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屈原是浪漫主義詩人的杰出代表,他開創了詩歌從集體歌唱轉變為個人獨立創作的新紀元。漢代的劉安、司馬遷、揚雄、班固、王逸等對于屈原其人和作品的文藝思想等問題進行了論爭,這場論爭對后世關于屈原問題的討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屈原;漢代評論;文藝思想;劉安;司馬遷;揚雄;班固;王逸
一、緒論
屈原,突破了《詩經》的表現形式,極大地豐富了詩歌的表現力,為中國古代的詩歌創作開辟了一片新天地。歷代評論屈原,互相進行論戰,除了對一些章句詮釋與典故注解的分歧之外,主要是圍繞著關于屈原其人的生卒年以及思想和品德問題;作品的思想及藝術性問題;屈原的文藝思想問題。
二、肯定階段
根據現存的資料看,最早評論和研究屈原作品的是西漢的淮南王劉安。據《漢書·淮南王傳》云:初安入朝,獻所作內篇,新出,上愛秘之。使為《離騷傳》。旦受詔,日食時上。劉安這么短暫的時間就作了一篇《離騷傳》,這與他平時酷愛《離騷》有關。劉安還曾經注解過《離騷》。劉安對屈原的評價是相當高的:“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若離騷者,可謂兼之”。一、漢代把《詩三百》尊為經書,既然《離騷》可與國風、小雅媲美,等于說《離騷》也是經書了,這是至高無上的評價。二、肯定了《離騷》的怨憤精神,這是歷史上首次對屈原文藝思想的肯定。
司馬遷與劉安的論點接近,但有同有異。在《史記·屈原賈生列傳》中,“余讀《離騷》、《天問》、《招魂》、《哀郢》,悲其志。適長沙,觀屈原所自沈淵,未嘗不垂涕,想見其為人。”這是司馬遷對屈原非常肯定、同情的一面,但與此同時,司馬遷也對屈原有所批評,“及見賈生吊之,又怪屈原以彼其材,游諸侯,何國不容,而自令若是。”“怪”就是責備的意思,可以看出司馬遷對屈原最直接的評價中,既有肯定同情,又有責備,責備屈原為什么不能遠走他國以實現其志向。“其文約,其辭潔,其行廉。其稱文小而其指極大,舉類遐邇而見義遠。……推此志,雖與日月爭光可也。”高度肯定了屈原的崇高品質,贊揚《離騷》是“可與日月爭光”的杰作,對屈原因“放逐”、“發憤”而著《離騷》的文藝思想作了恰當的評價。司馬遷評論《離騷》,還注意把作品的思想內容與藝術特征結合起來,第一次揭示了《離騷》具有藝術形象的普遍性的藝術特色。
三、否定階段
繼司馬遷之后,于西漢末年,揚雄又寫了《反離騷》一文,一方面贊揚屈原的高度品質,同情屈原的遭遇,“悲其文,讀其之未嘗不流涕也。”另一方面責怪屈原未能明哲保身,沒有離開楚國而全身守道,“君子得時則大行,不得時則龍蛇,遇不遇命也,何必湛身哉。”這是一篇既贊揚又批評屈原的文章。揚雄在《反離騷》中寫道:淑周楚之豐烈兮,超既離乎皇波。因江潭而往記兮,欽吊楚之湘累。惟天軌之不辟兮,何純潔而離紛!紛累以其淟涊兮,暗累以其繽紛。揚雄在贊美屈原的同時懷著敬仰的心情來哀悼屈原,同時他也同情屈原,并對黑暗社會陷害屈原表示不滿。同時,揚雄認為屈原未及早發覺楚懷王的昏庸,是一種疏忽,他認為屈原在強大的惡勢力面前,他主張屈原應當象“神龍之淵潛”那樣,離開楚國。
到了東漢時期,班固則發展了揚雄的錯誤一面的論點,在《離騷序》中,集中對屈原進行了攻擊。他認為《離騷》在藝術表現上不合法度。認為劉安和司馬遷贊揚《離騷》同于風雅,是一種言過其實的理論。班固認為《離騷》不符詩道《大雅》的“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的原則。而且他也認為屈原不應當“發憤抒情”。他說:“今若屈原,露才揚己,竟乎危國群小之間,以離讒賊。然責數懷王,怨惡椒蘭,愁神苦思,強非其人。忿懟不容,沈江而死”。班固認為:《離騷》從內容到藝術,都不符合儒家的“法度”,多描寫的文辭與內容,“非經義所載”,因而劉安、司馬遷等人“謂之兼《詩》風雅而與日月爭光,過矣!”
四、再肯定階段
對屈原持肯定態度的不止一人,在肯定的潮流中最具代表行的則是東漢的王逸,王逸《楚辭章句序》中對屈原問題做了一個漢代式的總結。王逸主要是從兩個方面對屈原進行了重新肯定,一、對屈原的人格進行了重新肯定。班固認為屈原“揚才露己”,貶損了“狂狷景行之士”的德操。王逸要重新肯定屈原人格,首要任務就是要駁倒班固的論調。王逸以為人臣之義當“以忠正為高,以伏節為賢”,認為一個人活在人世,應該“危言以存國,殺生以成仁”,王逸正是用儒家的理想主義這一面來重新肯定屈原的人格,這樣一來,他也就把屈原改造成了儒家人格的知識分子。二、對屈原作品的重新肯定。王逸按照儒家稱詩三百為“經”的方法,把《離騷》也稱之為“經”。通過簡單摘句比附的方法把《離騷》和五經中相似的字句造出來進行比附性比較,雖然不能說明實質性的問題,但是王逸就這樣做了,而且在歷史上產生了普遍性的認可。同時,針對前人認為屈原作品過于急切激烈的認知,王逸在批駁這個論調的時候說:“詩人怨主刺上曰:嗚呼小子,未知臧否。匪面命之,言提其耳。”以此認為“風諫之語,于斯為切”,而仲尼論之卻“以為大雅”。在王逸看來,與《詩經》比較,“屈原之詞,優游婉順,寧以其君不智之故,欲提攜其耳乎!而論者以為露才揚己,怨刺其上,強非其人,殆失厥中矣”。在序文最后,王逸對屈原及其作品進行了總結性評價,認為屈原及其作品,“金相玉質,百世無匹,名垂罔極,永不刊滅”。
王逸的這種肯定是非常具有中國特色的。用援騷入風的方式來肯定屈原,一方面可以說抬高了屈原,另一方面又可以說歪曲遮蔽了屈原。王逸肯定屈原這個現象,廣而言之,說明了漢代還是一個文化整合時期。但是王逸對屈原的這種解讀不僅僅對屈原有著不可低估的文化史意義,對于整個中國文化而言,也存在著重要的文化史意義,即象征了中國文化具有強烈的非排他性的兼容并包的開闊心胸。當然這是對外而言,對外之所以有這個機制,那也是緣于先在內部形成了一種兼容并包的文化機制,這種整合各種文化的機制的核心是用解釋的方式而不是用其它的方式去完成。這種整合模式與文化自信心一直持續到晚清,西方反復打敗中國后,中國文化也就最終喪失了這種文化自信心。這種文化自信心一旦喪失,就不再是中國文化闡釋任何外來文化,而是外來的西方文化解釋中國文化了。原來是一個解釋所有文化的力量,最后成了被別人解釋的文化。這就是屈原在漢代的問題所引申、讀解出的文化史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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