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麥田里的守望者》是美國猶太籍作家塞林格的代表作,這部作品隱含了豐富的猶太性特征,流浪漢母題在小說中得到了一定程度地運用與理解。本文將《麥田里的守望者》中的流浪漢母題作為研究對象,通過文本細讀的閱讀方法來解讀塞林格作品中內在的猶太性。
關鍵詞:麥田里的守望者;流浪漢母題;霍爾頓
引言:塞林格創作的《麥田里的守望者》是美國文學的經典作品之一。作品通過對霍爾頓在紐約街頭流浪過程的細致描寫,真實地揭示了霍爾頓與家庭、學校和社會的矛盾,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精神文明的實質。我對《麥田里的守望者》中的“流浪漢母題”這一課題具有濃厚的興趣,在繼承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系統地分析了猶太民族的流浪史程、兩種流浪漢模式的含義以及霍爾頓的精神流浪。《麥田里的守望者》中的流浪漢母題,不僅具有特殊性,而且具有一定程度的普遍性意義,為我們研究美國文學提供了一個新的角度。
第一章 猶太民族的流浪史程
猶太民族是一個有著悠久流浪歷史的具有民族特色的種族,這個民族的流浪過程本身就是一部史書。猶太人開始流浪史程的標志是他們的祖先亞當和夏娃因偷吃禁果而被上帝趕出伊甸園。上帝耶和華在與猶太人立約之前,曾對猶太人的先祖亞伯拉罕說:“你要離開本地,本族,本家,往我要指示你的地方去。”[1]不幸的是,希伯來人剛剛在迦南地建立了自己的家園,他們又因鬧饑荒被迫進入埃及地,在歌珊安頓了下來,生存繁衍約400年,但上帝的指示“你要離開”一直伴隨著他們,由于埃及法老的殘忍殺害,他們被迫“出埃及”,重返迦南一帶。直到掃羅繼承了王位,以色列人才有了暫時和平穩定的家園。后來以色列內部又產生了各種各樣的社會矛盾,這一系列的社會矛盾產生了嚴重的后果。人民內部的不斷爭斗和外部國家的干預,讓以色列人民徹底地走向了流浪的歷史進程。并且在以后的反抗和流浪過程中經歷了兩次嚴重的危機。一次是在反羅馬的統治中,另一次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殘暴的統治手段和殘忍的殺戮戰爭,讓以色列人民再一次踏上了流浪的旅程。
猶太民族的流浪史程還有一個巨大的外在推動力,那就是歷史上的“排猶主義”。所以歷史上猶太人的終極目標就是不斷地尋找理想的棲居地。新大陸的被發現,為他們提供了無限的生機和希望,一批猶太人很快遷移到這里。雖然在最初的日子里猶太人也遭到了類似在歐洲的歧視和待遇,但隨著美國獨立戰爭的爆發和勝利,猶太人在戰爭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使得他們開始在美國被慢慢接受。猶太人們開始向往新大陸的美麗生活,接下來便發生了一發不可收拾的移民運動。
猶太人一貫的生命特征就是流散,千百年來這是他們固定的生存模式,雖然最近幾十年猶太人不停地回歸自己的家鄉并且以色列國家也建立起來了,但這只是歷史進程中的小小插曲,根本不能改變猶太人這么多年來形成的流浪史程和文化品性。猶太民族很多優秀的民族品質和民族特征,正是在流浪的過程中一點一滴形成的,這是不可磨滅的歷史事實。
第二章 兩種流浪漢模式的含義
筆者給“流浪”下的定義是人們對自己的家鄉或熟悉的生活方式的主動背離或被動放棄。一般來說,流浪漢小說的基本模式有兩種:生活流浪和精神流浪。生活流浪是指人們為了生活、生存而離開故土,不停地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他們的目的或為了生命的延續,或為了新的生存方式。而精神流浪是指因為人們的精神被懸空,無所依靠,需要尋找一種新的精神支柱和奮斗目標而進行的流浪。生活流浪暴露了當時社會物質生活的黑暗,反映了流浪者肉體上的痛苦,肯定流浪者不屈不撓的堅強意志和樂觀的精神;而精神流浪則暴露了社會精神生活的匱乏,反映了流浪者精神上的痛苦,流浪者內心深處有一種焦灼感和危機感。兩者相比較而言,遭受精神流浪的人要比遭受生活流浪的人更加不幸的多,精神流浪的過程比生活流浪的過程更具悲壯性。
生活流浪者由于物質生存環境的惡劣,溫飽問題得不到解決,他們為了生存而流浪,在流浪的過程中他們最關心的是食物、錢財等物質方面的問題。然而現代人類物質生活富裕,生存問題已不再是人們所關注的首要問題,人們的精神世界卻普遍出現了危機。人們越來越陷入非理性的精神世界,擁有著一種漂泊不定的精神狀態,社會孤獨感和異化感充斥著人們的神經。面對著第二次世界大戰遺留下的戰爭創傷,面對著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甚至人與自身的種種異化關系時,面對著荒謬絕倫的社會現象時,人們的內心無所依靠、孤獨漂泊、空虛寂寞。越來越多的人為了尋找失去的精神家園和靈魂棲息地而踏上流浪的旅程。
《麥田里的守望者》中的霍爾頓為了尋找理想的精神家園,進行了痛苦的精神流浪。霍爾頓放逐自我,張揚個性,要去追求新的生活。
第三章 霍爾頓的精神流浪
《麥田里的守望者》中的主人公霍爾頓出身于美國一個中產階級家庭,他的物質生存環境良好,但他的內心世界并不快樂。第四次被學校開除,讓他倍感失望,但更讓他痛苦的是他身邊的人都是些偽君子。歷史老師斯賓塞家中的陳腐之氣和他老邁病態的樣子讓他很不舒服。當老師尷尬地為他講解考試不及格的原因時,他卻心不在焉地想到了紐約中央公園湖中的鴨子。告別了老師,他回到了宿舍,室友斯特拉德萊塔要去約會,因此請他代寫一篇作文,盡管此時他心煩氣躁,但還是勉強答應了。但當他知道室友約會的正是去年夏天與自己熱戀的琴·迦拉格之后,心里不免酸溜溜的。晚上,室友回來之后,他莫名奇妙的與其打了起來,但他根本不是室友的對手,被打得鼻血如注。此時此刻,他在這個學校不能再待一分鐘了,黑夜之中,他帶上紅獵人帽,憤然離開了學校。他在紐約街頭的流浪馬上就要開始了。
他坐上了去紐約的火車,遇到了一位同學的母親,謊話連篇的他逗得同學的母親哈哈大笑。到了紐約,他沒有回家,而是住進了愛德蒙旅館。但他看到了一系列變態者的形象:一個白日里衣冠楚楚的老人正在試穿一套女人的衣服;一對男女正在歇斯底里地用嘴彼此噴著水。由此,我們可以想象當時現實生活中的人們的精神世界是何等的空虛、無聊和寂寞,大家似乎陷入了一種非理性的精神世界。他到酒吧消磨時間,又與幾個遠道而來的姑娘調情。回到旅館,招了一個叫孫妮的妓女,但他根本沒什么興趣,并且因為毛里斯的敲詐遭到了辱罵和拳頭。重傷的他,竟然幻想開槍殺死了毛里斯。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當時人們面對無法解決的問題和困難時,解決問題的方式往往是極端的暴力和非理性的。
第二天上午,他吃早飯的時候,遇到了兩個修女,主動為慈善事業捐了十元錢。接著他給妹妹菲比買了一張唱片,又去和薩莉約會,但短短的約會,他對薩莉的“假模假式”感到厭煩不已。他不慎把唱片摔壞了。夜幕降臨,他想到了死,所以決定去向妹妹作最后的告別。和妹妹在一起,他感到既輕松又愉快。菲比問他喜歡什么,他說他喜歡弟弟艾里。艾里雖然死了,但他比“那些活人好上一千倍”。菲比又問他將來打算做什么,他想起了一首歌,歌詞的第一句是“你要是在麥田里遇到了我”,他對妹妹說,他最想做一個麥田里的守望者。不幸的是,當他與妹妹相聊甚歡的時候,他的父母回來了。黑夜中,他到了安多里尼先生的家里,半夜醒來,發現安多里尼先生正在撫摸他的頭發。他連忙逃了出去,在中央車站候車室的長凳上度過了后半夜。
第二天,他覺得渾身乏力,決定離開紐約,住到西部鄉下去。但菲比執意要跟他一起去西部,他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最后看到坐在旋轉木馬上的菲比玩得開心快樂的樣子,他也露出了一絲笑意。在小說的最后一節中,霍爾頓暗示了自己怎樣回家以及怎樣被送到醫院來治療。
霍爾頓無法容忍現實生活的虛假和污穢,他要的是一種真實、自然、合乎人性的生活,渴望一個充滿真情和愛的精神家園。所以他這個精神流浪漢比以往的生活流浪漢來得更深沉、更厚重和更具有滄桑感。
他最喜歡的地方是西部,那個含有原始生態,尚未被世俗污染和開發的地方。他希望在那樣的生存環境,和一個聾啞女人結婚,連孩子一起過那種不被任何外在事物打擾的與世隔絕的生活。顯然,他是在逃避現實。并且他的這一對于人們精神世界的空虛以及人們的各種虛偽行為的厭惡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那個時代人們的通病,具有很明顯的現實性和代表性。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整個世界相對進入了一種和平穩定的狀態。從戰亂中過來的青年人和同時代的美國作家,在精神上突然變得空虛迷惘起來。他們追求的是一個沒有城市喧囂,沒有工業機器的轟鳴,沒有虛偽,沒有欺詐的精神世界,是一個陽光明媚、風景優美的精神家園,是一個純潔的,質樸的,不摻雜任何世俗污染物的潔白無瑕的本真世界。
霍爾頓用他極其痛苦的精神流浪向我們揭示了這樣一個道理:人總是在不斷地探索生命的意義和存在的價值。這種意義和價值一天沒有探索到,人們的腳步就不會停下來。但是完全不被世俗污染的純真無暇的世外桃源在社會歷史發展的過程中是不存在的,也是不能單獨存活的。“麻煩就在這里。你永遠找不到一個舒服、寧靜的地方,因為這樣的地方根本不存在。你或許以為有這樣的地方,可你到了那兒,只要一不注意,就會有人偷偷地溜進來,就在你的鼻子底下寫了‘×你’字樣。”[2]所以霍爾頓最終還是回到了現實,最后,他發現,他所尋找的“真情與愛”并不在別的地方,其實就在人間,就在他所厭惡的虛偽世界上,就在他所喜愛的菲比和其他孩子的身上。而他也終于明白,成人世界的污穢到處存在,只是做一個靜靜的守望者,是起不到保護孩子的作用的,因為小孩子早晚有一天會長大,會進入成人的世界。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小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摸爬滾打。明白了這個道理,霍爾頓以前的煩悶和憂慮一掃而光,他終于找到了內心的平靜。雖然最后他住進了精神療養院,但是他的內心已經平靜很多,他已找到了自己追求的東西。
結語:本文以《麥田里的守望者》作為研究客體,探討當中隱含的流浪漢文化母題。在小說中,塞林格刻意隱藏了霍爾頓的猶太身份,大量運用意象化以及象征的藝術手法,以隱性的獨特方式刻畫了霍爾頓這個現代社會的流浪青年。霍爾頓無法蒙蔽真善美的猶太美德,難以融入庸俗的美國文化,飽受排斥,被迫流浪在紐約街頭,在他身上鮮明的猶太邊緣人和流浪漢形象活靈活現。塞林格將猶太文化母題運用于《麥田里的守望者》中,展現了猶太人的精神一兩千年以來歷史的沉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霍爾頓的遭遇就是猶太人歷史命運的真實寫照。當然,我們不能認為小說只是塞林格“猶太情結”的展現,更應該察覺到他通過獨特體驗所表達的“猶太性”在現代西方社會所具有的普遍性意義。
參考文獻:
[1]《圣經》[M].南京:中國基督教協會,2000,12(1).
[2] J·D·塞林格.《麥田里的守望者》[M].施咸榮譯.桂林:漓江出版社,1983:259.
作者簡介:李秀娟(1985—),女,漢族,山東泰安人,中國石油大學勝利學院文法與經濟管理學院中文系,助教,碩士,主要從事外國文學、比較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