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神話女性形象流變

摘 要：本文主要針對戰國后期宋玉《高唐賦》中的巫山神女向楚王自薦枕席的傳說，進行了初步分析，首先從眾多的文學典籍中清理出神女的身份，做出基本的判斷。再根據以往的眾多猜想進行進一步的分析，與清江流域的其他神女神話進行比較得出，神女自薦枕席的重要意義概括出神話女性形象發展的脈絡。

關鍵詞：巫山神女；女性形象；社會角色

人們口中所說的巫山神女一般都源于宋玉的《高唐賦》和《神女賦》，但是巫山神女的傳說更多的是取材于《高唐賦》序中的情節。從序文中我們基本可以得到這樣的信息：巫山神女居于巫山之陽，高丘之阻，獨具神性朝云暮雨，在故事中，神女與楚王會與高唐，向懷王自薦枕席。

一、從詩賦提及的巫山神女的身份猜想

巫山神女最早是在《高唐賦》中被提及的，《文選·高唐賦》中這樣寫道：“昔者先王嘗游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聞君游高唐，愿薦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云，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旦朝視之，如言，故為立廟，號曰‘朝云’。”[1]

從當中神女對自己的介紹僅僅只有：“妾巫山之女也”。很有可能在《高唐賦》編入《文選》時遭到了刪改，或者是《文選》在歷次的編譯過程中有了散佚，修訂的可能。

在之后的唐代文獻中有了更詳細的記載，《文選·高唐賦》李善注引《襄陽耆舊傳》：“赤帝（炎帝）女曰姚姬，未行而卒，葬于巫山之陽，故曰巫山之女。楚懷王游于高唐，晝寢，夢見與神遇，自稱是巫山之女。王因幸之。遂為置觀于巫山之南，號為朝云。后至襄王時，復游高唐。”[2]在《襄陽耆舊傳》中很詳細地記述了“巫山之女”的由來，神女是“帝女”。正因為神女是“帝女”，也就是公主等級的“皇室成員”所以在之后的《文選》編訂中將其這一身份抹除，以免有損皇室風范，這也是極有可能的。

酈道元《水經注·江水二》：“郭景純曰：丹山在丹陽，屬巴。丹山西即巫山者也。又帝女居焉。宋玉所謂天帝之季女，名曰瑤姬，未行而亡，封于巫山之陽，精魂為草，實為靈芝。所謂巫山之女，高唐之阻。”[3]這里的瑤姬很明顯就是《襄陽耆舊傳》中的姚姬了，在《水經注》中為我們詳細地描述了巫山神女的由來。當中添加了瑤姬未行而亡化為靈芝的情節。而這樣的情節在《山海經》中已有記載。

在《山海經》中有關于“帝女化為蘨草”的傳說卻并不發生在巫山，而是在姑媱山，《山海經·中山經·中經七次》：“姑媱之山。帝女死焉，名曰女尸，化為蘨草，其葉胥成，其花黃，其實如菟丘，服者媚于人。”[4]我們不能籠統地說“姑瑤山”與“巫山”是同一座山，因為在《山海經》中關于“巫山”與“姑瑤山”是有不同的記載，但是《山海經》成書在戰國中期，基本是與《山海經》同一時期或者略早，所以我們基本可以推斷出這樣一點：在《高唐賦》的寫作時期，就已經開始流行了“帝女化為蘨草”的傳說，而這樣的傳說應該對宋玉進行創作有頗大的影響。

因此我們對巫山神女的原型基本有了判定，她就是“帝女”。

二、神女的形象流變

剛剛在上文中，筆者已經駁斥了關于巫山女神的女祭司身份，但是在巴地區尤其是清江流域有過關于其他女神的傳說。在《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引《世本》記錄了廩君的事跡，載為：“乃乘土船，從夷水至鹽陽。鹽水有神女謂廩君曰：‘此地廣大，魚鹽所出，愿留共居。’廩君不許。鹽神暮轍來取宿，旦即化為蟲，與諸蟲群飛，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積十余日。廩君思（伺）其便，因射殺之，天乃開明。（《太平廣記》輯《錄異記》載：“廩君欲殺之，不可別，又不知天地東西。如此者十日，廩君即以青縷遺鹽神曰：‘嬰此即宜之，與汝俱生；不宜，將去汝。’鹽神受而嬰之。廩君至陽石上，望膺有青縷者，跪而射之。中鹽神，鹽神死，群神與俱飛者皆去，天乃開朗。廩君于是君乎夷城，四姓皆臣之。[5]

我們可以看到女神形象發展的兩個轉變：第一轉變：對祖先崇拜發展到部落首領崇拜再到君王崇拜；第二個轉變：超自然意義由血緣轉變為社會利益轉變為政治意義。

“把首領神圣化，賦予首領以超自然能力（神性）的首領崇拜是一種世界性的普遍現象。”“隨著社會的發展，血源性的氏族部落社會發展為地緣性的國家，氏族部落的祖先和首領逐漸成為國家的君王，作為廣大意義上的祖先崇拜，其血緣一一越來越為政治意義所取代。”[6]

G在巫山神女的傳說中，楚王所處的戰國后期，鐵犁牛耕已經被廣泛推廣，所處的是以畜牧業和農業經濟為主的社會，所以季節的變化和天氣的交替適合農作物和家畜的生長是非常重要的。楚王所到的云夢，乃是求雨之地，而后神女與楚王相合，神女化為云雨，這也是非常重要的暗示。“在公眾巫師為部落利益所做的各種事情中，最首要的是控制氣候，特別是保證有適當的降雨量。”[7]因而，楚王的神性賦予則是因為他受到上天的肯定。

參考文獻：

[1]（梁）蕭統編，（唐）李善注：《文選》，上海：上海書店影印出版，1988年版，第249頁。

[2]（梁）蕭統編，（唐）李善注：《文選》，上海：上海書店影印出版，1988年版，第875頁。

[3]章培恒、安平秋、馬樟根：《水經注選譯》，南京：鳳凰出版社，2011年版，第221頁。

[4]袁珂：《山海經校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124頁。

[5]程地宇：《巫山神女：巴楚民族歷史文化融合的結晶》，中央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3期，第45頁。

[6]呂大吉：《宗教學通論新編》，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438頁。

[7]（英）弗雷澤著、徐育新等譯：《金枝》，北京：大眾文藝出版，1998年版，第135頁。

作者簡介：孫露露，女，漢族，湖北宜昌人，四川大學，道教與宗教文化研究所，研究方向：基督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