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及其影響因素
——基于湖南省領導干部的調查

陳飛強（中共湖南省委黨校，湖南 長沙 410006）

·女性與社會發展研究·

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及其影響因素
——基于湖南省領導干部的調查

陳飛強
（中共湖南省委黨校，湖南 長沙 410006）

社會性別主流化是實現男女平等的重要戰略，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是領導干部的重要責任。調查數據表明，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中，依然存在著決策行為中性別意識缺乏、統計工作中性別統計缺失等不足。研究顯示，性別、對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認知、對婦女權益保障法律的認知、對婦女參政比例政策的認知、對社會性別基本概念的認知和社會性別培訓情況是影響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工作實踐的重要因素。

領導干部；社會性別主流化；性別意識；性別統計；影響因素

一、研究問題的提出

男女平等是我國的基本國策。要更好地縮小現存的社會性別差距和進一步推動男女平等，“社會性別主流化”是非常重要且有效的方式，這一方式也是多年來國際社會就促進性別平等達成的共識。所謂“社會性別主流化”，“就是將性別意識引入社會發展以及決策的主流。”［1］（P19-20）按照社會性別主流化的觀點和要求，“政府要擔負起促進婦女與社會協調發展的責任”，“實現社會性別主流化的責任主體首先是政府”［1］（P20），政府應當強化社會性別意識，將性別議題納入政府決策的主流。

政府機構中的各級領導干部既是決策主體，也是推行政策和方案的主體，同時也是監督政策和方案執行情況的主體，因此是踐行“社會性別主流化”要求的真正行動者。他們的觀點和行為對實現社會性別主流化和推進男女平等具有決定性的影響——他們在政策制定、執行和監督的工作實踐中是否真正貫徹和落實“社會性別主流化”的要求，將“直接關系到婦女發展資源的配置以及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實施”［2］，從而直接關系到我國男女平等事業的順利進展。

那么，當前，領導干部在工作實踐中貫徹落實“社會性別主流化”要求的情況如何？對于領導干部而言，哪些因素將會影響到他們參與和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本研究將通過對2012年湖南省“領導干部社會性別意識調查”的數據，來回答上述議題。

二、文獻回顧與分析框架

（一）文獻回顧

“社會性別主流化”是當前婦女/性別研究學界的一個重要研究視點，既有研究中除了對社會性別主流化的概念、特點及其實現路徑的一般性探討之外，由于社會性別主流化與政府密切相關，有關學者從社會性別主流化與國家責任［3］、執政黨責任與社會性別主流化［4］等方面進行了專門探討；還有學者進一步提出了實現社會性別主流化的戰略措施。上述研究在理論分析的層面對于執政黨、政府如何實現社會性別主流化進行了理論闡釋，為領導干部如何參與和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提供了理論支持。而在經驗研究層面，與領導干部參與和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直接相關的研究還非常少，在分析內容上大多還停留在對領導干部社會性別意識情況的定量描述層面（如肖揚［2］、吳貴明［5］、張維青［6］等人的研究），僅有吳貴明等人的研究稍有涉及到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情況［5］。

綜觀上述研究，對于領導干部參與和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的研究還非常少，對其影響因素的研究尚屬空白。然而，正如前所述，領導干部是參與和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主要力量，他們的工作實踐能夠讓人們更直觀地把握當前我國“社會性別主流化”的推進情況；而把握影響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的因素則有助于提出有針對性的對策來提高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主動性和自覺性。因此，通過定量分析來探討當前領導干部參與和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及其影響因素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二）分析框架

“社會性別主流化”強調要將社會性別意識納入政府決策的主流。那么，領導干部如何在工作實踐中來落實“社會性別主流化”的要求和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進程呢？根據既有文獻的理論支持，以及考慮到研究數據的可獲得性，本研究將領導干部參與和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操作化為兩個維度：一是社會性別意識納入領導干部決策行為的情況；二是領導干部在常規統計工作中開展性別統計的情況。在具體分析中，本研究采用調查問卷中的兩個問題“最近三年來，您在制定或參與制定政策時，是否考慮過該政策的出臺會對男女兩性產生不同影響”和“最近三年來，您參與過的政府部門常規統計中，是否有對男女兩性的分性別統計”分別作為政府決策中體現社會性別意識的情況和政府開展性別統計的情況這兩個維度的測量指標。

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進程中，有哪些因素將會影響到領導干部的工作實踐呢？由于本研究的研究對象為領導干部，考慮研究對象的特殊性，本研究主要從領導干部的政策認知和理論認知等方面來展開分析。研究認為，“‘男女平等基本國策’是中國政府推進性別平等主流化的最高體現”［2］，站在基本國策的高度來認識男女平等的重大意義，是領導干部在工作實踐中重視“社會性別主流化”這一推進性別平等的主要戰略的重要思想前提；對有關婦女權益保障法律和政策的認知，也將促使領導干部在工作實踐中更加重視男女平等，進一步推動“社會性別主流化”；而對社會性別有關理論的了解程度，將會影響到領導干部對“社會性別主流化”必要性的認同程度，也是他們能夠在決策過程中自覺地強化性別意識的重要前提；同時，領導干部是否參與過社會性別培訓，將會影響到他們對于社會性別問題的敏感度，在促進社會性別主流化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此外，從性別特征來看，女性領導干部作為婦女參政的代表，在一般情況下比男性領導干部更能在決策機構中維護婦女的權利，因而，性別特征也是影響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工作實踐的重要因素。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將領導干部參與和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的影響因素操作化為性別、對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認知情況、對婦女權益保障法律的認知情況、對婦女參政比例政策的認知情況、對社會性別基本概念（包括“社會性別”和“社會性別主流化”兩個概念）的認知情況、參與社會性別培訓的情況等具體變量。由此，確立本研究的基本分析框架如下（見表1）：

三、數據來源與分析方法

（一）數據來源與樣本特征

本研究所使用的數據來源于2012年湖南省“領導干部社會性別意識調查”。該調查對在湖南省省委黨校參加第二輪培訓和進修的全體領導干部進行了問卷調查。調查共發放問卷 180份，回收問卷173份；經過清理和甄別，獲得有效問卷165份，有效率為91.7％。

該調查的調查對象均為副處級以上領導干部，其中，副廳、正處和副處級領導干部分別占38.3％、31.5％和30.2％。其中，男性占81.9％，女性占18.1％；這一性別結構基本符合當前湖南省廳級、處級干部中的性別分布狀況。從年齡分布上來看，被調查對象年齡在 40～49歲的居多，占55.8％；其次是50歲及以上者，占35.9％；39歲及以下者占8.3％。被調查對象的文化程度普遍較高，擁有大專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占到了99.4％。

（二）分析方法

本研究采用 SPSS19.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首先，對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進行單變量的描述分析；其次，對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以工作實踐為因變量，以其各個影響因素為自變量，進行交互分類統計和卡方檢驗。

四、主要研究結果

（一）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工作實踐的描述分析

在工作實踐中，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現狀如何呢？調查發現，其中至少還存在如下兩個方面的不足：

1.領導干部決策行為中的性別意識仍有一定程度的缺失。盡管國家在意識形態里倡導男女平等，并強調要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但在一些地方、一些部門中，政府決策過程中缺乏性別意識的情況仍然較為普遍——在實踐中，盡管領導干部在思想認識層面大多支持要將性別意識納入到政府決策中，但在付諸行動時，性別意識缺失的情況卻依然不同程度地存在著。根據調查數據，在思想認識層面，贊同“政府部門在制定政策時，應當事先了解男女兩性的利益訴求和發展狀況”的領導干部達到了65.4％。但是，領導干部制定政策的實踐過程卻與其思想認識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對于領導干部，問及近3年來在制定政策時是否考慮過它對男女兩性的不同影響時，分別只有 24.2％和18.1％的人表示“都考慮過”或“大部分考慮過”，38.2％的人表示“少部分考慮過”，更有19.5％的人“完全沒有考慮過”。

2.政府性別統計存在一定程度的缺失。“分性別統計是測量和描述性別和諧狀況的根本手段和重要方式”“是推動性別平等的重要工具”［7］。將性別統計納入政府常規統計工作中，不斷完善政府性別統計體系，有助于收集婦女社會地位的核心指標，并形成評估婦女社會地位的政策機制。但是，從政府統計系統的發展狀況來看，“諸多重要領域的統計仍然缺乏必要的分性別指標、無法保證性別統計數據的定期收集”［8］，政府性別統計依然存在著一定程度的缺失。本次調查也發現，性別統計被重視的程度還遠遠不夠。首先，從思想認識層面來看，支持在政府統計中開展性別統計的領導干部比例并不是很高。調查顯示，只有56.8％的領導干部贊同在政府部門的常規統計中開展性別統計。其次，從工作行動來看，在政府統計中開展過性別統計的領導干部比例還要低得多，僅有 17.4％的領導干部在最近3年所參與過的政府部門常規統計中“基本上都有”性別統計，表示“大部分有”性別統計的領導干部占14.6％，而選擇“偶爾有”和“沒有”分性別統計的比例卻分別高達40.2％和27.8％。

（二）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工作實踐的影響因素分析

1.性別特征對領導干部工作實踐的影響。從社會性別意識納入領導干部決策行為的情況來看，性別特征對其具有顯著影響。調查顯示，問及在制定政策時是否考慮過它對男女兩性的不同影響時，選擇“基本上都考慮過”的男性領導干部僅有21％，而女性領導干部的這一比例達到了37％，女性領導干部較之男性高出16個百分點。但是，男性領導干部選擇“大部分考慮過”（20.2％）和“少部分考慮過”（40.3％）的比例都明顯高于女性領導干部（依次為11.1％和25.9％）。值得注意的是，在“完全沒有考慮”性別因素這一選項上，男性領導的比例為 18.5％，而女性這一比例則高達26％（見圖1）。比較而言，女性領導干部在制定政策時性別意識的納入情況表現出一種兩極分化的顯著特征，一方面，相對比例比男性領導干部高得多的女性領導干部在制定政策時會充分考慮到該政策的出臺會對男女兩性產生的不同影響，而另一方面，相對比例比男性領導干部也要高的女性領導干部在制定政策時完全沒有體現出性別意識。

圖1 制定政策時是否考慮過會對男女兩性產生不同影響的分性別統計結果（％）

從參與性別統計的情況來看，兩性領導干部也存在顯著差異（見圖2）。具體來說，選擇“基本上都有”性別統計的男性領導干部僅有13.8％，而女性領導干部這一比例卻達到了 30.8％，高出前者17個百分點。而分別選擇“大部分有”“偶爾有”和“都沒有”性別統計的領導干部中，男性比例都高于女性比例；尤其是“都沒有”性別統計這一項，女性領導干部比男性領導干部要低10.1個百分點。上述數據表明，一方面，不論是男性領導干部還是女性領導干部，開展性別統計的情況都亟待進一步加強；另一方面，總體而言，女性干部開展性別統計的可能性比男性干部要大一些。

圖2 性別與是否有性別統計的分類統計（％）

上述分析表明，性別特征對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具有顯著影響。

2.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認知情況對領導干部工作實踐的影響。領導干部只有深刻地認識到男女平等作為基本國策的重要性，才能更好地把握男女平等事業在我國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過程中的重要地位，才能更自覺地在工作實踐中推進男女平等事業的發展。然而，調查數據顯示，還有36％的領導干部不知道或不能肯定男女平等是我國的基本國策；顯然，這種對男女平等基本國策地位的認知缺失，或多或少會影響到他們對男女平等事業的重視程度和推進男女平等事業發展的主動性。

調查顯示，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認知情況對領導干部決策中的社會性別意識有顯著影響。在知道男女平等是基本國策的領導干部中，47.8％的人最近3年來在制定或參與政策時大多會考慮（包括“基本上考慮過”和“大部分考慮過”兩個答案選項）是否會對男女兩性產生不同影響，而都沒有考慮過的人只占 15.2％；而在不知道男女平等是基本國策的領導干部中，大多會考慮是否會對男女兩性產生不同影響的人僅占34％，都沒有考慮過的人卻高達29.8％。

同時，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認知情況對領導干部開展性別統計的情況也有顯著影響（見圖3）。從參與性別統計的情況來看，在知道男女平等是基本國策的領導干部中，有33.7％的人選擇了“基本都有”或“大部分有”過性別統計，選擇“少數有”的占43.8％，“沒有”的占22.5％；而不知道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領導干部中僅有26.1％的人選擇了“基本都有”或“大部分有”性別統計，“少數有”的占34.8％，從未有過性別統計的高達39.1％。比較而言，認識到男女平等是我國基本國策的領導干部，有更大的可能性將性別意識納入到工作實踐中去。

圖3 是否知道男女平等基本國策與是否有性別統計的交互分類統計（％）

總體而言，領導干部對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認知情況將影響到他們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

3.婦女權益保障法律的認知情況對領導干部工作實踐的影響。1992年頒布并于 2005年修訂的《中國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下面簡稱為“《婦女權益保障法》”）是維護和保障婦女權益的重要法律，對女性在參政議政、就業、教育、家庭、健康等方面的相關權利進行了明確規范。盡管《婦女權益保障法》保障的是婦女權益，但該法的真正落實是需要包括男性、包括領導干部在內的所有社會成員共同參與的。尤其是當前的社會環境中，男性依然占據著主導地位，而領導干部中男性更是占據著主導地位，他們是否知道《婦女權益保障法》，并在社會事務的管理工作中按照該法的規定來保障女性的合法權益，是落實男女平等基本國策、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重要途徑，也是女性權益能否得到切實保障的重要前提。

調查顯示，88.3％的領導干部知道中國目前有專門保護婦女權益的法律《婦女權益保障法》，并有 43.2％的領導干部對該法的內容比較熟悉或非常熟悉。那么，是否知道《婦女權益保障法》對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有何影響呢？首先，在制定或參與制定政策時是否考慮過對男女兩性的不同影響這一問題上，知道《婦女權益保障法》的領導干部中有 47.3％的人在制定所有的或大多數政策時會考慮對男女兩性的不同影響；而不知道該法的領導干部中，僅有6.3％的領導干部在制定所有的或大多數政策時會考慮。其次，就性別統計而言，在最近3年的政府常規統計中，知道《婦女權益保障法》的領導干部中有 35.2％的人在所有的或大部分統計工作中開展過分性別統計；而不知該法的領導干部中，僅有13.3％的領導干部在所有的或大部分統計工作中開展過分性別統計。比較而言，知道《婦女權益保障法》的領導干部更有可能在決策過程中考慮男女兩性不同利益的需求，同時也更有可能開展性別統計工作。可見，《婦女權益保障法》的認知情況對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工作實踐具有顯著影響。

4.婦女參政比例政策的認知情況對領導干部工作實踐的影響。為確保婦女參政議政的權利，我國政府規定了黨委政府和人大政協的領導班子和干部隊伍中女性應有的比例（或人數），并制定規劃來培養選拔一定比例的女干部，這就是我國的婦女參政比例政策。從當前的現實情況來看，這一政策規定能否得到有效的貫徹落實，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在政策執行過程中領導的重視程度；而領導干部是否重視，一個前提條件是他們是否真正了解該政策。

從性別意識納入領導干部決策行為的情況來看，調查顯示，知道婦女參政比例政策的領導干部中，有50％的人在最近3年來制定所有政策或大多數政策時考慮過對男女兩性的不同影響，37.2％的人在制定少部分政策時考慮過，僅有12.8％的人表示“都沒有考慮過”。而在那些不知道婦女參政比例政策的領導干部中，僅有36.6％的人在制定大多數政策時考慮過，制定少部分政策時考慮過的人占34.1％，而從未考慮過的人所占比例高達29.3％（見圖4）。可見，總體而言，知道婦女參政比例政策的領導干部，在制定或參與制定政策時納入性別意識的積極性要更高一些，這也意味著，領導干部對婦女參政比例政策的認知情況將對他們決策行為中的性別意識產生顯著影響。

圖4 在制定政策時是否考慮過會對男女兩性產生不同影響的分類統計（％）

而對于開展性別統計的情況，數據未顯示領導干部對婦女參政比例政策的認知情況會對其產生顯著影響。

5.社會性別概念的認知情況對領導干部工作實踐的影響。“社會性別”和“社會性別主流化”是社會性別理論中的兩個基本概念。領導干部能否正確認識和理解“社會性別”這一社會性別理論中最基本概念的涵義，認識到男女兩性的差異不僅僅是生理特征所造成的，而且更多的是社會文化建構的結果，是他們在思想認識上重視為男女兩性發展尤其是女性發展創建更好的政策環境和制度條件的理論基礎，也是他們能夠在決策過程中自覺地強化性別意識的重要前提。同樣，領導干部能否充分理解和把握“社會性別主流化”的涵義和要求，將直接影響到他們在工作實踐中推進這一進程的主動性和積極性。然而，調查數據顯示，對于“社會性別”和“社會性別主流化”兩個概念，領導干部的認知程度還亟待進一步提升。只有41.7％的領導干部表示知道“社會性別”這一概念，而知道“社會性別主流化”這一概念的領導干部則更少，僅占26.4％；同時，在知道這兩個概念的領導干部中，能夠把握其內涵的領導干部所占比例也極低。由于對上述兩個概念的認知及其內涵的把握都有所欠缺，導致領導干部在行動層面或工作實踐中的社會性別意識也是有限的：越是不了解這些重要概念的領導干部，性別意識納入決策過程的可能性越小。調查顯示，在知道“社會性別”概念的領導干部中，有54％的人在最近3年來制定政策時基本上都考慮過或大部分考慮過對男女兩性的不同影響，都沒有考慮過的人占 15.9％；而不知道“社會性別”概念的領導干部中僅有31.5％的人都考慮過或大部分考慮過，而都沒有考慮過的人占到 23.3％。同樣，在知道“社會性別主流化”概念的領導干部中，有55％的人在最近3年來制定政策時基本上都考慮過或大部分考慮過對男女性的不同影響，而不知道“社會性別”概念的領導干部中僅有34.1％的人都考慮過或大部分考慮過（見表2）。由此可見，提高領導干部對“社會性別”“社會性別主流化”等基本概念的認知和了解程度，將更有助于提高他們在制定政策時納入性別意識的主動性。

此外，數據分析顯示，“社會性別”概念的認知情況對領導干部是否會進行分性別統計沒有顯著影響。

表2 領導干部在制定政策時是否納入性別意識的情況（％）

6.參與社會性別培訓的情況對領導干部工作實踐的影響。社會性別培訓是提高領導干部對男女平等知識和社會性別理論的認識和理解的重要途徑，也是使他們能夠掌握社會性別的分析工具的重要途徑，而且能夠提高領導干部“對社會性別問題的敏感，使政策實施者充分理解政策的內涵并愿意自覺執行，因而在促進社會性別主流化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1］（P28）。但是，本次調查卻表明，自2010年以來，領導干部參加的由組織部門或本單位選派/資助的培訓或進修中，在內容上基本是政治理論內容和與業務發展有關的內容，而鮮有關于社會性別的內容。例如，問卷詢問了培訓的第一和第二主要內容，其中第一主要內容中政治理論、任職培訓和業務培訓的內容分別占76.5％、13.7％和9.8％；第二主要內容中上述三個方面的內容所占比例依次為12.6％、39.6％和44.1％。正是由于社會性別培訓的缺乏和缺位，使得一些領導干部對我國的男女平等基本國策、有關婦女權益保障的法規政策、社會性別理論的一些基礎知識等都缺乏必要的了解；而他們對基本國策、有關法規和政策以及社會性別基礎知識的認知缺失，又進一步導致他們在工作實踐中缺乏社會性別意識和性別分析的手段，從而未能在工作實踐中真正落實社會性別主流化的要求。

五、小結與討論

推進男女平等，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必然要求。盡管當前女性的社會地位較之以前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但是，男女不平等的現象在社會發展的許多領域中依然客觀存在著；造成這一狀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經濟和社會發展水平的因素，也有傳統文化思想觀念方面的因素。因此，改變男女兩性發展不平衡的狀況，需要社會各界的共同努力。其中，政府作為公共資源的掌控者和分配者，在我國男女平等事業的發展過程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發揮著無可替代的作用。

推動男女平等的一個重要戰略就是“社會性別主流化”，其中的責任主體正是政府。而政府部門中的領導干部作為決策者，他們在工作實踐中是否積極落實社會性別主流化的要求，將對我國男女平等事業的順利進展產生直接影響。然而，本研究通過數據分析發現，在工作實踐中，領導干部決策行為中缺乏性別意識的情況仍然存在、政府性別統計仍然存在一定程度的缺失；進一步的研究也發現，性別、對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認知情況、對婦女權益保障法律的認知情況、對婦女參政比例政策的認知情況、對社會性別基本概念的認知情況和社會性別培訓情況等因素是影響領導干部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進程中的工作實踐的重要因素。因此，必須采取有效措施，如通過加強對我國男女平等基本國策、有關婦女權益保障法規和政策的宣傳和倡導，加強社會性別教育和培訓與強化工作監督等途徑，來進一步提升領導干部在決策過程中的社會性別意識，推動他們在政府常規統計中加強性別統計并使之經常化和制度化，從而提高他們在工作實踐中積極推進“社會性別主流化”的自覺性和主動性。

注釋：

① 本部分展開具體討論的影響變量都是經過卡方檢驗顯示結果顯著的變量，以下同，后面不再一一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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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acticeandInfluentialFactorsintheProcessofGenderMainstreamingBoostedby GovernmentOfficials———BasedontheSurveyofHunanProvince

CHENFei-qiang
（ThePartySchoolofHunanProvincialCommitteeofCPC，Changsha410006，China）

Gendermainstreamingisanimportantwaytopromotetheequalityofthesexes.Governmentofficialshaveanimportantroleinthisprocess.However，datainthesurveyshowthat，inpractice，therestillexistthelackofgenderawarenessinpolicymakingandthelackofgenderstatisticssystemingovernment.And theresearchalsoshowsthatanumberoffactorswillaffecttheworkingofgovernmentofficials，suchaslackof awarenessof“thebasicnationalpolicyofgenderequality”，ofwomenrightsprotection，andofthesocialsignificanceof“gender”or“gendermainstreaming”.

governmentofficials；gendermainstreaming；genderawareness；genderstatistics；influentialfactors

C913.68

A

1008-6838（2015）03-0027-07

2015-03-24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課題“和諧社會視野下的性別和諧機制研究”（項目編號：10BKS026）

陳飛強（1980— ），男，中共湖南省委黨校婦女理論教研部講師，湖南省婦女干部學校講師，湖南省婦女研究中心研究人員，主要從事性別分層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