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套中人》是俄國短篇小說大師契訶夫膾炙人口的短篇佳作。本文立足于小說獨特的敘述結構與技巧,以畫面的視覺感知探究作品在描繪人物形象、展現主題思想時所呈現的的漫畫式敘述特色。
關鍵詞:漫畫式;二度敘事;夸張;留白
作為與時代同步的現實主義作家,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以其冷峻的眼光、犀利的筆鋒在世紀之交的俄羅斯文壇中獨樹一幟。其力透紙背之佳作《套中人》更是因其結構的精巧性、語言的簡練性、人物的鮮明性、敘述的獨特性等為人所稱頌。契訶夫在《套中人》中合理采用嵌套式敘事結構,巧妙運用夸張與留白的敘事技巧,使得整部小說在人物呈現中顯示出鮮明的漫畫式效果。伴隨著作家對情節的鋪陳,漫畫式作品的縱向層次感與橫向張弛度如含苞之蓓蕾一一綻放異彩。
一、縱向層次感:二度敘事 層次漸遠漸近
法國著名的批評家熱拉爾·熱奈特在《敘事話語·新敘事話語》中提到:“敘述講述的任何事件都處于一個故事層,下面緊接著產生該敘事的敘述行為所處的故事層”。《套中人》在一開始采用第三人稱的全知敘述,講述獸醫伊萬·伊萬諾維奇和中學教師布爾金因誤了時辰而在村長家谷倉里過夜,睡不著而開始聊天。隨后,布爾金向伊萬·伊萬諾維奇講述其同事別里科夫的故事,此時的敘述主體由全知全能的第三人稱敘述轉向布爾金的第一人稱限知敘述。與此同時,文本中故事也出現了以中學教師布爾金為交接點的分層:作為“第一敘事內容”的布爾金的講和伊萬·伊萬諾維奇的聽;作為“故事內事件”的別里科夫事件。如此一來,兩個層次的故事場景使得小說畫面具有強烈的層次感。
布爾金是別里科夫的同事,并且同住一棟樓,彼此房門相對,以第一人稱的見證人的身份述說別里科夫的故事,就顯得十分真實合理且自然。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布爾金的敘述過程不時地被伊萬·伊萬諾維奇打斷并加之以評論。統而觀之,文本中便出現這樣的敘事格局:第三人稱的全知全能敘述與第一人稱限知敘述的彼此交叉現象。這種交叉敘事格局就是熱拉爾·熱奈特所說的“二度敘事”。二度敘事在文本中的合理運用使作為故事層次交接點的布爾金在兩個層次中自由穿梭:時而進入別里科夫的故事,成為看客;時而走出別里科夫的故事,成為講述者。在這幾進幾出的過程中,漫畫式場景層次也隨之呈現出漸遠漸近的趨勢。
二、橫向張弛度:夸張或留白 筆墨或濃或淡
在描寫別里科夫的怪癖時,作家極盡夸張之能事。“他之所以出名是因為即使在最晴朗的天氣里他也穿著套鞋和暖和的棉衣,帶著雨傘。他的雨傘裝在一只套子里,手表也裝在一只灰色羚羊皮套子里,當他拿小刀削鉛筆時,他的小刀也裝在一只小套子里,他的臉好像也裝在套子里……”寥寥幾筆便傳神地將別里科夫“鉆套子”這一奇怪的癖好展現的淋漓盡致。一個看不清面容、猜不清表情的全身套滿套子的怪人躍然紙上。倘若我們執筆作畫,那么這一人物的直觀形象便是除卻黑色便再無任何色彩的素描圖。在隨后的“懼亂子”的怪癖敘寫中,“как бы чего не вышло”的反復碎念,在強化了別里科夫對規則范式之外的任何事情的恐懼與敵視的同時,也在黑色素描中增添了一份“迂腐的幽靈式”意蘊。作家不惜筆墨渲染別里科夫的形象,濃墨重彩中人物不斷豐滿。
契訶夫自己也曾說:“我寫的時候,充分相信讀者,認定小說里所缺的主觀成分,讀者自己會加進去。”統觀《套中人》我們可以發現文中的幾處留白:別里科夫何以如此鐘情于套子?全城人們何以如此懼怕套中的“別里科夫”?別里科夫自瓦蓮卡家返回,躺下后為何只有“是”、“否”兩個回答?“不,不能再這樣活下去?”的活法該是哪種?……這一系列的留白與問題,或清晰或模糊地隱于文本中。而補齊留白,補充答案的任務則交付與讀者——整個補充的過程,就是讀者向小說主旨靠近的過程。
夸張的濃墨與留白的淡妝,在一深一淺的色調間,小說的人物形象在一明一暗中逐步豐滿,文本的主題內涵也在敏感交織中逐層升華。在以小說為藍本繪制的漫畫圖景中,人物形象愈是欲現還隱,小說主旨愈是愈明還暗,畫面結構便有疏有密,小說的張弛度便愈是跌宕起伏。
結語:契訶夫在《套中人》中展現的其精湛嚴謹的敘事策略與技巧,首先呈現的是漫畫版的直觀圖景,雙層次、多筆調的漫畫式場景,不僅有助于我們逐步深刻洞察到作品中主要人物形象特征與寓意,更為我們挖掘文本深刻透辟的思想內涵而助力。契訶夫無愧于“短篇小說大師”的美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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