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主義視角下《歡樂之家》中莉莉·巴特的悲劇性命運

摘 要：伊迪絲·華頓是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美國著名女作家。1905年，其代表作《歡樂之家》的問世，受到廣大讀者的喜愛，同時也吸引了眾多文學評論者的注意。本論文嘗試從自然主義視角分析《歡樂之家》中女主人公莉莉·巴特悲劇命運的原因。自然主義關注社會環境、經濟環境、遺傳因素等。女主人公莉莉莉莉·巴特正是受制于這些因素的典型受害者，她絞盡腦汁，掙扎著想要躋身上流社會，卻事與愿違，最后孤寂潦倒的她被社會無情的拋棄。這一點更加重了小說中自然主義的悲劇色彩。

關鍵詞：自然主義；遺傳；環境；歡樂之家

1.引言—《歡樂之家》中自然主義主題

自然主義首先在法國興起。美國的自然主義是法國自然主義的傳承，深受達爾文主義的影響，有著濃重的決定論色彩。羅德·霍頓曾一針見血地指出，“美國人本質中難以消除的達爾文主義，以及由不受約束的物質、政治發展所引起的道德荒蕪”[1]283。

作為美國自然主義的代表作品，《歡樂之家》中體現的男權至上，金錢至上及新舊價值觀念交替等因素都是導致莉莉悲劇的社會背景。而莉莉自身的性格缺陷也是造成她不幸命運的重要原因，父母截然相反的世界觀和生活方式造成了她的雙重性格，進而使其無法適應社會，反被社會所吞噬。同時，莉莉的悲慘命運在相當程度上也是她自身的性格缺陷造成的。她優柔寡斷、貪圖享樂，缺少正視現實的勇氣和意識。因此可以說莉莉既是社會的犧牲品，又是自己性格的受害者。

美國的自然主義還強調自然對人類的漠視和人在自然面前的無助與渺小。這種漠視與無助一定程度上來說是一種強烈的異化感：昔日溫情脈脈，對人類呵護有加的自然如今已經漸行漸遠。《歡樂之家》中伊迪絲·華頓對這種異化感作了一番相當精妙的描述：“人類如同一個無根的野草，隨風飄蕩”[2]248。作為人類與自然斗爭的犧牲品，莉莉的不幸離世更加深了小說的悲劇色彩。

2.莉莉·巴特悲劇性命運原因

2.1社會環境—男權至上

19世紀末20世紀初，西方社會是典型的男權社會，女性完全處于被制約的狀態中。《歡樂之家》的女主人公莉莉就生活在這樣的社會，推崇的社會準則是：評判女人的唯一法官就是她的丈夫，女人得到丈夫的贊許或中立態度的庇護時，她在法律上是不容懷疑的。因此婚姻已成為女人最經濟的歸宿和最強大的保護傘，它甚至可以保護有奸情的女人。伯莎的行為就是很好的證明，她雖然對丈夫毫不忠誠，屢次勾引別的男人，但有婚姻做保護傘，并且她并沒有違反上流社會規定的婦女要嫁人做妻的職責。而沒有婚姻保護的女人，尤其是像莉莉這樣二十九歲依然獨身的女人，總是處于危險之中。

因此我們可以看出當時的上流社會中，女人就是男人眼中的裝飾品。作為美麗女性的代表，莉莉不過是男性賞心悅目“被看”的對象，我們從小說中對一些重要場合的描述中可見一斑。在白樂蒙的社交聚會上，莉莉以其美貌和風度成了男性聚焦的明星，杰克·史蒂尼把莉莉喻為拍賣會上精致的拍賣品；奈德先生認為莉莉需立刻結婚，因為她太漂亮了，這樣的一位美女怎能不嫁人，履行她的婚姻義務呢！因此我們可以看出，莉莉雖然贏得人們對她的關注，但是從實質上說，她除了收獲男人們對她充滿肉欲的垂涎之外，什么也沒有得到。男權社會注定了女人的

無奈。

2.2經濟環境—金錢至上

莉莉是伊迪絲·華頓代表作《歡樂之家》中女主人公的名字。眾所周知，莉莉（Lily）中文含義是“百合花”，有云裳仙子之稱。它姿態優美，香氣馥郁，賞心悅目，為眾人所喜愛。但同時它纖細柔弱，需要精心呵護以及特定的生活環境條件如合適的土壤濕度和溫度。小說中作者以“莉莉”（百合花）作為小說中女主人公的名字，其意圖是顯而易見的，旨在暗示女主人公雖貌美如百合花，自幼過慣了豪華舒適的溫室生活，不幸后來家境破敗，不得不寄人籬下。作為一名柔弱的女性，生活在一個以男性為中心、唯利是圖的上流社會環境，所有的社會標準是都由上層階級制定，因此她不得不受上流社會世俗的價值觀和虛偽的道德觀的評判。換句話說，莉莉生活的社會受達爾文自然選擇理論和適者生存的主導，這與莉莉的理想和本能直接對立。

華頓在小說中描述，在莉莉的內心深處有一種深深的孤獨感，她就像一根野草，被不住流年連根拔起。這種漂泊不定和轉瞬即逝的感覺在生存的表象之下，始終無法根除。莉莉回首往事時突然意識到，自己始終跟安定的生活背道而馳，有時莉莉覺得她和她的父母總是處在當時社會世俗的漩渦之中，從來沒有自己的存在價值[3]279。整篇小說都在描述人類的渺小與脆弱，無法與強大的不利社會環境抗衡，在物欲橫流的社會環境下，任何的抗爭都不過是徒勞。

社會歷史學家Thorstein Veblen一針見血地分析了這種社會現象的本質，按照有閑階級理論，稱之為“炫耀性消費”理論，說女性已經被商品化，其美色可以作為財富和鈔票直接交易，擁有貌美的女人就意味著財富積累的增加。庸俗的羅斯戴爾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對他來說“讓人們看到他在

貌美的莉莉的陪伴下走到站臺上……就意味著口袋里德鈔票。”他向莉莉求婚是因為他想借助莉莉的美色爬進上流社會。

華頓在其自傳《回顧》中說：“一個輕佻的社會只有通過它害人之處才能表現出戲劇意味……我的女主人公莉莉就是這樣創造出來的。”也就是說莉莉作為輕佻社會的受害者，她的悲劇揭示了腐敗社會對人類的迫害作用。自傳中還揭示了當時社會物欲橫流的社會百態，人們通過炫耀自己揮霍財富多少的方式來獲取和維持他們的社會地位。倫理道德觀念失去了原有的價值，誰占有金錢誰就可以在上流社會游刃有余。金錢的作用就是將人分為不同的社會階層，那些有錢和權力的人們，不論男人多么粗鄙，女人多么淫蕩，就能在歡樂之家中取得一席之地并享有特權。物質主義掩蓋一切，道德對他們來說形同虛設，僅僅對窮人和弱者起到約束作用。

莉莉作為窮人和弱者的代表，其悲慘結局便不言而喻。雖然不免有其他原因，但是不得不說，導致她毀滅的直接原因就是沒有金錢。如果她抓住機會繼承姑媽的財產，其社會地位就不會一落千丈。莉莉的父親破產后不能掙錢養家，那時的他對于妻子來說已經一文不值。沃頓說“當他停止履行他的職責（掙錢）時，他實際上已經絕跡于社會了”[3]79。而且經濟實力可以輕而易舉地混淆是非。莉莉那些富有的親戚雖然不喜歡莉莉但因為莉莉是她姑母遺產的繼承人而不敢冷落她，可聽到莉莉被剝奪了繼承權之后，一個個躲著莉莉好像她得了鼠疫一樣眼睜睜看著她在貧困中掙扎，住在簡陋的小旅店衣食無著卻無人伸出援助之手。

當時的人們對于女性的關注僅限于其美貌，華頓進一步指出，女性就是商品，上層社會女性的美貌代表男人的財力。女人是增加男人財富籌碼的裝飾品。猶太暴發戶羅斯戴爾向莉莉求婚是因為他想借助莉莉的美色爬進上流社會。已婚的格斯·特萊納張口閉口就是“投資”，“回報”，“付款”等字眼。更是把婚姻市場上的交換關系異化為金錢和性的交易。在他眼里，莉莉和賣身的妓女沒什么區別，既然他付了錢，她就得滿足他的性要求，一方交錢，一方交“貨”。縱觀整篇小說，當時的社會充斥著腐敗的商業氣息，一切事物包括私人情感可以作為商品進行買賣。我們可以從華頓的措辭和語氣中感受到，莉莉就被當成了一件可以交易的商品，這層含義在字里行間更是體現地淋漓盡致。

縱觀整部小說，莉莉所生活的背景就如同一個大賣場，一切東西都可以拿來買賣，每個人都與他人競爭，然而只有適者才能生存。任何人違反這一規則將注定失敗。

2.3遺傳及性格因素

自然主義宣稱人類受遺傳和環境的支配，是社會背景下個人性情的產物。左拉曾說，人類受自身神經和血液的支配，缺乏自由意志，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4]113。莉莉的命運令我們同情，但莉莉并不完全是社會環境的產物。除了社會環境的決定性因素，還有其他因素導致莉莉的悲劇，也就是遺傳和天生的性格弱點。

莉莉的性格具有雙重性，導致其雙重性格原因可以追溯到她的父母。莉莉天生麗質，但從小就被母親灌輸美貌可以換金錢的觀念，母親經常勸慰她的一句話是“你會得到它（錢），用你的漂亮臉蛋，你肯定會得到它（錢）的”[3]25。這種觀念深深地植根于莉莉的內心。受母親的不良影響。莉莉自然而然也養成了向往奢華顯赫的情趣。而另一方面，莉莉的父親巴特先生少言寡語與巴特太太的那些世俗追求不同他身上有一種淡淡的藝術氣質。她又從父親那里遺傳了一種多愁善感的氣質、對藝術和美的追求以及對理想的向往。她喜歡繪畫、鮮花、傷感小說，具有高雅的情趣。所以莉莉并不愿意嫁給一個僅僅有錢、品位低下的人。她私下為媽媽對金錢的那種赤裸裸的欲望感到羞恥。”她希望在庸俗的上流社會傳播高雅的情趣。很高的藝術品位以及精神追求。”

莉莉性格的雙重性決定了她在選擇婚姻上的矛盾性。一方面，她渴望進入“歡樂之家”，過上衣食無憂的貴族生活；另一方面，她又不肯與那些缺乏文化修養的人同流合污，希望得到理想的愛情。結果，進入“歡樂之家”的努力一次次被理想愛情所打斷，理想愛情又終因在這樣的社會中不可能存在而化為泡影，莉莉最后兩手空空，喪失一切后悲慘地撒手人世。

對于莉莉，她本人承認遺傳因素對她得影響。當人們都誤解她的時候，葛泰力勸莉莉證明自己的清白，莉莉卻對自己做了一番嚴厲的批評，她意識到自己不該怨恨命運不公，不該埋怨他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怪自己虛榮不獨立和猶豫不決。

3.結論

通過《歡樂之家》這部作品，伊迪絲·華頓諷刺了暴發戶的庸俗勢力，譴責了上流社會的虛偽無情，塑造了莉莉·巴特這一具有強烈悲劇色彩的文學形象。莉莉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個悲劇，因為在自然面前，人類無助且渺小，莉莉無法與強大的社會抗衡，這里有社會因素、經濟因素以及遺傳性格等因素。

莉莉對物質生活的渴望以及其性格弱點給當代的女性敲響了警鐘。女人應該培養獨立的人格，不能依賴別人，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價值并獲得幸福。

參考文獻：

[1][美]羅德·霍頓.美國文學思想背景（房煒等譯）[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

[2]伊迪絲·華頓.《快樂之家》[M].Penguin Books，1979.

[3]Wharton， Edith. A Backward Glance [M] New York： Globusz Publishing. 2005

[4]Lehan， Richard. Realism and Naturalism： the Novel in an Age of Transition [M].Madison： The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 2005.

作者簡介：高潔（1986.12-），女，河南新鄉人，中州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