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四文學革命對中國文學產生了不可置疑的深刻影響,它既是舊文學的掘墓人,又是新文學的探索者。文學革命受歷史情境的影響,無可避免地存在激進主義等問題。如何評價五四激進思潮對正確認識文學革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過分的激進主義固然有其偏頗之處,但是也有更深刻的內在根源。
關鍵詞:文學革命;激進思潮;舊文學;新文學
文學革命高揚著民主與自由的偉大旗幟,大力倡導西方新思想,抨擊傳統舊文化,以激烈決絕的姿態站在時代的前沿,關于五四文學激進主義的歷史功過,一直是一個被持續關注的熱點話題。
五四文學革命的發展與晚清梁啟超等人的努力密不可分,它大破大立,在時代的風云激蕩中大展拳腳,然而由于革命形勢之嚴峻,革命力度之強大,革命步伐之匆忙,在革命的進程中確實也存在了偏激、片面之處。
旅美華人學者林毓生先生深受/新儒學派的影響,認為五四文學革命全面反傳統,“打倒孔家店” 影響甚壞,不僅造成了中國文化的斷裂,而且導致了半個世紀后中國“文化大革命”的發生。林毓生先生在《中國意識的危機》中就明確指出:“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歷史中,又重新出現五四時代盛極一時的‘文化革命’的口號,而且發展成非常激烈1966 ——1976 年間的文化大革命,這決非偶然。這兩次文化革命的特點,都是要對傳統觀念和傳統價值采取嫉惡如仇、全盤否定的立場。”[1]五四激進思潮客觀上確實存在一些偏激之處,然而它的產生有著深刻復雜的原因,激進主義是五四先驅者們的一種策略,而非目的。
一、晚晴文學革命失敗對五四時期的知識分子的刺激作用
錢理群在《中國現代文學三十年》中指出:“文學革命的爆發確有其歷史背景,并在相當程度上利用了晚清以來文學變革的態勢與思想資源。”[2]19世紀末的“詩界革命”、“小說界革命”、“文界革命”如火如荼地進行,為了打破思想的封閉狀態,晚清域外小說大量輸入,浩浩蕩蕩,蔚為大觀,然而名噪一時的晚晴文學文學革命終究沒能摧毀強大的傳統保守力量,慘遭失敗。梁啟超從文學的內容入手大力倡導白話文,以舊風格寫新意境到底沒有行得通,近代文學變革整體上仍然只是文學內部結構的調整和變通。五四精英知識分子不滿于失敗的現狀,以胡適為代表的新一代知識分子總結經驗教訓,自1917年發表《文學改良芻議》提出“八事”之始便在文學的形式變革上下足了功夫,新形式寫新內容,以更徹底更堅決的姿態打破了文言對白話的束縛,才得以成功沖決了網羅。
二、知識分子受時代情緒的影響
北洋軍閥統治前期,中國陷入空間的危機中,先進的知識分子心憂國難,受時代情緒的影響,打擊陳腐不堪的傳統保守力量時不免有些急躁。辛亥革命失敗后,政治上, 袁世凱稱帝,列強加緊侵略中國,中國先進分子為改變這種局面尋找新的出路;經濟上,中國資本主義在一戰期間進一步發展,資產階級強烈要求在中國實行民主政治,以更好地發展資本主義;思想文化上,隨著新式學堂的建立和留學風氣日盛,西方啟蒙思想進一步被介紹到中國,而且辛亥革命使民主共和的思想深入人心,袁世凱的尊孔復古的逆流為民主知識分子所不容。易白沙、陳獨秀、吳虞等紛紛撰文猛烈攻擊歷代統治者獨尊孔子一家學說來維持帝制,容易演化為“獨夫專制”。以《新青年》為陣地,激進的知識分子圍繞著宗教、婦女、教育、文學等開展了一系列的討論,迫不及待對社會問題發表自己的意見,在對待傳統文化的時候考慮難免有些欠全。
三、中國傳統力量過大需要激進主義的沖擊
中國傳統力量根深蒂固,接受新文化的阻力強大,國人中庸思想猶來已久,中國必須通過激進主義才能打破這種自閉保守的狀態,以喚起整個社會的開拓進取意識。 魯迅曾指出:“中國人的性情總是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里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是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愿意開窗了。沒有更激烈的主張,他們總是連平和的主張也不肯行。”[3]另外魯迅還在《 文化偏至論》中提到過,“ 抗往代之大潮”之際所必有的“ 偏至”[4]恰是道出了中國文化現代轉型進程中文化激進主義的歷史合理性,因此對五四文學先驅者“激進主義”做出粗暴簡單的理解是狹隘的,這恰恰是物反于極,是一種深刻的片面和激進。中國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并非啟蒙者所認定的文化轉型的最終結果,實際達到的必將是由新的文化價值系統與傳統文化相沖擊所帶來的文化的創造性轉化。
新文化運動的倡導者對文學革命進程中的激進主義也不乏理性認識,并且稍有改善之后也曾積極做過一些補救的措施。胡適說過:“有許多人認為我是反孔非儒的。在許多方面,我對那經過長期發展的儒教的批判是嚴厲的。但是就全體來說,我在我的一切著述上,對孔子和早期的‘仲尼之徒’如孟子,都是相當尊敬的。”[5]1923年胡適創辦《國學季刊》,提出“整理國故”,重估了中國傳統文化,對文化遺產進行揚棄。因此,胡適等人雖然大力倡導學習西方先進文化,激烈批判傳統文化,但并不是毫無選擇的“全盤西化”。
因此,五四文學革命有深刻的社會歷史和思想背景,是時代思潮的結果。在認識五四激進思潮的時候,應用歷史的眼光看待問題,不能脫離具體歷史的環境過分苛求盡善盡美。吉林大學碩導王桂妹在《五四激進主義及其反思的歷史性檢視》指出,“文化激進派以進化論為價值判斷依據,強調了東西、新舊文化之間的水火不容之勢,進而作出了一元認定,這是特定歷史時段的必然選擇。”[6]
總體來說,五四激進思潮順應時代潮流,雖然在具體的發生發展過程中的確存在一些偏激不妥之處,但是畢竟大大推進了中國文學的現代化:白話文得到全面推廣,外國文學思潮廣泛涌入,新文學社蜂起,文學理論和文學創作都取得了靈熱注目的實績,胡適、陳獨秀所倡導的五四文學革命打破了僵化保守的局面,使中國文學迅速汲取世界先進文學的營養,并與世界文學接軌,歷史功績不容置疑。
【參考文獻】
[1]林毓生.中國意識的危機.穆善培譯[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6
[2]錢理群.中國現代文學三十年[C].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3]魯迅.無聲的中國[C].華藝出版社.2008
[4]文化偏至論.魯迅全集(第1卷)[C].人民文學出版社.1973
[5]葛懋春、李興芝.胡適哲學思想資料選[C].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1:265—266
[6]王桂妹.五四激進主義及其反思的歷史性檢視[J].江漢論壇:2005,(03)105-107
作者簡介:王雪梅(1990——),女,漢族,山東日照人,聊城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