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耀 劉宇馳
摘 要:刑訴法于2012年經歷了一次意義深遠的“大手術”,經過修訂后的新刑訴法在人權保障、證據適用、審判效率以及監督意識方面都有較大程度改進或完善。同時,隨著“口供中心主義”寫入歷史,其長期以來“證據之王”的光芒將趨于黯淡。面對新刑訴背景下證明標準的變迭,為了更加有效推進新刑訴法的施行,同時為了繼續捍衛司法公正之權威,需對傳統證明模式做出合理化的相應調整,取其精華而去之糟粕,突破思維定式,尋求更合理、適宜之路徑。
關鍵詞:刑事印證;證明模式;非法證據排除
刑事司法的證明活動是一項浩大的工程,但關于其證明模式之探究長期以來并未得到充足有效的重視,亦或是由于學者們在這一問題上觀點出奇地一致性所導致看似并無深入研究的價值,實則不然。所謂“印證”,是指兩個以上的證據在所包含的事實信息方面發生了完全重合或者部分交叉,使得一個證據的真實性得到了其他到案證據的驗證,“印證”并不是指單純一個證據對案件事實或信息的簡單揭示,而是描述了兩個以上證據相互之間的驗證關系。證據不論是由控方提出還是由辯護方提出,由于長期以來的司法辦案傳統的導向作用,對于主審法官而言,若能做到使得雙方證據大部分甚至完全能夠重合并導致同一性的結論,那么這個結論無疑是最接近我們所追求的事實,即我們一直所謂的無限于接近“客觀事實”的“法律事實”。雖然也許無法完全還原客觀事實,但是起碼可以使得法官內心得以確信,倘若日后涉及查究問責,在表面上看也是經得起推敲和檢驗的。
1 刑事印證證明模式的特征
(一)從“口供中心主義”到“口供適格主義”
一直以來傳統的印證證明模式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所做的口供的價值提升到至高地位,此舉鑒于以上二者往往是犯罪行為的實施或親歷者,對于案件真實面目的了解要遠遠多于任何其他個體,進而其對于案件回顧的描述的重要性可見一斑。按常理推斷,他們所做出的口供(前提是要保證口供的真實性)幾乎可以全面還原案件,最大限度地有利于查明真相。也正是因此,各辦案機關長期以來主要看重的就是對口供的獲取,雖說單有口供不能定案,但長期以來在司法實踐與案件處理的過程中,尤其是在偵查環節,辦案人員往往在提煉了嫌疑人所提供的口供之后,利用此來順藤摸瓜,獲取其他證據材料,由此,“口供中心主義”被推而廣之,口供也就毫無懸念成為了“證據之王”。
鑒于口供對于案件偵破的關鍵性作用,獲取口供也就成為刑事訴訟中最重要的環節,即使案件到達檢察機關、審判機關,均同樣以口供作為中心,主要即審核其他證據能否與口供相呼應,達致印證。于是我們便可以看到,在一個案件中往往對嫌疑人、被告人錄取多份口供,即使到了不同環節也要重新錄口供,其目的就是在于確保所獲得的口供的穩定性與統一性。然而,物極必反,在認識到口供的重要作用之后,司法機關往往為了獲得口供而不擇手段,偵查流程也變成了依據口供去獲取其他證據來反過來印證口供,甚至出現為了使得口供與辦案人員已經掌握的證據相對應而強制、迫使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來“調整”自己的供述,直到與辦案人員所“設置”的結果相一致為止。倘若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不配合”,司法機關就會主觀認定其認罪態度不好,更有甚者采取刑訊、暴力的方式來達到自己主觀的目的。新刑訴法第54-58條為新增條款,將刑訊逼供等非法方法收集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以及采用暴力、威脅等方法收集的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明確予以排除。如此一來,更大程度保證了當事人口供的真實性以及合法性,整體上由口供本身作為證據的中心地位轉變為強調口供獲取來源以及形式的適格性。
(二)唯相互印證方可定案
孤證不能定案的思想,是我國相互印證的證明模式在定案問題上的典型反映。而在刑事訴訟立法中已經規定了若只有被告人的供述,沒有其他證據佐證的話,則不能定案。司法實踐中往往是通過當事人的口供來獲取了其他的證據,進而再回過頭來與口供遙相呼應,即可在互相印證的范圍內加以定案,對于超過印證范圍而無法呼應的部分往往不再過多觸及,因為此時超出的部分因無法印證而不能形成證據鏈。而在西方國家中主要奉行的是自由心證主義的證據制度,允許法官可以僅根據單一證據來認定整個案件事實。而我國這種唯印證是從的定案依據及觀念模式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可以理解的,此種模式使得每一項證據所包含的事實信息足以得到其他證據的驗證,尤其是當出現言詞證據前后矛盾、高度不一致之時,印證規則可以依據該證據能否得到其他證據的印證來確定其證明力,有效保證了所獲取的證據的真實可靠性,這對于減少冤假錯案有著積極的深遠意義。
當然,這種印證模式固然較大程度加強了法官的內心的確信程度,表面上看似乎無懈可擊,實則不然。首先,鑒于印證范圍往往要小于我們所能夠收集到的全部證據所涵蓋的范圍,那么自然不可避免會有標的額上的差池,例如被害人主張自己被盜5000元,而被告人則堅持表示自己只盜竊4000元,或是被告人承認自己盜竊了5000,而被害人只表示自己只是遺失4000,以上這兩種情況在法院審判中一般都只認定4000元,因為超出部分無法印證。那么此時對于中間的差額1000元該如何處理?是被害人責任自負還是被告人“背黑鍋”?因而我們可以看出,過度強調印證有可能會導致審判中庸,不利于一方當事人。
(三)重整體而輕個體
一直以來,在刑事訴訟過程中都是采取印證方式來證明事實情況,這就導致我們的辦案人員不是十分重視對于每樣證據個體的合法性進行審查,而是把目光僅僅局限在生搬硬套去相呼應,片面追求印證效果。在印證證明模式中,所要證明的關鍵就在于如何最大限度地獲得其他形式證據的支撐,因為單一證據并不足以使法官達致強力確信程度,必須要設法獲得更多其他的具有內在信息同一性的證據來對口供進行輔助。
現實中的情況是,在根本不能保證個體證據來源、形式合法的前提下,盲目追求表面的呼應,若不能保證前提,那么“毒樹之果”,焉能取之?
2 刑訴法修改后對傳統印證模式之沖擊
(一)明確了言詞證據來源的合法性
本次刑訴法修改的一大重要標志即明確了刑訊逼供等非法方法收集的供述以及采用暴力、威脅等非法方法收集的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應當予以排除。這對于上文提到的“口供中心主義”可謂不小的打擊,表明偵查人員不能采用非法的手段來強迫套取口供,這顯然是立法層面上里程碑式的進步。
然而,在我們為此項規定載入法條而拍手稱快之時,不得不考慮到該條文的推出會使得辦案人員在口供獲取環節上大打折扣。口供不再是其他證據發散的源頭,而只是作為一項普通的證據存在,這對于長期以來早已經適應了傳統取證流程的辦案人員來說無疑是較大的轉變。而且值得注意的是,新刑訴法只保留了“坦白從寬”的刑事政策,而摒棄了“抗拒從嚴”的標準,并且伴隨量刑的規范化,被告人倘若拒不認罪也不能因此而增加其量刑。以上制度的推行使得如今的訊問對于嫌疑人或被告人的震懾力量大大減弱,對于后期如何采取新的取證手段與探尋新的證據來源無疑是一種挑戰,雖然此類舉措有助于避免違法訊問,但同時也必將導致突破口供的難度有所增加。
(二)辯護人之權利、地位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
應該說這是本次刑訴法修改中最為引人關注的一項,新刑訴法對新律師法有關辯護律師訴訟權利的規定基本上都加以確認,并且在此基礎上還有進一步的擴展。
首先,偵查階段的律師享有與起訴、審判階段的律師同等的地位和權利,這對于律師深度介入偵查階段,切實保障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利具有重要意義。這一規定相對于新律師法的規定也前進了一大步。其次,完善辯護律師會見在押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制度的相關規定。除了危害國家安全犯罪案件、恐怖活動犯罪案件、重大賄賂犯罪的共同犯罪案件,在偵查期間辯護律師會見犯罪嫌疑人,應當經偵查機關許可外,均有權自由會見。再次,辯護人認為在偵查、審查起訴期間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收集的證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無罪或者罪輕的證據材料未提交的,有權申請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調取。最后,為了有利于間接保障辯護人權利,新刑訴法還對訊問地點加以必要限制,使其當事人不至于較長時間被偵查機關“控制”。尤其是犯罪嫌疑人被送交看守所羈押以后,偵查人員對其進行訊問,要求在看守所內進行,極大程度緩解了嫌疑人的心理壓力。
以上種種改動顯而易見地體現出本次刑訴法修改中對于辯護人地位的重視,直觀表明對于辯護人權利的充分滿足及保障。但同時針對傳統印證證明模式而言,在如今法律背景下,更容易出現翻供,甚至反復翻供,極大程度地突破口供的穩定性,難以達到印證的狀態,并且由于口供的反復性,使其證明力也大打折扣。在過去的刑事訴訟法規定中,律師參與訴訟的機會遠遠沒有今天這么廣泛,彼時,犯罪嫌疑人在獲得律師幫助后,往往要么受其誘導,要么心理支撐感倍增,便很容易出現庭下或當庭翻供的情形,如今新刑訴法擴大了律師參與訴訟活動的范圍,那么對于辦案機關獲取穩定的口供的難度可謂是大大提升。
(三)在探索中不斷推進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
早在2010年 “兩高三部”推出一系列相關規定對于辦案過程中非法證據的排除規則已經有了較為完備的闡釋,而新修改的刑訴法繼續順應了該規定涉及的制度體系,應該說,這是在全國人大立法中對該規則加以確認,具有更強的實施力度??诠┳鳛閭鹘y意義上的“證據之王”,自然會有較多機會適用該規則,而口供又是印證的關鍵,一旦口供被排除則相互印證證明難以轉化為現實,何況新刑訴法增加了訊問過程同步錄音錄像制度,將偵查過程置于陽光下,迫使偵查人員定將規規矩矩地進行訊問活動,在口供獲取上受到一定程度的沖擊。而在《關于辦理刑事案件排除非法證據若干問題的規定》中,“兩高三部”并未將引誘和欺騙這兩種方式納入其中,這雖是規則設置中的漏洞,但卻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辦案人員的壓力,有利于獲取適格的口供。鑒于部分代表以及社會輿論的質疑,全國人大在立法時不得不將此二者納入法律條文之中,作為非法獲取證據的方法而予以排除。事實上嚴格來講,許多具有技巧性的訊問方法都在一定程度上涉及引誘或是幅度不大的欺騙,如今由于受到條文的限制,不得不重新探尋訊問方法,這也大大沖擊了口供的穩定性,從而給印證帶來不利影響。
3 如何應對沖擊——見招拆招
在刑訴法的發展進路過程中,證據相互印證的證明模式都在不斷經受著來自各方的考驗,其中既有理論層面上的否定,也不乏實踐中的質疑,究其主要原因,一方面由于要做到證據相互印證起碼要具備幾種證據方可,故會拖慢訴訟效率,無法及時有效做到懲罰犯罪。而另一方面,現實中不斷“涌現”的杜培武、張光祥等由于偵查機關過分追求證據的印證而采用非法手段來逼供,使得這些表面上看明明是依相互印證的證據而定案的案件最后被發覺為冤假錯案,這讓人們不得不對這種定案模式進行質疑與反思。
(一)突破口供——細節決定成敗
如今口供證據的影響力不比從前,刑訴法的修改必將導致翻供的增加,這就要求偵查人員對口供獲取的要求不能停留在過去那樣大體一致的標準上,而是應當更注重對細節的掌握。每一起犯罪案件都必然具有自身的特殊之處,一定有一些信息是犯罪嫌疑人作案時形成。倘若偵查人員可以從這些較為隱蔽的細節之處入手,對涉及此類不易被他人所知的信息嚴格審查、究其紕漏,那么這些無可替代性的信息便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翻供的大門堵死。
如若真的遇到翻供的情形,作為偵查人員,應當特別注意其每份口供的差別之處,找到其互相矛盾的地方,先從其他證據層面看能否確定哪一份更接近真實情況,這也是印證模式的強大之處。傳統意義上的定案往往是根據嫌疑人或被告人的口供來獲得其他證據,倘若現在偵查人員手中已有足夠的實物證據能夠證明犯罪情況了,那么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即使再狡辯也無濟于事了,因此作為偵查機關應當轉變思路,不能再一心只指望著從口供出發來定案,而是應當從多處著手,僅將口供作為一項普通證據,在證明其來源合法性以后,通過與其他證據達成印證狀態使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在證據面前認罪伏法心甘情愿。
(二)同步音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新刑訴法規定,偵查人員在訊問犯罪嫌疑人的時候,可以對訊問過程進行錄音或者錄像;對于可能判處無期徒刑、死刑的案件或者其他重大犯罪案件,應當對訊問過程進行錄音或者錄像。錄音或者錄像應當全程進行,保持完整性。
乍一看,這一條文設置的目的顯然是為了杜絕刑訊逼供等非法獲取口供的手段繼續被濫用,是為了保護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合法權利不受侵害。事實上,這一條款是一把雙刃劍,除了可以證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作供時沒有受到傷害,另一方面對于偵查人員這方來講,同樣可以用錄音錄像的手段來證明犯罪嫌疑人沒有受到非法訊問,進而對其口供的真實性起到一定的強化作用,極為有效地防止犯罪嫌疑人以受到逼供、誘供、指供等理由進行惡意翻供。同時,做好全程的錄音錄像也可以有效應對狡猾的犯罪嫌疑人通過自傷或是由于看守所內斗毆受傷而謊稱受到逼供的情形。況且鑒于當今網絡等媒介過于便利,一旦嫌疑人身上出現無法解釋的傷痕,媒體就會大肆渲染,指責警方存在刑訊逼供等非法取證行為,那么偵查機關此時恰恰可以通過公布完整的錄音錄像來堵住媒體、輿論的嘴。
(三)逐一審查——排除“毒樹之果”
長期以來,我國刑事訴訟中并不是很重視對于單獨證據的審查,更多是追求不同證據之間相互對應而定案,這也導致印證模式發展到今天受到較多學者以及實務方面工作者質疑。因此在往后的取證過程中,司法機關需要加強對每一個證據個體進行逐個審查,從邏輯順序上來講,應當以單個證據的獨立審查判斷為前提,同時應走出過往取證過程中從口供出發探取其他證據的習慣,一旦口供被證明是逼供得出,那么由其所引發的后續證據將歸于“毒樹之果”,不得不排除掉。因而對于偵查機關來說,在訊問嫌疑人之前要從多方入手獲取外圍證據,絕不能單純再依賴口供,刑訴法修改后增加的技術偵查措施,可以有助于偵查機關更廣泛地收集必要證據,通過對各個證據材料的獨立審查,首先排除那些不具有合法性、客觀性或相關性的證據,以免將一些不真實的證據遺留在追求印證的證據體系之內,造成表面上看相互印證的假象。同時,倘若一項證據已經確定是真實可靠的,那么完全可以用此證據來驗證其他未知是否真實的證據的合法性,相對于未知證據,此類證據具有檢驗與補強的作用,更加有利于排除非法證據。
4 印證模式存在的合理性
放眼域外,或許沒有一個現代國家在刑事司法證明過程中像我國一樣強調兩個或兩個以上證據間相互印證。在英美法國家,僅有“孤證”亦可起訴,并且證據的個數不會影響陪審團對其真實性的評判;在我們的近鄰日本,證明力較強的“孤證”同樣可以達到公訴證明標準。具有中國特色的印證模式設立的初衷在于保障客觀真實,維護司法公正,同時對于合理限制證據證明力也起到一定的作用。盡管這一規則在我國現行刑事訴訟中存在著諸多方面的問題和風險,但只要那些支撐它發生作用的制度因素不發生顯著的變化,那么,那種視圖將這一規則從刑事證據法中摒除出去的想法,將是很不現實的。
證據相互印證作為證據審查判斷和認定案件事實的重要的方法及規則,能夠幫助偵查機關正確判斷證據是否達到了確實、充分的要求,同時這也是避免證據誤認和事實認定錯誤不可或缺的一環。
(一)相互印證符合訴訟活動的認識規律
不同的證據事實之間、證據事實與案件事實之間以及案件事實之間本身是相互聯系的,因而我們審查以及運用所收集到的證據之時遵循相互印證的要求并不是強人所難的苛求,而恰恰是遵循了唯物辯證法所闡明的認識規律的結果,依據此法去理解與分析可能引導我們走向事實真相的各種證據材料。事物是普遍聯系的,要想認識某一事物,就必須要了解事物間的相互聯系,否則就不能真正去認識它,訴訟活動中研究各種證據之間的相互印證關系,事實上就是在探究它們之間的相互聯系,從而確定如此紛繁復雜的證據之間是否具備同一性以及客觀的關聯性。
(二)相互印證模式是長期司法實踐的結晶
證據相互印證是經過司法實踐檢驗的經驗理性,一方面,它是經過了多年以來各級別司法實踐活動反復適用后總結得出的最佳選擇,而更重要的是,它是通過對證據材料本身進行具體分析與考量,旨在探尋不同證據之間的內在聯系。雖然相互印證模式目前尚無法做到完全杜絕冤假錯案,但絕對可以做到有效抑制、減少冤假錯案的發生。
(三)相互印證有助于排除合理懷疑
證據相互印證規則的目的在于讓每一項證據所包含的事實信息得到其他證據的驗證,特別是針對口供證據翻供迭出、證言相互矛盾不一致之時,可以通過能否與現有其他證據相印證來反過來驗證其真實性與合法性。同時,證據相互印證規則對于犯罪事實的證明必須要做到有效排除證據之間相互矛盾之處,從而達到一種完整、連貫的證明體系的狀態,方可有效減少冤假錯案,根據我國審判業務的特點,更有助于避免法官僅憑借所謂的“孤證”來定案,也最大程度避免了在有罪與無罪證據形成針鋒相對的狀態下法官貿然作出有罪認定的情況出現。從這個角度來看,證據相互印證規則有效排除了對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合理懷疑。
(四)相互印證是對“新法定證據主義”順應的體現
“新法定證據主義”的立法理念是證據相互印證規則賴以存在的重要基礎。相互印證規則反映出法律對證據的證明力做出了一定程度上的限制,已經發展成為確定證據真實性和可靠性的法定標準。作為新法定證據制度的有機組成部分,相互印證從經驗法則一躍成為法律規則,轉化為旨在限制法官采納證據、認定事實的法律準則。 “新法定證據主義”在理論界已是大勢所趨,作為一種新推出的理念,難免需要以往的相關規則與原則為了適應新理論而做出一定的讓步與改進,然而作為一直以來在訴訟過程中普遍存在并被廣泛適用的印證證明模式,不但無需做出過多調整,該模式本身就是與新法定證據理念相適應的,應該說這也是印證模式得以延續的不竭動力所在。我國司法制度,特別是刑事司法制度雖然歷經改革,但其終極目標始終沒有改變,對證據的要求也從不曾松懈過,一直都在強調“查證屬實”,認定嫌疑人或被告人有罪的證明標準始終是“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而相互印證規則要求不同證據之間所包含的證明信息發生部分或完全意義上的“重合”,實質上也就是對客觀事實的追求以及對事實真相的探究,這是完全合乎證據理念的。
在我國刑事司法實踐中,證據之間相互印證已經成為審查證據是否屬實、事實能否得以認定的基本證明規則,它不僅是偵查機關偵破案件的有力舉措,也是檢察機關審查起訴案件、證明訴訟主張的重要手段,更是審判機關認定案件事實最常使用的證明方法。我國刑事印證證明模式符合事物存在以及認識的規律,體現出對于刑事司法活動中實體公正與程序公正的基本的價值追求,同時符合刑事訴訟活動中對于人權保障、程序正義理念之追求,為刑事訴訟中對公正與效率的兼得而發揮出積極作用。盡管新的刑訴法頒布實施對于傳統意義上的印證證明模式帶來不小的沖擊與挑戰,然而只要在一定限度內對印證證明模式及其相關規則做出合理化完善,那么印證方法仍然是證明標準中的最佳之選擇,足以適應刑事司法的現實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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